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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叶秋风此言一出,众人听了,已是惊立当场。

    这柄秋水剑,原来为剑神所有?那这叶秋风和剑神,又有何牵连?为什么他要向璇玑子寻仇?莫非这璇玑子和剑神,又有什么样的恩怨不成?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叶秋风。

    叶秋风轻抚剑鞘,神色黯然,低声道:“剑神十三郎说,他原本不是武林中人,是机缘巧合,才踏入了江湖。”

    “谁能想到,他一入江湖,便挑起了无数腥风血雨,在他闯荡江湖的日子里,天下剑派,偃旗息鼓,江湖之中,无人用剑。他已经成为武林中的一个传说,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押上自己的名誉与性命,只是为了能在他剑下一败。剑神十三郎的名字,对于当时学剑的人,就是神的名字。”

    叶秋风说得云淡风轻,听的人却为之动容,身历百战千战,却未曾一败,剑神十三郎,当得起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

    “后来,他绝迹江湖,有传闻,说他曾经进过当时四皇子的王府,被奉为上宾,也有人说,他自觉杀戮过重,已出家为僧,从此,他真的成了一个传说。”

    “我被他救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他是闻名天下的剑神,只知道他是一个隐居山林,闲时作画的画师,于是当时只有五岁的我,做了他的书童。”

    “他说他不喜欢与俗人交往,喜欢去附近的寺庙道观,听禅悟道,喜欢去松溪边画画,经常到了晚上才回来,有时候出去,十天半月也未见回来。”

    “我第一次看他拿这把秋水剑,是在一个秋天的下午,枫叶铺满了小院前的石径,碧空如洗,一行大雁从远处的天空飞过,他拔出剑的时候,连午后太阳的光芒,都为之失色,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秋风落叶斩。”

    “后来,他问我,喜不喜欢学剑,我说我喜欢。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江湖险恶,什么是人心叵测,我只看到了剑上的光芒,却没有看到剑上的鲜血。”

    “他教我认字,读诗,画画,学剑,我没有想过山林之外是什么,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后来,”叶秋风淡淡的声音,突然转为沉重,“他说在松溪,遇到了一个同道中人,知己难得,这是他回来跟我说的。”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早上,他说要请他的知己喝酒,让我去买酒,等我抱着买好的酒,回到我们的院子,却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一个遍,他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这把秋水剑,双眼里鲜血直流。我哭着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了两个字,报应。”

    “那天他告诉我,他的那个知己,原来,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家伙!”叶秋风咬着牙缝,死死地盯着站在远处的璇玑子说道。

    众人已经隐约能够猜出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喝的茶里下毒,想抢夺他的剑谱和秋水剑,这就是他的那个知己,干的好事!”

    听着叶秋风嘶哑怨毒的声音,酒馆里的众人都不禁悚然惊惧。想不到一向以肩挑武林道义为己任的武当派掌门,居然是这样的不堪。

    “你没有想到吧?你以为你的毒药万无一失,却不知道你催逼太急,逍遥谷没有配全就给了你,而且剑神毕竟剑神,他以自己的内力逼住了毒药的药力不让它发作,然后拔剑将你逼走,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时,叶秋风已是语声凄然。

    “虽然我急忙请来了郎中,最终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的五脏六腑也因存毒太久,造成了内伤,而且,而且他的双眼,再也,再也看不见了。”

    一个以剑封神的人,最后,却无法看到自己手中闪耀的剑光,这应该,是人生中最痛苦最难以忍受的折磨吧?

    “他跟我说,我们必须走,他的仇家甚多,只要有人知道他双眼已盲,必定会有大批人马来这里寻仇,就是无怨无仇的,光是亲手杀死天下第一剑客的这份荣耀,也足以让武林中的任何一个人铤而走险,于是,我和他连夜离开了松溪,离开了我们的家。”

    众人能从他的言语之中,从他说的这个“家”字,听出来他叶秋风是有多么地留恋它,多么地依依不舍。

    “他让我把他送到文口镇的萧宅,他和萧家父子关在屋子里谈了很久,然后出来跟我说,他不走了。”

    “他的双眼已盲,又受了内伤,不停地咳嗽着,我说我要跟他在一起,他说不用了,他在这里很好。”

    “一个曾经如此孤傲清高的人,从此就要寄人篱下了,我想象不出他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他要我离开他,他说离开他,就是离开危险,他说这是因果,是天道循环,自己的债,最后,始终要自己来偿,我说,我不信。”

