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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转折

    蓝色玫瑰:代表敦厚善良。

    ……

    下午就是一门专业课的考试,告别了以前临时抱佛脚的挣扎性复习,我一个人在宿舍悠闲地上着网,随着一股劲风袭来,浩哥急冲冲夺门而入,而我清楚地记得他二十分钟前才拎着专业书出的门。

    “浩哥,你那么快就复习完了?”我很诧异他的效率之高。

    “复习啥呀!刚去到自习室就收到条短信,有一个朋友说下午要过来。”他一回宿舍就整理着书桌,然后拿着拖把准备打扫卫生。

    “我是在做梦吗……请问你在打扫卫生吗?”

    “我在研究拖把的结构!”

    “……什么朋友那么大面子啊?”我印象中即使是宿管大妈杀上门来,也没见过浩哥碰过拖把。

    “呃……是一个女性朋友啦!靠,我打扫卫生很奇怪吗!像我这样爱好清洁,时刻注重个人卫生的良好青年,是以打扫卫生,爱护环境,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的!”

    “好吧……你上次整理书桌是什么时候?”

    “嗯,上次?应该是大一开始的时候……吧!”浩哥沉思许久,一字一顿的说,“总之,今天很特殊啦!我们宿舍的空气清新剂呢?”难得见他脸红一次。

    “空气清新剂?个人建议你还是先把床底下的那堆袜子处理完再说,不然你那异性朋友就真的只是异性朋友了。”

    “我靠,差点忘了,都习惯那味道了……”浩哥连忙在床下拖出一箱灰黑色的布状物品,连同几只惊慌的小强一并扔进垃圾桶。

    拖完三次地,擦过五次书桌,再换了一个全新的枕头套,床单因为上次被雨燕“赞叹”道,好可爱的黄色床单,真有性格!再对比宿舍其他几张统一购买兼相同使用时间的洁白床单,浩哥破天荒地洗过一次,间隔没几天,还能依稀辨认出白色的色调,所以也就将就投入使用了。他还问我借了几本关于人生哲理和商业头脑的书籍,堆在床头,硬扯上几缕书香。

    下午的考试两点半开始,浩哥不到三点就起身交卷了,然后踏着所有人的崇拜目光扬长而去,留下一屋感叹。我知道,他去迎接他的朋友,甚至有着几分迎接幸福的意味,从他无视老师的愤怒那份决绝可以看出。考完试,宿舍几个顶着各异的表情回到宿舍,当然,基本都是扭曲的脸,到了宿舍门口,我们的表情立马就统一了——张大嘴巴,因为我们看见浩哥,不,确切地说是坐在浩哥身旁的美丽侧影。

    “都杵在门口干吗?”浩哥听见声响,回头发现呈痴呆状僵直的我们,“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月如,艾月如,我的初中同学。”不待浩哥的指引,我们的目光早已锁定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及耳的短发下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深邃的双眼,朱红的嘴唇,勾勒出一张迷人的轮廓,嘴边淡淡的笑容,倍增亲切,细观之下,竟与雅娟有几分神似,特别是那份洁雅超然的气质。

    “这位是?嫂子?”阿博脱口而出,随即收敛心神,回归斯文败类的经典形象。

    “呵呵,你好……”大概是对这称呼有些尴尬,月如俏脸飞红。

    “朋友,还不是女朋友。”浩哥连忙为月如解围,夸张地瞪了阿博一眼,然后转身向月如解释着,偷偷地对着身后比起拇指,兄弟嘛,心照啦。

    “原来是嫂子!久仰久仰!”小葛也不甘落后,一阵摇头晃脑,自认儒雅地介绍着自己,如果借他一把扇子,我估计他还能作起诗来。

    “我是肖风。很高兴认识你!”我也绅士了一把,哎,没想到啊没想到,连虚伪都会传染!

