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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不堪儒学敌

    朱厚照午饭的胃口败坏了,今天特意让御厨特制的文思豆腐入口也不滑嫩了,干涩。

    推开碗,招了招手,苏进嗖一声蹿过来。

    “干了,肯定是芡汁的问题。”

    “哎,小的这就去查。”

    赵满儿心善,尝了一口,抿了抿小嘴:“不用去了,照哥怕是上火了,口干。”

    没直说这是找茬是情商高留了情面,吴落雁那头已经白眼伺候了。

    唉,没法谈,冤有头债有主,找杨慎去。

    乾清门正对着的谨身殿就是地黄阁的临时办公地点,杨慎死皮赖脸地占了。

    按照内阁大学士的排位,谨身殿要高于文渊阁。

    天文地理,被文渊阁压了一头,杨慎就想通过地利占回来。

    杨慎果然在,正捏着个肉包子跟文牍搏命。

    朱厚照懒得偷看,示意苏进送上食盒。

    杨慎习以为常,打开一看是他最爱的文思豆腐,不由得啧起了嘴,馋了。

    “给你润滑一下文思。”

    顺便再洗洗脑!不过这句是腹诽。

    等杨慎打了一碗吸上了,朱厚照才开口:“地黄阁的搞法会引来大部分儒生的敌意,搞不好砸了地黄阁都有可能。”

    “咳咳”,杨慎果然呛着了,一报还一报,朱厚照故意挑这个时机下嘴,谁让杨慎败了他的胃口。

    收到昏庸度朱厚照就想到杨慎将临时敷衍的过墙梯给发挥了,搭到了天上去。

    猴头捅破了天就得用五指山镇压,但朱厚照舍不得,毕竟是大明第一才子,还是从小一起玩大的。

    昏君,不可以道理计,当然任人唯亲。

    但新技能包让朱厚照有了全盘的大局观,明白杨慎的做法是作死。

    杨慎受了传统观念影响,将学术之争拉到了抢资源抢位子的老套路里去。

    他断断是不服的:“为什么?又没挖他们的祖坟,为什么要砸咱们的场?”

    “挖了,这是零和博弈,真的干起来,比党争祸烈百倍。”

    朱厚照也没把握立即挑起学争,百家争鸣说得好听,就是一场血淋淋的争夺。

    杨慎低估了学争的后果,就像他在大礼议中忘记了皇权从来都不讲理一样。

    这是儒家教育落下来的病根,局限性从儒学诞生就带着了。

    杨慎依然没意识到,撇嘴:“挖着哪条龙脉?”

    酸了吧唧,阴阳怪气。

    朱厚照难得正经了一回:“儒家一开始不是现在这样,打败了诸如法家、名家等门派,再将对方的观点拿过来改头换面吃了进去,你想想是不是。”

    杨慎沉思,朱厚照又加了一条:“九字真言最早见于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后来却成了释家的东西,连手印都没换。”

    杨慎讥笑:“三教九流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是个大概率的事,王伯安的心学也受了道释的影响,披着儒学外皮的唯心论。如果不是师尊传了他心理学,心学立不稳。”

    朱厚照更严肃了:“封建统治从来都是外王内法。”

    王是指王道。

    真理是唯一性的,非此即彼,不可能包容,只有王道这种政治性的东西才会变来变去。

    杨慎的脸色也变了。

    再次重击:“百家争鸣争来争去争的都不是学问,而是学术关联着的权柄——王道。”

    春秋时期的百家争鸣就像街上的帮派火拼,看谁的嗓音大谁的拳头硬,而不是看谁的学问扎实。

    权柄没有是非对错,谁抓在手里,谁就可以拿它当刀剑砍人。

    胜者掌握学术话语权,对败者生杀掳掠。

    从这一点看,儒学不是纯粹的学问,而是治人之术,通俗的说就是拉拢人的手腕。

    为什么会出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局面?

    朱厚照又举了个例子:“就好像将咸豆腐脑定为御缮,甜豆腐脑就会被鄙为异端。”

    杨慎死鸭子嘴硬:“这从逻辑上讲不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朱厚照讲的是大俗话,你是都是我的,万一别人不受怎么办?打到你服为止。

    可要是握刀枪的人也不接受呢?这时候就需要一门思想来占据刀枪的的脑子。

    儒术认为将一个人的思想占据了,就能解决社会治理中的各种问题,王道与儒术合流了,孔夫子说仁者无敌。

    它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聪明如杨慎当然能想到这些,只剩下苦关:“不合王道都要消灭,百工为什么被压制,即便是八杆子打不着。”

    朱厚照像点师父样了:“打得着的,比如种田的技术,如果一种作物盛产,老百姓吃饱饭过上了好日子,他们不会感念士绅,会认是作物的功劳,跟屁股后头讲大道理的儒生无关。”

    杨慎的思绪里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于是这种作物就成了异端,新事物在王道的社会框架里没有存身之地。”

    朱厚照重锤敲下:“所有的荣耀归于王道,这就是儒家思想的精髓。”

    儒家就依附在王道上,一切削弱王道的事物都必须打下去,至于败者冤不冤枉,他们管不着。

    《论语》对樊迟的评价就体现这一点,樊迟去问孔子怎么样种田,被骂小人,脑子不开窍,重要的是种田吗?重要的是掌控种田的人。

    科学技术讲求的是效率,而儒学强调的是安全可控,它们本来就不是一码子事,不能放在一起对比。

    甚至社会哲学也不一样,社会哲学依然讲求效率,而儒学的出发点是儒学做主才有效率。

    关键在于谁做主,不在于效率,甚至为了主导权可以牺牲效率,参见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杨慎已经事实上脱离了儒,却不自知,这是朱厚照的锅,忽悠很成功。

    拜了朱厚照这个皇帝为师,杨慎照着儒家的惯性思维以为自己就代表正确,也依此行事。

    殊不知当前大明派的“龙哥”并没有坐稳位子,在这条“街”上说了还不算。

    真正统治大明的还是“王道”,谁能掌握王道,谁就是大明的主人。

    朱厚照不能跟王道作对,他只能偷偷地将屋里的梁柱换了,替上自己的材料,久而久之,这座大厦就易主了。

    符合昏君的生存之道,差点误了弟子。

    说过要授业解惑的,得点到:“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