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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英雄委屈

    狂笑之声不止,暴雨之声都没能盖过,连门外的侍卫都骚动了。

    “张大人怎么了?笑得如此魔性?”

    “张大人不会是疯掉了吧,我家二叔发病的时候就这样!”

    “阿三,别乱说,被张大人知道,把你嘴巴打得香肠一样。”

    笑声如暴雨般正慢慢变稍小一点,只是稍小,勉强能听到他人说话的那种程度。

    “大人,您不答应的话就算了,为何笑得如此狂野?”,唐展抬头冲着那张大笑的嘴,弱弱的问道。

    “哈,我是在笑我自己眼拙,哈哈,平日自翊情场经验丰富,哈哈哈,居然在你这里看走了眼。哈哈哈哈哈”。张铎想忍住笑,但显然非常勉强。

    “我就知道,大人您一定是不舍得割爱的”一脸失落的唐展嘟囔道。

    “唐展啊唐展,不过,还别说,你这小子眼光还真挺高,这小婵,啧啧啧,太带劲了!以后你就知道啦!”,张铎单手将唐展扶起,那神态,就好像一个饱经世事的长者,面对一个初涉情事的懵懂小孩。

    “大人是成全我了?”

    “别急,等滁州危机解除后,我定将小婵赐给你!”

    “谢大人成全”,又要下拜。

    “行啦”,张铎抬手止住,“眼下,你帮我盯牢李愚,这八天时,千万不要出什么闪失。”

    “要将他囚禁吗?”

    “那倒不必,有芽儿留在府中,赵冲日夜把守,他不会逃走的。”

    “那他万一丢下芽儿,自己逃走呢?”

    “哈哈,唐展,你的担心还挺多,他李愚九死一生从长安来找芽儿,你还担心他独自跑掉?真当我这情场高手是浪得虚名?再则说来,由你看着李愚,以你的武功,他就算想要逃,却怎么能逃得掉?他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后面哼起了最近坊间流行的歌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自信爆棚!

    “大人对情感方面的把控,在下真望尘莫及!”

    “这个好说,以后多请教便是,我就说嘛,开始我还担心,你这几天和他相处,穿了一条裤,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与李记室相识才六天,虽然十分投缘,但怎么也比不上我和大人您十多年的交情啊!”

    “嗯,不错,做人一定要务实,看清楚形势,不然,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立足?唐展,你有一个毛病要改一改,不要动不动就拍桌子,要拍也下手轻点,你看昨天那样多不好,且不说,桌子碎了要从工资里扣,那惊到了来使,也很不妥嘛!”

    “小人谨记”

    “还有一点,给你打个预防针,酒宴之上,不管多愤怒也不想轻易摔杯子,从项羽请刘邦在鸿门赴宴那个故事流传后,这摔杯子的意义就不简单了,搞不好,要弄出事情的,不好收场”。

    “大人教诲的事,唐展记下了!”

    “嗯,好好干,我看好你的,别忘了这八天的任务,去忙吧”。

    唐展从文书阁出来,走出太守府,冒着大雨走在府前大街之上,转进一个胡同,就忍不住的疯狂呕吐起来,雨水死命的拍打着他的背部。他发疯似的狂奔起来,撕开衣服,任凭雨水浇在他那宽广,火热的胸膛之上。

    他非常想大声喊叫,最后却只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混着雨水流淌下来。

    多么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今日竟遭受如此屈辱,张铎的那一声声狂笑,和从那嘴里冒岀来的每一个字,都想一盆盆秽水,泼将过来,这瓢泼大雨也无法洗尽。

    若非身负重任,达成李愚定下的计划,唐展宁愿去死,也不会甘受这样的屈辱。

    李愚也明白,这对唐展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寅时七刻庭院之中,李愚对唐展那曲膝深深的一拜,份量有多么重,唐展并没有去扶,因为他受得起,唐展要暂时丢弃的是,比他自己性命看得更重的东西,所以他受得起。

    冷静下来的唐展,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朝钟夫子府的方向走去。

    来到钟府,雨未停息,仿佛下得更急了,府门紧闭,唐展用力拍门,少时,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慵懒的脑袋瓜,滴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唐展。

    “敲门这么用力干嘛,你有什么事啊?”

    “太守府张大人派我来向程昭序程大人传话,‘鬼目粽’的事情定了。”

    “好吧,就这一句话啊?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下,你,你,你这嘴巴血怎么回事情?”

    “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摔破点皮,不碍事!”

    仆僮模样的脑袋,目光收回,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探出来,道:“话传到了,程长史说雨太大了,怕耽误了回金陵的行程,让张大人派人叫辆马车,准备些雨具来接他一下,送到城西门就行!”

    “好的,但是张大人做事认真,光传话不管用的,劳烦让程长史写个条子,我带回去,立马安排。”

    “啊?这么麻烦,你等着,我进去要条子!”。

    不一会儿,那个脑袋瓜又探出来了,同时还递出来个小盒子,还有一把有一根伞条断了的油纸伞,道:“哝,拿去,这样不会被雨淋湿,程长史吩咐要快点哦,但你也别再摔了!”。

    唐展接过伞和小盒子,道:“多谢小哥!”。

    那仆僮竟“嘿嘿”一笑,道:”我叫小馒头,我认得你!”

    唐展多看了那人一眼,认得唐展确实不算太奇怪,但是,像这样见了唐展,还主动亲近的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却很稀奇。

    唐展回报了张铎后,携小盒子来到西厢,找李愚商议。李愚看见一身湿透的唐展,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强做镇定,奈不住眼眶泛红,喉咙上下滚动,不忍对视,朝屋内唤道:“芽儿,咳,咳,把我的衣服拿来,给唐大哥披一下。”声音有些哽住。

    芽儿马上从屋里跑出来,见湿透的唐展,忧心道:“唐大哥,快到屋里把湿衣服换下,李愚哥的太小,若不嫌弃,隔壁房间有家父年轻时穿过的衣服,我没舍得丢,留下做纪念的,应该会合身”。

    “这如何使得,我一个卑贱之人如何穿得陈老爷的衣服,芽儿,这万万不可!”唐展连忙推辞。

    芽儿嘟嘴生气,道:“唐大哥是李愚哥的好朋友,还要如此见外,而且,唐大哥是大英雄,家父有知,也不会介意的!再不快换上,万一生病,唐大哥不自惜,可要误了大事的!”。

    唐展没有办法,接过衣服,进屋换好,若不看脸,竟变成了一个文士模样,李愚,芽儿二人看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唐展手捻一撮胡须,自顾打量,也自觉颇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