    “很高兴认识你!”月如笑着回答我,看来她比较买绅士的帐。

    “介绍完就回去忙自己的吧。”浩哥冲着我挤弄着眉毛,一副“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啦“的表情。突然一阵肉痛,再然后看见月如的手偷偷地从浩哥身后收回。

    我们三个很明智地各自找了一个理由离开宿舍,还细心地为他们带上了门,不过小葛临走的时候偷偷地在窗户留下一道缝。

    “你们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向什么方向发展?”阿博对着我们挑了挑眉毛。

    “当然是干柴遇上烈火,情难自抑,然后很自然地做着男女之间该做的事。”小葛一脸的痴呆,沉醉在他超常的想象力中。

    “不会吧。我看浩哥还是挺保守那种,我猜他们无非就是看看爱情电影之类的。”我想三个人只有我的男性荷尔蒙分泌正常了。

    于是我们三个决定半个小时后回来,就宿舍里的香艳场面打赌,小葛下注他们会在床上,阿博则坚持是在地上,我只是厚道地猜在椅子上。当我们提心吊胆地同时探向窗户时,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三人大呼无趣!这场事关今晚晚饭的赌局无疾而终。

    直到晚上八点多,浩哥才领着月如回来,鉴于人道主义,和最近频频发生的人口失踪案件,他没再示意我们三个回避,大半夜能避到哪去……打过招呼,他俩就按照我的剧本路线发展了——看起了电影,是那部挺感人《爱,再来一次》,印象中浩哥已经看过两次了,原来是早有预谋的!不过看他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样子,似乎还带着几分拘束,自从上次看过他的那两个文档,我可以体会出浩哥对他身边这个女孩的重视和执着。只是,这个女孩又懂浩哥几分呢?

    半晌看完电影,大概是因为有三盏电力充足的灯泡顽强地发光,月如早早地就睡下了。原来听浩哥说已经在女生宿舍为她找好床位了,但月如却笑着说住一晚没所谓,然后便大方地躺在了浩哥的床上,沉沉睡去。她的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第一个在宿舍过夜的女生!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这场面是不是太香艳了点?我们摒住呼吸静观事态进展,而目光自然集中在浩哥身上,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时间在变,而浩哥的姿势却一直没变,如平常一样,对着电脑,丝毫没有我们期待中的男人该有的主动行为……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浩哥正趴在电脑桌上,连鼾声都没发出来,应该是怕影响某人,所以睡得很浅,再回头望向月如,已经有人替她盖上了被子……顿时,一股电流瞬间遍布全身,久违的感动,一种发自肺腑的感动,一份让平时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人,变得如此细心,这感情确实让我感触良多。

    ……

    “风,陪我去逛逛街吧,好吗?”雅娟的一条短信让我放下眼前的电脑就冲出门去,“噌噌噌”到了楼下,才发现脚上勾着的还是双拖鞋,提了一口气,又赶回宿舍换鞋,小葛看着我的风风火火,夸张地摇着头,又在自言自语了,“红颜哪!祸水哪!”

    和雅娟约好在校门口见面,待我赶到那里,她已经等候许久了。

    “等急了吧?不好意思!”我在她面前喘着气。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你好象很累哦。”雅娟拿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我额头的汗水。

    “天气太热了……”我苦笑着,“怎么突然想到去逛街了?”

    “在学校太闷了,想去放松一下,怎么,你不想去吗?”

    “去!真是太巧了,我也正好觉得闷呢!”

    哎,我的《仙剑4》就要通关的……

    ……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漫步在繁华的都市街头,在人潮汹涌的地方随波逐流,雅娟似乎很享受这份喧哗,一路上心情欢快,也许是被她的快乐感染,我也渐渐习惯了周遭浑浊的空气,和经常呼啸着擦身而过的车辆。你说,我们毕业以后是不是也会和他们一样。雅娟指着班驳的马路上面无表情的人群,都是些为生活的奔波忙碌的白领。这样机械般重复的日子,将来会是我们的生活吗?我看着周围穿梭的人群,叹了一口气,指着上面说,只有它知道。彼此沉默了许久,我突然握紧了雅娟的手说,我会陪你,无论将来如何。雅娟回头笑着,“我知道的。”

    在一家服装店门口,雅娟拉住了我,“进去买件衣服吧。”

    “这里好象是卖男装的哦。”我看着店招牌,提醒着她。

    “没错啊,是买给你的,当送你的礼物。”

    “礼物?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哪有这个时候礼物的,而且,这里的东西好象很贵耶!”如果我没认错,这店招牌是“李宁”的LOGO。

    “今天是情人节啊,你所说的,女生最在乎的节日哦!”雅娟笑的有些狡猾。

    “情人节?不是早过了吗?”

