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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雄乱

    汉末,天下纷争。

    自和帝借宦官之手倒窦夺权开始,中涓日益专横,此后数十年间皇位更替频繁,朝政逐渐衰败。外有百万黄巾军起义,内有外戚宦官争权,各地军阀佣兵自重,连年大旱和战争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一片黑暗混沌的世界里,隐藏着无数双觊觎神器的眼睛,属于枭雄和野心家的时代终于来了。

    洛阳,承德殿中。

    年仅九岁的汉少帝坐在高大肃穆的龙椅上,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他唤作“阿父”的张让。这张让便是汉末最大的宦官,以他为首的十位大宦官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他们一同把持朝政,祸乱朝纲,被人称作“十常侍”。这十常侍乃是: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十人。

    张让居高临下、神态俨然,用眼角的余光缓缓扫视殿下一众文武大臣。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虽坐在天子身侧,却显得比小皇帝更有威仪。殿下一帮文武大臣们低着头匍匐在地上,一个个都面色惨白,殿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阴冷气息。

    “阿父,您都让他们跪了半天了,该让他们起来了吧。”懵懂无知的小皇帝抬起头问道。原来少帝个性孱弱,自幼多逢张让照料,而后又在一众宦官的扶持之下登上皇位,因此便对“十常侍”十分恭敬顺从,更对张让以“阿父”相称。张让等人则仗着皇帝的宠信干预朝政,甚至代替皇帝对朝中百官直接发号施令。太尉袁隗等一干辅政大臣放任“十常侍”的专政弄权,甚至为了自身利益暗中与宦官结交,此时的大汉朝廷俨然一副“十常侍”只手遮天的景象。

    张让微笑着摸了摸少帝的脸颊,问道:“怎么,陛下心疼他们了么?”

    “不...不是,嗯...”少帝垂下头,反复揉搓着两只小手,一时不该如何回答才好。

    “那陛下是何意?”张让神色和蔼的望着少帝道。

    “我...”少帝面色踌躇着,却被张让阴柔的声音打断,“陛下应当称呼自己为朕才是。”

    少帝面色羞赧,忙道:“是,朕...朕想请阿父饶了这些人吧。”

    张让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哈哈,陛下是想赦免这些人的罪过?”

    少帝神情木讷紧张,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嗫嚅道:“嗯。”声音细如蚊鸣。

    跪在殿下的一众大臣听到皇上当中替他们求情,一颗颗悬着心稍稍平静下来,不少人暗自长舒了口气。

    张让转过脸来,对站在百官之前的九个人笑道:“你们几个瞧见没有,陛下年纪虽然幼小,可是骨子里却有一股仁爱之心,这是我们做臣下的福分呀!”

    那九人衣饰华贵,面白无须,脸上俱笼罩着一股阴森之气,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一个个神态倨傲,目光睥睨,令人不寒而栗。这九人和张让一样,都是权柄煊赫的大宦官,他们便是本朝臭名昭著,令人闻之胆寒的“十常侍”。

    九人闻言,一齐拱手回道:“陛下体恤百官,宽宏仁爱,是做臣下的福分。”他们声音尖利刺耳,犹如群鸦在殿中齐鸣,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无法散去。

    张让微微一笑,对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问道:“陛下方才所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满殿大臣们听到张让对他们问话,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他,当即诚惶诚恐的回道:“回千岁大人,陛下方才所言臣等都听到了。”

    张让微微点头,又问道:“陛下圣心宽宏,你们又是如何报答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冰冷,殿中气氛瞬间再次紧张起来。满殿大臣伏在地上,身上冷汗涔涔而下。

    少帝也有些不安的坐在皇位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仁圣,乃是真龙天子,自然是龙体尊贵。而下面跪着的这帮大臣们,他们就是一群吃草料的牛羊而已,牛羊是不会觉得累的。”张让端坐在天子身侧,神态俨然,一边品茶,一边对小皇帝柔声细语地说道。

    少帝原本性格懦弱,难辨是非,被张让一番花言巧语一哄便没了主意,只得低声道:“一切任凭阿父做主。”

    张让听到此言却显得格外惶恐,连忙从自己位子上起身,跪在小皇帝面前,神态恭谨到了极致:“陛下言重了,老奴虽然为陛下的江山社稷剖心沥血,却不敢擅专,免得在旁人口中落下话柄。陛下君临天下,英明神武,本朝政务但凭陛下圣裁。”

    少帝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心中甚为感动,便以为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谁料早已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将张让扶到自己座位上,一脸疑惑问道:“阿父,下面这些大臣们都犯了什么罪呀?”

