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契约之兽
左村阵尽管身中数十道铁刺，但是身手未减，双臂如同鸡刀镰，一边尽力闪躲着飞猿的攻击，一边在其庞大的身躯上左右腾挪的攻击。
只不过飞猿之灵活远超之前遇见的敌人，纵使左村阵也不能完全依靠速度压制那副庞大的身躯，只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伺机而动。
阿部有些焦急的看向正在战斗的二人，之前和丧衣的战斗中他和菇神拖了后腿，这次他可不想再作壁上观，但奈何自己和战场中的二人实力差距过大，如果贸然出手，恐怕只会成为左村阵的累赘。
“如果现在跑的话......”
阿部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怎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你与他无亲无故，你带他出山，他在番波里救你一命，算是扯平。”
“你们不是伙伴吗？”
“伙伴？恐怕你的心里从未将任何人当成伙伴，他们只不过是你登上世界的阶梯罢了。”
“你甚至还想在战场中救出他们！”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害怕没有人对抗敌人罢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想你要什么。”
但他此时还并不清楚究竟想要什么，既没有那种想要让自己的名字响彻天下的豪气，也没有某种一往无前探索世界的坚持。
虽然答案依然模糊，但有一个想法在他心底愈发清晰，那就是从番波山相遇开始，三人的命运已交错编织，纵然是他一个山野少年，也应该明白，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战斗。
“喂小鬼，别想着送死。”
菇神看出了阿部的想法，不过以现在的状况，随意插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战场的那边，飞猿一边怪叫着打出疾风骤雨的进攻，一边嘶吼道：“你这家伙，好像没有认真啊。”
左村阵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两军交战，气势决不能输，当下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堆众人听不懂的话，又投身入战斗之中。
有破绽！
飞猿一击闪过，整个后背展露无遗，左村阵划至其身后，抓住这个防守盲区，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然向其脊椎的方向踢去。
“上当喽。”
飞猿尽管身子无法转过来，然而那颗长满长毛的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以诡异的角度回头咧嘴朝着左村阵笑道。
话音未落，只见其后背上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铁刺，穿透皮肤，如同刺猬一般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护住。
然而左村阵借势飞去，强大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停下自己的身体。
只听得一声闷响，数道铁刺直接贯穿了左村阵的右脚，一阵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飞猿的后背。
不过他并不慌张，找到了后背上能够下脚的缝隙之后，左脚猛然向下踏去，强大的反冲力让他在空中转了数圈，踉跄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他蹒跚的向后退了两步，右脚的可怖伤口正在不停的滴下血液，他撕扯下自己的一小块衣襟，简单的对伤口进行了止血。
对面的飞猿没有继续进攻，那巨大的嘴甚至咧到了耳根旁，月光让那副尖锐的獠牙泛出寒光，他饶有兴致的看向自己的对手，夸赞道：“身处劣势还能有如此冷静的判断，你拿下丧衣的人头果然是合情合理！”
左村阵缓缓站起，心中思索着迎敌之策，现在自己的行动力大幅受损，如果强行和对方硬碰硬恐怕只会落败，但是刚才的鸡刀镰战法又必须建立在自己拥有足够的灵敏度之上......
