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连新君你也敢冷落
陆炳自然知道这个“陈大人”是陈文瑜，可事发突然，他也没顾忌太多，当场回了句：“陈大人怎么了？”
陈不二那日不在灵境寺，不认得龙本怀，但是他沉浮市井，眼力见还是有的，自然感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顿了一顿，给陆炳使了个眼色。陆炳这个年纪，吃亏就吃亏在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陈不二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陆公子借一步说话。”
陆炳还没接口，龙本怀就品咂出味道来，他说道：“就在这里讲吧。”
陈不二见陆炳也不起身，想着“这事可不赖我，你自己跟老头解释吧”，说道：“陈大人入京后就被圈禁在府内，没过几日就下狱了。我和掌柜的还在朔州，消息传来，我立刻进京，才知道是因为江彬同党的罪名，把陈大人抓了。昨天放出消息，大人他不日就要问斩。”
龙本怀本想听听你什么天大的消息都找到我这来了，听到“朔州”、“江彬”的字眼，自然就猜到是陈文瑜了，他不由喜怒交叠。龙大人因陈文瑜的葬礼度化自己，他对陈大人颇有好感，原本觉得陈文瑜死得可惜，此刻听到他活着，自然欢喜；可陆炳借着陈文瑜的死让自己开悟，原来一切都是作假，自己却真心相待，难免有怒。
陆炳到现在还是没想那么多，道：“陈大人弃暗投明，怎么又扯出个什么同党的说法，这是什么道理？”
陈不二道：“我托了人去锦衣卫问，见到了镇抚使宋大人。他告诉我陈大人与江逆有这个，就是行贿买官的事。具体他也没多说，我也不敢再问。”
陆炳听了，知是宋宽，他问道：“你怎知我在此地？”
陈不二道：“宋大人听说我认识陆公子，给我指点的方向。他还说，若是陆公子在，兴许有救。”
陆炳心想，我离开京城不过十来日，这么大的案子哪有这么快就查明白的？况且，寻常案件查上几个月，问斩又得拖上几个月，怎地这次几天就覆水难收了？倒也奇怪。可陈不二提到宋宽，这一档子说起来倒是有鼻子有眼。真是难以索解。他对陈不二道：“陈大人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本该立刻返京。可我身上有要务在身，这样，你且等我两个时辰，我们一起走。”
陈不二听陆炳说了前半句，心中已经骂起来了。待陆炳说了后半句，他深感羞愧，错怪好人，不自觉得脸上红了。他连连称谢，出了帐房，找一闲处等候。
待他出去了，陆炳才瞧一眼龙本怀，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暗道不好。他只得再耽误些时间，把兴王府的故事对龙本怀再略略讲了一遍。龙本怀听完心下略微释然，倒是黎有德在一旁心头颤颤。
说完这些，陆炳便开始烦恼，宣府这边的事情刚刚起步，此刻离营，那是十分的不是时候。他瞧向云漾，吃了一个白眼，又收到一句“我只能跟着你，不然你在路上被人宰了可实在难办”。陆炳又瞧向黎有德，千户大人心想：我倒是乐意帮你，可我啥也不懂啊。
陆炳也是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对黎有德和沈炼细细说了几遍旗语，让他俩监督陈乡卫百壮士的日常操练内容。早些时候陆炳还嫌弃他们恢复状态耽误时间，此刻他恨不得得恢复个把月才好。
一切交代完毕，有办法没办法也只好上路了。陆炳当然明白，这是最坏的时候，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三人卷过一阵风，暮色深垂时分才到了京城。
陈小二没法入宫，只能在门外罚站。陆炳和云漾风尘仆仆地觐见嘉靖。
乾清宫内，火烛点点，风灯摇曳。嘉靖坐在案前打香篆，屏气凝神，心无旁骛。
守在殿外的是黄锦，见陆炳来，喜不自胜。他连忙入内通禀，可嘉靖却只是作势允准，不动声色。
陆炳进到殿内，见嘉靖轻轻铺平香粉，心中颇感奇怪。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陆炳行礼称颂，走走流程。
