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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师父在上

    又是一对父女,只是不是装死骗人的那对父女。

    话说今天我与安哥去书院之后,先是祖父坐马车去了龙山寺找了老方丈,跟着马车的便是那个女儿。

    接着是刘伯出门,那个父亲就跟上了。刘伯去的地方比较远,也比较偏。他先去的是一个山村,看望一个孤老太太,那老太太一个人居住,而且眼神不太好。刘伯帮着她往水缸里担满了水,又劈了一堆柴,又从马车上搬了些米粮到屋里,然后一起在门口的树荫下。听老太太说感谢的话,说感谢先生这几年来的照顾。又骂了一通赵匡胤打后蜀时军队的暴行,说当年自己在成都也是小康之家,宋军入城后,丈夫是怎么被宋军推入一月刺骨的锦江,又说自己儿子分明降了,怎么还会被杀。刘伯安慰了一通,又给相邻而居的妇人一些碎银,让她多多照顾这老太太。

    离开这个老太太,刘伯开始往山里走,到了另一个村落,这里有个私塾书声琅琅,刘伯从马车上卸下了带来的笔墨纸砚,与一些旧衣服交给一个老先生后又继续走。

    快近午饭时间了,在一个村口,有人迎候在那里。让跟踪的人意外的竟然是苏大棺人,当然,除了意外他似乎也明白了不少,那次一场卖身葬父的闹剧发生时,他已然到了余州,而且就在人群中,有多少人在配合演戏,他可是旁观者清。

    村里甚是热闹,原来是有一家在办喜事,他又恨恨的想,人家办喜事,这个丧门星过来干啥。

    继续跟,到了办喜事这家,远远地他就能闻到酒菜的香味,这时他才想起已是午饭的时间,而且这一上午,他一在舍命奔跑,人家可是坐在马车上的。

    看来得想办法先去哪家整点吃的,反正村里人都聚集到办喜事这家,随便进哪家都不是问题,想到这里,他从藏身的草垛子后面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坏事了,刚才他一走神再加上鞭炮声笑闹声,有人在他什么时候撒了个网他都不曾发觉,这下好了,把他整个人困在网里了,同时,他又发现苏大棺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他在后面,笑得弥勒佛似的。

    这个气啊,简直是气血攻心啊,不管怎么样,他想拨刀先把网给划破好脱身,可是他只是跟踪,没有带刀,而且那网已经收紧了,让他动不得身。

    这时,酒席上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刘伯站在最前面问苏大棺人是什么情况。

    苏大棺人道:“我今儿个进来之前想去看看瞎眼的许家阿婆,发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最后发现是在跟踪你,于是我提前来到这里给他准备了点小惊喜。”

    看着网里那个又气又愤的人,刘伯淡然道:“赶紧把网去了,问问情况就好,兴许是个过路的迷了路呢。”

    然后转身离开。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有人来找刘伯说好了。刘伯问人在哪儿,于是来人带着刘伯来到其中一户人家的堂屋。

    结果看到那人被捆成粽子似的,扔那里。刘伯看得直皱眉,问苏大棺人道:“我说苏大棺人,你说人家跟踪就跟踪啊?赶紧把绳子解开。”

    哪里知道苏大棺人不屑地说:“你不就是颜家一管家吗?我好歹一老板,咋还听你吩咐了?”

    刘伯也不生气道:“好好好,我自己解,你可是苏大老板。”

    说着准备过去解绳子,可苏大棺人犟上了,拦住刘伯道:“人是我抓的,你想放就放啊?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位可是有功夫的,放了可就抓不回来了,这可不是个好人,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

    地上哪位一听这话可就急了,对着苏大棺人大吼道:“我做什么坏事了吗?你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使阴招害人。”

    苏大棺人却不生气,呵呵笑着反问:“我说自己是好人了吗?”然后一副欠揍的表情,让边上围观的人们都笑出了声,而地上这位完全是又羞又闹,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易失手过。

    这边正热门,门口有人喊,一誉先生来了。

    于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祖父微笑地走了进来,看着扔地上那人皱眉道:“怎么这么折腾人?谁闹的?”

