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续弦
盛夏。
尚卫青与山茂坐在凉亭里下棋。
山茂被围困得动弹不得，气得又要掀棋盘。
尚卫青死死按住棋盘，“老东西！休要耍赖。”
胖嘟嘟的尚凝华挽着裤腿在水池逮锦鲤，溅了满身，满脸的水渍。名唤石头的大象龟立在水边静静的看着曲流里可怜的锦鲤被一条条扔上岸。
山茂拈起一枚白子，“你这孙女可不得了，你是当男娃养的吧…”
尚卫青回头看了看院里的孙女，这会儿已经作势要骑石头身上，尚卫青笑着“看她多快活。”
山茂也看向院里的尚凝华，胖胖的小身体压着铜盆大的象龟，象龟缩着脑袋不敢探头，尚凝华挥舞着手，“驾！石头，快走。”笑眯着眼，露出洁白小牙。
中秋家宴，尚府丰登院里，灯火通明。
尚家祖孙同席，硕大的长桌，中央置景，绿水绕青山，仙鹤环明月。
席上尚卫青兴致缺缺，最先离席。尚怀英，尚怀志陪着父亲去偏厅饮茶，山茂则被小辈们拉着喝酒闲话。玉娘子请了戏班进府，尚沈氏被簇拥着往戏台方向去了。
长辈们不在，晚辈们就闹腾开了，投壶，打靶，叶子戏，丰登院里很是热闹。
偏厅里。
尚怀志开口询问，“听闻，田世伯去了？”
尚怀英点头，“是，家主之位给了大兄。”
尚卫青面色平静，“他这条路走的艰难。
田易二十多个养子、义子，尚怀仁人过中年，携带妻儿过继，过继时又逢盛国国难，开局就比别人坎坷艰难。他是尚卫青的嫡子，田易自是十分看重他，可也防着他。
尚怀仁离开盛国后，尚家不论是生意上，还是亲疏上都与他断得干净，这是尚卫青的意思，尚怀仁一个盛国人，靠着自己，在回纥挣下一片天地，从田易二十几个养子里脱颖而出，成了回纥田家的家主。
尚怀英看了看父亲的脸色，试探着问，“那大兄…是不是可以回来走动走动。”
尚卫青拿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缓缓道，“他走的路是回不了头的。”
如今的尚怀仁已经不是姓尚，姓田的问题了，他是回纥最大的皇商，他与尚家相阻隔的不仅仅是个姓氏，还有难以逾越的国界。
“走水了！”
“走水了！”
惊呼声，打断了丰登院里的欢腾热闹。
金大脚步急促，躬身道，“是丰登院灶房起火了，六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灶房去了…”
看着着急往灶房赶的俩人，金大疾步跟上，““老城主，城主，莫急，六娘子人没事…”
一行人匆匆赶到灶房，火已经扑灭了，若大的灶房，烧黑了一半，闯了祸的尙凝华红着眼睛呆站着，脸上黑花花的，衣裙也是脏的。
尚卫青松了口气，扒开前面的尚怀英，蹲下身来，“伤着没？”
说着拉着她左右瞧，裙摆被火星子燎出几个洞来，又拉起袖子看手臂，白皙的手臂肉乎乎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确定没伤后，尚卫青轻摸着她的头，“丫头，可是吓着了？”
尚凝华撅着小嘴，缩进尚卫青怀里，轻轻抽泣。
尚怀英差点被父亲拉一跟头，也没敢吱声，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轻声道，“阿华，吓坏了吧？”
远远站着的玉娘子见人没事，轻吁一口气，算是放心了。
尚卫青轻轻拍着孙女的后背，“怎么自己去灶房了？”
“阿华，去厨房...找果子...看到里面有火快熄灭了...阿华添柴火...添了很多...柴火掉出来...燃起一堆火...”小丫头说话抽抽巴巴，听得人心疼。
尚沈氏被女眷簇拥着急急赶来“哎哟，我的阿华烧着没？医工来了没？”
尚怀英上前迎母亲，“母亲莫急，没伤着。”
尚沈氏伸手摸着尚凝华的小脑袋，“给祖母瞧瞧。”
被一群人围着，尙凝华羞的不敢抬头，小脸紧紧埋在尚卫青的脖子里。“祖母，我没事，伯伯婶婶，我没事。”
尚卫青站起身来，打算把尚凝华抱回东山院。
刚抱起来，好吧，抱不起来。
“四郎，来。”尚卫青把孙女交给尚怀英，“抱丫头回东山院，把医工叫来瞧瞧。”又对众人说，“没事了，都散了。”
东山院。
尚沈氏跟着来了东山院，待医工看过，才算放心。
尚卫青罚孙女抄一遍千字文。
尚沈氏心疼，轻声嘀咕，“太多了，小手都要抄坏了。”
尙凝华小屁股一挪一挪的往尚沈氏身边靠。
尚怀英耐心道，“母亲，阿华做错事是该罚的。”
尚沈氏撇嘴，搂着尙凝华不悦道，“千字文太多了，抄一首诗得了。”
尚卫青揉了揉眉心，“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尚怀英接着劝，“母亲，练字修身养性，对阿华有益。”
尚沈氏叹气，“阿华若是有母亲亲自照料，又哪里会…四郎，姜氏都去了三年多了，你还一直不续弦不成。”
“阿华在父亲院里，挺好...”尚怀英陪着笑脸。
“好什么呀，你父亲哪里懂得教养女郎，阿华性子这般野，都是…”尚沈氏撇了撇嘴，“得有个细心，贤良的娘子，教导她，引导她，阿华是要做王妃的，现在不拘着点性子将来如何是好！”
尚怀英心里叹气，这一路是消停不了了。
“父亲的意思是，阿华现在还小，等她大些，请两位女官来教导。”
尚沈氏睨了儿子一眼，“女官？女官怎比得上母亲细心入微啊？”又是一声叹息，“府里上下都宠着她，可没有母亲在身边，到底是不圆满的...”
