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工
今天也许是福宁院最热闹的一天。
向阳派人把四姑姑和三个姨娘都请了来。
先是开库房，挑料子，几个丫鬟捧了十来匹细绢布料，在女眷们叽叽喳喳半个时候都拿不定选什么颜色后，向阳受不了了，果断的指定了嫩绿和浅蓝的素娟。男孩子嫩绿色，（他们都小着呢包括向阳自己，穿嫩点没啥），其他女性统一浅蓝色。
练功服，又不是比美，就这么滴了。
然后把后世常见的太极练功服在素帛上画了出来，女眷一看，还挺简单，对襟长袖上衣形制跟向阳的衬衫有点像，又不一样，不是木质纽扣，而是采用了盘扣的设计，简洁明了。
搭配的裤子是宽松的，便于腿部运动。而且裤子在右侧边最上端开了穿腰绳的口子，编织好的腰绳穿出来后打结收紧后自然垂下，似乎挺有意思的？
给向远设计的是小立领的短袖七分裤款，给向阳向东向南做的就是跟女性接近的对襟盘扣款。
果然是只有向远特殊。他自己心满意足，向东向南也没嫉妒。因为他们大了点，知道害羞了，并不好意思穿短袖露胳膊露腿。
等每个人量好尺寸，统一照样子裁剪好才散了，各自带回自己院子去缝制。
向阳自然留在阿娘这蹭了一顿晌午饭。
看来昨儿宋安堂那顿聚餐是难得的，并不是每天都能吃得丰盛，比如今儿，桌上连砂锅端上来的是煨的鸡汤，里面也就几块鸡肉。可见是一只鸡分了几个去处了。一个羊肉羹，膻味有点重，一般。还有一碟子韭菜炒鸡蛋，这个不错。
看阿姐们并不去吃鸡汤和羊肉羹，恐怕是因为这是单给阿娘做的。她生病了，跟前几天的自己一样开的小灶。
他对自家并不富裕的现状又加深了刻板印象。
不行了，还是得尽快把家猪养殖提上来。
他可爱吃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了。
想吃。
但是现在养的猪，他可不敢开口叫买回来做。
实在是，昨儿阿耶跟他细致的“科普”过了，养的太腌臜了。而且吧，这猪甭管吃啥长大的，公猪不骟不好吃，母猪更是越养越腥臊啊。
现在五月底，这会买小猪仔给它谯了，过年说不定还能赶上吃肉呢。
吸溜吸溜吸溜，我不馋，我真的不馋T_T。向阳一个劲暗示自己，然后就看到碗里多了好几块肉。向远碗里也有两块。其他姐姐碗里一块都没有。
……我这哪吃得下？
秦穗穗温柔的说:“向阳你身体也才刚好呢，多吃点补一补。”爱子之心溢于言表。
“阿娘我身体都好了，还是你吃。”邵向阳站起来，把肉又夹给阿娘，“阿娘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练功，一会我偷偷给阿娘开小灶，保管阿娘那天是全场最棒的，说不定还可以给我当助手呢！”
向阳快活的忽悠阿娘:“我讲解时需要有人配合我做动作，阿娘你一定可以提前学会了帮我的吧？”
眨眼，我努力的眨眼。
？
还可以这么干？
秦穗穗一边觉得儿子拼命眨眼示意很可爱，一边忍不住顺着儿子思路想了想，发现果然很长脸啊！
一想到自己站在最前面，给府里女眷演示功法，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挺直胸膛。
就很想学啊！
得多吃点，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练，才能练得好！
秦穗穗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了，向阳开始折腾阿娘的屋子，让丫头挪出练功的地方，地上铺了竹席子，然后脱鞋，站上去，抱拳像模像样的向四周团团行了个礼，就站正，嘴里开始解说，开始打太极。
他打的是48式太极拳。
太极是师傅师娘手把手交的，每天清晨，他们都会带着他打几遍，每一招每一式，都烂熟于胸。虽然打太极阻止不了他来自灵魂的衰弱，但是师傅和师娘年近花甲仍神采奕奕，足以证明太极拳的益处。
而现在，当他从头开始打起，身体自然而然的跟随记忆施展开来。就好像他灵魂回来了，肌肉记忆也回来了。毫无违和感。
等他一轮打完，发现额头上都见汗了。
阿娘和姐姐们，甚至门口探头探脑的丫鬟们，眼睛都亮晶晶的。