嘉靖轻轻“嗯”了一声，手上也没停下，细细敲打着香印，看起来是马上就要起篆了。陆炳心想，起篆也不过眨眼功夫，那我也不说了，让你先起吧。因此他也就这么低头跪着，看着嘉靖。
嘉靖这几日早就心烦意乱了，陆炳来了又是喜，又是羞，心中杂念太多，手上就不免躁动。果然，嘉靖手一抖，这个篆引又翻车了。陆炳见了觉得十分奇怪，一来嘉靖养气功夫十分了得，二来皇上少时打香篆相当熟练，出现这种情况显然罕见。
嘉靖也微微有些不悦，把香炉往前一推，残留的香粉全散了，与香灰混在一起。他站起身，收起愁容摆出笑脸，亲自来扶陆炳。
两人坐下，黄锦也端来了茶。陆炳开门见山，道：“皇上，陈文瑜是怎么回事？”
嘉靖道：“你才走第二天，杨大人和谷大人就去抄了江彬的家。你猜有多少银两？”
陆炳心想，那肯定不少，皇上吉祥，发了小财。他道：“那倒不清楚。”
嘉靖道：“黄金七十柜、白银两千又两百柜。”
陆炳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两，够武装多少重甲铁骑，但听嘉靖这么一说，心中也莫名地高兴。他在官场走动了几日，有些长进，道：“畜生东西江彬，贪污了这么多，简直败类！可皇上，这么多金银，点点数称称重，怎么也得好几日吧？我才走了十来日。”
嘉靖道：“确实，称重花了三天。可抓人不需要那么麻烦，因为，杨大人找到了账簿。”
陆炳一听，糟。有了账簿你们这些江党自然一个也跑不了。
嘉靖道：“给江彬贿赂上贡的官员，总计超过一百个。其中，六部的堂官就有七个，眼下统统下了诏狱。其中，就有王宪和陈文瑜。”
陆炳也是懂了，陈文瑜这个官，多少也有点开过后门。他一思忖，道：“陈文瑜被抓，对宣大的局势倒是有些影响。”
嘉靖道：“我又如何不知，账册是谷大用和杨廷和一起找出来的。而这些京官都在城里住着，总不能抓一个放一个吧。”
陆炳灵机一动，道：“所谓的江彬余党，都是杨廷和的对立派，这账本该不会是他在栽赃吧？”
嘉靖道：“我也曾这么想过，为他开脱一下。”
“可是一下狱，陈文瑜就认罪了。”
陈不二那日不在灵境寺，不认得龙本怀，但是他沉浮市井，眼力见还是有的，自然感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顿了一顿，给陆炳使了个眼色。陆炳这个年纪，吃亏就吃亏在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陈不二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陆公子借一步说话。”
陆炳还没接口，龙本怀就品咂出味道来，他说道：“就在这里讲吧。”
陈不二见陆炳也不起身，想着“这事可不赖我，你自己跟老头解释吧”，说道：“陈大人入京后就被圈禁在府内，没过几日就下狱了。我和掌柜的还在朔州，消息传来，我立刻进京，才知道是因为江彬同党的罪名，把陈大人抓了。昨天放出消息，大人他不日就要问斩。”
龙本怀本想听听你什么天大的消息都找到我这来了，听到“朔州”、“江彬”的字眼，自然就猜到是陈文瑜了，他不由喜怒交叠。龙大人因陈文瑜的葬礼度化自己，他对陈大人颇有好感，原本觉得陈文瑜死得可惜，此刻听到他活着，自然欢喜；可陆炳借着陈文瑜的死让自己开悟，原来一切都是作假，自己却真心相待，难免有怒。
陆炳到现在还是没想那么多，道：“陈大人弃暗投明，怎么又扯出个什么同党的说法，这是什么道理？”
陈不二道：“我托了人去锦衣卫问，见到了镇抚使宋大人。他告诉我陈大人与江逆有这个，就是行贿买官的事。具体他也没多说，我也不敢再问。”
陆炳听了，知是宋宽，他问道：“你怎知我在此地？”
陈不二道：“宋大人听说我认识陆公子，给我指点的方向。他还说，若是陆公子在，兴许有救。”
陆炳心想，我离开京城不过十来日，这么大的案子哪有这么快就查明白的？况且，寻常案件查上几个月，问斩又得拖上几个月，怎地这次几天就覆水难收了？倒也奇怪。可陈不二提到宋宽，这一档子说起来倒是有鼻子有眼。真是难以索解。他对陈不二道：“陈大人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本该立刻返京。可我身上有要务在身，这样，你且等我两个时辰，我们一起走。”
