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病娇
第二日醒来，已过中午，灵瞳一睁眼，精致的锦缎，雕花的床塌，垂坠的流苏，还有双手触碰到柔软纤细的手指，是域后的手指，所以她又回来了，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
灵瞳并不知道，其实昨夜域后一直没动静，实则是吐血后晕了过去，她究竟病到什么程度，连身旁侍奉的人也不知情，因为域后已经拒见太医很久了。
女孩抱着过一天赚一天的心态，欣赏起了镜中的绝美容颜，想着域后既然那么喜欢崇光君，不如自己帮她追追看，如果域帝能回心转意，还写什么《琵琶行》，《长恨歌》，直接奔赴巫山不就好了。
很快，一碟碟精致的点心纷纷摆上桌，盘子拼合在一起，成了一朵盛放的莲花，向四周扩散的花瓣便是一盘盘点心，每碟里的量都不多，通常是两块，却无一不是精美绝伦，搭配点心还泡了一壶香片。
捧起杯盏，只觉得香气扑鼻，女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茶？”
青影笑盈盈回道：“是一半龙井，一半茉莉香片泡的玉贵茶，香气不会太浓郁，盖过茶点的味道，也不会太寡淡，与今天上来的点心最搭了。”
一尝之下，果然好味道。
先尝了一口鲜花造型的酥饼，咬开外层酥皮，里面的桂花馅暖融融流出来，甜香中带着一丝苦涩，却刚好解了甜腻。松子薄荷糕，薄荷的冰爽感与松子的润泽简直绝配，都在一方白色的松糕内藏着，糕点上方的青松图更添雅趣。
灵瞳兴趣十足的一样样尝下去，吃的速度很快，却也不失优雅，她模仿着域后此前吃饭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也看得一群宫娥目瞪口呆。
她们哪里见过域后如此好胃口。于是，这些反应也在女孩的预想中，哪怕自己学足了域后，也终究是两个人，与其这样，就该求同存异，同中有异，潜移默化间，也让宫人慢慢接受。
以三青为首的宫娥互看一眼，满心欢喜，见域后一脸满足的模样，青影虽不解她一觉醒来怎么突然就眉目舒展外加好胃口，还是喜道：“娘娘可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灵瞳点头，正好她也需要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
经过桌案时，随手翻阅桌子上摆放的《琵琶行》，不由蹙起了眉，八十八句，每句都是七绝，域后真的打算续吗？！而且珠玉在前，即便续了，倘若功力不够，恐怕只一相较，就会贻笑大方。
女孩不由心里嘀咕，域后这坑可是挖大了，如果她的意识不再回来，难不成要自己来填？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呜呼哀哉…
御花园内，灵瞳心绪有些烦乱，漫不经心的看向四周。
青影扶着域后，只见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也猜到域后在为续写的事烦心，不由暗骂香妃，死了还要坑娘娘。
不过很快，女孩就被美轮美奂的景致吸引，亭台楼阁水榭延绵，布局雅致高远，如同水墨画的勾勒，寥寥数笔便出了意境。
二师父谢师安曾同她描述过，那些气势恢宏的皇家园林。
而那时只是想象，让人心生向往。当真近在眼前时，便如同给泼墨山水绘上了颜色，周遭一切立马生动起来。
不管怎样，她都万分感激可以有这样的奇遇，与其对未来揣揣不安，还不如把握现在。
青影才嘀咕没多久，又见域后眉眼弯弯，嘴边挂起一抹莫测的微笑，所以这又是开心了？
她猜得不错，一个大胆的计划正在女孩心中渐渐成形。
正在沉吟时，有个宫娥碎步快走过来，在青影耳边俯首低语了两句，青影上前一步轻声道：“今天好巧，域帝正在听竹居那边，娘娘要过去吗？”
灵瞳略一思索，便点头了，心里寻思：看来域后一直有让人留意域帝，恐怕就是为了多见几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就让我会会这个崇光君。
跟随宫娥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走了一小会，到了听竹居的侧廊旁，宫人便停住了脚步。
“不上去吗？”灵瞳有些疑惑。
