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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金珰附蝉

    我对于胡服的认识,还是源于初中历史课本上的北魏孝文帝改革。只不过,这位帝王把鲜卑的胡服给彻底的禁了,其余所知甚少。

    王大乙看我直勾勾地瞧着壁画,以为我看出了什么门道,不禁抿嘴一笑,“诶我说,你丫这几天是不是憋坏了,看着画上的小媳妇儿你都能瞧出神?”

    我实在没工夫搭理这货,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的嫌弃,谁知道这可能不小心,伤了王大乙那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诶哟哟,耽误您老鉴赏了。我来考考您,这壁画上的小媳妇儿你说是谁家的?呸,你猜是哪朝的?”王大乙酸溜溜道。

    看他欠揍的表情,我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这你娘的还用猜啊?一看这胡服就知道,南北朝时期最为盛行,估计也差不了多远。”

    王大乙倒是一愣,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心说,你小子的历史分还不如我呢,你以为你爹是考古的,你就也装什么考古学者?并不是所有耗子的儿子都会打洞。

    我嘿嘿一笑,王大乙却切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早就料到你小子也就这点文化,看到胡服就是丫南北朝的,殊不知早在春秋时期,胡服这一类的衣饰就有所盛行了。”

    我听得有点懵,心里更多想的是,这厮是不是又在诓我?

    王大乙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撇了撇嘴,又指着壁画上男人的帽子,正经道:“其实胡服进入华夏大地,最早是始于春秋时期的赵武灵王,起初是为了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因胡服衣身紧窄,更便于活动,所以赵国推行了胡服骑射的政策,而武灵王也因此成为了中国服饰史上第一位改革者。”

    我怂了怂肩,心说你这个小故事能说明什么啊?和壁画上男子那奇怪的簸箕型帽子有毛关系啊?

    王大乙会心一笑,“而在武灵王对于胡服的多项改革当中,这顶帽子便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项,以往胡服的冠帽上常常插有貂尾,这是由于北方塞外寒冷,而冠的造型又好像簸箕。”

    他指了指画上的帽子,我早就发现那是簸箕的形状,很难看。

    王大乙又道:“而赵国接受了这种冠式以后,又进行了一些改制,比如把原来用于御寒的貂尾,改为了帽子上的一种饰物,插在了帽子的两侧,有些又加以金珰附蝉。”

    我不禁来了兴趣,“金珰附蝉?听起来稀奇,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大乙搓了搓手,有些卖弄道:“金珰就是春秋以来朝中高级官吏特用的冠前饰物,算是一种等级的徽识吧,就像你我肩膀上的警衔。”

    我反而皱了皱眉头,突然又想到一点,指了指壁画上的男子,“那你说,他头上这个玩意儿是不是金珰?”

    倘若仔细去看男子头上的簸箕帽子,不难发现在帽子正中确实有块金色的山形纹饰,貌似就是金珰。在金珰的中间是镂空的蝉纹,边饰雕琢着锯齿纹,而突出的两颗大圆丸,似乎就代表着蝉突出的双目,下部又刻画出了蝉的六足。

    有趣的是,除了簸箕帽子正中有金珰配饰,在两侧又有两块金色的薄翼陪衬,看起来就真像是金蝉的双翼。

    王大乙看着壁画一时目露难色,而眼神又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以……以前曾见过类似金珰附禅的文冠的照片,这看起来真的很像……”王大乙吞吞吐吐道。

    我反而更加不解了,“如果说壁画中这个男子帽子上佩戴的,正是金珰附蝉,那他显然不是寻常的老百姓,可他家的院子也忒寒颤了点吧,显然不太合乎常理啊。”

    莫非这是一个千古不见的清官?我自嘲地耸了耸肩。

    王大乙似乎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有些好奇,关于武灵王这个奇葩,是不是还有什么传奇故事?

