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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鱼在天上飞

    起初,镜爷还有些迟疑,觉着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任他仔细琢磨,还是料定这彩陶上的图案确实如此。

    那瓶身上三角头细长身的条形图案,代表的便是史前文明中的鱼,而且还可能是鲤鱼。可镜爷为什么敢如此断定呢?

    按墨镜儿所说,早在1955年陕西西安的半坡村,就曾出土过一件人面鱼纹彩陶盆,由细泥红陶烧制,敞口卷唇,口沿处绘间断黑彩带,内壁又以黑彩绘出两组对称的人面鱼纹。

    而眼前老汉手里的这小口尖底的红陶瓶,质感与当年那人面鱼纹彩陶盆极其的相似,而且上面的条状图文又几乎一模一样。由此他可以料定这泥陶上面画的是几条鱼。

    只不过,这鱼怎么又可能在天上飞呢?难道说几千年前的鲤鱼成精了,还他娘的是能飞的?

    镜爷也算是博览群书的科班子弟,他虽不敢相信,但也知道世界上确实有一种鱼是能飞的。在民间,这种鱼类被叫做“飞鱼”,是银汉鱼目飞鱼科。

    这种鱼大多分布在世界上的温暖水域,但奇怪的是,早年间在中国贵州省也曾发现过一种飞鱼化石,它的时间大约可追溯到2.4亿年前,属于三叠纪的中期,算是迄今已知最古老的飞鱼化石了。

    现今存在的飞鱼,镜爷也曾在三亚见过一次。它的长相尤为奇特,长长的胸鳍一直延伸到尾部,就好像鸟类的翅膀一样,使它能够跃出水面十几米,甚至在空中停留40多秒。但实际上,飞鱼并不是在飞翔,其实只是在利用拍打翼状鳍来滑翔而已。

    但这与眼前陶瓶上的鱼状图文差距甚远,镜爷似乎又在回想那贵州省内出土的飞鱼化石。他依稀记着那化石鱼的胸部两侧,也有宽阔的胸鳍作为“主翼”。此外,在腹部还有—对较小的鳍作为“辅翼”。这还是不大一样。

    任镜爷是怎么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鱼能在天上飞?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自己一个现代人的想象力竟然比不过那群原始人?

    不过,这声笑却吓了老汉一跳,手里的彩陶险些没掉了下去。

    “诶哟嗬,您老可接住咯。”镜爷连忙拿手托在了老汉的手底。

    老爷子眨了眨眼睛,高兴道:“俺这陶瓶儿可是值钱吧?”

    镜爷心头一颤,暗说这老汉贼得很,可他依旧面不改色,笑呵呵道:“这就算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也不能乱扔啊,若是这陶土片子扎到人,可就不好咯。”

    老汉的眼神瞬间有些失落,却仍是不信,“小伙贼哟,恁再好好瞧瞧,给个稳当价儿。”

    镜爷也是第一次掌眼这种罕见的彩陶,心里虽是激动,可手和眼却依旧老城稳健。正如他第一眼便判定的那样,这绝对是件能让人掉脑袋的货,一股子尸臭老泥的味道。

    虽然已经不知被扔在院子里晒了有多久,可这股子味轻易掉不了,他一闻便知道,这是深坑儿里的东西。普通人不懂行,只会以为这是土腥味。

    墨镜儿楞了个神,此时对这面前笑容憨厚的老汉,却生起了几分警惕,心说这老头该不会是个杀人越货的盗墓贼吧?别自己又被老乡憨厚的外表迷惑着了道。

    他试着套套老汉的话,看他到底懂不懂行话?

    “诶我说,您老这该不会是哪儿淘的鬼货吧?”

    镜爷盯着老汉的眼睛,连眨也不眨。可这老汉却始终不敢瞧他的眼睛,那浑浊的眼珠子里似乎藏了什么故事。

    但从老汉那懵懂微翘的八字胡来看,他并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恁说个啥嘞?啥是个鬼?”

