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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二者只能选其一

    “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啊?”白堕拉着他的胳膊,里里外外瞧了半天,也不知道上次同仁意合对上的时候,到底伤在了哪。

    温慎抽出手来,笑了:“不是,是瞧舌头的郎中。”

    “东家,我还为您把这茬儿忘了呢。”八百年不提的事儿了,突然被翻出来,白堕竟然生出一种老怀安慰之感,“我之前还猜呢,你舌头出了问题这话,八成就是用来骗我的。”

    温慎:“不是给我瞧,是给你瞧。”

    “嗯?”这话转得急,白堕一时没听懂。

    “不是只有发了烧,才能勾调吗?”温慎反问了一句,又说:“你要重回林家,味觉不敏自然是不行的。”

    他没把自己的事放在前面,反而替白堕思量起来。

    一路过来已经麻烦人家不少,白堕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便推脱说:“也没什么吧,御泉贡家里的兄弟都会酿,二哥指不上还有大哥,我主要是不能眼看着他们干那砸招牌的事。”

    “那你的新酒呢?”温慎当即拆穿了他,“你敢说那酒不够烈,和你尝味不准没有半点关系?”

    白堕答不上来,温慎又说:“以你二哥的秉性,哪怕你有丁点疏漏,都会成为他的靶子,所以凡事还是慎重些的好。”

    他忙了一天,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说完便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白堕见状也不好再争,索性随他去了。

    晚上大夫来的时候,只草草把了脉,便对着白堕的头左摸右摸,与街边挑西瓜的没有半分区别。

    白堕被晃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按着眉心直泛恶心。

    一旁的温慎看不下去了,拦下那人的动作,问:“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啊?”

    大夫点头,“你朋友阴维、阳维不通,按理说应该是眼睛不好,怎么会是舌头出了问题呢?”

    “眼睛也确实不好,”白堕替他答了,“后来头被砸了,眼睛好了,舌头就出了问题。”

    “我料想也是如此。”大夫坐下,复又诊起脉来,“你这事难办,如果二者只能选其一,你想要什么?”

    什么选其一?白堕迷茫着去温慎。身侧的人反应极快,瞬间接话:“不行,眼睛和舌头我们都要,麻烦大夫您帮帮想想办法,多少钱都没关系。”

    “钱?”那大夫收了手,像听到了笑话一样,“有多少人打算从我手里花钱买命,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年轻人,没钱或许很难,但有钱也不是万能的。”

    “您提点的都对,”温慎顺了一句,又说:“但是我朋友年岁尚轻,求您务必给想想办法。”

    大夫长叹一口气,鼻下的两撇山羊胡发着颤,很是为难:“你看那门,它就那么宽,一个人过去了,另一个就过不来……”

    话没说完,陆云开就打门外大摇大摆地走过了进来,和正指着门讲道理的郎中刚好看了个眼对眼。

    接着,两人同时一愣。

    “你怎么在这?”陆云开诧异非常。

    那大夫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云开老弟,这、这是你家?”

    陆云开点头,下巴往温慎的方向一甩,“那是这的东家。”

    “咳,看这笑话闹的。”大夫一拍大腿,方才的道骨仙风退去,整个人看起来亲和了不少,“既然都是朋友,那话我可就明说了,这小兄弟的病也能治,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兴许明天,兴许得一两年。药我给你开着,能不能吃好,全靠造化。”

    温慎不死心,“我这些年来遍访名医,听到好些个人提过您的大名,都说您是当世扁素,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你看看,年轻人心急了是不是?”大夫一摊手,“你要治的是味觉,可是很多药一入口,偏偏伤的就是这一块。”他解释完,又摇头笑了:“跟你说真话你不信,像方才那样诓骗你,你倒是听得认真。”

    白堕拦下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温慎,他从方才开始,心思就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先生,这是你朋友?”他问陆云开。

    被问的人这才想来介绍:“万亨兄,可是在四九城里做大买卖的人物,很多东西在他手里转上几个来回,那价格就能翻上好几翻。”说着,他不免奇怪:“怎么还被请来给老大看病了呢?”

    温慎听完,亦是一脸不解。

    坐着的万亨见状,就解释:“不瞒各位说,我啊,自小多病,索性跟了个有名先生学医,可惜那先生去得早,我靠着道上的朋友帮衬,才有了今天。不拿坐诊问病吃饭,就图别把手艺丢了。”

    他说完,看时辰不早,留下方子,便起身告辞。离出门前,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刻意折回来,贴着陆云开问:“兄弟,你说的那玩意儿当真能囤?”