    “如果我说,有你在的日子,每天都是情人节,这样会不会太肉麻了?”

    “好吧……我接受你的肉麻。”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为你的宽宏大量而感激泣泠?”她朝我努着嘴。

    “大人明鉴……小的知错了!”我一向都很明智。

    在宽敞的商店里,习习的空调风扑面而来,比起外面的闷热和喧闹,这里倒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琳琅满目的衣服,或色彩鲜艳,或庄严沉稳,或潮流前卫,信步闲庭般浏览着,耳侧萦绕着颇具感染力的轻音乐,更像是陪同雅娟在某某艺术馆挥洒时光,感悟人生,人生不正如这些衣服般多姿多彩吗!

    “试试这一件吧。”雅娟从衣架上抽出一件浅蓝色的上衣,递给我。

    一旁服务员自是堆满商业性的笑容,跟我们介绍着,无非就是夸赞雅娟的眼光独到,一下就挑中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之类的。如果我们直接豪爽地买下几件,她会不会夸我们英明神武,高呼三声“吾皇万岁”?我在雅娟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雅娟白了我一眼,让我转过身,然后拿着衣服在我的背上比对着,“看不出你的身架子还挺大的。”雅娟从衣堆中又挑了一件更大尺寸的。

    “无奈天生我才,高大威猛,此非人力所能左右也!”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好啦,知道你文采不错啦!”雅娟让我拎着衣服挂在胸前,自己退后几步,端详着我,然后摇摇头,又从衣架中换了一件米黄色的上衣。

    “你男朋友真有意思。”那服务员如是感慨,我就当她夸我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我带着几分自豪答应着。

    “你……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雅娟又“温柔”地虐待了我的胳膊,“就这件吧,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喂,还没问过我的意见耶……哇!这衣服都要一百多?坑人吧!”我揪着衣领上的价位表。

    “那……还包吗?”服务员明智地把问题抛给了雅娟。

    “包吧,别理他!”雅娟没好气地说。

    看着服务员连忙调头就走的样子,似乎惟恐我们会随时变卦,我扯过雅娟的身子。

    “一百多耶!”

    “嗯。”

    “人民币哦!”

    “嗯。”

    “不是日元哦!”

    “包好了!走吧!”雅娟接过包好的衣服,付完帐。

    “居然连抢着付帐的机会都不给我……”

    “说好了是送给你的礼物嘛!怎么?你打算让我替你拎着回去?”雅娟向我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但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多浪费!”我连忙接过。

    “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值得的!而且,我不希望你比一些人差。”

    “一些人?你指哪些人?”我有点迷惑。

    雅娟没有回答我,加快脚步走开了。

    ……

    继续陪雅娟将逛街这一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事业进行到底,但自“李宁”出来,彼此沉默了许多。

    “我刚才的表现让你不开心了吗?”异样的沉默压抑着我。

    “不开心?没有啊!只是想起一些事。”雅娟笑得有些不自然。

    “如果有什么心事,我是说如果……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分担的!“我望着她的眼睛,试图捕捉一些讯息。

    “嗯……我会的!”雅娟却别过了头,随即又笑着看着我,这次笑得放开了很多。“你看对面!”她指着马路的另一边,带着惊喜。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成人情趣用品专卖店?”我脱口而出。

    “成人?笨蛋!我说的是隔壁那家啦!隔壁的!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雅娟又瞪了我一眼。

    “哦,你说的是大头贴啊……”我的嘴角有些僵硬。

    “我们好象还没一起照过相吧?去合个影吧!”