    张让没有直接回答少帝的疑问,转而向大殿中倨立的九位“常侍”问道:“咱家前段时间分派你们几个到各州郡去巡查政事,听说你们这趟差事办的不错。你们倒是对陛下说说这些跪着的百官都犯了哪些过失呀?”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向着殿上微微行礼。众人看过去,此人眉眼细长,面容白净,身着一身锦绣华裳,正是“十常侍”中最年轻受宠的封谞。他斜睨了站在大殿一旁的司徒王允,然后对皇帝禀报道:“回禀陛下,奴才此番前去巡查的州郡是青州和兖州。根据奴才此番巡查的结果看,这两个州各郡今年上缴的赋税不足往年十分之一。”

    张让一听到青兖两州赋税情况,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当即厉声喝问道:“青兖两州刺史,你们出来解释一下吧!”

    两位刺史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又听见张让当众点名要他们解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禀报:“微臣有罪,今年黄巾乱军造反,接连攻克多地郡县。皇甫嵩将军和卢植将军率领朝廷大军在青兖境内与黄巾乱军数次大战,各郡县田野荒废,又有数万大军需要供给,以致今年对朝廷上交的税赋不足往年十分之一。”

    “你所说的可是实情?”少帝关切地问道。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本州境内巡察。”

    “微臣也是同样。”

    “这么说倒是咱冤枉了二位大人。”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一脸阴沉地微笑道。

    “微臣不敢。”青州刺史壮起胆子道。

    “你们倒是没有直接跟掌管赋税的官员开口,”封谞从袖中取出两本账册,微微冷笑道,“张武,你借父亲寿诞名义收受官员贺礼共计白银十万五千四百七十二两。还有谭茂,你身为青州刺史公然卖官鬻爵,这些年收的贿赂不下三四十万两。这些事情咱说的没错吧?”

    两名刺史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张让挥一挥手,殿外立刻涌进两名虎贲武士,一人拽着一个将两人拖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宦官端着一碗肉汤呈上殿来,恭恭敬敬的走到殿前跪下。张让走下御阶,伸出双手将汤碗端起来,然后又回到小皇帝身边。他先用玉勺盛了口汤,先微微俯下身将热气徐徐吹凉,然后递到小皇帝嘴边,笑吟吟的说道:“陛下,请用。”

    小皇帝尝了一口肉汤,问道:“阿父,这是什么汤,味道怪怪的。”

    张让将汤碗放下,伸出一只光洁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皇帝稚嫩的面颊,用十分和蔼温柔的语气说道:“陛下,这是鲜羊汤。”

    “可我喝过鲜羊汤,和这个味道有些不一样。”少帝质疑道。

    “哦,哪里不一样呀?”张让似乎有些惊讶,但说话的语气仍显得慈蔼阴柔。

    少帝吐了吐舌头道:“这鲜羊汤有点酸。”

    张让咯咯一笑,将那碗肉汤端起来,亲自尝了一口,然后道:“陛下圣明,这汤的确很酸。”随即他拍拍手,大殿下顿时走上来几十个端着檀木托盘的小宦官,每个檀木托盘上都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他们躬着身子依次走到每位大臣面前,把汤碗放在伏在地上的大臣们面前。

    张让轻抚着鬓边的一缕白发,眸底俯视着诸位臣工,淡淡地说道:“你们也尝尝吧。”赵忠、封谞等九位大宦官都站在一侧阴笑着,将自己碗中的肉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大臣们跪在地上端着汤碗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愿意喝下面前的这碗肉汤。

    “怎么,喝不下去么?”十常侍之一的侯览尖着嗓子厉声质问道,他的声音尖利而又聒噪,像极了村野荒郊中的老鸦。

    张让轻轻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叹了口气,大臣们见状都强忍着心中浓烈的不适立刻将肉汤喝了下去。

    这时候一个白面长须的年轻人端着碗站了起来,大声道:“谢中常侍大人赏赐,可惜臣职位低微,无福消受这碗鲜羊汤,不如将这碗鲜羊汤用来祭奠平黄巾之乱为我大汉浴血奋战牺牲的将士们吧。”说罢,年轻人将汤祭撒在大殿之上。

    霎时间,整座大殿上鸦雀无声。

    张让眉头微蹙,神情不满中似乎有些困惑,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寂寂无名的年轻人会有如此勇气在朝堂之上挑战他的权威。众臣一片哗然,大都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说敢话,生怕此刻会大祸临头,也有人暗暗钦佩这个白面长髯的年轻人。

    另一位十常侍段珪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何人?胆敢藐视圣上!”