见宫人们都面露尴尬，女孩就知这中间必有缘故。显然她还不清楚，域帝不准域后靠近二十步内的旨意。
想起之前见域后也是远远站着，心中不由暗骂。所以域帝是有多不喜欢域后，才连见一面都不愿。
灵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青影，她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总需尽快弄明白，才能谋定思动。
“青影，陪我坐下说会话吧。”
青影猜测域后是有事暗中吩咐，便使了个眼色，让别的宫娥不要跟来。
灵瞳暗自思忖：青影是个贴心的，人即忠心，心思也玲珑，既然已经不需问今夕何夕的问题，最好的沟通方式，反倒是单刀直入，这样才能避免破绽。
回廊尽头，远远见到崇光君正往听竹居而行，身后跟着一群宫人。
其实刚才也没走多久，灵瞳已经觉得疲累，靠在回廊扶栏边，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的记忆总是一阵一阵的，好些从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你来和我讲讲。”
青影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面上却是笑着：“好啊娘娘，您想听什么？”
灵瞳当然想全盘知道，千头万绪，至少要知道个大概。于是乎，女孩的表情控制得疲惫又黯然神伤，悠悠叹了口气，力度拿捏得当，这一点就是灵瞳的天赋技能了。
只要她想演，与生俱来就有模仿和共情能力，可以轻易在各种角色间转换自如，连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可以随身份的不同而自由切换。
打个比方，和土夫子一起时，妥妥一个接地气的乡里巴人，而只要与谢师安相处，必定脊背挺直，毕恭毕敬，言谈举止间就是翩翩鸿儒，阳春白雪。至于面对大师父林感时，完全是直来直往，言简意赅，决不偷懒耍滑。
女孩就像变脸般，戴着一张张面具，每张都可以算做她，但每张又都不是，时间久了，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底色究竟是何种样子。
当初谢师安最先发现问题，他希望女孩不要为了让别人喜欢，就忘了做自己。灵瞳只是笑笑，哪怕长大了，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当年那个无父无母，身世成谜的丑小孩。
真实的自己吗，恐怕即孤寂又凉薄，没有人会喜欢，所以还是不必了。至少她很满意，自己会演戏。
此刻，域后娘娘略抬眸子，在暗藏心碎的演绎下，已经问出了第一个直击核心的问题：“崇光君一直这样，连我的面都不愿见吗？”
青影望着她的眼神，一颗心都要碎了，娘娘果然是伤心糊涂了，可这话要怎么回？
她支支吾吾道：“那个…哪有，只是域帝最近为国事操劳，所以……”原本一目了然的答案，域后既然问了，她又怎么可能实话实说，尴尬之下确实有些编不下去了。
灵瞳佯怒：“我明明白白问，你一五一十回，是我听不了真心话了，所以你就这样打发我吗？”
青影立马跪下，一脸惊慌连道不敢。灵瞳把她扶起来：“那你好好说，我想听你说。”
青影只得点头，低声道：“以前没有的，皆因香妃娘娘无故仙逝后，域帝原本心情就不好，又听了些闲言碎语，那阵子您也伤心极了，不愿再解释，那件事后，域帝也是圣明的，没再听信那些胡说八道，可时间一长终究……”终究是离心了几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灵瞳虽猜到几分，可毕竟不知内情，没在抓住话里话外的关键，以为青影所言的那件事，指的就是香妃娘娘无故仙逝的事。
“都是些什么话？”
青影看了域后一眼，只觉得娘娘今天的确有些奇怪，同时，事情早就人尽皆知，娘娘哪里又会真的不知，而到了现在要直说，她是真的不敢。
灵瞳皱眉冷声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是怕我再听一遍难受吗？青影，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人，也该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倘若我问什么，你都这般吞吞吐吐，说半句藏半句，那我不是多了双眼睛，多了对耳朵，而是多了块蒙眼的布，我要块布做什么，是等着哪天被人害了，再来天天抹眼泪吗？”