这话题怎样都绕不开，尚怀英头疼不已。
尚沈氏见他沉默不语，顿了步子，“上回三娘抱着冲儿回来省亲，阿华看见了可羡慕了。她是尚府嫡女有什么可羡慕人家的，不就是羡慕冲儿有母亲吗!”
尚怀英眼眸微闪，这般牵强母亲也说得出口。
“儿知道了。”
尚沈氏抚了抚平整的衣襟，“前几日杏庭县的苏家老夫人来府里饮茶，说起苏家五房的嫡女苏晴。母亲卧病在床多年，她守在床前日日照顾，衣不解带。去年她母亲病逝，她又为母亲守孝一年。现在十九了还没同人议亲，人孝顺，人品定然错不了，又会照顾人，明儿个你派人再去细细打听打听……”
尚怀英活到如今这年纪，除了姜氏和杨氏，自己身边也没有过别人，年轻的时，全部的热情都给了古玩字画，自从接任家主之位，全身心里都耗在家业上，就连年轻时钟爱的古玩字画现今已都没闲暇顾及，更何况是女子。
终于，锦禾堂到了。
“儿知道了，母亲，儿有些乏了，母亲也早些歇息吧。”
“行，事情你放心上，早些回去歇息吧。”
回去的路上，尚怀英与金大一前，一后走着。
娶进来照顾孩子？十几岁孩子都没生过，如何懂得照顾孩子？不过，那几个孩子跟玉娘子倒是相处的不错。苏家娘子进府管家？肯定是不及玉娘子的管家能力。
想到这里，尚怀英转头对金大道，“玉娘子在府里有段日子了，得给她涨涨工钱，你亲自去瞧瞧，给她院里添置些好东西，可别薄待了她。”
尚卫青与山茂坐在凉亭里下棋。
山茂被围困得动弹不得，气得又要掀棋盘。
尚卫青死死按住棋盘，“老东西！休要耍赖。”
胖嘟嘟的尚凝华挽着裤腿在水池逮锦鲤，溅了满身，满脸的水渍。名唤石头的大象龟立在水边静静的看着曲流里可怜的锦鲤被一条条扔上岸。
山茂拈起一枚白子，“你这孙女可不得了，你是当男娃养的吧…”
尚卫青回头看了看院里的孙女，这会儿已经作势要骑石头身上，尚卫青笑着“看她多快活。”
山茂也看向院里的尚凝华，胖胖的小身体压着铜盆大的象龟，象龟缩着脑袋不敢探头，尚凝华挥舞着手，“驾！石头，快走。”笑眯着眼，露出洁白小牙。
中秋家宴，尚府丰登院里，灯火通明。
尚家祖孙同席，硕大的长桌，中央置景，绿水绕青山，仙鹤环明月。
席上尚卫青兴致缺缺，最先离席。尚怀英，尚怀志陪着父亲去偏厅饮茶，山茂则被小辈们拉着喝酒闲话。玉娘子请了戏班进府，尚沈氏被簇拥着往戏台方向去了。
长辈们不在，晚辈们就闹腾开了，投壶，打靶，叶子戏，丰登院里很是热闹。
偏厅里。
尚怀志开口询问，“听闻，田世伯去了？”
尚怀英点头，“是，家主之位给了大兄。”
尚卫青面色平静，“他这条路走的艰难。
田易二十多个养子、义子，尚怀仁人过中年，携带妻儿过继，过继时又逢盛国国难，开局就比别人坎坷艰难。他是尚卫青的嫡子，田易自是十分看重他，可也防着他。
尚怀仁离开盛国后，尚家不论是生意上，还是亲疏上都与他断得干净，这是尚卫青的意思，尚怀仁一个盛国人，靠着自己，在回纥挣下一片天地，从田易二十几个养子里脱颖而出，成了回纥田家的家主。
尚怀英看了看父亲的脸色，试探着问，“那大兄…是不是可以回来走动走动。”
尚卫青拿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缓缓道，“他走的路是回不了头的。”
如今的尚怀仁已经不是姓尚，姓田的问题了，他是回纥最大的皇商，他与尚家相阻隔的不仅仅是个姓氏，还有难以逾越的国界。
“走水了！”
“走水了！”
惊呼声，打断了丰登院里的欢腾热闹。
金大脚步急促，躬身道，“是丰登院灶房起火了，六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灶房去了…”
看着着急往灶房赶的俩人，金大疾步跟上，““老城主，城主，莫急，六娘子人没事…”
一行人匆匆赶到灶房，火已经扑灭了，若大的灶房，烧黑了一半，闯了祸的尙凝华红着眼睛呆站着，脸上黑花花的，衣裙也是脏的。
尚卫青松了口气，扒开前面的尚怀英，蹲下身来，“伤着没？”
说着拉着她左右瞧，裙摆被火星子燎出几个洞来，又拉起袖子看手臂，白皙的手臂肉乎乎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确定没伤后，尚卫青轻摸着她的头，“丫头，可是吓着了？”