    “照相?”我突然一阵恶寒,照相从小就是我的噩梦,拍过的十张照片里,有八张左右是闭着眼睛的,一张曝光的,还有张是连我妈都认不出是我的。平日里我一直觉得自己就算不是相貌出众,再怎么也是英气逼人哪,但事实上是不是英气我就不知道了,更多的是吓人……“那啥,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玩那个会不会太幼稚了点?”我拼命地变换着表情,意图让雅娟读出我的抵制情绪。

    “你的脸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雅娟紧张地问。

    “好吧……照相去!”

    穿过马路,踏过门槛,我们止步于一台屏幕闪烁不停的大机器前,服务员是个可爱的女孩,特适合玩自拍那种。她熟练地帮我们设置好,让对着镜头摆摆姿势就行。我暗自琢磨,毕竟是第一次呀!总不能老土地比出一个“V”吧,于是贴着雅娟的脸,我对着镜头华丽地比出两个“V”。

    “唰唰”几声,照片缓缓出来了,里面的雅娟俏皮可爱,灿烂的笑容荡漾出两晕浅浅的酒窝,而旁边的我就有些惨不忍睹了,虎目圆瞪,剑眉怒张,表情严峻,俨然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然,而且很不和谐的两个“V”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你这都是什么姿势?”雅娟带着奇怪的语气问我。

    “嗯……你看。”我指着一张张的照片对她说,“这是平行的‘V’,交叉的‘V’,垂直的‘V’,还有成一定夹角的……”

    “停!我现在终于肯定了一件事!”雅娟无奈地斜视着我。

    “肯定了什么?”

    “……”很明显,她完全不想理我,回头叫过服务员结帐了。

    肯定是肯定了我是帅哥这件群众肯定的事!一句话里三个“肯定”耶,我果然是很有文采。

    这有啥好害羞的!

    ……

    弱秋怎敌深冬寒,

    明镜难映夜阑珊。

    寄语孤星些细事,

    敢请春风早渡关。

    ……

    这是一个周末的夜晚,万籁具静,宿舍里惟独我和浩哥两个人守着漫漫长夜,阿博和小葛都各自出门了,说是走访亲戚,估计是粮草不足了。我躺在床上,宽衣准备睡觉,突然床头的手机又闹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雅娟的电话。

    “还没睡吧?”雅娟的声音轻轻的,似乎很疲倦。

    “还没呢,怎么了?”我有些好奇雅娟这个时候来电话。

    “我们宿舍的人都睡着了,所以我不能太大声。”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我努力地把手机往耳朵里凑。

    “今晚我们宿舍一起去唱歌,还喝了一些啤酒,有人喝醉了。”

    “嗯?你们怎么会突然想到去喝酒?你喝了多少?没事吧?”雅娟的声音很低,我只能边听边猜测她说话的内容。

    “今晚宿舍有人生日……喝了不少……知道吗?”也许是信号问题,她的电话里杂音很多,我只好先答应着,“……好不开心,……男朋友……”依稀地听出这些讯息。

    “你能大声一点吗?”

    “都说了我们宿舍的人都睡着了!”这句话倒是分外清楚,雅娟似乎很不开心。

    “好吧,你继续说。”我避开锋尖,直觉告诉我,雅娟有些醉了。

    “他很坏……却还是……喜欢……他现在……”断断续续的声音快要把我逼疯了,我已经穿着条内裤站在走廊上了,信号还是不行。

    “你能不能去阳台或者走廊说,我这边的信号不太好。”我用最委婉的语调试探性地要求。

    “算了,算了,没事了,早点睡吧!”该死的,这句话又能听清楚了。

    “雅娟……”还没来得及道歉,电话那头已经收了线。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砸手机,但最终还是停留在想想而已的阶段。

    “对不起,今晚的信号有些问题,别不开心了,好吗?”我赶紧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争取宽大处理,却半天没等到回信。