青影立马跪下来磕头，这样重的话，域后从来都没说过，同时今日，也是灵瞳故意说的，如今她必须破釜沉舟，将所有事情全都弄明白，是套是吓，只要拿捏得当，都不会有大问题。
灵瞳再次把她扶起道：“不要动不动就跪，坐下来，你接着说。”
青影不再推托，小心坐在廊下一角，压低声音道：“之前都在传，香妃娘娘过世前的一个时辰，收到了青缨送去的一盅阿胶，说是您让她送的，并且一众奴婢都看到，香妃娘娘很高兴，当场便喝了下去。结果此后直到仙逝，她并未再进食。”
青缨，灵瞳心中一动，果然除了青银，青影，青印，域后原本还有第四名贴身宫娥。女孩皱眉：“后来崇光君有派人来验过毒吗？”
青影点头小心道：“验过，阿胶没有毒，当时内卫和太医都来查验，香妃娘娘的确没有中毒迹象，倒像是猝死，但找不到任何原因。”
灵瞳冷声轻笑：“即便这样，宫里所有人还都咬着我不放？”
青影咬牙恨恨道：“娘娘您忘了吗？您可从来没叫青缨送过什么阿胶，而第二日，她的尸体就被发现在井里了。”
灵瞳虽面上不显，但的确吃了一惊，阴谋的味道扑面而来，域后显然被人算计了，即便阿胶没毒，青缨又死的蹊跷，况且死无对证，难怪域后一直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和崇光君离心离德了。可算计她的人又是谁？身为域后，本该是后宫之中最有权势的人，想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所以谁都有可能。
灵瞳思索了一下又道：“刚才你说，香妃很高兴的吃下了阿胶？”
青影点头：“这一点确实奇怪，娘娘除了年节的例行打赏，并没有给香妃赏赐东西的习惯，更何况是吃食。”
灵瞳微微低着头，随手抚弄着衣带上的玉饰，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和香妃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吧。”
青影看着域后，觉得她这句话明显是自问自答，但还是补充：“的确算不得亲厚，域帝曾下旨，香妃娘娘不必像其他娘娘一般，每日都过来问安，自从那次之后，娘娘索性就废了所有域妃每日晨间问安的规矩，而娘娘也极少主动找香妃娘娘，即便过去，每次也都是为了见域帝。”
灵瞳满意点头，青影果然开始知无不言了。于是接着问：“死的时候，香妃正在做什么？”
“听说当时她正在念自己作的《长恨歌》，念到一半时，就突然倒地不起了，根本没等到御医赶来。”
灵瞳诧异的噢了一声：“就是同样号称只写了一半的《长恨歌》？”
青影点头。觉得娘娘的“号称”二字用得秒，不论《琵琶行》还是《长恨歌》，在楚和宫里都是广为流传的，并且除了作者香妃娘娘本人外，谁都没觉得这诗只写了一半。
“香妃从前身体好吗？”
“入宫一年里，从未听说过得病。”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猝死？”
青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事情就奇在这里，内卫，太医院，所有可能洞悉真相的人都来看过了，也都说不出个原因。最离奇的是，据说香妃的死状有些怪，一个和我相熟的宫娥私下对我说，当时她的嘴角挂着一抹笑，笑容诡异，不似痛苦，看着倒似有些得意。”
“得意？”这一下，灵瞳是彻底愕然了，陷入了思索中：都要死了，还能得意，难道有人会傻到，用自己的死来设计情敌，即便成功了，人都不在了，还能争什么，况且香妃原本就得宠，完全不用争，崇光君的心也全在她身上，又怎么舍得死。
突然她心念一动：如果香妃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症，本来就要死呢？当然，后宫的域妃们，显然更可疑，如今之计，最好一方面重新获得域帝的信任，另一方面，将当初的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打定主意后，灵瞳起身，理了一下云鬓，又尝试着扭动了一下纤细的腰肢，轻抬莲步，用自以为风情万种，实则颇为变扭的步伐，向听风居走去。
