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鬼怕野鬼，野鬼怕穷鬼
据说一到晚上就有保安出来查暂住证。但凡抓到没有旅店住宿又没工厂厂证的，就会被当作盲流送到樟木头收容处关着等待家人来领或者统一遣返。
“去年我村里那个谁，在樟木头关了差不多一个月。没办法呀！自己没钱赎一直又看不到熟人传话。天天睡在七八十个人的大间地板上，吃得猪都不如。一见有来领人的，就央求出去的人往家里传个信。”听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于是两人找了个公共电话摊，算着二哥下班时间应该回到家了，花两块钱先给二哥挂了一个电话，告知俩人要来深圳，趁天色还没暗下来，趁早上了车。
“饿么？”在破烂中巴车哐啷摇晃里，阮华问。早上出门，中午在半路上吃了两个包子作午餐，阮华肚子里早已咕噜咕噜叫了。
叶泉望着窗外，摇了摇头。他不觉得饿，只希望不被卖猪仔，顺利到达深圳。
“我饿！”阮华苦着脸。叶泉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玲珑曾往挎包里塞了一包糖果，便一番翻找，找出来分着吃了。
天己黑了。中巴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世间事真怪，你越担心着什么，什么就会到来！果然到了一个昏暗路口，车停下来了，门口那售票的扯着嗓门嚷：“深圳！深圳的过车了啊！”
两人心里想坏了，遇上卖猪仔了！但也没办法，只见那售票的下车，拦下了另外一个过路车谈好过车价钱，打发他俩下去换乘，又把车头放置的“深圳”牌子换上了“龙岗”，一溜烟跑了。
换上了的车，还没走几米，门口售票的挪过来开口：补车费！每人五块。
阮华不干了，和他论理：“我前车交过钱到深圳的！”那售票的横眉竖目，如孙二娘黑店那做人肉包子的小二，口气凶巴巴：我可没收到你们去深圳的钱，要不你们下车！
阮华又要争论，被叶泉一把扯住：“师傅，我俩再交钱没问题，你确定能去深圳吗？”
“当然！”售票的肯定地说。叶泉按着阮华肩膀让他坐下来，并把十块钱递给那售票的。车里的乘客不少，但谁也不敢吱声。
一路无话。只觉路灯渐渐多了起来，马路也宽阔热闹了许多。叶泉留意一下路牌，显示已经到了一个叫丹竹头的地方，这应该是深圳特区外围的某地。
“深圳转车咯！”车又停了，售票的嚷嚷着。“天晚了，我们不进市区了，边防关门了。改去龙岗。去深圳的下车转车咯！”
黑暗里阮华额头青筋直崩，刚要站起来叶泉又按住了他，示意他老实下车。
但这回，两人没被安排转车，太晚也没车接收去市区了。那售票的，说每人退两块钱，便把两人打发下车。
叶泉接了那退的钱，拉着阮华下车。因为他留意到司机位的座椅边上，捎着长刀铁棒之类的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吧！
中巴车门咣的一声关上，吭哧吭哧起步。愤怒的阮华忽然蹲下捡起一块砖头，啪地拍在那正起步的中巴后玻璃上，掉了一地玻璃渣渣。
那中巴车一个急刹车，还没等叶泉反应过来，阮华拉着他转身就跑。两人转了个弯，瞅着一条上山的小路跑上去，在草堆里躲了起来。只听见下面路上回头的中巴车下来两操刀弄棒的家伙，骂骂咧咧，寻人不得，最后只好又开车走了。
阮华又骂了句娘。叶泉缓过气来，笑着说：砸得好！解气。但两人还是不敢下山，怕那些人还在下面等着，便摸黑顺路往山上去。
天更黑了，连星星月亮都没了影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也知多久，却忽然哧啦啦一道闪电雷鸣，借着刹那闪光两人发现走上的竟是个乱坟山，周围砌得齐腰高的开放式平顶墓柜里，排置着一个个盛人骨的大坛子。
又一道闪电…这些骨坛，外表都画着个类似“周”字的符，在闪电下如画着一个个咧着嘴的骷髅。
这不就是和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一模一样么？叶泉发现阮华脸色变得苍白，哆哆嗦嗦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暴雨噼啪泼洒下来。
叶泉扯着阮华，钻进一个有空位的矮小墓柜，缩着身子坐下…但好歹这里没雨淋。阮华吓得全身打颤，两眼发直，两手抱着胸坐着说不出话来。
“怕什么？你刚才连恶鬼司机都不怕，还怕野鬼不成？我晚上钓鱼时经常坐在坟堂，没什么好怕的！”叶泉安慰说。听得阮华牙齿咯咯响，禁不住笑了。