    “是我的错,我早该换手机了,不能及时地替你分担烦恼是我的罪过,明天我再陪你,我保证!”我不死心,又发了一条短信,但同样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我整晚都是提心吊胆,辗转反复,无心睡眠。第二天早晨,当我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拨通了雅娟的电话。

    “醒了吗?昨晚对不起,你一定很不开心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是啊,你又没做错什么!是我喝醉了,对不起。”

    “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没,没事,昨晚是我头晕晕地乱说话,没事了。”雅娟的语气有些迟疑。

    “真的吗?好吧,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会陪你的。”

    “嗯,谢谢。那就这样吧,再见!”雅娟好象不愿意提及昨晚的事,草草地挂了电话,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听她对我说“谢谢”了,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彼此之间,有距离。

    ……

    南方的冬季总是姗姗来迟,都已经十二月份了,气温仍然停留在初秋水平,这应该是一年中最惬意的季节了。沐着冬日的暖风,和宿舍几个在食堂吃完晚饭,一行人打闹着回去,突然一个身影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就是肖风?”眼前杵着一个男人,175公分左右的个头,衣着华贵,打扮得很潮流,几分俊俏的外表,应该是很受时下女生的欢迎,只是脸上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让我顿无好感。

    “你是谁?我认识你?”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印象中不曾和他有过交集。

    “我是陈家豪。”他的头似乎能永远保持45度仰视状态。

    “陈家豪?”我顿了一顿,“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你们认识他?”我回头看着宿舍几个,他们都使劲摇头。

    “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隔壁班转学过来的那个!”小葛略经思索,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转学来的?就是你说的开宝马的那个?”我拉过小葛,轻声问道,小葛猛点头。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就不作多介绍了,直说吧,我要你从现在起离开雅雅娟的身边,不准在纠缠她了!”

    “离开?纠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给眼前这家伙唬住了,我就没见过说话跨度那么大的,大到我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那你听清楚了,你,以后不准再接近她!”那家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风仔,需要我揍他一顿吗?”浩哥皱了皱眉毛,揉着拳头。

    “上啊!我们支持你!”小葛和阿博立即煽风点火,惟恐世界不乱。

    “我想,你最好给我个理由。”我拖住浩哥,努力平静心情,眼前发生的事太突然了。

    “切,理由?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现在让你走还需要理由?”他一脸的不屑。

    “我**!”无名火一下从心底蹿起,抡起拳头就想砸过去,侮辱我还能冷静处理,但侮辱雅娟就另当别论了,这次轮到阿博和小葛拉住了我。

    “肖风,你别自讨苦吃,好自为之吧!”陈家豪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放开我!”我努力克制着犯罪的冲动,挣脱开他们的手,盯着那家伙的背影,慢慢松开拳头,然后径直向宿舍走去。

    “跟那样的二楞子生气不值得。”回到宿舍,小葛便开导着我。

    “是啊!冲动是魔鬼,刚才按住你,你不会怪我们吧?”阿博也语重心长。

    “让他静一静吧。”浩哥过来拉开他们两个,然后拍着我肩膀,“需要帮忙直管说,兄弟支持你。”

    我回头望着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躺在木板床上整理思绪,脑袋里一团糟,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总是轻易地引爆了我的愤怒,是不是该和雅娟谈谈?我突然想到这里。

    “你现在有空吗?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我约了雅娟出来,校门口见面。十分钟后,我们并肩走在学校的草坪上。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雅娟总是能读出我的情绪。

    “没,不会啦!”我冲她笑着,不想因为无谓的人影响她的情绪。

    “怎么了,想和我说什么?”

    “先散下心吧,一会告诉你。”我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手心传来刻骨铭心的温度,踏着满地芳华,感受着花草的清新气息,也许这样能让我的思绪清晰一些。

    来到学校的湖边,湖面一如既往的平静,岸边的水草如少女般,羞涩颔首,偶尔掠过多事的寒风,满岸的芦苇便与湖面一起泛着涟漪,一波波执着地向远处蔓延,时有几尾闲鱼,跃出水面,在低空盘旋出几道柔美的弧线,然后坠入湖心,激起四溅的水花。

    “这里挺美的。”我由衷地感慨着。

    “我有时也会来这里散散心。”雅娟的视线眺望着远方。

    “问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过。”我有些犹豫,“你认识一个叫陈家豪的人吗?”