灵瞳并不知道，其实昨夜域后一直没动静，实则是吐血后晕了过去，她究竟病到什么程度，连身旁侍奉的人也不知情，因为域后已经拒见太医很久了。
女孩抱着过一天赚一天的心态，欣赏起了镜中的绝美容颜，想着域后既然那么喜欢崇光君，不如自己帮她追追看，如果域帝能回心转意，还写什么《琵琶行》，《长恨歌》，直接奔赴巫山不就好了。
很快，一碟碟精致的点心纷纷摆上桌，盘子拼合在一起，成了一朵盛放的莲花，向四周扩散的花瓣便是一盘盘点心，每碟里的量都不多，通常是两块，却无一不是精美绝伦，搭配点心还泡了一壶香片。
捧起杯盏，只觉得香气扑鼻，女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茶？”
青影笑盈盈回道：“是一半龙井，一半茉莉香片泡的玉贵茶，香气不会太浓郁，盖过茶点的味道，也不会太寡淡，与今天上来的点心最搭了。”
一尝之下，果然好味道。
先尝了一口鲜花造型的酥饼，咬开外层酥皮，里面的桂花馅暖融融流出来，甜香中带着一丝苦涩，却刚好解了甜腻。松子薄荷糕，薄荷的冰爽感与松子的润泽简直绝配，都在一方白色的松糕内藏着，糕点上方的青松图更添雅趣。
灵瞳兴趣十足的一样样尝下去，吃的速度很快，却也不失优雅，她模仿着域后此前吃饭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也看得一群宫娥目瞪口呆。
她们哪里见过域后如此好胃口。于是，这些反应也在女孩的预想中，哪怕自己学足了域后，也终究是两个人，与其这样，就该求同存异，同中有异，潜移默化间，也让宫人慢慢接受。
以三青为首的宫娥互看一眼，满心欢喜，见域后一脸满足的模样，青影虽不解她一觉醒来怎么突然就眉目舒展外加好胃口，还是喜道：“娘娘可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灵瞳点头，正好她也需要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
经过桌案时，随手翻阅桌子上摆放的《琵琶行》，不由蹙起了眉，八十八句，每句都是七绝，域后真的打算续吗？！而且珠玉在前，即便续了，倘若功力不够，恐怕只一相较，就会贻笑大方。
女孩不由心里嘀咕，域后这坑可是挖大了，如果她的意识不再回来，难不成要自己来填？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呜呼哀哉…
御花园内，灵瞳心绪有些烦乱，漫不经心的看向四周。
青影扶着域后，只见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也猜到域后在为续写的事烦心，不由暗骂香妃，死了还要坑娘娘。
不过很快，女孩就被美轮美奂的景致吸引，亭台楼阁水榭延绵，布局雅致高远，如同水墨画的勾勒，寥寥数笔便出了意境。
二师父谢师安曾同她描述过，那些气势恢宏的皇家园林。
而那时只是想象，让人心生向往。当真近在眼前时，便如同给泼墨山水绘上了颜色，周遭一切立马生动起来。
不管怎样，她都万分感激可以有这样的奇遇，与其对未来揣揣不安，还不如把握现在。
青影才嘀咕没多久，又见域后眉眼弯弯，嘴边挂起一抹莫测的微笑，所以这又是开心了？
她猜得不错，一个大胆的计划正在女孩心中渐渐成形。
正在沉吟时，有个宫娥碎步快走过来，在青影耳边俯首低语了两句，青影上前一步轻声道：“今天好巧，域帝正在听竹居那边，娘娘要过去吗？”
灵瞳略一思索，便点头了，心里寻思：看来域后一直有让人留意域帝，恐怕就是为了多见几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就让我会会这个崇光君。
跟随宫娥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走了一小会，到了听竹居的侧廊旁，宫人便停住了脚步。
“不上去吗？”灵瞳有些疑惑。
见宫人们都面露尴尬，女孩就知这中间必有缘故。显然她还不清楚，域帝不准域后靠近二十步内的旨意。
想起之前见域后也是远远站着，心中不由暗骂。所以域帝是有多不喜欢域后，才连见一面都不愿。