小郎君这套功法，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啊！
想学！
然后向阳把阿娘请到竹席中间，开始给她手把手教分解动作。
然后，向阳惊喜的发现，阿娘居然两三遍下来，就打的像模像样，而且，越打越顺，第三遍竟是一点不打磕绊了？？
居然还有点天赋的？
秦穗穗也很意外，她的脸红扑扑的，连连问向阳:“阿娘打的怎么样？”
向阳裂开大大的笑容，大拇指举的高高的:“阿娘，你好棒！”
“阿娘好棒！”向远跟着喊。
向阳鼓掌。“向阿娘学习！呱唧呱唧。”
“呱唧呱唧是什么意思？”邵和柔挤了一条帕子给阿娘，然后转头问向阳。
“鼓掌，欢呼的意思。”向阳吐了吐舌头，“阿娘打的很棒，我们给她鼓掌，加油。”
“加油！”向远又是第一个捧哏。
大家嘻嘻哈哈给秦穗穗鼓掌。
秦穗穗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她的阿翁还在世，还是云中郡偏将军时，她那个时候是住在将军府的。府里有个小校场，她有时候也会拿着小木剑跟着阿翁阿耶阿兄一起操练。
阿翁曾经笑叹着说:“可惜是女儿身。”
可惜是女儿身，所以她只能粗浅的认点字，所以她七岁后就不被允许再去小校场，所以她明明不喜欢，却被强迫着练习女工。
如若是男子汉，也许她可以给阿翁阿耶做臂膀，可以跟他们一起出身入死。而不是只能和其他女眷一起跪在大门口，等着阿耶披麻戴孝扶着阿翁棺椁回来。
而现在，她才将将三十岁，身体却弱的像是风烛残年，大好年华虚度，白白把自己空耗在这内院中，跟着妾室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阿娘别哭！”邵温柔温柔的用帕子给阿娘擦拭眼泪，“阿娘莫哭，您还有我们！”
秦穗穗用帕子抹一把汗，“阿娘没哭，阿娘那是累了流的汗。”
没有人揭穿她。
郭妈妈打了一盆水端上来，三个女儿抢着伺候她，帮她擦拭净面，帮她梳妆。
她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她不哭！
邵向阳无限感慨。
似乎，阿娘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的阿娘，看着都觉得病殃殃的，死气沉沉，也就跟阿耶掐架时，有点精气神。
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像精气神回来了，从内而外，漾出一股子劲劲儿的感觉。
人总是需要肯定的。
秦穗穗以前，缺少被肯定。她对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并不是无知无觉的，对自己一些不妥当的行为也不是不后悔的，但是她不想低头认错。
因为她需要高傲的昂着头来维护自己脆弱的尊严。
她用自己的野蛮的方式生存。
因为她也不会别的。
而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跟儿子学一学。
儿子很聪明，能教她别人不会教她的，甚至教她大家都不会的。
她的儿子，才七岁，就试着给他阿娘撑起一片天呢。
看着小小的儿子身体刚好，就去学功法回来教她，她怎么不感动呢？
为了儿子，她也得好好学，必须好好学，然后把大家都教会。
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棒棒的儿子。
特别棒的棒！
秦穗穗心中有了个目标，并且隐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向阳把阿娘教会了，今天都成果超乎意料，这让他心满意足。
先前阿耶临时拨给他的小厮余钱在院子廊檐下探头探脑，白芷过去问了问他，便进来回禀:“余钱说，邵安从庄子里寻到了两头奶崽的母羊。”
哎哟，这可是大大的好消息！
向阳喜出望外，忙跟阿娘阿姐们打了招呼，撒腿就跟着小厮跑路。
向远连忙迈腿想跟上，叫邵和柔一把拎着了，不让他去裹乱。
向阳他很忙的。
向远嘴直撇，想哭。
哥哥怎么那么忙啊，他还想跟哥哥玩游戏呢。
好在歇晌的时间到了，秦穗穗安排孩子们赶紧去歇着去。
向阳派人把四姑姑和三个姨娘都请了来。
