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前路漫漫，天意如何？
次日的黎明如往常一样亮起了微光，灰白的雾霾之中夹杂着细雨滴滴落下。
几近干涸的江河湖水，终是粼粼荡开起久违的波浪。
龟裂的田地终得到了上苍的垂青，慢慢愈合着裂开的伤口。
呼啸狂卷地西风停了，漫天滚滚地黄沙落了，暴虐杀戮的恶声止了。
穿着黑白布衣的剑侠们，手中的利剑回鞘了。
引起人性恶变的粮物麦谷，化成焦炭了。
不死不休的村民乡亲们魂魄飞散了。
纵身跃下天沟，飞箭点燃烽火的小山虎的腿断了，全身上下布满了荆棘血痕。
若非墨家及时救起恐也难逃厄运。
此刻他似乎全然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抱着阿母冰凉坚硬的血尸哭成了泪人。
身边的父亲山财眼见这一幕，早已是泪哭昏死。
赵道颤抖不止的双手依旧紧紧握着铁剑，杀红的眼睛依旧暴着熊熊怒火。
森森的铁剑依旧痛刺着盗匪们罪恶的尸身，麻衣血肉之下已然肉骨烂泥。
终于，赵道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身子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火场之中命悬一线的黎悦母子被几名墨家弟子拼死救出，此刻正拍打着身躯明火。
若非黑豹子一拳，恐怕也早已是火海焦尸。
虽是昏迷不醒然无大碍。
一名哑巴的虎门弟子抱着小子栩惊讶纳闷，呜呜依依笔画着手语。
“这小娃子好生奇异？”
墨家分院执事荆尚看懂手语，走过来接过小子栩。
只见那娇嫩汪汪的眼眸正不停扫视这眼前的幕幕惨状。
焦炭火体，遍地肉骨，人间地狱，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第一次洗进了小子栩的心灵。
“这娃子烫得很，哑巴，去拿些药来！”荆尚摸了摸小子栩的额头，大是急切。
哑巴点头慌忙跑去了。
墨家分院一共有四名执事弟子，三分之后程式上也简化了甚多。
荆尚为分院总执事，其余三人中——“卫瑶”负责查核证物。
“张龁”负责梳理各类情报以及传输信报。
“宋捷”则主要负责计划以及实施除暴行动。
现下之沙地如此惨状，四人无一不是悲痛愧疚。
千赶万追终究是晚了一步。
盗匪除尽之后，四人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施行善后之事。
卫瑶严谨一向尊从墨家老理，率先提出两道处置之法。
“一则：以墨家节葬之度将死去村民就地掘土安葬。二则：将幸存几人移交赵国之国府。如何？”
“尚同！”荆尚，宋捷一口同声，然张龁却是摇头不语。
“张师弟如何不尚同？愿闻高见。”卫瑶一拱手道。
张龁多年游走于列国情报，为人冷静细致。
“目下之赵国，权臣当道，君王奢靡沉溺于后宫，国府存粮几近枯竭，流民急剧邯郸。”张龁重叹一息，接着道：“最新情报：国府处已然瘫痪邯郸封城。更有世家大族私兵杀民，如此断不可移交也！”
三人听罢，皆是愤慨至极。
“赵王昏聩纵容世族暴虐无道，唉矣！”宋捷气的一拳轰地，“奈何也，我墨侠无多，如何能惩治？”
四人皆是仰天一叹。
“当下急要，还是先商议作何处置吧。”荆尚惆怅道。
三人点头，宋捷打量了一下正处于昏迷中的几人。
旋即提议：“墨家一门正需纳才收人。那断腿小子不错，是个墨侠苗子，还有那剑士，一人独斩盗匪十数人，仅存这几人加上娃子全部带回总院，如此处置合乎尚贤合乎兼爱，诸师兄以为如何？”
“尚同！”荆尚张龁两人点头，张瑶不语。
“愿闻张师兄高见？”
“我本无异议，然墨家一门概不收女弟子，如何尚同？”张瑶拱手肃然正色。
