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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其实是假的

    滚在地上的五少爷被人打得狠了,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依然攥着拳头喊:“白堕!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出来帮帮我!”

    嘿,被喊的人乐了,“还真少见你这么有骨气的时候,”说着,他蹲下去,手肘落在膝盖上,“来来,你和我说说,我凭什么要帮你啊?”

    付家的伙计见他来了,纷纷住了手。

    温惕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躺在地上抽气半天,才坐起来,“再怎么说泰永德也是你曾经的东家,你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

    白堕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两厢对峙半晌,最后还是温惕先撑不住了,问:“你管不管我姐?”

    “你姐怎么了?”白堕问。

    温惕:“被当兵的抓了,和所有人一起,就关在大牢里。你和黔阳王关系那么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何苦要躲起来?”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带着抖,“好歹你落魄的时候,温家给了你落脚的地方,现在我家里遭了难,你居然在这装缩头乌龟……”

    他刚才被打得狠了,说到这突然猛咳了一阵。

    白堕面无表情,冷漠地等着。

    好半天,温惕终于把气喘匀了,手脚并用地坐起来,“我知道杀人的官司难处理,可是你有那么好的靠山,总得帮帮我啊!”

    “杀人?”白堕眉头一挑,果断起身,对旁边站着的付家人说:“轰出去。”

    下人们应声而动,温惕明显傻了一下,才想起扑腾,“你他娘的是白眼狼啊?”他说着,语气愈发阴鸷和怨恨起来:“要是没有你从中作梗,母亲早就报了仇,把于家被扳倒了,我们家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白堕半侧回头,斜了他一眼,“血口喷人也要有个限度,看好你脚下,站的是谁的地方。”

    “你以为当初母亲同意帮于家帮卖大烟,是为了钱吗?”温惕不管不顾,声嘶力竭,“不是!她当初就是为了报仇,你要不是拦着,我们早成事了!”

    白堕“啧”了一声,转回身,“成事?你想成什么事?”

    他向前逼进一步,眸色带寒,“如今于家被我叔折腾成这样,不还是把泰永德上下丢进大牢了?若是赶上他们家鼎盛的时候,早就把你们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我不管,”温惕发起狠,从家丁手里挣扎出来,“总之这事和你脱不了干系,你一定得帮我。”

    “你当是这什么地方?上这讹人了来,这可是我们付家的少爷!”有家丁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温惕踉跄两步,却不服:“你们付家的少爷姓白啊?”

    他顶完,又看向白堕,说:“整个黔阳都知道你是泰永德的大师傅,这会儿出了事,你不管,以后还怎么做人?”

    白堕蹙眉,抬手拽住他的衣襟,“你觉得在乎那些吗?给你支招的人也太不了解我了。”

    言罢他甩手把温惕推开,对家丁吩咐:“扔出去。”

    家丁们这回长了记性,手下的力气极狠,抓稳了就往外托。

    温惕之前的硬气瞬间荡然无存,哭喊起来:“母亲年纪大了,我姐她也没吃过什么苦,你就算不管她们,还有那么多泰永德的伙计呢……”

    白堕无动于衷地站着,直到他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才蓦然转身,往门厅找俞伯去了。

    这样大的事,武艺傍身的温纾没逃出来,反倒是这个败家子在外在晃荡,实在太奇怪了。

    更何况温惕后面的话,一句压着一句,紧踩着点说,背后断然有人指点。这样明显的圈套,布局的人也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

    白堕到门厅的时候,俞伯正悠闲地喝着茶,“又打算出手了?”他乐呵呵地问。

    “俞伯,泰永德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就别藏着了。杀人了是什么意思?”白堕没心情和他卖关子。

    俞伯放下了茶杯,“温老夫人把知县令杀了。”

    “啊?”白堕吃惊不小,“因为点什么啊?还怎么牵扯到知县令了?”

    “她要报仇。”俞伯讲起了旧事:“温于两家早年间在赤水,有些过结。于家当年要运一批货去武隆,温家有远亲在那边,便把三个儿子送上船托他家帮忙送到地方。可是船在路上出了事,他家那批货很值钱,于家人为了抢货,顾不上其他,就这么硬生生把那三个孩子给淹死了。”

    “什么?”白堕身上陡然一寒,不可置信。人命关天,落水不救,就为了那点银钱?