灵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青影，她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总需尽快弄明白，才能谋定思动。
“青影，陪我坐下说会话吧。”
青影猜测域后是有事暗中吩咐，便使了个眼色，让别的宫娥不要跟来。
灵瞳暗自思忖：青影是个贴心的，人即忠心，心思也玲珑，既然已经不需问今夕何夕的问题，最好的沟通方式，反倒是单刀直入，这样才能避免破绽。
回廊尽头，远远见到崇光君正往听竹居而行，身后跟着一群宫人。
其实刚才也没走多久，灵瞳已经觉得疲累，靠在回廊扶栏边，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的记忆总是一阵一阵的，好些从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你来和我讲讲。”
青影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面上却是笑着：“好啊娘娘，您想听什么？”
灵瞳当然想全盘知道，千头万绪，至少要知道个大概。于是乎，女孩的表情控制得疲惫又黯然神伤，悠悠叹了口气，力度拿捏得当，这一点就是灵瞳的天赋技能了。
只要她想演，与生俱来就有模仿和共情能力，可以轻易在各种角色间转换自如，连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可以随身份的不同而自由切换。
打个比方，和土夫子一起时，妥妥一个接地气的乡里巴人，而只要与谢师安相处，必定脊背挺直，毕恭毕敬，言谈举止间就是翩翩鸿儒，阳春白雪。至于面对大师父林感时，完全是直来直往，言简意赅，决不偷懒耍滑。
女孩就像变脸般，戴着一张张面具，每张都可以算做她，但每张又都不是，时间久了，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底色究竟是何种样子。
当初谢师安最先发现问题，他希望女孩不要为了让别人喜欢，就忘了做自己。灵瞳只是笑笑，哪怕长大了，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当年那个无父无母，身世成谜的丑小孩。
真实的自己吗，恐怕即孤寂又凉薄，没有人会喜欢，所以还是不必了。至少她很满意，自己会演戏。
此刻，域后娘娘略抬眸子，在暗藏心碎的演绎下，已经问出了第一个直击核心的问题：“崇光君一直这样，连我的面都不愿见吗？”
青影望着她的眼神，一颗心都要碎了，娘娘果然是伤心糊涂了，可这话要怎么回？
她支支吾吾道：“那个…哪有，只是域帝最近为国事操劳，所以……”原本一目了然的答案，域后既然问了，她又怎么可能实话实说，尴尬之下确实有些编不下去了。
灵瞳佯怒：“我明明白白问，你一五一十回，是我听不了真心话了，所以你就这样打发我吗？”
青影立马跪下，一脸惊慌连道不敢。灵瞳把她扶起来：“那你好好说，我想听你说。”
青影只得点头，低声道：“以前没有的，皆因香妃娘娘无故仙逝后，域帝原本心情就不好，又听了些闲言碎语，那阵子您也伤心极了，不愿再解释，那件事后，域帝也是圣明的，没再听信那些胡说八道，可时间一长终究……”终究是离心了几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灵瞳虽猜到几分，可毕竟不知内情，没在抓住话里话外的关键，以为青影所言的那件事，指的就是香妃娘娘无故仙逝的事。
“都是些什么话？”
青影看了域后一眼，只觉得娘娘今天的确有些奇怪，同时，事情早就人尽皆知，娘娘哪里又会真的不知，而到了现在要直说，她是真的不敢。
灵瞳皱眉冷声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是怕我再听一遍难受吗？青影，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人，也该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倘若我问什么，你都这般吞吞吐吐，说半句藏半句，那我不是多了双眼睛，多了对耳朵，而是多了块蒙眼的布，我要块布做什么，是等着哪天被人害了，再来天天抹眼泪吗？”