    陆云开点头,表情沉稳笃定:“南边革命又闹起来了,这东西紧俏着呢。在手里压下几个月,翻上百倍不止。”

    他说话压着了些声音,神秘兮兮。

    万亨听完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答应你的,哥哥一分不少。”他说完,点头示意了温慎和白堕,转身真的走了。

    治病的走了,得病的两人却皆是不明所以,都挑眉等着陆云开给个交代。

    而那边陆云开的表情却严肃起来,往他们对面一坐,问:“都和万亨兄说什么了?”

    “没聊上两句。”白堕照实回:“左不过是说说病情,再听他顺嘴扯上几句。”

    陆云开的神色这才松了松,“你们可不能小瞧这个人,万亨是北平黑市有头脸的人物。年岁小的时候,靠辨识草药救过洪门老大,所以背后势力极广,我今天使了些手腕,”他像是心有余悸般的,轻舒了一口气,叹道:“刚和他认识,你们就把人带家里来了。”

    “刚认识?”白堕不可置信地笑了,“刚认识就称兄道弟了?”

    陆云开:“毕竟是给人家送去好处了。”

    “哟嘿,”白堕打趣他:“先生还背着我藏家底了?”

    陆云开这才算是被逗乐了,“藏的东西多了,”他曲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敲,“都在这呢。”

    “那你让他囤什么东西啊?”

    这回陆云开却没回,而是反问:“老大,刚刚说的病……是怎么回事?你尝不到味儿了?”

    白堕这才想起来陆云开并不知道此事,便简单讲了讲。

    结果陆云开的想法同温慎的却不太一样,“这个把柄是不能让你二哥知道,但只要藏得好,也不影响什么。”

    “此言差矣,”温慎反驳:“先生把事情想得简单了,那些都是最熟悉他的家人,要瞒着些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云开显然觉得他小题大做,“能有何难?尝不出味道而已,演一演也就过去了。”

    “对着一群终日想要寻你错处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演的。”温慎说得格外笃定。

    “温老板,”陆云开渐渐不耐烦起来,“你做事小心谨慎我不怪你,但不能多事吧?那万亨是什么人?不打听清楚了就往回领?和被万亨觉出点什么比起来,尝不出味道算个屁啊?”

    这话说得太冲了,白堕有心出言劝阻:“先生……”

    温慎横臂把他拦在后面,抬眸,针锋相对:“陆先生出去大刀阔斧的做事,也没有一早知会到我这里来。难不成因为先生出去了,整个四九城的人我都不能见了吗?”

    陆云开:“我早没说我要去黑市谈酒的事吗?”

    温慎:“先生今天与他谈的是酒吗?”

    两人一句顶着一句,白堕几次想要插嘴,却硬是没寻着空隙,最后只得一拍桌子,“吵什么呢!”他高声训:“先生,不是你死活劝我跟着温家一起的么,咱住在这,这就是东家,怎么说话呢?”

    陆云开不服气地错开眼,没吱声。

    白堕扭头盯着温慎,“四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此时确实不应该节外生枝,一切等我回了林家,再说不迟。”

    “我是过来人……”温慎还要再劝,白堕却把他压了下去,“四哥吃得了的苦,我自然也吃得,不怕。”

    温慎看了他片刻,妥协了。

    这事算是有了个了结,白堕把两人送走,早早睡下。

    次日一早,铺子还没开门,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偏偏温慎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伙计们想不出该如何是好,便来问白堕怎么办。

    白小爷叼着包子在门口横了条板凳,“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惜今朝没有了,昨天已经送完了,各位再想喝,酒肆茶寮您多捧场,好酒剑沽候着您各位呢!”

    他说着一拱手,气度洒脱,不卑不亢。

    对面有人乐了,“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们啊,是来买酒的。”

    “是啊,您这酒,柔得绕齿,当真不多见。”

    白堕一听,立马从板凳上跳下来,“那是啊,重阳下沙,端午踩曲,一窖酿一年,这可是黔地最好的酒了。”

    众人听完纷纷惊叹:“一年啊?”

    “了不得,这可了不得!”

    白堕见他们满眼期待,赶忙又解释:“但我们是酒坊啊,哪有卖酒给您各位的道理,您各位还是酒馆商行里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