    雅娟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几秒的沉默之后,她皱着眉头说,“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我有些惊讶,印象中雅娟从未谈起过他。接下来该说什么,我有些语结。

    “他是我高中时候的男朋友。”雅娟似乎下了决定,缓缓地说,我安静地听着。“高二的时候,我和他在一个班,陈家豪,一个大老板的儿子,人又长得帅,当时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但和我却没有一点交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问我说,我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虽然早就知道他很花心,但小小的虚荣心让我窃喜不已的同时迷失了自己,居然答应了他。”可能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雅娟露出了苦笑。“那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尝试着去喜欢他,而事实上我也喜欢上了他,就像初恋的男女一样,他对我很好,温柔体贴,我甚至认定他就是陪我一辈子的男人。”顿了几秒,雅娟才继续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曾经有许多朋友跟我说,他和我在一起的同时,又和其他女生关系暧昧,当时我一定是疯了,只当她们是在嫉妒我,完全没当回事,继续沉迷在自己编织的梦里,直到某次放学回家,碰见他正搂着一个女生逛街……接下来的发展你可以想象,我们分手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分手并没有让我清醒,我封闭着自己,仿佛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年后,我高考失利,在家人和朋友的惋惜声中,来到这里。大学,应该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吧,我凿空自己的心,努力忘记他,忘记那昙花般的初恋。后来我认识了你……还以为从此我的人生与他再也没有交集,但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当我庆幸身边有你的时候,他又出现了,这个学期刚开学,他找到了我,他说他后悔了,错过了我,希望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且擅自决定从华师转学来到这里,当时我没有任何情绪,只当他是陌生人,但这次他很执着,几乎天天都来找我……”雅娟把手轻轻地从我掌中抽出,抬头望着我,“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却总是没有机会开口。”

    “那现在呢?”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而她却别过头去。现在我终于知道这段时间她情绪低落的原因了。

    “原来我一直认为我已经忘记了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何瓜葛,但是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当他起誓永远不再让我伤心时,我的心痛了,那段短暂的甜蜜回忆又清晰起来。”

    “所以?”我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种狰狞的失落感扑面而来。

    “不,我不知道……我的心好乱,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对不起!”雅娟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却听得非常清楚,听得清楚的还有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

    “冷静?你说你需要冷静?”我开始胡言乱语,“好吧,那就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吧!”我转过身,努力迈开步子,脚很沉很重,但心却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我转身,太多的话语郁结在喉咙里,似乎连呼吸都被压抑的沉重,空白的头脑里,只觉得回去的路特别漫长。

    如果我当时回头,一定会发现,此刻的雅娟,泪流满面。

    ……

    无尽的夜,正狞笑着将我抽丝剥茧,在扩散着寂寞的空间里,我赤身裸体,连月光都肆意地,集中在我最羞耻的位置上,想放声呐喊发泄,未及开口,悲伤便已充斥胸膛。

    ……

    这算什么?分手吗?整个晚上我都在问自己。浩哥陪我坐在走廊上,满地都是空啤酒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喝醉,满腹的悲痛也许只有醉了以后能暂时忘却,已经记不清喝了多少瓶,也记不清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美,却很遥远,如同我的幸福。

    ……

    接下来的几天,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任何事都提不起我的精神,宿舍几个都猜到发生了什么,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们都在安慰我。一天下午,我盲目地在校园游荡,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

    “肖风!”雨燕一身便装,气息有些喘,“终于找到你了。”

    “你找我?”有些意外,似乎很久都没和她见面了,“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所以来看看你。”她的关切溢于言表。

    “呵呵……我没事,挺好的,谢谢。”我不习惯在女生面前展现懦弱的一面。

    雨燕侧着头,仔细盯着我良久,“没事就好,那陪我走走吧。”

    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只好和她并肩走着,“想去哪里?”

