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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应魂铃(一)

    新朝年间,诸侯各国纷争不断,矛盾激升,不少地区划分成为了战场,由于正面战场两国的斥候都在谨防对方的突然进攻,任何明显的举动,容易钩动交战双方的心弦,引起新的纷争。

    导致折损在战场的将领兵卒,无法送回各自的国家,长久以往,战场遗尸日益增多,即使战事结束,一方被灭国,又或者两国签署契约文书,不在相互厮杀。

    战场却依旧是战场,场面无比惨烈,兵卒身份难以分辨,更做不到的是,各种异法秘术、妖魔鬼怪的手段,留在战场上的能量波动无法清理,谁也不清楚不同的能量交织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所以,死在战场上的兵卒,大多以牙牌的形式,送回国家,对于尸体,交战的诸侯国只能选择忽视。

    即使是这样,留在战场的尸体依旧无法安然,宗门教派的金钱诱惑足以令数不尽的掘尸人不畏生死。

    乱葬岗的死尸虽多,却架不住宗门教派的需求多,平常的坟滩多以化为黄土,没有价值。

    于是掘尸人盯上了结束后的战场,虽然危险,可因战争的造成数量属实可观;况且牙牌的搜寻也存在危险,战争过后,士兵基本都已经身心疲惫,不愿去接受战后的工作,诸侯国索性让这些掘尸人代为寻找。

    而相对完整的尸体被掘尸人用于买卖交易,余下的残肢断臂便被留在他们生前战斗的地方,化作零散的白骨。

    常年历经战争的兵刃交锋之地,在怨气与残尸的堆积下,变为饿馁,重复着生前未完之事,依靠着不知是否属于自己的残肢、白骨,凭借着一口怨气的支撑,在这片地界,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杀戮。

    各样由白骨断肢随意组合而成的饿馁,不停地进行着无意识的战争,重复生前的战斗,杀戮就是其间的规则,吞噬是目的,融合是结果,战争便是存活的意义,形体、意识成为最轻视的东西,杀戮便是全部。

    只是其间的饿馁从未跑出战争的地域。是说:

    纷乱兵戈遗荒地,滔怨冲天意难平。

    髓髅此间复重生,形乱并合论荒谬。

    戮尽残肢怒难言,不知当下是何人。

    城郭相远枯草地,宗法秘徒唤死寂。

    皇城以西八百里处,一国名曰:乌国,以盛产金属存在于世,地处金、东荒、万民三国旁侧,因这三国所传宗门教派世代积累了仇恨,三国之间冲突频发,大小战争齐聚三国交汇之处地,数年之内,死伤岂止百万数,战争过后,无论胜负,三国之间再无瓜葛,为避免纷争再起,死去的将士也无人为其收尸,如此,便宜了乌国民众。

    乌国国君动了歪心思,建立捡尸机构,唤作路遗阁,设立捡尸、分选、售卖三处,由捡尸处进入战场找寻完整尸体,统一汇总到乌国郊外分选处,依照死尸牙牌、盔甲不同,分选死尸、及盔甲、兵刃,接着将分选后的死尸送至售卖处,盔甲、兵刃回炉重铸后,同样送到售卖处,由售卖处送往周遭诸侯国换取钱财。

    乌国占据两条矿脉,虽在乱世中不足以自保,但乌国是自新朝开国之日起,军中部分工匠的封分地,虽说比不上开国七大诸侯国之一的烁星国,但国内技艺精湛的铁匠也是不少,善长铸造兵器,加上乌国临近皇城,特封为皇城兵器供销地,依仗皇城,纵使国力低微,却也无诸侯国侵扰。

    乌国国君善商贾之术,行径虽不耻,却令乌国于乱世之间安然享乐,金国、东荒、万民因长年战争,国力不堪,日益衰落,乌国在此间趋于强盛,逐渐显示碾压三国之势。

    三国战争多年,矛盾趋于平缓,可是乌国行径太过危险,纵然可抵挡任意一国,若其中任意两国联合攻打,乌国必然无法抵挡,更何况联合一旦发生,剩余一个诸侯国也将加入,到时乌国将会盛于三国也亡于三国,即使乌国仰仗皇城,可在这盛法时代,寻常兵刃难有大用,皇城未必会理会无关轻重的乌国。