    “在下曹操,现居洛阳北部尉一职。”年轻人面色平静的回答,他的身材并不高大,样貌气度也不轩昂,但他身上似乎有着一股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使得殿上的文武百官此刻都变成了他的陪衬。

    “曹操,”张让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此刻他才睁开眼睛,好好打量着殿下站着的这个看似有些鲁莽的年轻人,良久才道,“前朝的费亭侯曹腾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祖父。”曹操回道。

    张让敛起眼眸,似乎在思索着一些事情,殿前倨立的九位常侍眼神中都已经燃起了愤恨的火焰。

    当年曹腾当权之时,十常侍只是宫中职位低微的小宦官,就算是职位最高的张让,也不过是桓帝的一个小黄门而已。曹腾对待下属甚是严厉,但凡其所管之人犯下过错,必会加以严惩。张让、段珪他们十人一向行为不端,没少被曹腾责罚。他们暗中勾结,作恶多端,联合起来欺压宫中的下人,向他们索要钱财。一旦有人反抗,他们便会将人狠狠毒打一番。因为他们所欺负的大都是刚入宫的太监宫女,又善于巴结上司,没人敢告发他们的恶心,于是他们便愈发无法无天起来。终于有一天,他们不小心了打死了一名交不起贿赂的小宦官,宫人们忍无可忍,联名将他们十人的恶行揭发。

    曹腾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当即将他们关押起来,并禀报圣上裁决。桓帝得知此事后也尤为震怒,当即下令将十人打入地牢,等待秋后处决。没过多久,桓帝猝然驾崩,灵帝临朝。曹腾年事已高,上表灵帝告老还乡。张让等人在狱中暗中得知消息后大喜,花费重金买通了朝中要员,没过多久便全部官复原职。灵帝昏聩智庸,亲小人,远贤臣,朝政一团污气。张让他们凭借着谗谀之术加官进爵,一步步把持朝政,被时人称为“十常侍”。

    “十常侍”中的蹇硕走到曹操面前,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曹腾的孙子。”他指着自己右颊上一道又深又长的旧疤痕继续道:“这道伤疤就是你爷爷当年留下的,这笔账我可一直记着呢!”

    曹操微微一笑,对满朝文武拱手行礼,随即正色道:“祖父历经三朝,在任时一向秉公执法,其所惩处的都是作奸为恶之人,本朝已有公论。”他忽然顿了顿,眼睛盯着蹇硕,十分郑重的询问道:“不知蹇大人所犯何罪,才会遭到如此刑罚?”

    蹇硕大声抵赖道:“我什么罪也没犯,是你爷爷无端施刑!”

    曹操冷笑一声:“那就请廷尉带当年案宗上朝,好好查上一查。”

    “不必了,陈年旧事,何必再提,也不怕玷污了朝堂的清净之气。”说话那人嗓音粗厉,却无半分阳刚之气,好似将一块瓦砾在破锣上反复划擦。那人身长不足六尺,面容阴鸷,正是”十常侍”中的郭盛。

    大殿之上,坐在少帝身侧的张让望向殿中的这个年轻人,眸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张做工精美的丝帕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曹孟德年少轻狂,举止悖逆,念在其祖父往日功劳的份上免去其顶撞之罪。蹇硕,你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蹇硕嘿嘿冷笑两声,撸起袖子,高举右掌,狠狠地朝着曹操脸上甩了过去。

    只听得“噗嗤”一声怪响,一道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厉声尖叫,蹇硕高高举起的右手齐腕而断。他整个身子在痛苦的扭动着,左手捂住断掉的手腕,凄惨的悲号着,断口处不断喷涌出殷红的鲜血。他两眼一见到鲜血,顿时面无血色,晕倒在地上。