    老爷子似乎有些害怕了,想把陶罐子扔掉,却又舍不得。镜爷真怕这厮脑子一热就把这红陶给摔坏了,忙一把手接了过去,双手托着瓶底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墩上。

    紧接着,他竟然弯下身子朝着这陶瓶拜了拜。

    老汉虽看不太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知道跟着拜准没什么错。三鞠躬过后,墨镜儿朝着老爷子夹了夹手指,老汉似乎没太明白这手势什么意思,寻思着怎么还要破财免灾吗?

    “老爷贼,来根儿烟咯。”镜爷朝着他努了努嘴。

    老汉忙从怀里掏出烟叶和烟纸,又吐了口唾沫,熟练地把烟叶铺在卷纸上,再从斜角开始卷,拧成一个臼。镜爷也不嫌埋汰,双指一夹,便把罕烟卷从老汉的手里夺了过来,老头却是不恼,划了根火柴又给镜爷点上了。

    要说无耻还得是墨镜儿,他不仅要坑人,还他娘的跟人摆谱,这就太不讲究了。他猛抽一口过后,似乎被这旱烟给呛着了,他佝偻着身子咳嗦,伸手便又把这旱烟卷插在了红陶前面的泥地里。

    “瞧好了,这叫敲山震鬼。”

    老爷子“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心虚,嘴里嘟囔着:“鬼,鬼……”

    镜爷见自己这招倒是把这老头给镇住了,不禁暗自得意。其实,行话里鬼货的意思是盗墓弄来的文物,可在老头这外行人的耳中却成了沾鬼的物件儿。

    他继续忽悠,要炸一炸这之前耍滑的老头,“老爷贼,这陶瓶儿是地下淘来的吧?你闻闻这都是什么味儿?”

    老头儿自然知道这绝不是寻常的臭味,可之前却也没往深处想,在地里看见便捡了回来,如今才知道似乎是闯了祸,这东西似乎是不详之物啊。

    “怎么着,说说吧。”镜爷看似不经意地撇嘴笑了笑。

    “没……没甚说的呃,这是俺地里捡的嘞。”老汉确实没有说谎,这就是他几个月前在山里捡的。

    “那在哪捡的啊?您知道这瓶子怕是沾着因果了。”

    老人最怕因果报应什么的,尤其是快半截子入土的年纪。他干嘎巴嘴,却一时也说不出到底是哪儿捡的了。镜爷见他支支吾吾,也搞不清这老家伙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傻。

    他见下地回来的老乡越来越多,也怕人多嘴杂,被人识破了。忙把红陶又捧了起来,“这物件儿幸好您是遇着了我,这方圆百里怕是只有我一个人敢收了,因为俺们闹革命的从来不信什么牛马鬼神。”

    他说完,便又从三轮车里取回了一袋大米,放在了刚才那石墩上面。老汉似乎怕沾了晦气,忙把大米扛进了屋里,又笑呵呵地送走了墨镜儿。

    但到了夜里,老汉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他只想着这他娘的一个陶瓶竟然能换一袋大米,还能送走个瘟神,这也太好了吧。

    老汉的心思愈发活分,皱眉回忆着这陶瓶儿到底在哪捡的?

    这一夜里,墨镜儿睡得也不踏实,他是个追求完美主义的地下工作者,他仍是想不出为何这瓶身上雕刻的鱼能在天上飞?

    这他娘的也太邪性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板床上蹦了起来,点上蜡烛,又端详起了这红陶瓶。这次他看得是尤为认真,从倒斗的百宝箱里拿出了软毛刷子和专门抗氧化的涂液。

    随着刷子飞快的抖动,一层层泥屑和包浆从瓶身上落了下来,上面鱼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那鲤鱼旁边的确实是云彩,遗憾的是胚身已经不太完整,但这构图的创意实在是太过让人震撼了。

    镜爷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来,渐渐瓶身侧面的图案也被清理了出来,原来还有些细小的纹路他之前并没有发现,这些断断续续的条纹就好像水流一样。

    这让他有些发懵,这怎么一会儿有云彩,有鲤鱼,还有河流的?这几者之间似乎凑不出一副正常的图啊。

    可忽然间,他又大笑了起来,“诶我擦,这古人还他娘的挺有诗情画意的啊!”