    俞伯也觉着惋惜:“可是后来,于家仗着自己的势力,只陪了些钱了事,温家吃了大亏,一直记到现在。”

    旧事讲完了,他便又劝:“老爷花了快半年的时间才把于家架起来,就指着知县令的事让他家翻船呢,哪成想温家又横插一脚,这会儿都快把老爷气死了,您可千万别再添乱了。”

    白堕终于听出了些门道,“俞伯,到底是温家自己搅和了进来,还是于家逼着温家搅和进来的?”

    “我倒希望是于家逼着他们家杀人的。”俞伯说着,带了些火气出来:“知县令要离开黔阳,老爷着我备了礼,我也是多事,在礼物中加了十坛剑沽送到船上。哪成想温家的那位老夫人,居然在酒里下了绝命散,知县令两腿一蹬,死了。”

    “她要是不捣乱,由我叔出手,八成这会儿于家早倒了。”白堕明白他在气什么,但很快又把话转了回来:“俞伯,这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得去把这事了了。”

    “不行,”俞伯突然起身,沉下了脸,之前的熟稔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立在那,就像那里立着一座山,“少爷,多少人命,也不可能比老爷的事大。”

    白堕被他陡然而出的气势震了一下,但并没有退却:“人家把绊子都使到我跟前了,我总不能当没瞧见吧?”

    俞伯提高了声音:“少爷,那些人不是冲你来的,我劝你再想想,你现在要是强出头,这个残局最后要靠谁来收拾。”

    “温纾和酒坊里的伙计,都是我的朋友,”白堕起身,大步往出走,“办法我去想,不会拖累我叔的。”

    俞伯见没吓唬住他,又忙不迭地跑下台阶去追,“哎呀,您可别添乱了,您怎么不想想,要不是为了躲这事,老爷何苦把你带回来?再说了,您当初可是带气离开的温家,他们的事,您还是别管了。”

    “那怎么能一样?”白堕并没有被说服,谁欠下的债找谁偿,他总不能因为温慎办事不地道,就不管温纾的死活,“我叔要是还有什么后招你就告诉我,不然别拦着。”他训俞伯。

    俞伯语气无奈起来:“这事三两句说不清楚,少爷,您要是真喜欢那姑娘,我最后帮您保下来就是了,怎么说也是老爷的旧识之女。”

    避重就轻,显然付绍桐那边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把我叔牵扯进来的。”他把自己的意思交代清楚了,抬腿就走,慢了半步的俞伯硬是没追上。

    白堕出了付宅,拐过街口一眼便看到了徘徊着的温惕。这位主虽然用处不大,但总好过手下无人。

    “过来。”白堕招呼了一声。

    等人到近前,他立马严肃地问:“你为什么没有进大牢?到底是谁让你来付绍桐这找我的?把这些都给我讲清楚。”

    温惕迟疑着,眼神向右瞟了两下,还没开口,白堕就呵了他一声:“脑子放清醒些,别在这个时候还分不清敌我!”

    温惕:“是于访南,他说喜欢我姐……”

    “行了,”白堕打断了他,“于家拿了什么证据?”

    “啊?”温惕迷茫起来。

    白堕本就心急,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知县令死了是大事,民国的官就算再无作为,也得调查,更何况阵仗闹得这么大,一定是于家往上递了什么证据。”

    他说得极快,温惕却反应了半天,才说:“有酒,有药房掌柜的供词,还有人证李大壮。”

    “伙房管事的那个?”白堕问:“有他什么事?”

    温惕:“母亲指使他下了药。”

    白堕听完,整个心都沉了下去。这样的铁证,不搭上几条人命,断然是不会有转圜的余地的。

    正常人的路子是托关系,找人,换证据,改口供。但眼下对方摆明了在等着算计,所以这些事便一步也不能做。

    更何况在白堕眼里,害人者死有余辜,他怕的是温纾、二子这些人枉受牵连。

    这事得找陆云开去帮帮探探底才行。白堕打定主意,直奔当铺。温惕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还没到地方的时候,铃铛突然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地拽住了白堕的袖子:“你出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整天瞎跑,我哪知道你上哪去了。”白堕敷衍了一句,打发他:“自个玩去吧,我有大事。”

    “我就是来找你说在大事的啊。”铃铛松开他,故意拿捏起来:“知县令的事,大不大?”

    白堕住了脚,不由奇怪:“你知道知县令?”

    “这事小,就那么丁丁点,我就不和你说了。”铃铛见他好奇了,竟甩着胳膊往回走。

    白堕拎着后领把人拽回来,没好气地问:“知道什么,赶紧说。”

    铃铛不再闹了:“之前满城风雨,谁都说知县令死了,其实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