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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熟练

    “卫先生?”

    迷茫的白色雾气中,只有那银发男子的身影矗在视线的尽头,他背对着我,始终和我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不,溟儿,那是你的父亲。”是乐卿念的声音,那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回荡起来,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父亲?”我疑惑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不觉间,记忆被开启,如同洪水一般,将我湮灭在茫茫星河之中。

    本命双生。

    乐诚锡的双眼炯炯有神,完全没有先前失明一般的状态,金蚕在他的手中生出丝丝凉气和一缕缕金色的光芒。

    熟不知,在咸阳的我,是多么痛不欲生。

    “溟欢,是时候告诉你一切了。”他轻轻的说,亦宣布了我的死刑。

    “溟欢,还好么?”嬴政关切的看着我,眼神让人心疼。

    “嗯,已经不痛了。”我笑道,故作轻松,但刚刚金蚕在体内的啃噬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看着我,轻轻揉着我的发丝。

    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样温润如河的眼神里了,但我依然笑着:“我知道了”

    两个月前,我突感不适,唤御医,得知已有身孕。

    我要成为另一个幼儿的娘了。

    “嗯,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一个人可以么”嬴政问道。

    “可以。”我点头。

    就算我说不可以,你还是会一步步离去,为什么我有种再也无法接近你的感觉呢,嬴政。

    “乐姬娘娘是什么病症”嬴政完全换了一副样子,他冷傲的扫视着御医。

    “微臣所得,乐姬娘娘是巫女,炼制的本命蛊与另一个人的本命蛊是双生,因此,性命掌握在那个双生蛊的主人手里。”御医的声音颤颤巍巍“刚才,本命蛊出现了啃噬娘娘心智的现象,这恐怕会危及胎儿,甚至是娘娘的性命。”

    “有什么方法么”嬴政强作镇定。

    “唯二的方法,一是杀了另一个掌握双生蛊的人,二是堕掉胎儿,保全娘娘。”御医说。

    这是一道选择题,可答案却不是唯一,如果知道谁是另一个掌握双生蛊的人,那嬴政一定会选择前者,因为后者涉及的是他的儿子和宠姬。

    他也知道,知晓一切的那个人,是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的。那个知晓一切的人,就是我。

    生命有时候就要面临选择,而答案,却预示着不同的结局,但惟独这条路,怎么选择,结局都是悲伤。

    桃花开,满心伤怀,桃花陨,肝肠寸断。

    唯念镜湖水畔,故人依稀,往日欢笑犹在耳边,然,人已消逝。

    嬴政的手依旧冰冷,我那时感觉,就算耗尽此生,也无法换回那手暖人的温度,于是,泪又不自知的爬向眼角,死亡,已离我越来越近。

    “又想起以前了吗?”嬴政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所有的棱角和锋芒,都被阳光侵蚀不见。

    “没,有沙子。”我的指轻轻揉眼,那灼人的泪水,就真的顺流而下。

    也许是许久,我都未曾体会过这般的温暖,这个男人给我的,足矣我受用一生。

    如今,我的哥哥,竟是那般狠心的想要逼我离开我的幸福。

    或许我的选择,是宁愿死,也不愿离开我的温暖吧。

    我能真切的感觉到腹部生命的跳动,只可惜,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只能带着这个不受祝福的生命离开,允许他的出生,才是我不能容忍的错误。

    占命师曾告诉过我,君王,是任何人都不能拥有的,他们的爱情,即是毒药,毁灭自己,也毁灭众生。

    “又是桃花开的季节了。”我轻轻盘上他的指,那其中的温存,也只有我才能懂了吧。

    “溟欢,朕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能忘却扰人的国事。”他回握住我的手,眼中的柔情,让我的眼眶再次一热。

    “我上辈子一定造福很多人。”我说着“不然就不会得到你的爱了。”

    “那你要懂得珍惜。”他唇角的弧度绽开,颠倒众生。

    “我一直都很珍惜的。”只是得到后又马上要失去。

    “那就好”他笑着说。

    “政,若我离开你,你不要伤心,记得我在过便好。”

    若我离开,换你安全,我愿意。

    那是桃花开满的山岗,白衣男子的翩然,使我片刻错觉,不记得何时,我能这般悠闲的赏花品茶,不记得我的亲人,是那般决绝的伤害我。

    “告诉我,你的选择。”诚锡的声音冷峻,那是带着一丝陌生的声音,那般华丽的割伤了我的心。

    “嬴政,我的选择,永远只有他。”我的决绝,一定也伤害了他。

    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我们彼此伤害的原因,已经记不真切了。

    但不置对方于死地,我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会杀了你的,乐溟欢,你的选择,背叛了整个乐氏一族。”他说,声音无任何波动。

    “好。”

    我点头,如果没有必死的决心和勇气,我就不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说明一切对我来说都云淡风轻。

    “这么果决?”