    苏大棺人嘿嘿笑着,由边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祖父依旧皱着眉道:“胡闹,就算犯了法也是先送官府的,哪能就这么胡闹,赶紧把人放了。”

    苏大棺人紧张样子:“先生,您的话我本是该听的,可他真不是好人哪,一路鬼鬼祟祟跟踪刘管家……。”

    祖父笑道:“你怎么确定是跟踪呢?或许正巧是同路呢?也或许刘管家什么言行不妥才让人想探个究竟呢?”

    最后,祖父道:“不相关的人都出去吧。”

    于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祖父关上门,也不说话,将那人捆身上的绳子解了,扶那人从地上起来。

    那人活动活动筋骨问道:“你有话尽管问吧。”

    祖父笑道:“我看您也不是本地人,也不像坏人,就算是跟踪刘管家,想必也没有想害人的意思,或许有什么其他原因也有可能,你走吧,从后门出去,免得有人为难。”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对祖父抱拳道:“在下萧易,后会有期。”

    祖父一惊道:“人称四明大侠的萧易?”

    “正是”这应答声却已是从屋外传来。

    当祖父从屋里出去时,只有刘伯与苏大棺人守在门口,俩人都上来问:“真是四明大侠?”

    祖父点点头。

    苏大棺人道:“就这么放了?”

    祖父道:“一会儿他还会在路上等我们的。”

    苏大棺人急道:“让他受了这等羞辱,他会在路上等着杀了我们?”

    刘伯哈哈大笑:“估计只想杀你,再说他想杀我,也得试一试才行。”

    苏大棺人气笑道:“都是你们,这唱黑脸的活让我一人干了。”

    刘伯道:“也不算唱黑脸吧,只是你比较适合做坏事而已,比如上次那对骗子父女一样,当时可没说要怎么解决问题的,让你把他们耍得。”

    苏大棺人嘿嘿笑道:“那先生怎么判定他会在路上等我们?”

    祖父道:“这进来的路本来就绕,而且容易迷路,萧易跟踪进来时,隔壁的故意绕了几个地方,后来他女儿跟我进来时,我又绕了不一样的路。”

    苏大棺人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们不但认不得回去的路,父女间还会起争执。”

    说到这里,三人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一起哈哈大笑。

    苏大棺人道:“那带他们进城这事我来做吧,让我也做做好事。”

    刘伯不怀好意地问:“你不怕他们半路把你杀了?”

    苏大棺人一听,忙道:“那还是老刘您带着他们吧”

    祖父笑道:“放心吧,我估计萧易会坐我的车。”

    这下苏大棺人却是想明白似的连声道:“也对也对。”

    最后祖父又对刘伯道,回去时带上些水、几个馒头,一只烧鸡、一壶酒吧。

    在回去的路上,那对父女果然在路边争执,都说对方记错了。就这样,三辆马车被他们拦下。

    当他们再次面对我祖父时,都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只是问个路,结果祖父说忘了今天让萧大侠走了不少路了,这会儿马车也空,就邀请他们上马车。父女俩稍作推辞就同意了,毕竟当时的他们可以说是又累又饿。最后,果然不出所料,萧易要求与祖父同车,他想与祖父谈谈。

    于是祖父让给自己驾车过来的那个车伕驾刘伯那车先回,祖父来的那辆由刘伯驾驭,苏大棺人的马车上多了萧易的女儿萧歌,这时的萧歌一身男装,脸上还涂黑了,仍似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上车之前,刘伯又递给了萧歌三个馒头一壶水。又把余下的馒头、烧鸡与酒给了萧易。

    只说萧易上了祖父的车后吃着喝着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祖父先开口问道:“萧大侠并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做什么吧?”

    萧易问:“先生怎么知道?”

    祖父道:“首先,如果萧大侠知道最终目的,萧先生估计不会接这个任务;其次,如果萧大侠知道最终目的,也愿意做,就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稀里糊涂了,我想,肯定是有人让你过来帮吕子玉,而那小子肯定不愿意把情况说得太过明白,怕没了主动权,甚至怕这事最后可以不必有他。”

    萧易道:“先生所言不假,我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答应过来的,来之前也没有说做什么,只说让我过来配合吕子玉找人,可是吕子玉怕被我们抢了功,也不说要找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人,只说先生秘密藏了一个人,是朝廷钦犯,肯定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让我跟踪发现那个地方就好。”

    祖父浅笑:“给你们下任务的人不是小人物吧,如果我藏了朝廷钦犯,大可以叫官府来查,完全可以告诉萧大侠此钦犯姓甚名谁不是?”

