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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未来可期

    嘉靖道:“我看未必。夏言不过是据实以报,有何不可?”

    陆炳听了觉得奇怪,以前的嘉靖可是见微如著,怎地现在变得迟钝起来了。其实他不知道,嘉靖改变不多,实际上是自己,进步挺大。他给嘉靖解释道:“皇上,依着杨大人的意思,今天廷上主要议的是谁的事?”

    嘉靖答:“自然是陈文瑜的事。”

    陆炳道:“其实不然。”

    嘉靖深感奇怪,问他何故。

    陆炳道:“杨大人已经得了皇上的首肯,王宪革职拿办、陈文瑜斩首都是定下来的事,而他又不知道我回来了,显然不会旧事重提。”

    嘉靖更觉不解,道:“你怎知他晓得你没回来?”

    陆炳回道:“陆某离京的之前,府前日日有人盯梢驻留,这些人必然是杨大人的眼线。这次回来,一个没剩下,我便猜想杨大人已经放松了警惕。”

    嘉靖追问:“你哪来的府邸?”

    陆炳心想,怎么今天皇上总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问个没完,便解释了下房友旧事。他重归正题,道:“皇上,你回忆回忆今天杨大人都召集了哪些人?”

    嘉靖吃瓜的心稍微收了收,仔细一想,道:“都是三法司的堂官,剩下只有夏言。”

    陆炳道:“三法司的人,都与江彬案有关,夏言与此事毫无关系,只不过是个兵科给事中,为什么会出现在御前会议?”

    嘉靖被他这么一提醒,自然联想到兵部腾了位置出来。在这个档口,带着一个“杀了江彬”、“皇上颇喜欢”、“非江党”的兵部小透明来议事,莫非真就没有一点想法?他说道:“如果我是杨廷和,那我一定会推举夏言。”

    陆炳道:“必然如此,他这般计划,可以看得出来,夏言是杨大人想拉拢的人。”

    嘉靖听了,也开始往这个角度琢磨,道:“所以夏言既不是江彬的人,也不是杨廷和的人。”

    陆炳显然也作此想,道:“至少,夏言自己,没有把自己当做杨党。”

    嘉靖这下知道夏言为了说句公道话,付出的代价还真的挺大。眼下兵部有缺,正是用人之际,他道:“这个兵部侍郎杨廷和给不起,但是我给得起。这样,让他们拟制,你去宣旨。”

    陆炳有他自己的预想,可他又不是皇上,哪能随便做主。他劝道:“皇上且慢。夏言很要紧,但是暂时不能委以重任。”

    嘉靖道:“这是为何?”

    陆炳道:“夏言傲骨,自洁羽翼。他今天既不是帮杨廷和,也不是帮皇上和我,甚至愿意舍弃荣华富贵。这样的人刚正忠直,眼中容不得沙。此类人不然就是委以重任,不然只能束之高阁。”

    嘉靖一听,似乎有理,道:“夏言确实清高刚直,我很喜欢。你觉得兵部侍郎小了,那就任兵部尚书吧。”

    陆炳道:“兵部尚书也小了,夏言若是有才,来日方长,就是内阁首辅也不为过;若是无才,那这官场也呆不了几年。况且,如果皇上此刻给他加官进爵,满朝文武定然误会夏言是贪慕权位,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样的污名,夏言自己也接受不了。”

    嘉靖心想,陆炳这两遭在外闯荡,见识好像有所提高,跟自己也不相上下了。他心中甚喜,道:“没想到啊,你现在对杨廷和这般老狐狸,揣摩得透透的,连夏言的心思你也能猜到七八成。”

    陆炳道:“蒙皇上青睐。眼下是对夏言的考验,他若是能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本心。假以时日,内阁首辅的位子,必定是他的。”

    嘉靖不置可否,他现在被杨廷和搞得有些不敢表态。有些事情明明认可,他也不敢说。除非有些决策必须反对,他才谨小慎微地拒绝。他这个皇上,当的真是够委屈的。

    陆炳出了宫门,陈不二守在门口探听消息。知道陈文瑜改为流放,他才放下心来。两人一道回陆府,到了门口,陈不二打眼一瞧,道:“陆公子,这招牌,有来头啊。”

    陆炳闻言大奇,他确实曾听房友说过,这个陆府的招牌是请哪位居士所写,一回头已然忘得干净。他问道:“有什么说法?”

    陈不二道:“如果小的没看走眼的话,这字,该是杨大人的墨宝吧?”

    陆炳自己也抬头瞧了瞧。不过“陆府”二字,哪有什么特别?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杨大人,便向他请教。

    陈不二答道:“就是杨一清杨大人,号三南居士。听闻杨大人为他人提碑写匾,润笔费至少五百两。”

    陆炳一听,自然回忆起来,道:“确实是杨大人的提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倒是不知杨大人那么大的排场,提个字要五百两之巨。”此刻,他望着这字,心中想的竟是“五百两可以武装大半个铁甲步兵”呢。

    陈不二又道:“昔日奸贼刘瑾把持朝政,全靠张公公与杨大人,设计将他铲除。这样的人物,也难怪大家愿意捧场。”

    陆炳一听,这世界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样的高人,便又请教道:“不知杨大人现在身在何处?”

    陈不二道:“这个小人可不知道。我只听说,几年前,他老人家已经致仕,也不知道眼下在何处云游。”

    陆炳心想,你不知道没事,房友定然知道,随即按下不表。陆炳把后续陈文瑜的安排细细说了,不由得问起陈小二和陈大人的关系。

    陈小二道:“家父与陈大人是堂兄弟,自陈大人考上进士,家父便随着陈大人当个家老。后来陈大人的官职越做越大……陆公子你也知道,这官场上,花销多,官俸少,难免有些,那种来往。后来家父就专职帮陈大人打理那些事。”

    陆炳本是通透豁达的人,虽然知是非、明道德,可即便自己,遇到房友送礼,也实在无法推却,何况陈文瑜?陆炳此刻也不想与他上纲上线,讨论是非善恶,便胡乱应着,让他说下去。

    陈小二接着说到:“陈大人向江彬送钱送物自然是有的,家父也常劝说。可陈大人也是没办法,不走江彬的门路,在先皇一朝,那就是无路可走了。”

    陆炳心想,陈大人这个难处倒是事情,你爹居然还会劝他,那估计是胡说八道。他道:“富贵转头一场空,这次陈大人流放抄家,你们夫子俩想来也是躲不过。”

    陈小二道:“那倒也不用躲,甚至抄家也大可不必。陈大人与家父,手头的银两宅田,聚在一起,也不过几百两。”

    陆炳自然不信,笑问:“那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