    “别问拉,我也不知道,就顺着路走,陪我散散心。”

    踩着坚硬的水泥路,雨燕似乎有说不尽的话题,而我只是简单地应对着,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湖边,这学校真是小,又到了最不想来的地方,我调头就想离开,却被雨燕一把拉住。

    “你很伤心,对吧?”她收起一贯的笑容,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伤心?怎么会呢。”我不想将负面的情绪传染给她,转过头不敢面对着她。

    “别压抑了,好吗?”雨燕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彼此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我反应不及,楞在当场,然后慌忙地想要挣脱,雨燕抱的很紧,很用力,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磬鼻的体香麻醉了我的神经,渐渐地放弃了挣扎,感受着异样的温柔,也许此时的我,正渴望着一个人的拥抱。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抱紧你。”雨燕把头贴在我的背上,幽幽地说,我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呼吸。

    “不,不能这样。”我转过身子,松开了雨燕的手。

    “好吧。”这一次她没有坚持,退了一步,“不过看见现在这样的你,心里好难受,我不喜欢……”

    “别为我担心了,我没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我打断了她的话语,尴尬的气氛使我左右为难。

    “你别这样……好吧,希望你早点好起来,肖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雨燕安慰着我,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

    一路沉默,我们一前一后,数着脚步回到宿舍楼下。

    “上去吧,早点休息。”我与她道别,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

    “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雨燕一路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等一下。”我叫住准备上楼的她,“其实,我喜欢你叫我‘疯子’多一点,不然,我会不习惯的。”

    “行啦!疯子,再见咯!”雨燕呆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的很张扬,很阳光,一如既往。我的心情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豁然开朗许多。

    ……

    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和雅娟联系了,每次翻开手机,总是期待会有一个未接电话或未读短信,无论哪个都能融化我,将我从压抑中解脱,但始终……最近老是回忆起第一次发短信给她,然后傻傻守侯的心情,多么希望这次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抑制不住想见她一面的冲动,于是便下定决心去她的宿舍楼下等她。

    背靠着高大的梧桐树,注视着每次都让我心跳加速的楼梯口,想象着多日不见的雅娟是否更加憔悴,这段时间她是怎么过的,而她又会怎么看待现在的我……

    半个小时以后,有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我连忙站直了身子,憧憬着美丽的邂逅,尽管半个小时内这神情已经表错对象几次。但出现的却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陈家豪,而他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我。

    “你在这里干吗?”依旧是那张高傲的脸,带着质问的语气。

    “那应该是我要问你的!你怎么会从楼上下来?”本不想理他,但他的傲慢总是无法让我无动于衷。

    “你在开玩笑?我去看我女朋友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

    “请注意你的用词!你只是她的前男友,你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倒看不出你是那种不知所谓的男人!”无名火又从丹田生起。

    “呵呵……那你就错了!她从来就没忘记过我,不知所谓的是你,你只是她的爱情替代品。”他一脸的不屑。

    “爱情替代品?哈哈!”我忍不住用笑声宣泄着我愤怒。

    “没错。”他也在冷笑着,“做过我的女人,就一辈子是我的人,我不要的货色,也轮不到你来拣,就你那寒酸样,也配和我抢女人!先去照照镜子吧!”他的言语彻底激怒了我。

    “我照你奶奶个嘴!”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领,对准脸就是一拳,拳头与他亲密接触的瞬间,一种莫名快感在体内澎湃。

    那家伙晃了几晃,一下坐在地上,然后甩着头,红着脸爬起身来和我扭打在一起。

    不知道自己挨了多下次拳头,也不清楚重复了跌倒、爬起多久,但弥漫在我手上的浓烈血腥味足以让我忘记痛苦,尽力挥出每一拳,躲过陈家豪的一记飞腿,我欺身上前,对着他的胸口准备砸去一下重拳,一股力量从后面拉住了我,我下意识地一摆手,想挣脱开,没想到顺着我挥手的方向,一个纤细的身影踉跄着向地上倒去,我收住手,回过头去,只见雅娟跌坐在草地上,双眼含泪。

