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浪静
“啊呸。”
秦北到了住处，吐口唾沫，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小爷我本就清清白白，要不是不幸被那两个叛徒所误，凭我四阶之姿，早就被哪位门中长老收为亲传，还能在这跟一死胖子耽误事儿？”
秦北住处是单人间，附带一个土墙围起来的小院，他在门口搭了把椅子，此刻大马金刀坐下沐浴夕阳光辉，口中却是小声嘀咕：
“要不是那死胖子被负责考察叛徒收的门人，鬼才肯花费灵石去巴结他。不过也幸好那两叛徒跑了，我才被暂时作为寻常弟子待遇得了两块灵石……”
又嘀咕了一阵，秦北自回房休息去也。
待众长老全部离席后，赵又缓了一阵，揉着太阳穴从空空荡荡的祖师堂出来，一眼就看见那位自后山禁地走出的女子负手立在山顶一块大石上，衣袂飘飘，眺望最后一抹斜阳。
此时此景，赵又目光复杂，有仰慕，有敬佩，有埋怨，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爱恋之意。
女子转身，赵又低下头，拱手道：
“师尊。”
女子道：“赵又，你可记得入山几个春秋了？”
赵又回道：“一百九十三年。”
女子点头，又道：“你担任掌门又有多少时日？”
赵又道：“弟子不才，任苍青派掌门六十年整。”
女子道：“你十岁入门即凝气，被我察见天资不凡，收为亲传，十八岁入筑基，四十三岁入金丹，百岁入元婴……如今却只是四阶七层，以你资质本该有更高成就，却为掌门所累，对我可有怨恨？”
赵又听得女子柔和话语，仿佛回到年少时，大声道：“弟子无怨无悔。”
苍青派上任掌门立在石上，恍惚了一瞬，似乎昔日那个听见修仙便双目放光的少年与今日一派掌门重叠。她看着面前中年人恭敬低下去的头颅无声苦笑，又若平常道：
“此次仙岩围攻我派，大长老身亡，三长老重伤，护山大阵被破。按规你该卸任掌门，此后脱离苍青或者成为太上长老继续守护本门任选一路……”
赵又一个激灵：“弟子愿卸任为太上长老，守护本派千万年！”
开玩笑，他巴不得多跟师尊共处，哪怕闭关之地隔得再远，也比现在近多了不是。
这是好事啊！赵又心中一阵喜意流淌。
女子暗中一翻白眼，这小子，猴急猴急的性格，还跟以前一样呢。
“但那古乐晋入五阶，即使后山齐出，也未必就能力敌。我按下众太上长老议，一力保你继续担任掌门……”
赵又一颗心顿时跛凉跛凉。
师尊闭死关五十载，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泼我冷水。
他偷瞧女子一眼：“师尊，弟子位高才低德不配位，弟子建议……”
女子脸色一沉：“够了！你可是在威胁与我？”
赵又忙将腰弯的更低：“弟子不敢。”
女子暗笑，淡淡道：“那此事就如此说定，你继续担任苍青派掌门。那些叛徒之首，李云峰两个亲传弟子，他们此次收的门人你可有考量？”
“弟子忙于掌门职务，虽发下任务，但还未曾亲自考量。”
女子摇头道：“罢了，他们收的弟子倒也不多，我已亲自查看过，确实都只是时运不济被连累怀疑。你再冷清个三五日，就把任务撤了吧，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弟子遵命。”
一时沉默。
女子想道：再过百年我寿元便尽，若修为还不能更进一步，说不得只有尝试那门双休之法，倒是要便宜了这小子……
她脸颊一红，轻咬红唇，隐去身形，只留下赵又一人许久才直起身来，罪绝山顶夜幕中空余叹息。
月光洒落一片银白，秦北仰躺在床，安然入眠。
梦中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人问：“你与祝安古云是何关系？”
秦北梦呓道：“他们收我入门……”
那人问道：“仅是如此？”
“是的……”
秦北迷糊抱怨道：“那古云装的真像回事，一路上对我们照拂颇多，没想到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叛徒……”
他梦中骂骂咧咧抱怨一阵，忽然醒来，一下坐起，满头冷汗。
很快他又躺下，闭眼继续睡觉，心中却暗道好险。
“当日护山大阵忽然碎裂，仙岩派却无来由撤去匆匆，连我们这些投诚的杂役弟子都一个不带，此事必有蹊跷。或是苍青派有后手高过一筹，或是……再怎样无非也就是仙岩派发觉所得利益未必能高过付出这才撤走。”