    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将领昂首大步走了进来,走到曹操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声音大笑道:“曹孟德,好久不见。”

    曹操回过头来,只见那人面容英俊,目似崩星,虽然身着甲胄,但仍保持着一副贵公子模样。他见到此人大喜过望,双手紧紧握住那人的胳膊,激动的大声道:“本初,你怎么来了?”原来此人正是出身名门望族,四世三公的袁绍。

    袁绍目光冷冷地盯着高坐在皇帝身侧的张让,昂声道:“我随何进大将军在关中平定黄巾流寇,得知“十常侍”祸乱朝政。于是进谏大将军调集天下义军进京,诛灭阉宦!”

    曹操听他说完后眉头微蹙,正欲开口,突然殿外小黄门急匆匆跑进殿来,大声通禀道:“大将军何进、西凉太守董卓上殿觐见!”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则战战兢兢。“十常侍”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心中一阵胆颤,张让本欲起身,但身子只是稍微动了动,终究还是决心又坐了下去。他悄悄望向一旁端坐的少帝,心想毕竟有天子做靠山,何进就算权势再大亦不能奈何得了他,一会何进进殿拜见天子,跪拜天子也是给咱家行跪拜之礼。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中又得意起来,但随着殿外一众乌泱泱人马走上殿来,他的身子终究不再如往时一般挺拔直立,内心深处也隐隐不安起来。

    两名身着甲胄的将军一前一后登上大殿,在他们身后跟着数十名盔甲鲜明的甲士,这些甲士个个身形矫健,看得出每个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勇士。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关东军打扮,也有一部分穿着西凉军的装束。

    众军士走进殿中,一齐下拜。为首一人身材肥胖,须发如银,头戴金盔,身披宝甲,神态很是威严。他走到殿前,也不跪拜,只是朝少帝拱手微微行礼道:“大将军何进参见陛下。”

    少帝却显得很是欢喜,连忙抬起右手道:“舅舅快快免礼。此番舅舅在外征战,劳苦功高,朕甚是挂念。”

    何进指着左首一人道:“这是西凉刺史董卓。”那人抬起头来,只见他头不束发,身穿一件黑袍,曲发高鼻,双目如鹰,目光一转,顿时精光四射。

    少帝道:“董刺史平身。”

    董卓并不叩头谢礼,而是直接站起身来回道:“谢陛下。”他身长八尺,身形剽悍,众百官对他的言行虽有不满,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也不愿意招惹这位凶神。

    此时蹇硕已经醒转过来,他刚恢复知觉,手腕断处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苦哀嚎起来。

    董卓循声几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未等他开口说话,立刻拔出腰间短刀捅进了他的心窝。蹇硕张大了嘴巴,一对眼珠子像死鱼般凸出来,带着满脸的震惊和恐惧离开了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在朝堂上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杀人,但这件事的确已经发生了。

    董卓将刀刃上的血迹在蹇硕的尸体上抹了抹,随即抽刀入鞘,似乎他对杀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此刻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董卓!

    张让又惊又怒,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御前——”

    “请陛下诛杀阉宦!”还没他话说完,一声高喝打断了他的声音,张让循声看去,说话那人正是大将军何进。

    小皇帝面对这场突然发生的变故显然有些惊慌失策,站起身来,声音颤抖道:“舅舅,阿父他...他对朕向来十分的忠心。”

    张让恶狠狠地瞪着何进等人,厉声道:“何进,你想谋反吗?”

    何进冷哼一声,羽林卫和西凉军立刻黑压压一片涌到殿前。殿中百官哪曾见过如此阵势,吓得纷纷退到大殿两侧,缩着身子一声也不敢吭。

    “张让,你的死期到了。若是乖乖投降的话,本将军可以留你一具全尸。”何进一只大手握在剑鞘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天子身侧的张让。他对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政变有着十足的把握,丝毫不将“十常侍”等宦官放在眼里,此时心中正想着如何利用眼下这次政变为自己攫取更大的权力。

    “哼哼,”张让冷笑着,“咱家六岁入宫,自打净了身的那天起就没了全尸了。何进,你身为朝廷大将军,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带领甲士入宫谋逆,还将陛下放在眼里吗?”

