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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假仁义被拆穿败走 真情深被辜负心伤

    吃罢午饭,清芝就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昏昏沉沉的打瞌睡。春日的阳光还是很温和的,懒洋洋的洒在人的身上脸上,照的人眼睛窝发软。

    下了学的小蝶从街上买了糖糕回来,院中新收的小小子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见过这样新鲜的吃食,围着小蝶叽叽喳喳讨着糖。得了糖糕的小孩们迅速四散到院中的各个角落,喜滋滋的舔着。

    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拿到糖糕之后珍重地舔了舔,看了看一旁的清芝,犹豫了一会儿,眼睛又落回手中白生生甜蜜蜜的糖糕上,踌躇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走过去,怯生生地站在清芝身边“小师娘”。

    见清芝不搭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了。手心里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子,糖霜融化了薄薄的一层,腻在指尖,她着急催促着道“小师娘,吃糖糕......”

    清芝才终于从漫长的梦境中醒了过来,转脸看到旁边手捧糖糕的小女孩,亲昵的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小满芝。”

    清芝认得她,因为她俩名字中都有个“芝”字,所以自打她进来玉昆班,清芝就格外关照。

    “我叫福芝!”小女孩认真的提醒道。

    “好啊。”清芝道没有过多纠结“福芝,来找我玩啦?是其他人又不带你玩吗?”

    “唔。”满芝摇摇头“喏,是糖糕。”她怕清芝不要,稳稳妥妥的放在躺椅的小扶手上,转身就跑。

    清芝满眼带笑的看向那块糖糕——在阳光下那层薄薄的水油皮几近透明,微微融化的糖霜还紧紧挂在上面,甜滋滋的直犯嗲,看着喜人。

    她一面伸手去拿,一面不自觉撇对面的小蝶,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看向自己这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愣神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上次陈金海撞破了他们,出门便吩咐底下的人今后尽量不要靠近主屋,安荣也被请回来说是帮忙料理戏班子的杂事,说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众人得了命令,自然离她远远的,她也乐得清闲。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寂寞就像是春日渐渐复苏的蚂蚁,从脚指开始一寸寸啃噬着自己。尤其是看着众人在一处热闹,恍然间觉得自己是那么另外,他们在一处热闹,是他们,自己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到此处,她便伸手探了探那只糖糕,见小蝶只是恨恨地看着,也没什么其他的动作,才捡起来一口塞进嘴里,冲着她狡黠的笑,把小蝶气得直跺脚。

    “小霜,你看她!”小蝶几乎要冲过来从清芝嘴里抢食了。

    陈玉霜倒也不恼,只是拉着她一露脸宠溺的笑着,轻声说了些什么,便拉着小蝶往前院去了,最后还不忘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院子又重归寂静,南去的燕子又回来落在庭前的树上。她收回目光,继续了刚才还没有做完的梦。

    “师娘......师娘!”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把她又从睡梦中吵醒,再睁开眼时发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玉琪就站在夕照里,冲着她讪笑。

    “你师父呢?”清芝本不想理他,但见他一脸的惆怅,她也是知道金山的为人的,便不再为难他。

    “师父听人说您想吃糖糕,便叫我去街上买了些给您带过来尝尝。”说话间眼睛已经在院门上打量了好几轮了,他缩着脖子耸着肩,手藏在袖子中。

    “我不吃。”清芝负气。

    “您好歹尝尝......我回去也好交差呀!”说着玉琪便远远的跪下,一个劲儿的给她磕头。

    “你过来!”清芝有些不耐烦了“我有话同你讲。”

    玉琪赶紧上前,跪在躺椅边等训话。

    清芝斜拿眼睛斜睨着他,冷笑道“你回去告诉你师父,如果他还是个男人的话,就承担起他的责任!不然就别偷鸡摸狗的干这些勾当,没得倒叫人恶心!”

    “您别为难小的呀,您好赖吃点,我回去好和师父交差。”说着将包着糖糕的油纸往前又推了推。

    清芝嘴唇颤抖,在油纸触到自己的时候飞速的弹开“关我什么事!你拿回去,他的东西我不要!”

    “师娘,您可怜可怜我罢。不然我今晚回去......我......”清芝看了看一旁磕头如捣蒜的玉琪很是可怜,伸手想去搀起他来,但清楚这一搀又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她不知所措,话还没说泪水就流了出来。

    “你且回去!”她背过身去拭了一把泪,才面色平静的转过身来说道“他要是真在意我,那就让他今晚亲自送过来。”

    “您......”玉琪这才犹犹豫豫的抬头,犹犹豫豫的起身,犹犹豫豫的离开了。

    清芝看着他鬼鬼祟祟的闪身出了门,这才叹了口气,缓缓的转身回了房间,坐在镜子前发呆。

    倾泻了一地的日光开始缓缓收拢,等到最后一线光消失在天际的时候,她怅然的叹了口气,才去寻火柴燃火。

    “清芝”有人隔着窗户唤她,确是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

    她没想到他会来,蓦然听到,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雀跃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门窗处看去,月光照在窗子上,勾勒着他的形状。

    这份雀跃还未到心底时,又有气恼开始涌了上来,她气自己明知道这人不会对自己负责,还心存希望,她恼自己那晚明明已经发誓不再往来,可心里还盼着再见。

    她没有回话,茫然的伸手在空气中描摹那人落在窗户上的剪影,无限温存。

    “清芝,你说话呀!”门外那人已经有些焦躁,他努力压低了嗓音催促到。

    清芝听到他声音里的愠怒,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淤积了多日的怨气都梗在了喉咙里,化成了呜呜咽咽泪水。她还是不死心,咽了咽泪水,声音哑哑的问道“金山,你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窗下的人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现在怀生大肚的,不要胡思乱想。等天气暖和了,咱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孩子?孩子是你的呀!”清芝气急“你为什么敢做不敢当啊?”

    “清芝,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我......我们这样一走了之,对不起我哥呀!”

    “你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清芝冷笑道“你要是一早就这样尊重他,也不会来勾搭我。你勾搭了我,又不愿意负责,你不管我,我不怪你!可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一推二五六也不管?”

    “清芝,你不要这样......我也有难处啊。我为了你得罪了我哥,下了他的面子,到时候这京师哪有你我的立足之处啊!”窗外的金山急切的解释。

    “我是个瞎眼的,当初看你陈金山是个人,就不管不顾的跟了你,没想到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清芝觉得心上缺了一块,仿佛就是这个人的形状,呼呼的北风灌了进来,冷的她直打哆嗦,咬着牙狠狠啐了一口“你滚!你滚!不要再到我的门上来!我不想再见你了!”

    “清芝——”金山叹气道“你消消气,为了肚子里我们的孩子,别气坏了身子——”他听到前院有动静了,赶忙警觉的扫视了一圈。

    “你们兄弟俩,一个道貌岸然伪君子,一个负心薄义真小人!真是!真是......”清芝愤恨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哪管别的什么。

    “我先走了,糖糕放在窗台上了,你自己记得取回去,别被人看见了。”金山听到前院的声音越来越大,和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挣扎几番后就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清芝听到院中没了动静,抹干净眼泪出了门,陈金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她眷恋的站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捧着一包冰冷的糖糕,抚了又抚,蹲下身努力压抑着哭声,但肩膀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了,怀中的糖糕也几乎被她的悲伤揉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