碍于身份地位所限，秦北所得情报极少，只能猜测：“大长老身亡，三长老重伤是可以确定的，此事多人目睹……不，或许只是诈死诈伤，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反正大长老接下来应该也不会再出现，姑且就当他死了。”
“如此大难后，对于两个害死大长老、对多个重要人物下毒之人收的弟子只是轻拿轻放，让一个杂役管事负责考察，我是绝对不信的。”
秦北能料到自己这批弟子不会就这么轻松过关，但没想到会有这种梦中问话的术法，让他防不胜防。
“幸好问的不多，要是多问几句，我就在苍青派待不下去了。”
秦北呼吸逐渐均匀，这次再无人打扰。
隔天，四长老单独对赵又禀报。
“掌门，那些弟子都已问过，没有问题。”
赵又点头道：“辛苦了，你继续忙去吧。”
待四长老离去，赵又陷入沉思。
“二长老当日说的神秘人应该就是一代老祖好友，罪绝山的真正主人。他救下狻长老，却又破去大阵。”
赵又摇头：“这等高人作为必有深意，我想不通也是正常，反正如今仙岩已退……话说那古乐大概是察出罪绝古山髓的存在，欲要来抢，定是被那位高人敲打过了，这才在最后退去。”
“如此一来，只要那位高人肯暗中照看，门中就算再有叛徒，其实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他叹道：“不查一遍还是膈应，师尊可莫要说我不信她。她那查法我也知道，跟问心石差不多效果，万一再被瞒过，以后再出这种事，实在有些恶心人。”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赵又让四长老再查一遍，以后出事那也是四长老担责……
此事当然不可能说出来，赵又已决定要费心把门内由上至下好好整顿一番，不然显得他太无作为。
飞鸟穿林，灵兽纵跃，小小少年终于要开始进行修行！
这是他踏入仙路的第一小步，也是人类史上的一大步！从此刻起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汤汤。
秦北如是想道。
“但术者法师都是直接吸收灵石的灵气即可，为什么武者就得先负重跑到极限才能吸收灵气？不过正好可以顺便做些跑腿的任务，就当锻炼身体了。”
他已在周师兄那里看过杂役弟子级别能接的任务，无非就是给哪位长老的药园子当看护，给门派打水，饲养灵兽之类，他琢磨了下，就选择打水。
当时周师兄面色古怪的看他一眼，秦北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现在他则懂了。
“周师兄，你管这叫缸？”
秦北指着大半部分被埋在地下，只露出地面小半的玩意，光这口子目测直径就有丈许，还不知道深度多少。
周师兄摸摸鼻子：“大了点而已，不叫缸叫什么。师弟你既然接了任务，就莫要再推辞了，日头尚早，你跑勤点今日还是能倒满的。”
拍拍秦北肩头，周师兄一晃三摇走了。
“打水点方才说过，向北五里一口井，别忘了啊。”
秦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一日内打满一口缸也能算个任务，灵石不好挣呐！
此地大缸并非只有一口，都是间隔三丈左右，排列整齐。秦北正要去担起水桶，忽见一十四五岁少年步伐矫健，足下生风，担着两桶水平稳跑向附近另一口缸，非常熟练地将水哗哗倒入。
秦北打量几眼，从声响判断那缸已近一半，顿时上前道：
“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少年憨厚笑道：“师弟叫我阿雷就行。”
秦北毫不掩饰自己好奇：“雷师兄，现在才是辰时一刻，你就打了这么多水，看样子还一点不累，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笑道：“师弟刚入门不久吧。”
见秦北点头，他道：“师弟有所不知，我用了云师兄卖的‘身轻符’，才能这么快打水。”
他抬起一脚，秦北见他鞋上果然贴有一张写着几个鬼画一般字的符。
“这符一块灵石六张，每次用两张，可生效一个时辰，期间身轻如燕，速度激增，普通人也可随意翻山越岭。不会飞行的弟子都会多备几张，平时偶尔有急事或是回家探亲用，这符有多位师兄出售，我推荐你去云师兄那买，他卖的最是物美价廉，若手头紧张，还可以赊欠。”
秦北大生好感，道：“多谢师兄，还请师兄告知云师兄所在。”
少年给他指了路，见秦北急切离开，脸上憨厚掺入一丝狡黠：“又介绍一个，云师兄又该送我两张了。”