    何进对少帝抱拳一礼,随即又对张让冷道:“等我铲除了你们这一帮阉党,再向陛下请罪不迟。”说罢,猛地抽出手中佩剑,大喝道:“诛杀阉党!”

    董卓对身后三名西凉军将领使个眼色,三人立刻率领着西凉甲士快步上殿,段珪、曹节等人尚未动手,已被数十名身材魁梧的西凉军士团团围住。

    董卓一挥手,八颗人头一齐掉落在地上。一众宦官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大殿上,猩红刺目的血水从断颈处喷涌而出,溅得周围一片猩红。那群西凉人身上溅得到处都是血点,他们对此毫不在意,在殷红的血泊中走来走去,将那几具尸体拖到大殿一侧。

    少帝和满堂大臣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都被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仿佛木头人一般呆在原地。

    张让见大事不妙,立刻将九岁的小皇帝从龙椅上揪下来,双手紧紧扣在少帝的脖颈上,躲在他身后,对底下一众军士威胁道:“放下你们手上的武器,否则我就和天子同归于尽。”

    少帝脖颈以上的皮肤勒得涨红,额头一根根青筋显露出来,两只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带着满脸痛苦和困惑艰声道:“阿...父,你——”

    张让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如同疯女人一般尖利刺耳,只听他厉声对少帝喝道:“让他们放下武器,你是皇帝,他们会听你的!”他惊慌失措,两只手在少帝稚嫩的脖颈上掐得愈发用力了。少帝被他掐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手脚无力地挣扎着,更别提对殿下众人下令了。

    何进举剑指向张让,怒喝道:“张让,你敢当众弑君?”

    张让早已失去了理智,两只手宛如铁箍一般紧锁在少帝的咽喉上,宛如溺水之人临死前拼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少帝双手无力地垂在胸前,脸色渐渐呈青紫状,俨然是一副窒息的前兆。

    何进眼见少帝性命危在旦夕,急忙大声道:“张让,你放了少帝。本将军答应留你一条活路!”

    张让听到此话不禁呵呵冷笑起来,尖声叫道:“何进,你以为咱家这么好骗吗?让你的人放下手里的武器,全部退下殿去。”

    何进顿时答应道:“好,我让他们全都退下去,你不要伤了陛下。”

    “快照我说的去做!”张让厉声尖叫道,像一头发狂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失去控制。

    何进一挥手,对身后的众将士下令道:“你们全部都速速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进大殿半步!”

    袁绍听到命令后无奈的摇摇头,对曹操小声道:“孟德,跟我走!”随即一只手携着孟德,带领一众甲士退出殿外。曹操在慌乱中瞥了一眼一旁的董卓,只见他双目如炬,眼神似鹰隼,似豺狼,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他心中拂过一缕不安的念头,隐约间感觉一桩大变故即将发生。

    袁绍见他面露踌躇之色,便问道:“孟德,你怎么了?”

    曹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何进也不回头,听到众甲士退到殿外的声音,便对张让说道:“他们都退下了,你放心了吧。”

    张让目光惊惧,指着何进身后不远的地方质问道:“他们几个为何不退?”

    何进大为疑惑,转过身向背后瞧去,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四个人。为首一人便是董卓,其余三位彪形大汉亦是一副西凉军官打扮,右首一人张弓搭箭,对准了大殿上的天子和张让二人。

    何进大吃一惊,厉声呵斥道:“董卓!你想谋反么!让你的手下——”

    “放箭。”董卓说话的语气冰冷而又阴鸷,那名拈弓搭箭的西凉军嘴角微微咧开。

    只听“嗖”的一声,那只羽箭如流星般飞出,朝着大殿之上射去。少帝和张让一齐瞪大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嗒、嗒、嗒......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来,顺着衣角滴落在象征着王权的龙椅上。

    黑暗,无尽的深渊,难道这便是死亡吗?张让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此刻他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他自幼家境贫寒,八岁时便被送进宫中当了太监,一生都生活在各种阴谋与算计之中。他比身边的人都聪明,更懂得隐忍,也更心狠手辣,在一场场阴谋较量中他不断地成长,变得愈发强大。他明白单凭自己的力量在宫中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便与同样狠毒的宦官们结成联盟,终于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可是这一切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的生命即将终结,瞳孔开始逐渐涣散,他的内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释然了。