叶泉自小不怕鬼神，也不信这个。小学时候要上夜修，半路蜡烛没了，没少干到路边墓台上刮蜡油的事。
雨越下越大。墓柜空位狭窄，两人缩着身子脚都麻了。叶泉瞧着这雨难晴，老这姿势不是办法呢！嘴里念叨：仙人莫怪，今天我俩受困无奈，要借宝地过过关，莫怪莫怪！竟一边把旁边那骨坛推挪出外面去。这下，位子就宽敞舒适多了！
两人互相靠着，实在睁不开眼睛，慢慢地睡着了。这一觉，竟一直睡到了天亮。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在晨曦里，两人爬出来，向四周张望。阮华不禁张大了嘴巴…不远处坡上有几个建得有门有室的墓屋，足有好几个平方，比昨晚上这两人挤着藏身的矮小简单墓室何止绰阔一万倍！
“我们真笨！昨晚也不会先仔细看看地方！”阮华锤着酸疼的腰抱怨。叶泉却觉得有趣，抚掌大笑，还对着那被挪请出来的金坛作揖念道：感谢仙人！借得宝地得以过得一宿！一边把金坛挪回原位。
“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阮华说，昨晚要不是叶泉定着他，估计早吓得找不到魂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嘿！有句话怎么来说？恶鬼怕野鬼，野鬼怕穷鬼。我俩身上都找不到二十块钱，就是阎王爷来了我都不怕！”于是两人嘻嘻哈哈，把潮湿衣服脱换了，又再向那骨坛子鞠躬作揖道歉，便径直下山。
下了雨下山路滑，少不得跌了几跤才到大路。寻得丹竹头路口，上得一进市区中巴，两人顺利在布吉关验过边防证。叶泉也没心思观赏大城市的街景，又在阮华引领下坐了公交车一路到了北站。
这下叶泉放心了，两人把身上仅剩的几块钱在一小店里全买了吃的。填饱肚子再说…阮华来过这里地方，知门知路。
二哥不在家，嫂子开门见了乞丐般一身脏兮兮的两人，惊诧不已，半天合不上嘴巴。
“嫂子好！”叶泉在阮华身后，愉快地哈腰问好。再脏的衣服也掩盖不住他读书人的贵气，那笑容如春天般纯净。
“啊！快进屋快进屋！”二嫂反应过来，让开门热情招呼着。
这一趟远门，并没有找到工。二哥联系过虎门的一个皮具厂朋友，去了却说只能招一个人，叶泉太小不收。这样阮华也不干了，两人在虎门工厂借宿一晚，白被蚊子招呼了一顿便回了深圳。
好处是在SZ市区呆了近半个月，天天坐公交到处乱转，见识了大城市的喧嚣繁华。
“去年我村里那个谁，在樟木头关了差不多一个月。没办法呀！自己没钱赎一直又看不到熟人传话。天天睡在七八十个人的大间地板上，吃得猪都不如。一见有来领人的，就央求出去的人往家里传个信。”听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于是两人找了个公共电话摊，算着二哥下班时间应该回到家了，花两块钱先给二哥挂了一个电话，告知俩人要来深圳，趁天色还没暗下来，趁早上了车。
“饿么？”在破烂中巴车哐啷摇晃里，阮华问。早上出门，中午在半路上吃了两个包子作午餐，阮华肚子里早已咕噜咕噜叫了。
叶泉望着窗外，摇了摇头。他不觉得饿，只希望不被卖猪仔，顺利到达深圳。
“我饿！”阮华苦着脸。叶泉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玲珑曾往挎包里塞了一包糖果，便一番翻找，找出来分着吃了。
天己黑了。中巴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世间事真怪，你越担心着什么，什么就会到来！果然到了一个昏暗路口，车停下来了，门口那售票的扯着嗓门嚷：“深圳！深圳的过车了啊！”
两人心里想坏了，遇上卖猪仔了！但也没办法，只见那售票的下车，拦下了另外一个过路车谈好过车价钱，打发他俩下去换乘，又把车头放置的“深圳”牌子换上了“龙岗”，一溜烟跑了。
换上了的车，还没走几米，门口售票的挪过来开口：补车费！每人五块。
阮华不干了，和他论理：“我前车交过钱到深圳的！”那售票的横眉竖目，如孙二娘黑店那做人肉包子的小二，口气凶巴巴：我可没收到你们去深圳的钱，要不你们下车！
阮华又要争论，被叶泉一把扯住：“师傅，我俩再交钱没问题，你确定能去深圳吗？”
“当然！”售票的肯定地说。叶泉按着阮华肩膀让他坐下来，并把十块钱递给那售票的。车里的乘客不少，但谁也不敢吱声。
一路无话。只觉路灯渐渐多了起来，马路也宽阔热闹了许多。叶泉留意一下路牌，显示已经到了一个叫丹竹头的地方，这应该是深圳特区外围的某地。
“深圳转车咯！”车又停了，售票的嚷嚷着。“天晚了，我们不进市区了，边防关门了。改去龙岗。去深圳的下车转车咯！”
黑暗里阮华额头青筋直崩，刚要站起来叶泉又按住了他，示意他老实下车。