    王大乙想了想,又继续道:“据说“推行胡服骑射”数年之后,赵国的国力大增,修建了长城来抵御塞外胡人,又借机吞并了中山国等周边小国,一时间可与秦楚抗衡。只可惜,武灵王传位给了不成器的儿子惠文王之后,祸起萧墙,一代变法奇才武灵王在“沙丘宫变”中被围困,连歪脖子树上鸟蛋儿都吃没了以后,最终被活活饿死在了沙丘宫里。”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显然后面的故事很有彩头儿。

    王大乙又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这的确和我在洛阳金村战国墓中出土的铜镜上雕的文冠一模一样啊,难道说……”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也没品出个什么味儿来。王大乙似乎还沉浸其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自然也懒得跟我解释了。

    我抬头看向了另一堵墙上的壁画,发现男子跪在一座皑皑的雪峰之上,好像在做着某种奇怪的祷告仪式,他双手不知在捧着什么,高过头顶,目光虔诚地似乎在向上天求什么。

    而第三幅图更是诡异,因为上面除了男子,在云层中竟然出现了一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虽然被云层遮去了大半个身子,但透过云层依旧可以辨认出那只青色的爪牙。

    自古以来,五爪为龙,四爪为蟒,只不过画中的这种五爪生物还有些奇怪,似龙却不像龙,竟然还有一双巨大的羽翼,两条金须从云层中垂落下来,根本看不清面貌。

    但我和王大乙都觉得,画中的生物应该就是一条祖龙。

    古中国乃至东亚地域,自古以来都是对龙这种生物有图腾般的崇拜的,但不同朝代不同时期的龙,却不尽相同。

    明清时期的龙,与我们在故宫大殿上见到的真龙雕刻大多是一样的。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而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而春秋时期乃至远古时期,龙的形象虽然没有近代如此细腻,更为像蛇虫一般,但其背后附有一双羽翼,这是最大的区别。

    正如近代考古发现一般,西周时期的墓葬曾发现有大量身负羽翼龙纹的器皿,乃至青龙在先秦墓葬祭品的纹饰中也是有羽翼的,因此也有人曾称这种青龙为祖龙。

    听王大乙跟我如此娓娓道来,眼前这些彩绘显然是很有年头儿了。

    而眼前这幅画中的男子覆手而立,只留给世人一个萧索的背影。奇怪的是,即使面对着云层中的神龙,也不显一丝颓然,反而有种不卑不亢的傲然气势。

    画中男子的渺小与云层中庞然的生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我却更加迷茫了,这幅彩绘到底想表达什么呢?为什么与上幅图中男子卑躬屈膝的祷告姿态又截然不同?

    我挠了挠头,看向了王大乙,本来还想和这厮讨教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已经看到了最后一幅彩绘,这幅画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因为它实在是太奇怪了。

    最后的这幅彩绘与第一幅叙事大抵相同,同样的村落,同样离别时的依依情景。只不过,不同的是,画中的女子却不像是同一个女人。

    男子还是同一个男子,女人却不是同一个女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的理论,亘古有之?

    我实在忍不住就想打趣,王大乙这家伙却仍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幅彩绘看,他佝偻着身子已经附身靠近了墙面,似乎想看出什么细节,同时,他示意我把手电的灯光照到他手指的地方。

    王大乙所指的地方,正是画中的女人。

    我忍不住窃喜,报复道:“没瞧见人家姑娘已经有主儿了,你这厮还是趁早死了那颗猥琐的心吧,免得遭先人报应。”

    王大乙根本没有理会我,仍是盯着画中的女子看,灯光打过去以后,画中的人物显得更加的细腻。这个女子似乎比起先前的女人,更加的年轻,更有豆蔻年华该有的娇嫩,而男子却是别无二致。

    王大乙仍是皱眉,“你不觉得这些彩绘连在一起有些奇怪?”

    我砸了砸嘴,也正经了起来,“如果把四幅彩绘连起来的话,貌似讲述的是,春秋时期有个男子背井离乡,在神山中不知要祷告索求什么,偶然间却在峰顶遇到了真龙,回乡后……换了个俏老婆?”

    王大乙听了我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肺子咳出来,诧异道:“你……你丫的在说啥?”

    虽说我也觉着这不大可能,但仍义正言辞地表达了我本人的意见,“你没瞧出,最后那幅画中的女子比之前的女人水灵多了?”