    张让死了,在临死的前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陛下,把眼睛睁开吧!已经没事了。”董卓雄厚有力的声音贯穿了整座大殿。

    少帝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蜷缩在龙椅上,屎尿一齐泄了出来,丑态百出。

    董卓身后的三个人一齐指着小皇帝狼狈的模样呵呵大笑起来:“看,小皇帝被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何进闻言大怒,抽出腰间佩剑便向其中一人砍去,那人也不闪避,待到那把剑即将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佩剑旋过,随即一剑刺入何进腹中。

    何进瞪直了眼睛盯着那个目露凶光的西凉人,转而又将目光望向一旁的董卓,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你指使他们谋害我!”

    董卓一脸冷漠的点头,将那把剑从何进腹中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玩味着他临死前痛苦的表情。他抬起袖子擦拭着剑身的鲜血,对三人道:“去恭请陛下。”

    “诺。”三人抱拳领命,大步朝着正蜷缩在龙椅上瑟瑟发抖的小皇帝走去。

    袁绍等数百名甲士被拦在大殿外,听到殿内传来阵阵打斗之声,正欲重回大殿,却被董卓手下的十数名西凉军士拦在殿外。袁绍见西凉军士举止粗暴蛮横,更有甚者竟对他出言辱骂,登时勃然大怒,猛地拔剑砍倒眼前一人。其余人见状立刻纷纷抽出刀剑,双方人马一时剑拔弩张。

    袁绍虎目圆睁,怒斥道:“你们这些西凉狗杂种,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这些蛮子放肆?”

    “袁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呀!我们西凉人苦守边关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轮到我们坐一坐龙庭了!”一名西凉军战将一脸骄狂的模样,显然丝毫不将袁绍放在眼里。

    袁绍听了他大逆不道的言论顿时怒不可遏,道:“早就看出你们这些西凉人心怀不轨,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邀请你们入宫。”

    “哼哼,这就叫作‘请神容易送神难’。”西凉军战将得意地笑道。

    曹操已经料到殿内发生的事情,忙对袁绍道:“董卓此人狼子野心,此番又带来了如此多的兵马—”

    “孟德不必担心,我们羽林卫是他们西凉人的两倍之多。”袁绍自信道。

    曹操叹了口气,道:“我担心大将军怕是—”

    袁绍闻言大怒,抽出佩剑,大声喝道:“诸位,随我杀进殿内,救出大将军!”随即率领一众甲士与西凉军混战在一起。西凉军人数虽寡,但个个勇猛异常,袁绍所率的关东军虽然人数众多,但由于大殿所限,一时却难以攻进去。

    正在此时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小黄门从殿内跑出来,宣旨道:“陛下有旨,殿外关东军士一律放下武器,退出宫外,违令者立斩。”

    关东军士们听到旨意离开犹豫不决起来,不由得一齐望向袁绍。袁绍持剑向殿内高声叫道:“请大将军随末将一同离去。”

    董卓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殿内缓缓走了出来,像一座铁塔般伫立在殿阶上方,低头俯视着殿阶下面黑压压的一众甲士。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那孩子身着锦衣龙袍,神情却显得有些呆滞,正是当今的天子汉少帝。

    “大将军为了剿除“十常侍”,已经为国捐躯了,”董卓拎起手中的那个血淋淋的人头,对下方一众关中甲士傲慢的说道,“我已经替他就报了仇。”

    关中军士们见那颗人头狰狞可怖,兀自向下滴着血,正是张让的人头。

    袁绍怒不可遏,持剑指向董卓,大声喝问道:“大将军为何而死?”

    董卓傲慢的看着眼前这个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一脸漠然的回答:“大将军为救陛下,被阉贼张让所害。”

    袁绍冷哼一声,质问道:“是谁所见?”

    “是谁所见,哈哈......”董卓狂笑数声,突然伸出一只粗大有力的手抓住少帝的后心,在众人惊诧万分的目光中将这个年仅十岁的小皇帝拎了起来。

    “董卓,你,你,你要干什么?”司徒王允见少帝为董卓所擒,顿时惊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问道。

    “嘿嘿......”董卓雄姿傲立,一手将少帝拎在半空中,冷笑道,“袁绍,你刚才不是问我何进被害为何人所见嘛,现在我就告诉你是谁所见!”他将脑袋转向少帝,目露凶光,一字字问道:“陛下,请你告诉大家何进是为谁所害?”

