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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羽宗

    “生弟儿,斯人已去,你却还要好好活着,切不可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倘若怠慢了修行,便是画眉地下有知也要伤心了。”

    齐元怀这些话全部出自真心,齐元生与齐画眉六七岁上山修行,与他相处近十年时光,前身对齐画眉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因此他是真怕齐元生就此沉沦。

    齐元生点点头:“元怀哥放心,我是晓得轻重的,此后定当十二分努力修行,只求能杀的蛇妖为画眉报仇,亦不负家族培养。”

    “如此便好,族中看重你,十年才采一缕的黑云压月都给了你,切不可辜负了家族期望。”

    “只是那蛇妖你怕是没机会手刃了,族里已经决定求援上宗将其稳妥去除。”

    “上宗?”

    “当然,老祖不容有失,正巧五年纳俸之日快到了,到时入山除妖,如此也不怕再生事端。”

    听到这话他才清楚。

    北望隶属金羽宗,与这个庞然大物相比,齐家不过是可以随手捏死的小蚂蚁。

    虽然北望家族都有金羽宗的求援信物,但大都留待生死存亡之际,不敢轻用。

    此外北望靠着北望群山,灵田稀少算不得富庶之地,和金羽宗相比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

    若是求援来的上使是个讲事理懂规矩的那还算好,倘若来的是个贪婪无度的,那就相当于刚出虎口又入狼群。

    十年前他刚上山时,听说有个方家被临江湾刘家倾吞,那时金羽宗来的是个叫骆瑞文的筑基修士,两相调解后又在方家灵山住了几日。

    如今那地方叫龙崖湖,只因那骆瑞文住了三天,把灵山连根拔起搬回了金羽宗,留了一大坑,日积月累成了湖泊。

    没几年,整个北望几乎听不到方家的风声了,不知是没了还是迁去其他地方了。

    不过每五年来一次收各家上供的筑基修士和齐家多有交集,勉强算是个守规矩,如此向她引援倒确实是个好决策。

    “老祖、家主多有智略,如此确实是个稳妥的方法。”齐元生心思流转间应道。

    他心中暗想,若是到时除妖给那妖虎除了怎么办?

    此妖对自己算是有成道之恩,这几日应当叫他往深山里躲一躲,免得被波及。

    “不提那蛇妖,生弟儿,还有两事。”

    “一是族里又发现一仙苗,名齐轩云,不日便要上山修行,生弟若想可以加以照拂。”

    “二是你修为最高,以后要麻烦你向兄弟姐妹多传授些经验了,我知你性情温和,但是对外面那帮家伙还是要严厉些。”

    齐家启字辈男丁大都娶妻纳妾,子嗣瓜瓞,导致元字辈虽是同辈,年龄却相差不少。

    自四年前齐元修描箓离开,现在最大的便要属眼前二十六的齐元怀,作为此处所有修行子弟的兄长,算是半个管事人。

    因此除了家族教习,他修为最高,也负责些许答疑解惑的事。

    他听得此话心中大抵有数,轻声问道:“兄长可是准备突破了?”

    “在纳气呆的够久,也是时候了。”

    “恭喜兄长,以兄长积蓄描箓必然是水到渠成的。”

    他说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自己是个薄情性子,唯有齐元怀的事能让自己打心底高兴。

    前身纳的“黑云压月”还是齐元怀让出来的。

    上一十年的灵机被齐元修得了,当时启字辈该描箓的描箓,还困在纳气的也没有资格得此等灵机,元字辈只有他一人正要纳气,因此那道灵机归属没有异议。

    这十年的灵机按理来说是齐元怀的,他天赋不差又是长老嫡子,只是这时杀出了前身这个天赋更好的,家族一时难以抉择。

    这时齐元怀主动让出,直言“家族心血,有能者居之”,那晚,这道“黑云压月”是齐元怀亲自送到自己这的。

    因此齐元怀也只能选次一等的“黑水星沙”,此灵机也是不凡,虽有星月交辉,但与《洞华月清》终归相性不合,只能算下选。

    这一年他多对自己也是多加关照,异位处之,自己是做不到的。

    看齐元生陷入沉思,齐元怀不知他是惦记齐画眉还是想起了灵机之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弟儿,过去之事俱往矣,岂有回头看的道理,再说为兄还想和你一起看看筑基光景呢!”

    “兄长胸襟广大,我远不如也。”

    齐元怀又是嘱咐了几句,然后脚步轻快往外出去。

    他盘坐在修行室的蒲团上,想要沉思打磨体内灵机,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齐元怀说的轻松,齐元生却清楚他此生筑基怕是难了。

    二十六描箓,六十前或有机会摸到筑基的门槛,但他到底灵机与功法不合,根基不稳,又如何破筑基大关?

    他清楚齐元怀不是个苟全描箓的性子,筑基一定是要碰一碰的,但是那道关隘不成功则成仁,等着齐元怀的是九死一生。

    “这全是为了我啊…”

    自己这两三年熟识的齐家人物,除了齐海,其他多多少少都算是个人物。

    齐启运身为一家之主,坊市里都说他不类齐家人,只能算是中正守成之辈,少了两三分血气。

    但龙首山一事要说没有他的默许齐元生是不信的,可见也是心思阴沉之人。

    齐元修处事分明,张弛有度,温良守正。

    齐元怀不计私利,胸襟宽广,气魄斐然。

    就算是齐画眉也是狠心果断的货色,虽是蠢了点,但换作前身恐怕真要被她得手。

    便都是这般人物,又有几人得以筑基?

    更罔论灵台、紫府了。

    世事就是如此不公,倘若这些人不是生在齐家而是生于大宗,凭这些人的心志,哪怕天赋差些,想必都有不少希望筑基罢!

    那自己呢?

    自己能筑基吗?

    道途多艰,便是自己天赋比他们都好,兼有黑箓相助,便真能得道筑基吗?

    就算是能筑基,自己修行的是三持功法,到筑基便是到顶了,可能一看灵台、乃至更高的光景?

    自己甘心吗?

    筑基寿两百,说长不长,与长生久视相比不过是多撑着些的冢中枯骨;说短不短,望灵台而不可得,两百年亦够折磨得他发疯。

    “唉”

    他一声长叹,默运《洞华月清》扫除脑中杂念,心思逐渐纯净,一缕缕琉璃色灵力自两股灵机中剥离融合得来。

    求道之心也前所未有坚定起来,薄情如何,狠毒又如何,只要对得起本心,那便一直往长生而去。

    金羽…

    可能为我添翼金羽,谋得长生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