秦北到了住处，吐口唾沫，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小爷我本就清清白白，要不是不幸被那两个叛徒所误，凭我四阶之姿，早就被哪位门中长老收为亲传，还能在这跟一死胖子耽误事儿？”
秦北住处是单人间，附带一个土墙围起来的小院，他在门口搭了把椅子，此刻大马金刀坐下沐浴夕阳光辉，口中却是小声嘀咕：
“要不是那死胖子被负责考察叛徒收的门人，鬼才肯花费灵石去巴结他。不过也幸好那两叛徒跑了，我才被暂时作为寻常弟子待遇得了两块灵石……”
又嘀咕了一阵，秦北自回房休息去也。
待众长老全部离席后，赵又缓了一阵，揉着太阳穴从空空荡荡的祖师堂出来，一眼就看见那位自后山禁地走出的女子负手立在山顶一块大石上，衣袂飘飘，眺望最后一抹斜阳。
此时此景，赵又目光复杂，有仰慕，有敬佩，有埋怨，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爱恋之意。
女子转身，赵又低下头，拱手道：
“师尊。”
女子道：“赵又，你可记得入山几个春秋了？”
赵又回道：“一百九十三年。”
女子点头，又道：“你担任掌门又有多少时日？”
赵又道：“弟子不才，任苍青派掌门六十年整。”
女子道：“你十岁入门即凝气，被我察见天资不凡，收为亲传，十八岁入筑基，四十三岁入金丹，百岁入元婴……如今却只是四阶七层，以你资质本该有更高成就，却为掌门所累，对我可有怨恨？”
赵又听得女子柔和话语，仿佛回到年少时，大声道：“弟子无怨无悔。”
苍青派上任掌门立在石上，恍惚了一瞬，似乎昔日那个听见修仙便双目放光的少年与今日一派掌门重叠。她看着面前中年人恭敬低下去的头颅无声苦笑，又若平常道：
“此次仙岩围攻我派，大长老身亡，三长老重伤，护山大阵被破。按规你该卸任掌门，此后脱离苍青或者成为太上长老继续守护本门任选一路……”
赵又一个激灵：“弟子愿卸任为太上长老，守护本派千万年！”
开玩笑，他巴不得多跟师尊共处，哪怕闭关之地隔得再远，也比现在近多了不是。
这是好事啊！赵又心中一阵喜意流淌。
女子暗中一翻白眼，这小子，猴急猴急的性格，还跟以前一样呢。
“但那古乐晋入五阶，即使后山齐出，也未必就能力敌。我按下众太上长老议，一力保你继续担任掌门……”
赵又一颗心顿时跛凉跛凉。
师尊闭死关五十载，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泼我冷水。
他偷瞧女子一眼：“师尊，弟子位高才低德不配位，弟子建议……”
女子脸色一沉：“够了！你可是在威胁与我？”
赵又忙将腰弯的更低：“弟子不敢。”
女子暗笑，淡淡道：“那此事就如此说定，你继续担任苍青派掌门。那些叛徒之首，李云峰两个亲传弟子，他们此次收的门人你可有考量？”
“弟子忙于掌门职务，虽发下任务，但还未曾亲自考量。”
女子摇头道：“罢了，他们收的弟子倒也不多，我已亲自查看过，确实都只是时运不济被连累怀疑。你再冷清个三五日，就把任务撤了吧，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弟子遵命。”
一时沉默。
女子想道：再过百年我寿元便尽，若修为还不能更进一步，说不得只有尝试那门双休之法，倒是要便宜了这小子……
她脸颊一红，轻咬红唇，隐去身形，只留下赵又一人许久才直起身来，罪绝山顶夜幕中空余叹息。
月光洒落一片银白，秦北仰躺在床，安然入眠。
梦中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人问：“你与祝安古云是何关系？”
秦北梦呓道：“他们收我入门……”
那人问道：“仅是如此？”
“是的……”
秦北迷糊抱怨道：“那古云装的真像回事，一路上对我们照拂颇多，没想到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叛徒……”
他梦中骂骂咧咧抱怨一阵，忽然醒来，一下坐起，满头冷汗。
很快他又躺下，闭眼继续睡觉，心中却暗道好险。
“当日护山大阵忽然碎裂，仙岩派却无来由撤去匆匆，连我们这些投诚的杂役弟子都一个不带，此事必有蹊跷。或是苍青派有后手高过一筹，或是……再怎样无非也就是仙岩派发觉所得利益未必能高过付出这才撤走。”
碍于身份地位所限，秦北所得情报极少，只能猜测：“大长老身亡，三长老重伤是可以确定的，此事多人目睹……不，或许只是诈死诈伤，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反正大长老接下来应该也不会再出现，姑且就当他死了。”