    我连忙过去扶起她,想察看她的伤势,雅娟一把推开了我的手,然后狠狠地打了我一记耳光,我顿时呆住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盖过了全身拳脚遗留的痛楚,我抚着右侧的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嘴巴张合几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走!你们都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你们!”雅娟艰难地爬起来,毅然地转身上楼,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凝视着她的背影,半晌回不神来,直到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我猛然回头,见陈家豪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轻松地拍着身上的泥土,得意地看着我,然后带着肆意的笑声调头离开。“爱情替代品,哈哈……”

    我提了提拳头,向他追去,才走了两步,便再也迈不开脚,似乎突然失去了打架的理由。

    是啊!多么可笑的闹剧,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扮演小丑?为了一个当众扇我耳光的女人?为了一份若即若离的“爱情”?

    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去,他们也失去了呆在这里的理由。

    入冬了,今天的风,终于冷了。

    我向后倒去,耳畔的风凌冽刺骨,轻易地就渗透进我的骨髓,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泛起的漫天灰尘,我的意识依旧清晰,只是,为什么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觉?我闭上双眼,尝试着平静奔腾的气息,一阵疲惫的感觉在我体内摧枯拉朽,瞬间泛滥。

    好累,我真的好累……

    ……

    十几天过去了,我的心似乎在那一天停止了跳动,从雅娟的楼下跌跌撞撞回来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出过宿舍,偶尔动动筷子,麻木地往嘴里推送着浩哥他们帮我打回的饭菜。这些日子里,有不少人来探望过我,其中还有那久未蒙面的班主任,因打架斗殴而被记了大过,他特地上来给我一份全校通告的点名批评书,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左边的几颗牙齿还有些松动之外,身上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心里的伤却找不到痊愈的途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宿舍的主旋律已经从语重心长的安慰和鼓励,跌宕为此起彼伏的叹息。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看着整个宿舍因为我而死气沉沉,我觉得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都还没吃饭吧?莲香,我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对着满屋的逃课大军说,吐出这段时间我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吃饭?”他们都第一时间望着我。

    “怎么了?吃顿饭而已,干吗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难道我又帅了?”费力扯动僵硬的面部神经,我知道笑着有多勉强,“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这绝对是崇拜的眼神!哪能不给面子啊!”如果吉尼斯世界纪录里有点头频率的挑战,此时的小葛应该可以留名青史了。

    “有免费的晚饭吃,肯定给面子!”阿博也笑了,印象中他也很久没有笑过了,至少在我的眼前,如此。

    “浩哥,你呢?”

    “走吧。早就饿死了!”浩哥连忙起身,悄悄地拉过我,低声说,“你小子有钱吗?这段时间都是我替你出的饭钱,我可没钱了哦!”

    “行,咱们去吃个痛快!”我拍着胸膛,眼角的阴郁终于舒展而开。

    这群可爱的兄弟们。

    “光吃哪行!咱还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哇!”阿博大声地补充着,当发现我那久违的鄙视眼神时,连忙改口,“行啦行啦,酒钱算我的!”

    “喝酒去咯!”

    沉寂许久的403,再次洋溢出久违的奔放。

    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尽情享受生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声扯着不着边际的黄段子,在完美占据楚河汉界的两排啤酒面前,谁还有心情念及悲伤与孤寂,嘲笑谁去厕所的次数最多,谁最早趴在桌上不醒人事,谁满口胡话说着他小时候的无聊糗事,最后四个人互相架着彼此,摇摇晃晃回到宿舍,阿博即便醉了也不忘抱怨——怎么没人跟我说,喝酒还他妈贵过吃饭。

    打着酒嗝,抱着被子,我沉沉地睡着,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睡个好觉了,此刻梦中的姑娘不仅很美,还很清凉……

    ……

    把时间撕成线,

    一条条,

    缠住思念,

    挂在床头,

    一抬头,

    就能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