先是开库房，挑料子，几个丫鬟捧了十来匹细绢布料，在女眷们叽叽喳喳半个时候都拿不定选什么颜色后，向阳受不了了，果断的指定了嫩绿和浅蓝的素娟。男孩子嫩绿色，（他们都小着呢包括向阳自己，穿嫩点没啥），其他女性统一浅蓝色。
练功服，又不是比美，就这么滴了。
然后把后世常见的太极练功服在素帛上画了出来，女眷一看，还挺简单，对襟长袖上衣形制跟向阳的衬衫有点像，又不一样，不是木质纽扣，而是采用了盘扣的设计，简洁明了。
搭配的裤子是宽松的，便于腿部运动。而且裤子在右侧边最上端开了穿腰绳的口子，编织好的腰绳穿出来后打结收紧后自然垂下，似乎挺有意思的？
给向远设计的是小立领的短袖七分裤款，给向阳向东向南做的就是跟女性接近的对襟盘扣款。
果然是只有向远特殊。他自己心满意足，向东向南也没嫉妒。因为他们大了点，知道害羞了，并不好意思穿短袖露胳膊露腿。
等每个人量好尺寸，统一照样子裁剪好才散了，各自带回自己院子去缝制。
向阳自然留在阿娘这蹭了一顿晌午饭。
看来昨儿宋安堂那顿聚餐是难得的，并不是每天都能吃得丰盛，比如今儿，桌上连砂锅端上来的是煨的鸡汤，里面也就几块鸡肉。可见是一只鸡分了几个去处了。一个羊肉羹，膻味有点重，一般。还有一碟子韭菜炒鸡蛋，这个不错。
看阿姐们并不去吃鸡汤和羊肉羹，恐怕是因为这是单给阿娘做的。她生病了，跟前几天的自己一样开的小灶。
他对自家并不富裕的现状又加深了刻板印象。
不行了，还是得尽快把家猪养殖提上来。
他可爱吃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了。
想吃。
但是现在养的猪，他可不敢开口叫买回来做。
实在是，昨儿阿耶跟他细致的“科普”过了，养的太腌臜了。而且吧，这猪甭管吃啥长大的，公猪不骟不好吃，母猪更是越养越腥臊啊。
现在五月底，这会买小猪仔给它谯了，过年说不定还能赶上吃肉呢。
吸溜吸溜吸溜，我不馋，我真的不馋T_T。向阳一个劲暗示自己，然后就看到碗里多了好几块肉。向远碗里也有两块。其他姐姐碗里一块都没有。
……我这哪吃得下？
秦穗穗温柔的说:“向阳你身体也才刚好呢，多吃点补一补。”爱子之心溢于言表。
“阿娘我身体都好了，还是你吃。”邵向阳站起来，把肉又夹给阿娘，“阿娘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练功，一会我偷偷给阿娘开小灶，保管阿娘那天是全场最棒的，说不定还可以给我当助手呢！”
向阳快活的忽悠阿娘:“我讲解时需要有人配合我做动作，阿娘你一定可以提前学会了帮我的吧？”
眨眼，我努力的眨眼。
？
还可以这么干？
秦穗穗一边觉得儿子拼命眨眼示意很可爱，一边忍不住顺着儿子思路想了想，发现果然很长脸啊！
一想到自己站在最前面，给府里女眷演示功法，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挺直胸膛。
就很想学啊！
得多吃点，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练，才能练得好！
秦穗穗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了，向阳开始折腾阿娘的屋子，让丫头挪出练功的地方，地上铺了竹席子，然后脱鞋，站上去，抱拳像模像样的向四周团团行了个礼，就站正，嘴里开始解说，开始打太极。
他打的是48式太极拳。
太极是师傅师娘手把手交的，每天清晨，他们都会带着他打几遍，每一招每一式，都烂熟于胸。虽然打太极阻止不了他来自灵魂的衰弱，但是师傅和师娘年近花甲仍神采奕奕，足以证明太极拳的益处。
而现在，当他从头开始打起，身体自然而然的跟随记忆施展开来。就好像他灵魂回来了，肌肉记忆也回来了。毫无违和感。
等他一轮打完，发现额头上都见汗了。
阿娘和姐姐们，甚至门口探头探脑的丫鬟们，眼睛都亮晶晶的。
小郎君这套功法，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啊！
想学！
然后向阳把阿娘请到竹席中间，开始给她手把手教分解动作。