    少帝性格孱弱,从未经历过如此险恶的情形,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丧。一听到董卓这般问话,当即凄声对众人道:“大...大将军是被张让所害!朕...亲眼所见!”

    “董卓,你!你!你竟敢当众欺凌圣上!”一人从大殿下慢慢走上来,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人身穿朝服,面色蜡黄,身形干瘪羸弱,似乎一阵风过来都要将其吹倒,竟是侍中伍孚。

    董卓见来的人是个文弱不堪的文官,面露嘲弄之意,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呐?”

    伍孚昂首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长阶,目光凛然道:“侍中伍孚。”

    两名西凉武士见他一步步走上来,正待将其拦下,却被董卓抬手喝止道:“诶,一个皮包骨头的文官怕他做甚么,把他放上来。”

    两名西凉武士“喏”了一声,留出了一条通路。伍孚越过层层西凉武士组成的阵列,一步步走到董卓面前,道:“董卓,放开陛下!”

    董卓嘻嘻冷笑起来,肥大臃肿的脸庞上两道横肉微微颤动着,他打量着身前这个孱弱的文官,眼神之中满是戏谑和嘲讽,问道:“朝中无人了么,怎么只有你这个瘦骨柴上来?”

    “谋逆篡权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伍孚虽不才,愿做诛杀国贼第一人。”

    “就凭你?”

    伍孚微微一笑,蓦地青光一闪,怀中抽出一把阴森森的利刃,径直刺向董卓胸口。

    董卓没料到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竟然能够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大惊之下接连后退数步,伍孚跟着抢身上来,一把利刃朝着董卓胸口刺了过去。

    董卓眼见一道寒光刺来,慌乱中急忙丢下少帝,伸出手紧紧握住匕首锋刃,殷红的鲜血一瞬间淌满了整条手臂。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众西凉武士来不及护驾,眼睁睁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

    伍孚大吼一声,目光怒视着董卓,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一寸一寸刺入董卓的胸口。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从董卓额头上冒了出来,面对眼前这般惊人的力道,他竟然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

    “国贼,受死吧!”伍孚双目欲眦,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匕首之上,高声怒吼道。高亢雄壮的声音飘荡在大殿前,众人不禁为之恻然。

    董卓又惊又怒,眼见自己逐渐不支,惊怒道:“你们都在等我死么!还不过来解决了他?”

    西凉武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齐涌上前来,刀剑齐施,将伍孚的身体剁成数截。伍孚临终前仍怒目圆睁,口中不住大喊道:“诛杀董贼!诛杀董贼......”声音凄惨厉烈,在场众人不忍相视。

    董卓铁塔般的身躯坐在地上,嘴里大声喘着粗气,胸前兀自挂着两条滴血的手臂。一条手臂死死扣住他胸前的衣领,另一条手臂则紧紧握着那把插入他胸口数寸的匕首。

    他一把扯出插在自己胸口处那把匕首,一道血水顿时激射而出,随军医官赶忙上前为其疗伤。他又去扯另外一条手臂,却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只好将整件黑袍脱了下来。

    “竟然差点死在这个莽夫手里。”董卓微微冷笑,一扭头,看见少帝正瘫坐在伍孚的尸体旁边,低垂着头,身子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董卓走到少帝面前,张开大手抚摸着少帝稚嫩的脸庞,问道:“陛下,袁绍煽动大臣作乱,当众行刺,该当如何?”

    少帝早已六神无主,唯有任人摆布,哆哆嗦嗦地说道:“该...杀。”

    董卓故意装作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再一次问道:“陛下说什么?”

    少帝深吸了一口凉气,提高了一点声音道:“该杀。”

    董卓冷笑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将少帝的下巴轻轻抬起来,用阴鸷凌厉的目光凝视着他,继续问道:“陛下说什么?老臣还是没有听清。”

    少帝面色苍白,突然间嘶哑了嗓子厉声叫道:“该杀!该杀!杀了袁绍!”