陈不二听陆炳说了前半句，心中已经骂起来了。待陆炳说了后半句，他深感羞愧，错怪好人，不自觉得脸上红了。他连连称谢，出了帐房，找一闲处等候。
待他出去了，陆炳才瞧一眼龙本怀，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暗道不好。他只得再耽误些时间，把兴王府的故事对龙本怀再略略讲了一遍。龙本怀听完心下略微释然，倒是黎有德在一旁心头颤颤。
说完这些，陆炳便开始烦恼，宣府这边的事情刚刚起步，此刻离营，那是十分的不是时候。他瞧向云漾，吃了一个白眼，又收到一句“我只能跟着你，不然你在路上被人宰了可实在难办”。陆炳又瞧向黎有德，千户大人心想：我倒是乐意帮你，可我啥也不懂啊。
陆炳也是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对黎有德和沈炼细细说了几遍旗语，让他俩监督陈乡卫百壮士的日常操练内容。早些时候陆炳还嫌弃他们恢复状态耽误时间，此刻他恨不得得恢复个把月才好。
一切交代完毕，有办法没办法也只好上路了。陆炳当然明白，这是最坏的时候，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三人卷过一阵风，暮色深垂时分才到了京城。
陈小二没法入宫，只能在门外罚站。陆炳和云漾风尘仆仆地觐见嘉靖。
乾清宫内，火烛点点，风灯摇曳。嘉靖坐在案前打香篆，屏气凝神，心无旁骛。
守在殿外的是黄锦，见陆炳来，喜不自胜。他连忙入内通禀，可嘉靖却只是作势允准，不动声色。
陆炳进到殿内，见嘉靖轻轻铺平香粉，心中颇感奇怪。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陆炳行礼称颂，走走流程。
嘉靖轻轻“嗯”了一声，手上也没停下，细细敲打着香印，看起来是马上就要起篆了。陆炳心想，起篆也不过眨眼功夫，那我也不说了，让你先起吧。因此他也就这么低头跪着，看着嘉靖。
嘉靖这几日早就心烦意乱了，陆炳来了又是喜，又是羞，心中杂念太多，手上就不免躁动。果然，嘉靖手一抖，这个篆引又翻车了。陆炳见了觉得十分奇怪，一来嘉靖养气功夫十分了得，二来皇上少时打香篆相当熟练，出现这种情况显然罕见。
嘉靖也微微有些不悦，把香炉往前一推，残留的香粉全散了，与香灰混在一起。他站起身，收起愁容摆出笑脸，亲自来扶陆炳。
两人坐下，黄锦也端来了茶。陆炳开门见山，道：“皇上，陈文瑜是怎么回事？”
嘉靖道：“你才走第二天，杨大人和谷大人就去抄了江彬的家。你猜有多少银两？”
陆炳心想，那肯定不少，皇上吉祥，发了小财。他道：“那倒不清楚。”
嘉靖道：“黄金七十柜、白银两千又两百柜。”
陆炳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两，够武装多少重甲铁骑，但听嘉靖这么一说，心中也莫名地高兴。他在官场走动了几日，有些长进，道：“畜生东西江彬，贪污了这么多，简直败类！可皇上，这么多金银，点点数称称重，怎么也得好几日吧？我才走了十来日。”
嘉靖道：“确实，称重花了三天。可抓人不需要那么麻烦，因为，杨大人找到了账簿。”
陆炳一听，糟。有了账簿你们这些江党自然一个也跑不了。
嘉靖道：“给江彬贿赂上贡的官员，总计超过一百个。其中，六部的堂官就有七个，眼下统统下了诏狱。其中，就有王宪和陈文瑜。”
陆炳也是懂了，陈文瑜这个官，多少也有点开过后门。他一思忖，道：“陈文瑜被抓，对宣大的局势倒是有些影响。”
嘉靖道：“我又如何不知，账册是谷大用和杨廷和一起找出来的。而这些京官都在城里住着，总不能抓一个放一个吧。”
陆炳灵机一动，道：“所谓的江彬余党，都是杨廷和的对立派，这账本该不会是他在栽赃吧？”
嘉靖道：“我也曾这么想过，为他开脱一下。”
“可是一下狱，陈文瑜就认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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