见三人不解，于是解析：“纵然卫瑶心有不忍，可墨家的老规矩也不可破之。女子可救但不能入墨门。”
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各大学派几乎很少收纳女子入门。
之中尤以“鬼谷门”与“墨家一门”最为严苛。
而墨家也确无有收纳女子入门做弟子的先例，因此无法达到尚同。
看似有些迂阔的规矩与兼爱不符，然实则也是为了杜绝人性恶欲的思想深沟。
墨家弟子人人节用，同时摒除人性中的各项俗欲，女色尤为重要。
若是大肆收纳女子入门，久而久之必然色欲泛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墨家的政论与伦理看似道义，然也有着天然的缺陷。
固然兼爱却也无法分清生疏亲远。
非乐节用，过度节俭，压制情欲，艰苦生活，反而更容易使人恶欲爆发。
且在大战之世，商贾纵横的时局截然不符。
由于无法构建出一个理想化的政权，从而崇信天志与鬼神来弥补解释。
总而言之墨家的信条无疑一把双刃剑。
既有着积极的一面，也有着消极的一面，提倡务实又过于理想化。
墨子离世，加之三分之后诸多失传，这种矛盾愈发尖锐难以自说。
宋捷深知墨家弊端的一面借此重提。
“张师兄言辞在理，然此中关节在于女子有娃，移交国府违背兼爱，收入总院不符节用于规矩，如何救之？”
“既要兼爱又不利节用规矩，如此两难也！若是墨子大师尚且在世如何不能明断？”张龁摇头叹息。
三人眉头紧锁，既挑不出来任何反驳的据理，也拿不定处置的决断。
既不能将黎悦母子丢下也不能收留。
既要遵循墨家之道义又要坚守墨家之严规，是迂阔或是秉承信念，亦是两说。
种种矛盾之下，四人一时没了话说。
良久过去，荆尚急切道：“这娃子虽喂了药，然依旧不见好转，诸位师兄弟再耽误不得了！”
四人皆是急的跳脚打转。
无奈之下荆尚肃然正色：“我等除暴本就姗姗来迟，既然几人命不该绝则视为天志。天志必有其理，明鬼神予以敬畏。有此，则两难自解。可否尚同？”
天志的大意是遵循事物本身的规律，既然命不该绝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明鬼神则是一种敬畏约束，若是不行道义必然愧对，将受鬼神惩罚。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番后，方才异口同声：“尚同！”
随即，张龁秉承先救人的特殊处置，取出竹简记录下了决议书。
回到总院之后交由巨子再行决断。
随后虎门弟子们全数开动，将几百具村民尸骨草草土埋。
又制作了几辆墨家木车，载上昏迷不醒的黎悦等人后一行人方才朝着墨家总院处辚辚驶去。
末了路途颠簸之中，黎悦终是醒来。
愣怔片刻后方才心中大急，惶惶无措，失声痛喊：“娃子···娃子，我的子栩···”
随行的赵道，山财与山虎不禁垂头痛哭。
荆尚连忙疾步走来，将小子栩交到黎悦怀里。
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黎悦紧抱着小子栩，苍白的面容湿成一片，仍旧未从火海屠戮之中抽离出来。
良久之后见小子栩浑身烫热，奄奄一息，大是心慌哭喊，“子栩，儿啊···别吓我。快给阿母笑笑，快笑笑···”
荆尚重叹一声：“娃子热病犯了，服了些药草勉强能撑过去。到了总院准能无事！”
黎悦吭哧着点点头，“有劳诸位墨者！”
在场的赵道与山财默不作声，掩面哭泣，他们心知肚明荆尚之言不过是宽慰之词。
如此灾荒之下莫说是药草，就连树皮草根也所剩无几，小子栩撑不得多久了！
然又恐黎悦锥心而痛不欲生，末了谁也不敢言语。
遥遥远途，长路漫漫，波折必定未完，若是能活且只能叹求天意如何了。