    “他给了我这把秋水剑,说他用不到了,”叶秋风低声道,“他说,从此以后,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我带着这把剑,去了无数的地方,我寻遍天下,按照他说的去找那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我要把他的那个好知己找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终于有一天,老天有眼,我找到了逍遥谷,找到了能配制这种毒药的人,我第一次知道了这个毒药的名字:五毒逍遥散。”

    听到这里,赤水堂堂主云娘和小杏花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呀”了一声,两个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比众人更甚。

    原来这赤水堂的云娘,也是用毒的高手,她意识到江湖会的众人看着她,于是贴近铁如山低声道:“这五毒逍遥散,是天下一等一的毒药,需要当地特产的毒物配制,还需天时地利人和,方能完成。”

    “不错,小杏花徐接口道:“这逍遥谷地处云南蛮荒之地,瘴气丛生,旁人进去,必死无疑,只有谷中住户,自幼服食当地草木,才不为其所害。”

    “逍遥谷中,有一处五毒溪,五毒溪旁,有一棵千年神树,树干光滑洁白,树叶呈红色宽叶。要在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时,红蜈蚣,黄金蛇,白色壁虎,黑毒蝎,碧青蟾,五种剧毒之物俱齐,蜈蚣吃壁虎,蝎子蜇蜈蚣,蟾蜍吃蝎子,蛇吃蟾蜍,取金蛇之胆,和与神树树叶捣成药汁,一年后乃成。此为天下至毒之物,无药可解。”

    小杏花徐直说得众人目瞪口呆,咂舌不已,邵千过道:“仙人板板地,这个毒药啷个厉害啊,光听听就快没命了。”杜雨亭捅捅他,示意让他少说话,好好听叶秋风的下文。

    叶秋风看着小杏花徐道:“姑娘说的不错,这毒药配制极是繁复,所以自从有这毒药以来,才配得了不到十剂,后来我多方打探,知道这数十年,也不过卖出了五剂,所以我对这五剂药物的去处逐一摸索,最后,发现了两个人最为可疑。”

    “两个人?”小杏花徐插口道。

    “不错,两个用剑的人。”叶秋风沉声道。

    众人不自觉地看着酒馆里的人,下意识地看着彼此手里的兵器,慢慢地,众人的目光,逐渐聚到了璇玑子和计无策的身上。

    计无策看到众人看着自己,不以为意地哂笑道:“一个狂生的酒后胡言,你们竟然也当真?”

    “我早就说过他是邪魔外道,还和逍遥谷专门饲养毒物的人有所勾结,足以证明我刚才所言非虚。”璇玑子也道。

    叶秋风不屑地一笑,接着说道:“等我历经了千难万险,回到萧宅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白地,剑神,已经被不在了。”

    说到这里,他忽地看向坐在旁边桌子的萧铁马,慢慢地道:“你与风秋镝有旧?”

    萧铁马点点头。

    “他是你的亲人?”叶秋风问道。

    “他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萧铁马迎着叶秋风冰冷的目光说道。

    “你可知剑神十三郎为风满楼所杀?”

    “天下皆知。”

    “那你我,也终有一战。”叶秋风淡淡地道。

    萧铁马扬声说道:“能与天下闻名的秋水剑一决生死,当是铁马的荣幸。”

    叶秋风看着他,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原本是跟着你和计无策的,没想到璇玑老贼也跟到了这里,也是省了我的手脚,听见秋水剑名字的时候,我看了计无策,他的脸上并无异状,所以,必是璇玑老贼无疑。”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叶秋风低声道:“他居然在这里,给我留下了一坛酒。”说着,他拿出那枚从酒坛里取出的印章,看着印章上的字,脸上的神情微笑宛然,恍若回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高昂起头,决绝地看着看着璇玑子道:“今天,也算是机缘巧合,我要让他看到我在这里,用这把剑,告诉你,什么是天道循环,什么,是真正的报应!”

    听到这里,萧铁马忽然心中一动,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捅了一下,心跳之剧,如同要跳出胸膛,不知觉中,冷汗已经湿透胸口,他急问叶秋风道:“铁马有一事不明,还请明示。”

    叶秋风回头看着他道:“何事?”

    “你刚才说,两个用剑的人最为可疑?”

    “不错。”

    “你说的这两人,一个是璇玑道长,另一个就是计左使?”

    “不错。”

    “就是说,你探查到计左使,也曾买过逍遥谷的五毒逍遥散?”