    “是。”我的简言,如人一般精炼。

    那一丝冰冷,贯彻五脏六腑,我的生命,和另一个生命,一起停止。

    生命的瞬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鹤儿,快来。”季静站在门口向白鹤招招手“帮我叫殇座和孩子们回来好不好,一定又是天明贪玩,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呀呀呀,你当我是信鸽哇!”鹤儿嘟起嘴,那模样和以前一样俏皮。

    漫山遍野的蓝鸢尾绽放的欢快,方可和阿虞坐在林中,缅怀逝者。

    “不知浅夏是否能遇见溟姑娘。”方可叹息,声音是数不尽的失落。

    “一定会的,他们会过的更好。”阿虞说。

    缅怀逝者的时候,一切安慰都是茫然。

    “子期还好么?”方可突然问道。

    “嗯,他守在娜罗身边呢。”阿虞笑起来“你看,月儿的笑,多美啊。”

    “是啊,这也许,就是终结了吧。”

    “哦?小孩子也感叹世事?”静女倏地飘过来,那一身素兰,如人纯净。“孩子们,花海和花雨快回来啦,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喂喂,静女,那是我家,你们凭什么赖着不走?”云殇座不满的抱怨。

    “呵呵…云大哥,这你也计较…”月儿的笑声传来,如银铃般欢快。

    这笑声响彻天际,那一边的人们,一定能感受得到。

    不远处,白鹤驾驭毕方,倏然飞向天空,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微笑。

    赤练也担心真的会废去华清的武功,毕竟这个女子还有用。“好啊,姐姐的一番好意你不要也罢了,你就清醒地品尝神智渐渐失去的滋味吧,呵呵呵。”

    她拿出羊玉脂瓶,像拿着脂水一般轻轻嗅着,“好香啊,味道也会不错的,你说呢,美人儿?”华清不语,只是把十指深深地按进泥土中,颊侧汗如雨下。赤练再次挑起华清下颌,把玉瓶凑到她唇边,“跟自己说再见吧。”

    一道寒光在身侧破空闪过,只是一瞬间,主客形势已易。赤练不可思议地看着架在她颈上的冰魄剑,道:“你……你竟能强行冲开穴道!”对面的白衣女子努力抑制手臂的颤抖,刚想开口说话,便又是一口血喷在已经血迹斑斑的白衣上。

    赤练更是惊惧:“是谁,竟然有如此可怕的速度?”

    她无法把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抱着她的人身上,但是即使没有刚才的惊鸿一瞥,她也知道这是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的,她自以为再也不会有的温暖。

    萧逝川轻轻掠开华清额前汗湿的发丝,无限怜惜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件无价珍宝。“清儿,你太倔强了。”

    他擦去她唇角的血丝,轻声道:“别撑了啊,好好睡一觉,我带你到墨家去。”华清紧紧抓住面前男子的衣襟,仿佛抓住了红尘世间唯一的依靠,她扯出一个微笑,然后就放心大胆地晕了过去。

    一道寒光在身侧破空闪过,只是一瞬间,主客形势已易。赤练不可思议地看着架在她颈上的冰魄剑,道:“你……你竟能强行冲开穴道!”

    对面的白衣女子努力抑制手臂的颤抖,刚想开口说话,便又是一口血喷在已经血迹斑斑的白衣上。“哟,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想……?”赤练一句话没说完,只见淡灰色的人影在眼前一闪,一股凉意倏地袭来,饶是她反应迅速,上臂还是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她无法把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抱着她的人身上,但是即使没有刚才的惊鸿一瞥,她也知道这是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的,她自以为再也不会有的温暖。

    华服男子以手撑眉,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道:“你现在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对付不了一个受了重伤,被点重穴的女子,反而让她被救走,自己还受了伤?”

    赤练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我……”卫庄冷冷道:“我不想听什么解释。”赤练更不知说什么好,卫庄也不再开口,周围死一般的静。

    安静让压力升级,当赤练觉得这压力几乎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时,却又听到了那个冷冽的声音。“如此,也只有改变计划了,你去叫白凤过来。”

    “是。”赤练领命后转身离开,周围又只剩下卫庄一人。绝对的权利也就意味着绝对的孤寂,不是没有人想靠近他,只是对某些东西的渴望已蒙蔽了他的心灵,把别人阻隔的太远太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内。华清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连自己都已有些陌生的精致容颜,眼神空洞面色苍白,她开始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笑了。她打开房门,漫无目的地走出,却迎面撞上盗跖。他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和前天在墨核内室简直不是一个人。

    “清姑娘,早啊,去看蓉姑娘他们么?”

    “嗯。”

    “你知道去房间的路么?”

    “不知道。”

    “我带你去吧。”

    “好。”

    盗跖停下脚步也收起笑容,“清姑娘,你是怎么了?”华清勉强笑道:“没什么,太累了而已,盖先生和蓉姑娘怎么样了?”“蓉姑娘还在昏睡。”盗跖的听觉中枢自动把盖聂筛了出去,只留下端木蓉。华清这一次是真的笑出来了:“我们先去看盖先生吧。”

    她回房拿了药囊,不等她走出房门,盗跖便拉着她的衣袖又在回廊间做了一次破风之旅。“清姑娘,这边请。”再庄重的话到了盗跖嘴里总少不了几分嬉笑,“你留在这儿,我先去蓉姑娘那边了。”华清撇了撇嘴,你走这么急还不是去陪端木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