几近干涸的江河湖水，终是粼粼荡开起久违的波浪。
龟裂的田地终得到了上苍的垂青，慢慢愈合着裂开的伤口。
呼啸狂卷地西风停了，漫天滚滚地黄沙落了，暴虐杀戮的恶声止了。
穿着黑白布衣的剑侠们，手中的利剑回鞘了。
引起人性恶变的粮物麦谷，化成焦炭了。
不死不休的村民乡亲们魂魄飞散了。
纵身跃下天沟，飞箭点燃烽火的小山虎的腿断了，全身上下布满了荆棘血痕。
若非墨家及时救起恐也难逃厄运。
此刻他似乎全然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抱着阿母冰凉坚硬的血尸哭成了泪人。
身边的父亲山财眼见这一幕，早已是泪哭昏死。
赵道颤抖不止的双手依旧紧紧握着铁剑，杀红的眼睛依旧暴着熊熊怒火。
森森的铁剑依旧痛刺着盗匪们罪恶的尸身，麻衣血肉之下已然肉骨烂泥。
终于，赵道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身子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火场之中命悬一线的黎悦母子被几名墨家弟子拼死救出，此刻正拍打着身躯明火。
若非黑豹子一拳，恐怕也早已是火海焦尸。
虽是昏迷不醒然无大碍。
一名哑巴的虎门弟子抱着小子栩惊讶纳闷，呜呜依依笔画着手语。
“这小娃子好生奇异？”
墨家分院执事荆尚看懂手语，走过来接过小子栩。
只见那娇嫩汪汪的眼眸正不停扫视这眼前的幕幕惨状。
焦炭火体，遍地肉骨，人间地狱，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第一次洗进了小子栩的心灵。
“这娃子烫得很，哑巴，去拿些药来！”荆尚摸了摸小子栩的额头，大是急切。
哑巴点头慌忙跑去了。
墨家分院一共有四名执事弟子，三分之后程式上也简化了甚多。
荆尚为分院总执事，其余三人中——“卫瑶”负责查核证物。
“张龁”负责梳理各类情报以及传输信报。
“宋捷”则主要负责计划以及实施除暴行动。
现下之沙地如此惨状，四人无一不是悲痛愧疚。
千赶万追终究是晚了一步。
盗匪除尽之后，四人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施行善后之事。
卫瑶严谨一向尊从墨家老理，率先提出两道处置之法。
“一则：以墨家节葬之度将死去村民就地掘土安葬。二则：将幸存几人移交赵国之国府。如何？”
“尚同！”荆尚，宋捷一口同声，然张龁却是摇头不语。
“张师弟如何不尚同？愿闻高见。”卫瑶一拱手道。
张龁多年游走于列国情报，为人冷静细致。
“目下之赵国，权臣当道，君王奢靡沉溺于后宫，国府存粮几近枯竭，流民急剧邯郸。”张龁重叹一息，接着道：“最新情报：国府处已然瘫痪邯郸封城。更有世家大族私兵杀民，如此断不可移交也！”
三人听罢，皆是愤慨至极。
“赵王昏聩纵容世族暴虐无道，唉矣！”宋捷气的一拳轰地，“奈何也，我墨侠无多，如何能惩治？”
四人皆是仰天一叹。
“当下急要，还是先商议作何处置吧。”荆尚惆怅道。
三人点头，宋捷打量了一下正处于昏迷中的几人。
旋即提议：“墨家一门正需纳才收人。那断腿小子不错，是个墨侠苗子，还有那剑士，一人独斩盗匪十数人，仅存这几人加上娃子全部带回总院，如此处置合乎尚贤合乎兼爱，诸师兄以为如何？”
“尚同！”荆尚张龁两人点头，张瑶不语。
“愿闻张师兄高见？”
“我本无异议，然墨家一门概不收女弟子，如何尚同？”张瑶拱手肃然正色。
见三人不解，于是解析：“纵然卫瑶心有不忍，可墨家的老规矩也不可破之。女子可救但不能入墨门。”
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各大学派几乎很少收纳女子入门。