    从王大乙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这家伙绝对是在赤裸裸地嘲笑,而他仍装作无动于衷的模样,叹气道:“诶我说,狄老九,从你目前的思想觉悟来看,我确实得为紫璇同志好好把把关,你丫就没觉得这画中两个女子是同一个人?”

    经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诧异道:“可无论从这两个女子的发型容貌,还是年龄来看,显然都不该是一个人啊。”

    王大乙指了指画中女子头发上的钗子,“古人送钗子是不能转送她人的,尤其是情人之间的物件儿更有说道,所以第一幅彩绘中的女人和眼前的女子应该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时期的模样罢了。”

    我把灯光又打向了第一幅彩绘,正如王大乙所说,画中的女人果然戴着一模一样的钗子。之前我之所以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女人,无非是惯性思考。

    这两人有着不同的年龄和容貌,其中最为不同的是发束,第一幅中女人挽的是发髻,云鬓之间渐显银丝,显然已是妇人打扮。而最后一幅彩绘中的女子,却是豆蔻时的模样,尤显少女俏皮之姿,只不过,如此一来,整幅彩绘的时间顺序就有些错乱了。

    王大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难道说……这几幅彩绘的顺序是反着的?应该从左往右看?”

    从女子的容颜判断,这些彩绘理应是倒着看的,也就是说故事本该是这样的:男子为了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是完成某种任务,临行时在村口与豆蔻少女依依惜别,所幸的是男子在深山中真的偶遇神龙,不知求得了什么宝物,但等衣锦还乡时,昔日的爱侣却已是妇人。

    虽然这只是我们主观臆测的故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男子在山中所得的东西,一定交到了宫中。因为男子离乡之时,只是一袭布衣,归乡的时候虽然仍穿着布衣,可头上却已经金珰附禅了。由此可见,男子定然曾受过王上的嘉赏。

    那男子究竟在山中得到了什么?这东西又和龙有什么关系呢?

    我和王大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究竟,本来彩绘上的故事也就是神话之类的东西,不能驽信当真,向来神话故事如果有九分假,那剩下的一分,也得掺了不少的水份,全当听一乐儿得嘞。

    不过,我仍有些好奇,闲来无事道:“你说这男子既然连神龙都能见着,为什么凭着这份偶遇的福祉,还能被贬回村落里呢?”

    王大乙咂了咂嘴,“你怎么知道是被贬回,而不是衣锦还乡?”

    我笑了笑,打趣道:“你他娘的也知道衣锦还乡啊,这孙子的布衣可是素的很,估计就靠着头上这顶金珰附蝉把妹呢,殊不知多少年后回乡,这顶帽子是不是绿得发紧。”

    王大乙一听我的歪理,扑哧一声没忍住,差点把刚喝了一口的水喷到彩绘上,所幸他及时捂住了口鼻,硬生生地把水咽了回去。

    此时,他的脑袋已经差点抵在了壁画上,王大乙连忙缩回脑袋,往后窜了窜,生怕毁了这几幅难得一见的真迹。

    就在他往后挪动的过程中,王大乙偶然抬头的一瞬间,却发现了另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这整幅叙事彩绘的至始至终,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变化。

    更准确的来说是,男子的容貌仿佛停留在了某一瞬间。

    画中的女子已经从豆蔻少女变为挽髻妇人,一轮青丝已转为斑驳银发,可画中男子却仍是当年的书生面貌,至始至终从未变过,以至于,最后昔日爱侣相见时的情景,曾让我误认为是母子相见。

    难道说,这才是整幅彩绘隐藏至深的含义?

    当年小鬼子既然不辞辛苦地把壁画割下来,嫁接在隐秘的海下建筑群的墙壁上,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意义。

    王大乙盯着壁画看得火热,仿佛深陷其中,一脸激动道:“这孙子莫不是在山中求得了什么不老药?所以那十几年间,容貌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后来他将此物交到宫中后,被王上封官加爵,却也因不老药的秘闻不得不四处躲藏,最终临了归隐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