但这回，两人没被安排转车，太晚也没车接收去市区了。那售票的，说每人退两块钱，便把两人打发下车。
叶泉接了那退的钱，拉着阮华下车。因为他留意到司机位的座椅边上，捎着长刀铁棒之类的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吧！
中巴车门咣的一声关上，吭哧吭哧起步。愤怒的阮华忽然蹲下捡起一块砖头，啪地拍在那正起步的中巴后玻璃上，掉了一地玻璃渣渣。
那中巴车一个急刹车，还没等叶泉反应过来，阮华拉着他转身就跑。两人转了个弯，瞅着一条上山的小路跑上去，在草堆里躲了起来。只听见下面路上回头的中巴车下来两操刀弄棒的家伙，骂骂咧咧，寻人不得，最后只好又开车走了。
阮华又骂了句娘。叶泉缓过气来，笑着说：砸得好！解气。但两人还是不敢下山，怕那些人还在下面等着，便摸黑顺路往山上去。
天更黑了，连星星月亮都没了影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也知多久，却忽然哧啦啦一道闪电雷鸣，借着刹那闪光两人发现走上的竟是个乱坟山，周围砌得齐腰高的开放式平顶墓柜里，排置着一个个盛人骨的大坛子。
又一道闪电…这些骨坛，外表都画着个类似“周”字的符，在闪电下如画着一个个咧着嘴的骷髅。
这不就是和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一模一样么？叶泉发现阮华脸色变得苍白，哆哆嗦嗦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暴雨噼啪泼洒下来。
叶泉扯着阮华，钻进一个有空位的矮小墓柜，缩着身子坐下…但好歹这里没雨淋。阮华吓得全身打颤，两眼发直，两手抱着胸坐着说不出话来。
“怕什么？你刚才连恶鬼司机都不怕，还怕野鬼不成？我晚上钓鱼时经常坐在坟堂，没什么好怕的！”叶泉安慰说。听得阮华牙齿咯咯响，禁不住笑了。
叶泉自小不怕鬼神，也不信这个。小学时候要上夜修，半路蜡烛没了，没少干到路边墓台上刮蜡油的事。
雨越下越大。墓柜空位狭窄，两人缩着身子脚都麻了。叶泉瞧着这雨难晴，老这姿势不是办法呢！嘴里念叨：仙人莫怪，今天我俩受困无奈，要借宝地过过关，莫怪莫怪！竟一边把旁边那骨坛推挪出外面去。这下，位子就宽敞舒适多了！
两人互相靠着，实在睁不开眼睛，慢慢地睡着了。这一觉，竟一直睡到了天亮。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在晨曦里，两人爬出来，向四周张望。阮华不禁张大了嘴巴…不远处坡上有几个建得有门有室的墓屋，足有好几个平方，比昨晚上这两人挤着藏身的矮小简单墓室何止绰阔一万倍！
“我们真笨！昨晚也不会先仔细看看地方！”阮华锤着酸疼的腰抱怨。叶泉却觉得有趣，抚掌大笑，还对着那被挪请出来的金坛作揖念道：感谢仙人！借得宝地得以过得一宿！一边把金坛挪回原位。
“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阮华说，昨晚要不是叶泉定着他，估计早吓得找不到魂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嘿！有句话怎么来说？恶鬼怕野鬼，野鬼怕穷鬼。我俩身上都找不到二十块钱，就是阎王爷来了我都不怕！”于是两人嘻嘻哈哈，把潮湿衣服脱换了，又再向那骨坛子鞠躬作揖道歉，便径直下山。
下了雨下山路滑，少不得跌了几跤才到大路。寻得丹竹头路口，上得一进市区中巴，两人顺利在布吉关验过边防证。叶泉也没心思观赏大城市的街景，又在阮华引领下坐了公交车一路到了北站。
这下叶泉放心了，两人把身上仅剩的几块钱在一小店里全买了吃的。填饱肚子再说…阮华来过这里地方，知门知路。
二哥不在家，嫂子开门见了乞丐般一身脏兮兮的两人，惊诧不已，半天合不上嘴巴。
“嫂子好！”叶泉在阮华身后，愉快地哈腰问好。再脏的衣服也掩盖不住他读书人的贵气，那笑容如春天般纯净。
“啊！快进屋快进屋！”二嫂反应过来，让开门热情招呼着。
这一趟远门，并没有找到工。二哥联系过虎门的一个皮具厂朋友，去了却说只能招一个人，叶泉太小不收。这样阮华也不干了，两人在虎门工厂借宿一晚，白被蚊子招呼了一顿便回了深圳。
好处是在SZ市区呆了近半个月，天天坐公交到处乱转，见识了大城市的喧嚣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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