    “对,计无策拿到的逍遥散,应该是完全配好的,而这璇玑老贼,因为催用甚急,逍遥谷的人只配齐了四味,拿药时假说已经配好,幸好他用的药尚未配齐,否则那一天,剑神就等不到我回来了。”

    “那药,可是被放在茶杯之中?”

    “正是。”

    听完叶秋风所言,萧铁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慢慢站起,默默地把风秋镝留给他的锦囊和两本绢册郑重收好,走到酒馆主人面前,将锦囊和绢册双手呈上,说道:“请暂为铁马保管,待铁马办完眼前之事,再来讨要。”

    酒馆主人不明就里,但知道此物非同小可,便说道:“份内之事,自当原壁奉还。”他说着便将东西纳入怀中。他知道众人都对风秋镝的物品多有觊觎,璇玑子和计无策甚至不惜出剑相搏,必定要放到他们都能看到的,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托付完酒馆主人,萧铁马转过身来,此刻的他,已是脸色铁青,挺身如同一杆笔直长枪,他紧紧盯着计无策,平静地问道:“计左使,请问一句,你的逍遥散,做了什么用处?”

    计无策看着他道:“萧铁马,多说无益,你无非就是想把水搅浑,诬陷他人,你这第三阵说打不打,到底算不算数?

    萧铁马说道:“这第三阵,当然要打,这话,我也一定要问,你要这逍遥散,想做什么?”

    计无策正想说话,忽然听到身后的邵千过说道:“计左使,你干脆就痛痛快快告诉他不就得了?把水搞个清亮,他就是想诬陷,也诬陷不到你的身上了。”

    杜雨亭也说道:“计左使,你要是有的话呢,说来也无妨,是吧?说不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家都是明眼人,自然分辨得出来。何况刚才这一节,可说是事关剑神生死的大事,江湖会嘛,还是说清楚的好,省得再生枝节,嘿嘿。”

    计无策听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若是再不给个说法,就显得自己真的是心里有鬼了。他心内暗自咬牙:这两个老家伙追捕萧铁马时就未尽全力,第二阵的杜雨亭,也是败得颇有古怪,现在又在这里阴阳怪气地敲边鼓,等我过了这一关,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好好收拾收拾你们俩!

    计无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萧铁马,你也知道,江湖会虽然现在势大,但三教九流,人员庞杂,江湖风波恶。有些东西可以摆在台面上,也必须摆在台面上,但有些东西,就不能放上来说,只能在台底下,我身为江湖会左使,有时,也不得不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这药,是老帮主让我去买的。”计无策说道。

    “哦,”萧铁马道,“老帮主有没有说过,他想用逍遥散来做什么?”

    “这个,计无策不知。”计无策低头回答道。他想着把这件事,推到已经故去的铁老帮主身上,就算是再怎么红口白牙,也是死无对证。

    但他忘了一节,他刚说完,就看见铁如山面色不豫,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说道:“计先生,你入江湖会多少年了?”

    “帮主,此时,为何有此一问?”

    “你可知,我义娘是为何而死?”萧铁马看着计无策说道。

    “啊?”计无策妄自空号“天机主”,饶是他多智多谋,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为何算错。

    铁如山不看萧铁马,只是死死盯着计无策,脸上的不豫之色,已经转成了愤怒,一种被欺骗之后的愤怒。

    “我娘,”铁如山慢慢地道:“是被人用药毒死的,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惨。我爹为此发下过毒誓,江湖会若有人用毒,立时逐出,永不再用,害人性命者,以命抵命。”

    “计左使,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杜雨亭慢慢说道,他和邵千过两个人,在计无策身后已经慢慢各自散开,成了犄角之势。

    “计无策,你身为左使,该不会,把这个规矩也忘了吧?”萧铁马接着道。

    “你看到义父和我进了暖阁,就派人奉茶,在茶里下药,想毒死义父,那个端茶的小子后来刺的那一刀,就是想留下证据,让你再回来栽赃陷害!”萧铁马越说声音越大,每说一句,他就逼近计无策一步,一直站到了他的面前。

    铁如山好像第一次看着计无策一样,他不相信似的摇着头,抖着双手,强力克制着自己道:“计左使,计无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计无策左右环视,发现自己已经被萧铁马,铁如山,杜雨亭,邵千过四人团团围住,

    眼见是要逃不脱了,他忽地冷笑一声,犹如变了一副面貌一般,说道:“我计无策今天愿赌服输,不过,你们想要拿住我,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说完,他拔剑在手,吊眼角里,闪出一丝阴险之极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