“如此大难后，对于两个害死大长老、对多个重要人物下毒之人收的弟子只是轻拿轻放，让一个杂役管事负责考察，我是绝对不信的。”
秦北能料到自己这批弟子不会就这么轻松过关，但没想到会有这种梦中问话的术法，让他防不胜防。
“幸好问的不多，要是多问几句，我就在苍青派待不下去了。”
秦北呼吸逐渐均匀，这次再无人打扰。
隔天，四长老单独对赵又禀报。
“掌门，那些弟子都已问过，没有问题。”
赵又点头道：“辛苦了，你继续忙去吧。”
待四长老离去，赵又陷入沉思。
“二长老当日说的神秘人应该就是一代老祖好友，罪绝山的真正主人。他救下狻长老，却又破去大阵。”
赵又摇头：“这等高人作为必有深意，我想不通也是正常，反正如今仙岩已退……话说那古乐大概是察出罪绝古山髓的存在，欲要来抢，定是被那位高人敲打过了，这才在最后退去。”
“如此一来，只要那位高人肯暗中照看，门中就算再有叛徒，其实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他叹道：“不查一遍还是膈应，师尊可莫要说我不信她。她那查法我也知道，跟问心石差不多效果，万一再被瞒过，以后再出这种事，实在有些恶心人。”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赵又让四长老再查一遍，以后出事那也是四长老担责……
此事当然不可能说出来，赵又已决定要费心把门内由上至下好好整顿一番，不然显得他太无作为。
飞鸟穿林，灵兽纵跃，小小少年终于要开始进行修行！
这是他踏入仙路的第一小步，也是人类史上的一大步！从此刻起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汤汤。
秦北如是想道。
“但术者法师都是直接吸收灵石的灵气即可，为什么武者就得先负重跑到极限才能吸收灵气？不过正好可以顺便做些跑腿的任务，就当锻炼身体了。”
他已在周师兄那里看过杂役弟子级别能接的任务，无非就是给哪位长老的药园子当看护，给门派打水，饲养灵兽之类，他琢磨了下，就选择打水。
当时周师兄面色古怪的看他一眼，秦北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现在他则懂了。
“周师兄，你管这叫缸？”
秦北指着大半部分被埋在地下，只露出地面小半的玩意，光这口子目测直径就有丈许，还不知道深度多少。
周师兄摸摸鼻子：“大了点而已，不叫缸叫什么。师弟你既然接了任务，就莫要再推辞了，日头尚早，你跑勤点今日还是能倒满的。”
拍拍秦北肩头，周师兄一晃三摇走了。
“打水点方才说过，向北五里一口井，别忘了啊。”
秦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一日内打满一口缸也能算个任务，灵石不好挣呐！
此地大缸并非只有一口，都是间隔三丈左右，排列整齐。秦北正要去担起水桶，忽见一十四五岁少年步伐矫健，足下生风，担着两桶水平稳跑向附近另一口缸，非常熟练地将水哗哗倒入。
秦北打量几眼，从声响判断那缸已近一半，顿时上前道：
“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少年憨厚笑道：“师弟叫我阿雷就行。”
秦北毫不掩饰自己好奇：“雷师兄，现在才是辰时一刻，你就打了这么多水，看样子还一点不累，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笑道：“师弟刚入门不久吧。”
见秦北点头，他道：“师弟有所不知，我用了云师兄卖的‘身轻符’，才能这么快打水。”
他抬起一脚，秦北见他鞋上果然贴有一张写着几个鬼画一般字的符。
“这符一块灵石六张，每次用两张，可生效一个时辰，期间身轻如燕，速度激增，普通人也可随意翻山越岭。不会飞行的弟子都会多备几张，平时偶尔有急事或是回家探亲用，这符有多位师兄出售，我推荐你去云师兄那买，他卖的最是物美价廉，若手头紧张，还可以赊欠。”
秦北大生好感，道：“多谢师兄，还请师兄告知云师兄所在。”
少年给他指了路，见秦北急切离开，脸上憨厚掺入一丝狡黠：“又介绍一个，云师兄又该送我两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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