青影立马跪下来磕头，这样重的话，域后从来都没说过，同时今日，也是灵瞳故意说的，如今她必须破釜沉舟，将所有事情全都弄明白，是套是吓，只要拿捏得当，都不会有大问题。
灵瞳再次把她扶起道：“不要动不动就跪，坐下来，你接着说。”
青影不再推托，小心坐在廊下一角，压低声音道：“之前都在传，香妃娘娘过世前的一个时辰，收到了青缨送去的一盅阿胶，说是您让她送的，并且一众奴婢都看到，香妃娘娘很高兴，当场便喝了下去。结果此后直到仙逝，她并未再进食。”
青缨，灵瞳心中一动，果然除了青银，青影，青印，域后原本还有第四名贴身宫娥。女孩皱眉：“后来崇光君有派人来验过毒吗？”
青影点头小心道：“验过，阿胶没有毒，当时内卫和太医都来查验，香妃娘娘的确没有中毒迹象，倒像是猝死，但找不到任何原因。”
灵瞳冷声轻笑：“即便这样，宫里所有人还都咬着我不放？”
青影咬牙恨恨道：“娘娘您忘了吗？您可从来没叫青缨送过什么阿胶，而第二日，她的尸体就被发现在井里了。”
灵瞳虽面上不显，但的确吃了一惊，阴谋的味道扑面而来，域后显然被人算计了，即便阿胶没毒，青缨又死的蹊跷，况且死无对证，难怪域后一直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和崇光君离心离德了。可算计她的人又是谁？身为域后，本该是后宫之中最有权势的人，想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所以谁都有可能。
灵瞳思索了一下又道：“刚才你说，香妃很高兴的吃下了阿胶？”
青影点头：“这一点确实奇怪，娘娘除了年节的例行打赏，并没有给香妃赏赐东西的习惯，更何况是吃食。”
灵瞳微微低着头，随手抚弄着衣带上的玉饰，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和香妃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吧。”
青影看着域后，觉得她这句话明显是自问自答，但还是补充：“的确算不得亲厚，域帝曾下旨，香妃娘娘不必像其他娘娘一般，每日都过来问安，自从那次之后，娘娘索性就废了所有域妃每日晨间问安的规矩，而娘娘也极少主动找香妃娘娘，即便过去，每次也都是为了见域帝。”
灵瞳满意点头，青影果然开始知无不言了。于是接着问：“死的时候，香妃正在做什么？”
“听说当时她正在念自己作的《长恨歌》，念到一半时，就突然倒地不起了，根本没等到御医赶来。”
灵瞳诧异的噢了一声：“就是同样号称只写了一半的《长恨歌》？”
青影点头。觉得娘娘的“号称”二字用得秒，不论《琵琶行》还是《长恨歌》，在楚和宫里都是广为流传的，并且除了作者香妃娘娘本人外，谁都没觉得这诗只写了一半。
“香妃从前身体好吗？”
“入宫一年里，从未听说过得病。”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猝死？”
青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事情就奇在这里，内卫，太医院，所有可能洞悉真相的人都来看过了，也都说不出个原因。最离奇的是，据说香妃的死状有些怪，一个和我相熟的宫娥私下对我说，当时她的嘴角挂着一抹笑，笑容诡异，不似痛苦，看着倒似有些得意。”
“得意？”这一下，灵瞳是彻底愕然了，陷入了思索中：都要死了，还能得意，难道有人会傻到，用自己的死来设计情敌，即便成功了，人都不在了，还能争什么，况且香妃原本就得宠，完全不用争，崇光君的心也全在她身上，又怎么舍得死。
突然她心念一动：如果香妃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症，本来就要死呢？当然，后宫的域妃们，显然更可疑，如今之计，最好一方面重新获得域帝的信任，另一方面，将当初的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打定主意后，灵瞳起身，理了一下云鬓，又尝试着扭动了一下纤细的腰肢，轻抬莲步，用自以为风情万种，实则颇为变扭的步伐，向听风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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