    萧易问:“那么先生在保护一个人。”

    祖父道:“不瞒萧大侠,算是,我这是宁知不可为而为之。”

    萧易问:“为何?”

    祖父答:“为义,为道。”

    萧易抚掌赞道:“好一个为义,为道,此处当浮三大白,哈哈”说着喝了一大口酒又问“只不知我有何可以帮到先生的。”

    祖父道:“能得萧大侠体谅已是难得,请为之保密即可,此事卷入其中终是不好。”

    萧易江湖豪气上来道:“先生此话小看萧某了,有事尽管开口,尽管我不知道先生所护何人,但我信得过先生,经多年乱世,先生这样言道讲义的人可不多了。”

    祖父拱手道:“好,如此我颜某先谢过萧大侠了,只不知萧大侠接下来作何打算?”

    萧易沉吟道:“我一时尚未想好,不过有一点,暂时是不能离开余州的了,我怕我一离开,那边又会叫什么人过来接替我,那就给先生添麻烦了。”

    祖父道:“不知萧大侠过来之后有没有收到过开封方面的来信?你回去问问吕子玉又有多久没有那边的信息了。”

    萧易问:“看来先生是知道谁让我过来的了?不过正如先生所料,前几日与吕子玉接头,听他口气似乎也是许久没有收到相关的信息了。”

    祖父叹道:“我看朝廷接下来会有些变动。”

    萧易问:“先生是说开封那边一时会顾不上。”

    祖父点点头:“所以当下萧大侠想离开余州问题也不大,如果有变动我可以传信让萧大侠回来。”

    萧易叹道:“我本明州人氏,自从歌儿她娘过世之后,我们父女俩人浪迹江湖,居无定所,在哪里都一样。”

    祖父沉吟道:“如果萧大侠依旧留在余州,我倒想起一事,想让萧大侠帮忙了。”

    萧易问:“何事?只要我萧某做得到。”

    祖父道:“你们四处漂泊也不是个事,我曾听闻萧大侠喜欢研究暗器,不如到大锤铁匠铺隐居下来,研究你的暗器。”

    萧易道:“那是最好不过,我还需带上小女。”

    祖父道:“萧姑娘混在汉子中间也不妥,你看他们几个伙计天天光个膀子的,我看啊,让萧姑娘到刘管家院子里陪刘家大嫂子可好。这样,你也可以告诉吕子玉你们为打探消息已然接近颜府,并已潜入。”

    萧易拱手道:“先生想得周全。”

    祖父道:“每月的银子我会让刘管家安排,另外还有一件麻烦事要萧大侠做。”

    萧易道:“有事先生尽管吩咐便是。”

    祖父道:“就是我家有个顽劣的孩子,怕是萧大侠也听说过,都被人叫小纨绔了,还有就是他那个伴儿叫齐安的,想请您当他们的师父,传授一二。”

    这时刘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说先生,您这是嫌我教得不好了啊,哈哈,咱们栎哥儿可不是纨绔,萧大侠这二个徒弟让给你我可是不舍啊。”

    祖父笑道:“你看哪个孩子叫你师父了,所以啊,有实无名的师父就不当也罢,我这是体谅你。”

    刘伯哈哈大笑。

    萧易笑道:“这二个徒弟我收了。”

    祖父道:“现在我让这俩孩子学武是不让外人知道的,所以只有每天早上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且你也要替我保密。”

    萧易依旧满口答应。

    所以,祖父与刘伯回家后正说这事,说接下来由萧易做师父的话后安哥很高兴,我则莫名觉得郁闷,在我看来,刘伯是熟人了,可以谈条件,而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可怎么应付呢?

    说实在的,当我知道经过与结果时就是这么想的:原来倒霉的不止萧大侠父女,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