    他似乎想起了小学课本里的一句诗,“鱼在天上飞,鸟在水里游。”这描绘的不正是红陶瓶身上的画面吗?那云彩是在水里的倒影,而鱼儿正好游过,就好像飞在了空中。

    镜爷砸了咂嘴,骂道:“真他娘的骚情!”可他不知怎的,又眉头紧皱,心说这该不会是哪个无聊的傻逼仿的吧?

    他呸了一口,老子才不可能那么点背,点背的只能是那老头。

    按照墨镜儿的计划,老爷子回去肯定是睡不好觉,第二天就得下地转悠寻捡着陶瓶的去处,他正好暗中跟进,把那深坑给刨了。

    到了第二天,镜爷大早就在村落里晃悠,还特意冲那老头的院子里吆喝了几声,可这老汉连个头也没敢露。这正说明老头儿心里有鬼,镜爷搓了搓手找个柴火垛子就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老头儿就跟着村子里的男丁一齐下地去了,镜爷一路尾随,跟在老汉的屁股后面。

    这老头儿倒也沉得住气,一上午就在田里插秧,直到了晌午才靠在树下休息。大多村民到了这时候,还是会回家吃饭的。可这老头却是反常,自己竟然带了饭盒,就靠在树下吃了起来。

    镜爷嘿嘿一笑,估摸着鱼又要中钩了。这老瘪犊子中午就得偷摸去瞧瞧。果不其然,等到插秧的村民都走光以后,他暗自朝着稻田附近的林子走去。

    在来之前,墨镜儿暗中还曾做过调查,这村子附近没什么历史遗迹,连个祈福风调雨顺的龙王庙都没有,只有西侧一座山还不怎么显眼,叫做西水坡。

    西水坡叫坡,而不叫山,这就说明了它并不怎么高,也不怎么大,植被与野味都不多,所以村子里没什么猎户,只有村民去打猪草的时候,才会到这里转转。

    镜爷真是没料到这么嘎达大的地方,竟然会有墓葬。古人下葬讲究风水,要藏风聚百气,要么是蜿蜒起伏的山脉,要么就是砂环水抱的深山老林。而眼下这地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可从那出土的红陶来看,这地方必有蹊跷。如果不是这里的山势风水历经千年而改位,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也就是说这墓主人下葬时遵循的风水与现今我们所讲究的并不一样。

    现今流传下来的风水学说,大多起源于晋代郭璞编撰的《葬经》。相传从河东郭公,授青囊九卷,洞悉阴阳、天文、五行、卜筮之事。也有传说郭璞的学问是东汉张天师所授。

    那么也就是说,这西水坡的墓葬是远早于晋朝的,甚至说是早于东汉。其实,这和镜爷推断的红陶的年份是一致的,这陶瓶儿怕是更早,已经早到了掉脑袋的史前文明。

    这一系列的推断,让镜爷心潮澎湃。自己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听过什么神话年代的墓葬,而今却有幸去瞧瞧,搞不好还要大展地下工作,这可比铲地皮搬砖头刺激多了。

    干这一行,黑话有很多,若是不懂这些,怕是以后肯定要被人宰,不是被宰钱,就是被宰命。

    镜爷这些年是什么都干过,铲地皮就是指他现在干的活。他自己不开店,转跑农村去收土货,拿到东西后再转卖给各古玩商家,行里人称他们“游击队”,又叫“铲地皮”。

    而搬砖头他也没少干,在四川广汉时便先干的这个行当。砖头指的就是古玩器物,是隐晦叫法,而搬就是倒腾。搬砖头得仰仗自己的渠道多,信息灵通,在一买一卖间赚取差价。这种人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信息库,要耍得了手腕,在各类人中都得吃得开。

    所以,镜爷算是个全方位发展的地下工作者。其他人倒斗靠的是团队协作,各司其职,有踩点的,有下斗的,有脱手的,有牵驴的等等。而镜爷想要干,自己一个人就能单挑匹马下了地。

    而眼下来看,老汉对这林子很是熟悉,他走得很急,时不时还朝后面张望,一副生怕被人跟踪的模样。可镜爷的脚法,岂是这庄稼老汉能瞧出的?

    直到西水坡林子的东南隅,竟然有个破败的茅草屋。镜爷不敢再靠近了,他此时心头狐疑,心说这老头儿莫不是还有同伙,还是说他也是个搞地下工作的老同志,在这踩点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