然后，向阳惊喜的发现，阿娘居然两三遍下来，就打的像模像样，而且，越打越顺，第三遍竟是一点不打磕绊了？？
居然还有点天赋的？
秦穗穗也很意外，她的脸红扑扑的，连连问向阳:“阿娘打的怎么样？”
向阳裂开大大的笑容，大拇指举的高高的:“阿娘，你好棒！”
“阿娘好棒！”向远跟着喊。
向阳鼓掌。“向阿娘学习！呱唧呱唧。”
“呱唧呱唧是什么意思？”邵和柔挤了一条帕子给阿娘，然后转头问向阳。
“鼓掌，欢呼的意思。”向阳吐了吐舌头，“阿娘打的很棒，我们给她鼓掌，加油。”
“加油！”向远又是第一个捧哏。
大家嘻嘻哈哈给秦穗穗鼓掌。
秦穗穗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她的阿翁还在世，还是云中郡偏将军时，她那个时候是住在将军府的。府里有个小校场，她有时候也会拿着小木剑跟着阿翁阿耶阿兄一起操练。
阿翁曾经笑叹着说:“可惜是女儿身。”
可惜是女儿身，所以她只能粗浅的认点字，所以她七岁后就不被允许再去小校场，所以她明明不喜欢，却被强迫着练习女工。
如若是男子汉，也许她可以给阿翁阿耶做臂膀，可以跟他们一起出身入死。而不是只能和其他女眷一起跪在大门口，等着阿耶披麻戴孝扶着阿翁棺椁回来。
而现在，她才将将三十岁，身体却弱的像是风烛残年，大好年华虚度，白白把自己空耗在这内院中，跟着妾室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阿娘别哭！”邵温柔温柔的用帕子给阿娘擦拭眼泪，“阿娘莫哭，您还有我们！”
秦穗穗用帕子抹一把汗，“阿娘没哭，阿娘那是累了流的汗。”
没有人揭穿她。
郭妈妈打了一盆水端上来，三个女儿抢着伺候她，帮她擦拭净面，帮她梳妆。
她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她不哭！
邵向阳无限感慨。
似乎，阿娘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的阿娘，看着都觉得病殃殃的，死气沉沉，也就跟阿耶掐架时，有点精气神。
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像精气神回来了，从内而外，漾出一股子劲劲儿的感觉。
人总是需要肯定的。
秦穗穗以前，缺少被肯定。她对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并不是无知无觉的，对自己一些不妥当的行为也不是不后悔的，但是她不想低头认错。
因为她需要高傲的昂着头来维护自己脆弱的尊严。
她用自己的野蛮的方式生存。
因为她也不会别的。
而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跟儿子学一学。
儿子很聪明，能教她别人不会教她的，甚至教她大家都不会的。
她的儿子，才七岁，就试着给他阿娘撑起一片天呢。
看着小小的儿子身体刚好，就去学功法回来教她，她怎么不感动呢？
为了儿子，她也得好好学，必须好好学，然后把大家都教会。
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棒棒的儿子。
特别棒的棒！
秦穗穗心中有了个目标，并且隐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向阳把阿娘教会了，今天都成果超乎意料，这让他心满意足。
先前阿耶临时拨给他的小厮余钱在院子廊檐下探头探脑，白芷过去问了问他，便进来回禀:“余钱说，邵安从庄子里寻到了两头奶崽的母羊。”
哎哟，这可是大大的好消息！
向阳喜出望外，忙跟阿娘阿姐们打了招呼，撒腿就跟着小厮跑路。
向远连忙迈腿想跟上，叫邵和柔一把拎着了，不让他去裹乱。
向阳他很忙的。
向远嘴直撇，想哭。
哥哥怎么那么忙啊，他还想跟哥哥玩游戏呢。
好在歇晌的时间到了，秦穗穗安排孩子们赶紧去歇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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