之中尤以“鬼谷门”与“墨家一门”最为严苛。
而墨家也确无有收纳女子入门做弟子的先例，因此无法达到尚同。
看似有些迂阔的规矩与兼爱不符，然实则也是为了杜绝人性恶欲的思想深沟。
墨家弟子人人节用，同时摒除人性中的各项俗欲，女色尤为重要。
若是大肆收纳女子入门，久而久之必然色欲泛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墨家的政论与伦理看似道义，然也有着天然的缺陷。
固然兼爱却也无法分清生疏亲远。
非乐节用，过度节俭，压制情欲，艰苦生活，反而更容易使人恶欲爆发。
且在大战之世，商贾纵横的时局截然不符。
由于无法构建出一个理想化的政权，从而崇信天志与鬼神来弥补解释。
总而言之墨家的信条无疑一把双刃剑。
既有着积极的一面，也有着消极的一面，提倡务实又过于理想化。
墨子离世，加之三分之后诸多失传，这种矛盾愈发尖锐难以自说。
宋捷深知墨家弊端的一面借此重提。
“张师兄言辞在理，然此中关节在于女子有娃，移交国府违背兼爱，收入总院不符节用于规矩，如何救之？”
“既要兼爱又不利节用规矩，如此两难也！若是墨子大师尚且在世如何不能明断？”张龁摇头叹息。
三人眉头紧锁，既挑不出来任何反驳的据理，也拿不定处置的决断。
既不能将黎悦母子丢下也不能收留。
既要遵循墨家之道义又要坚守墨家之严规，是迂阔或是秉承信念，亦是两说。
种种矛盾之下，四人一时没了话说。
良久过去，荆尚急切道：“这娃子虽喂了药，然依旧不见好转，诸位师兄弟再耽误不得了！”
四人皆是急的跳脚打转。
无奈之下荆尚肃然正色：“我等除暴本就姗姗来迟，既然几人命不该绝则视为天志。天志必有其理，明鬼神予以敬畏。有此，则两难自解。可否尚同？”
天志的大意是遵循事物本身的规律，既然命不该绝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明鬼神则是一种敬畏约束，若是不行道义必然愧对，将受鬼神惩罚。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番后，方才异口同声：“尚同！”
随即，张龁秉承先救人的特殊处置，取出竹简记录下了决议书。
回到总院之后交由巨子再行决断。
随后虎门弟子们全数开动，将几百具村民尸骨草草土埋。
又制作了几辆墨家木车，载上昏迷不醒的黎悦等人后一行人方才朝着墨家总院处辚辚驶去。
末了路途颠簸之中，黎悦终是醒来。
愣怔片刻后方才心中大急，惶惶无措，失声痛喊：“娃子···娃子，我的子栩···”
随行的赵道，山财与山虎不禁垂头痛哭。
荆尚连忙疾步走来，将小子栩交到黎悦怀里。
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黎悦紧抱着小子栩，苍白的面容湿成一片，仍旧未从火海屠戮之中抽离出来。
良久之后见小子栩浑身烫热，奄奄一息，大是心慌哭喊，“子栩，儿啊···别吓我。快给阿母笑笑，快笑笑···”
荆尚重叹一声：“娃子热病犯了，服了些药草勉强能撑过去。到了总院准能无事！”
黎悦吭哧着点点头，“有劳诸位墨者！”
在场的赵道与山财默不作声，掩面哭泣，他们心知肚明荆尚之言不过是宽慰之词。
如此灾荒之下莫说是药草，就连树皮草根也所剩无几，小子栩撑不得多久了！
然又恐黎悦锥心而痛不欲生，末了谁也不敢言语。
遥遥远途，长路漫漫，波折必定未完，若是能活且只能叹求天意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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