    三个诸侯国大可在攻占乌国之后,向皇城赔罪,继承乌国遗产,只要依往常一般,便无阻碍之说。

    好在乌国国君早有先见之明,知晓乌国身处三国之间,得益于三国,也得罪了三国,在位二十七年,禅位于长子墨长言,以商人的名号,游走在邻近各个诸侯国,以利益相诱,将临近诸侯国的商品售往三国,同时限制其他商人与三国的商贸往来,使乌国成为三国的贸易中心,不过五年光景,乌国便结束了捡尸的财富来源,又十年之后,乌国以商贸与邻近诸侯国交好,而三国处处受制于乌国,三国长达一甲子的战争,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十年光景,不过尔尔,少了乌国的捡尸行径,这片战场愈发血腥、腐烂,捡尸也由最开始的火热化作平静,因尸体腐烂产生的恶臭愈然浓烈,除了几只从远处飞来的乌鸦,就只有那数量繁多的白蛆蠕动了。

    只见半只早已腐烂的断臂,默然间抓住一只乌鸦,还没来得及反抗,乌鸦便被同化,逐渐显露出腐败之象,随着手指的松动,乌鸦站立在断臂枯骨上,向着四周爬去,寻找着自己那不知落往何处的残破躯体。

    就在经过一颗斩落半个脑袋的头颅时,竟被那半颗头颅咬住断臂,手指急促的上下摆晃,甩出了牵连的两块碎肉。

    抵不过头颅的啃食,逐渐平息动作。

    松开啃咬的牙齿,断臂于颅骨下相连,乌鸦也顺势跳上头颅,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只是在刚才头颅的啃食中缺少了半只脚掌。

    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在这片遗弃之地,时间的推移下,竟然在死寂中,泛出另类的生机。

    ......

    一个着装形似道士的人来到此地,感叹着死寂之地的神奇。

    “这样的地方,居然还能焕发生机,属实令人惊异”

    说着,道士径直走进死寂之地,看着枯骨、断肢的异类组合,连连赞叹,在这诡异之地,道士悠然自得,丝毫不顾四周的危险,一颗连着四只手的头颅冲向道士,临近时,蹦起,张大那本应脱落,却又不明所以粘连着的齿骨,就那样停在空中,道士转过头,让有兴趣地打量着,一道骨链飞来,也如那头颅一般,停在空中,不得寸进,也就是在这时,死寂之地的饿馁们好似才发现这位外来者,纷纷以各自的形态奔向道士,却无一例外,被阻挡,近不了道士的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禁锢在道士周围;一声鸦唳制止了饿馁的冲锋,只见一群乌鸦环绕天际,由无数头颅组合成的球体透过鸦群砸向道士。

    “倒也还看得过去”

    道士挥动拂尘,那丝状物落地即生根,化作参天大树,挡住那颗头颅饿馁,一串铃铛从导师袖袍掉落,铜铃内的铁丸碰撞内壁,空灵的声音,响彻死寂之地,所有饿馁,瞬间如同失去了生机,满天的乌鸦也停下扇动的翅膀,一个一个从天空掉落。

    地面开始震动,土地不断翻腾,一个巨大的的人形饿馁破土而出,只是脖颈处的一只手十分突兀,不见头颅张口,声音却传到耳边,道士一笑,不动声色;见没有回应,人形饿馁如受到冒犯,身上的白骨像锁绳,窜动着,无数只骨手向外爬出,人形饿馁身后也展出两对遮天骨翼,身形更显庞大,而那缺少了半颗脑袋的头颅,与这身躯极为不相称,到时弯腰捡起铃铛,一只骨手从人形饿馁胸膛内飞出,后面连接着数根白骨,道士只是弯曲手指弹击铃铛,骨手与铃铛触碰的瞬间,伴随着空灵声破碎,而连接着的白骨也紧跟骨手,接连破碎,人形饿馁当即断裂白骨,才堪堪止住破碎的继续,对着道士露出几分忌惮。

    道士挥手,铃铛落入手中,便对着人形饿馁说道。

    “记着这串铃铛,我还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