尚凝华撅着小嘴，缩进尚卫青怀里，轻轻抽泣。
尚怀英差点被父亲拉一跟头，也没敢吱声，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轻声道，“阿华，吓坏了吧？”
远远站着的玉娘子见人没事，轻吁一口气，算是放心了。
尚卫青轻轻拍着孙女的后背，“怎么自己去灶房了？”
“阿华，去厨房...找果子...看到里面有火快熄灭了...阿华添柴火...添了很多...柴火掉出来...燃起一堆火...”小丫头说话抽抽巴巴，听得人心疼。
尚沈氏被女眷簇拥着急急赶来“哎哟，我的阿华烧着没？医工来了没？”
尚怀英上前迎母亲，“母亲莫急，没伤着。”
尚沈氏伸手摸着尚凝华的小脑袋，“给祖母瞧瞧。”
被一群人围着，尙凝华羞的不敢抬头，小脸紧紧埋在尚卫青的脖子里。“祖母，我没事，伯伯婶婶，我没事。”
尚卫青站起身来，打算把尚凝华抱回东山院。
刚抱起来，好吧，抱不起来。
“四郎，来。”尚卫青把孙女交给尚怀英，“抱丫头回东山院，把医工叫来瞧瞧。”又对众人说，“没事了，都散了。”
东山院。
尚沈氏跟着来了东山院，待医工看过，才算放心。
尚卫青罚孙女抄一遍千字文。
尚沈氏心疼，轻声嘀咕，“太多了，小手都要抄坏了。”
尙凝华小屁股一挪一挪的往尚沈氏身边靠。
尚怀英耐心道，“母亲，阿华做错事是该罚的。”
尚沈氏撇嘴，搂着尙凝华不悦道，“千字文太多了，抄一首诗得了。”
尚卫青揉了揉眉心，“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尚怀英接着劝，“母亲，练字修身养性，对阿华有益。”
尚沈氏叹气，“阿华若是有母亲亲自照料，又哪里会…四郎，姜氏都去了三年多了，你还一直不续弦不成。”
“阿华在父亲院里，挺好...”尚怀英陪着笑脸。
“好什么呀，你父亲哪里懂得教养女郎，阿华性子这般野，都是…”尚沈氏撇了撇嘴，“得有个细心，贤良的娘子，教导她，引导她，阿华是要做王妃的，现在不拘着点性子将来如何是好！”
尚怀英心里叹气，这一路是消停不了了。
“父亲的意思是，阿华现在还小，等她大些，请两位女官来教导。”
尚沈氏睨了儿子一眼，“女官？女官怎比得上母亲细心入微啊？”又是一声叹息，“府里上下都宠着她，可没有母亲在身边，到底是不圆满的...”
这话题怎样都绕不开，尚怀英头疼不已。
尚沈氏见他沉默不语，顿了步子，“上回三娘抱着冲儿回来省亲，阿华看见了可羡慕了。她是尚府嫡女有什么可羡慕人家的，不就是羡慕冲儿有母亲吗!”
尚怀英眼眸微闪，这般牵强母亲也说得出口。
“儿知道了。”
尚沈氏抚了抚平整的衣襟，“前几日杏庭县的苏家老夫人来府里饮茶，说起苏家五房的嫡女苏晴。母亲卧病在床多年，她守在床前日日照顾，衣不解带。去年她母亲病逝，她又为母亲守孝一年。现在十九了还没同人议亲，人孝顺，人品定然错不了，又会照顾人，明儿个你派人再去细细打听打听……”
尚怀英活到如今这年纪，除了姜氏和杨氏，自己身边也没有过别人，年轻的时，全部的热情都给了古玩字画，自从接任家主之位，全身心里都耗在家业上，就连年轻时钟爱的古玩字画现今已都没闲暇顾及，更何况是女子。
终于，锦禾堂到了。
“儿知道了，母亲，儿有些乏了，母亲也早些歇息吧。”
“行，事情你放心上，早些回去歇息吧。”
回去的路上，尚怀英与金大一前，一后走着。
娶进来照顾孩子？十几岁孩子都没生过，如何懂得照顾孩子？不过，那几个孩子跟玉娘子倒是相处的不错。苏家娘子进府管家？肯定是不及玉娘子的管家能力。
想到这里，尚怀英转头对金大道，“玉娘子在府里有段日子了，得给她涨涨工钱，你亲自去瞧瞧，给她院里添置些好东西，可别薄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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