    董卓目的已经达成,猛然站起身来,傲立于群雄之中。他眼神冷漠,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亢声宣布着少帝的命令:“陛下有旨,袁绍领兵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众羽林卫亲眼见到小皇帝在董卓挟持下下令诛杀袁绍,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才好。

    袁绍见状持剑厉声道:“董卓挟持陛下,野心昭然若揭,今日若不除之,必将祸乱天下。弟兄们,随我诛杀董贼,救出陛下!”说罢便欲挺身向前迎敌,不料手腕却突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袁绍侧脸一瞧,见到曹操一只手掌紧紧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脸茫然的问道:“孟德,你这是何意?”

    曹操左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眼睛环顾着四周,压低声音对他道:“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我都会命丧于此!”

    袁绍此时血气上涌,早已失去了冷静和理智,他虽然一贯相信自己这位少年好友的判断,此刻却仍小声激动道:“我们羽林卫人数几倍于西凉军,拼死一站未必不能成事!大事若成,你我皆有救驾之功!”

    曹操见袁绍仍不明白形势,当即小声喝道:“本初,冷静一下,看看你四周的情形。记住,不要做出任何表情!”

    袁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军士,一瞧之下,冷汗顿时从脊背上直流下来。只见羽林卫众军士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主将被杀,军无斗志,纵然人数再多,亦能如何?

    曹操手掌上却沾满了从他手腕处冒出的冷汗,斜睨了一眼袁绍,见他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禁轻轻苦笑了一声。

    袁绍悄声道:“孟德,此刻该当如何?”

    曹操也悄声道:“眼下天子被董卓挟持,他说的话就是天子的诏令。大将军已死,羽林卫群龙无首,其中还有可能安插了董卓的人手,我们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眼下先想办法脱身,再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讨董。”

    袁绍道:“好,你有什么脱身良计吗?”

    曹操没有说话。

    董卓也瞧出了羽林卫此刻大都已经斗志全无,便当众又说道:“袁绍作乱,是他一人之谋,陛下知道羽林卫是蒙在鼓里的。所以陛下有令,凡是放下武器者便赦免其罪,既往不咎。”

    羽林卫听到此言,整个队伍瞬间耸动起来,少部分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大部分人却仍在犹豫观望。

    董卓怒火大炽,大声暴怒道:“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此时曹操藏在羽林卫当中,用尽全身的气力疾声高呼道:“陛下驾崩了!董卓弑君了!董卓弑君了!诛杀董卓!诛杀董卓!诛杀董卓!”

    袁绍挥剑向董卓所在的方向奋力一劈,一束凌厉的剑光将汉白玉长阶劈开一道数丈长的裂口,震得不少西凉军士从上方的台阶滚将下来。他握剑朝天一指,昂声呼喊道:“诛杀董贼!为陛下报仇!”

    羽林卫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手持兵戈长矛,一齐杀向大殿。西凉甲士摆出御敌阵势,一个个如狼似豺,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涌过来的敌兵。董卓怒火中烧,一手提起瘫坐在地上的少帝,暴喝道:“你们看清楚,皇帝在我手里,还没死呢?”少帝闭紧双目,宛若一只被提溜在半空中的雉鸡一般瑟瑟发抖,脚下的地面早已湿漉漉的一大片。

    双方兵马这时却已交战在一起,四下里都是震天撼地的杀声和血肉横飞的景象,一众大臣们纷纷被杀的杀,逃的逃,混战中谁也不再理会小皇帝是生是死。

    董卓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了眼手中的傀儡,一甩手将其掷到一旁。这一掷带着满腹怒气,力道十足,只见少帝身体直飞出去,脑袋直撞向殿门外的巨大石柱,登时脑浆崩裂,一命呜呼。

    董卓拔出腰间宝刀,脸上横肉乱颤,眦目暴喝道:“西凉军,给我活剐了他们!”

    他身后瞬间涌出三员大将,个个以一当百,一人一路,杀得羽林卫血流成河。西凉军顿时士气大振,跟在他们身后压了上来,羽林卫抵挡不住,阵脚逐渐散乱。

    袁绍在前方奋力拼杀,忽然被人拦腰抱住,数名西凉军士手持弯刀奔涌上前,却被那人上前一连数剑刺倒在地。那人回过头来,对袁绍大叫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正是曹操。

    袁绍登然清醒过来,一把拉住曹操的手臂,在一片混战厮杀中悄然退下,直奔宫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