“喂，还不行吗臭小鬼！”
菇神被阿部拉成了一根长条的形状，他伸出那双紫色的小手，分别紧握着一根木条的两端。
“疼疼疼！”
“抱歉了菇老头，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方法啦。”
一边说着，阿部一边将方才费了很大劲才从墙里拔出的断刀搭在了菇神的身上。
“把老夫当弓弦使用，何等放肆！”
那猥琐的脸上一阵龇牙咧嘴，不过嘴里喊着不情愿，但是两只手还是死死的抓住了那根木条。
“谁让你说自己柔韧性很好的！”
“臭小鬼现在怨我了是吗！”
两人一边拌嘴，但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菇神已经被拉成了奇怪的形状，断刀的残刃对准了飞猿的方向，阿部的头上满是汗珠。
“瞄准点！”
“我在瞄准！”
只听得“嗖”的一声，菇神柔韧的身体急速恢复原状，同时也将那柄残刀射出，尽管无法比拟真正的弓箭，但是想要对飞猿造成伤害还是绰绰有余。
一道寒芒闪过，直奔飞猿后背，就算他有铁刺护体，也只能防御近处的攻击，对于这种远程袭击仍然无能为力。
正在阿部和菇神为即将到来的命中欢呼时，却见飞猿灵活的一侧身，躲开了断刀的袭击。
他甚至在根本没有看到后面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不过阿部并不气馁，因为这也在他的成算之内，如果对方躲过了断刀，那么这把刀的飞行朝向就只有一个——它的主人左村阵。
他们深知当左村阵手持这把刀时所爆发出的惊人实力，所以就算刀不命中，只要能让其回到左村阵手中，就还有战胜飞猿的机会。
“啪。”
飞猿邪魅的咧嘴一笑，轻松的在半空中抓住了飞行的断刀。
阿部和菇神只剩下惊骇。
他们没想到身躯如此庞大的飞猿竟然有如此灵敏的反应，虽然断刀的速度比不上箭矢，但也可称疾光走电，究竟是何等敏锐和精准才能于半空中捉住断刀？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时间沉浸在震惊之中了，因为这一击已经暴露了位置，飞猿背后那些铁刺正再次涌现，就要向他们这个方向激射而来。
阿部抄起菇神，就要往更深的巷子里面跑去。
月华落下，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洒在表情凝滞的飞猿身上。
他不知为何，竟迟迟不动。
当抓住断刀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如鬼如魅一样的东西把他拉进了幻境旋涡之中。
巨大的黑暗袭来，伴随着电闪雷鸣和凄厉的惨叫，还有无比腥臭的味道，从七窍涌入到飞猿的身体里。
卷刃的战刀无情收割着头颅，那些凝固的表情来不及惊骇，就已经成为了未来京观的一员；无数被割开的胸膛喷射着内脏，将天空抹成红黄之色；外翻的皮肉孽生出蛆虫散发着极端的恶臭，却仍然阻挡不住狂暴的怒吼；堆叠成塔的尸体阻塞了河流，似乎月亮也蒙上了赤血。
享受杀戮的艺术？
喜欢残虐的快乐？
在这里，你如同蝼蚁。
在这里，你的乐趣如猴子捞月一般荒谬可笑。
名为“战争”的风暴会扯烂你所有的理智，让你明白你和这个世界相差的，绝不只有“权力”和“征服”。
别玩那套小孩过家家了，就连路边的野草也会嗤笑。
“当啷”一声，断刀坠地，一同落地的，还有飞猿那呆滞的嘴角滴下的涎水。
阿部和菇神小心翼翼的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飞猿，另一边的左村阵也似乎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该结束了吧？”
阿部试探性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菇神抗议似的挥了挥双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后背。
左村阵正向这里一瘸一拐的走来，开心的对着二人挥手。
阿部正要举手回应，却看见那个巨大的黑影再次出现在左村阵的身后。
这一次，飞猿的双臂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在天空中妖异乱舞的七鳃鳗，那满口的尖牙正滴落着酸蚀液体，发出如同老妪夜哭一般刺耳尖锐的鸣叫。
两条七鳃鳗身长数丈，皮肤上长满了坚硬的鳞片，口器所及之处，一切尽皆被吞噬。
“契约缔结·潜龙。”
这是西海深处的怪物，只会与被血腥戾气包围的人缔结生命契约。
飞猿收起了之前的癫狂，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兴奋的说道：“抱歉，是我小看了你们，从尸山血海归来的你，想必才是真正领略过死亡艺术的男人。”
七鳃鳗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
“向你致以最高的敬意。”
远处的二人众甚至来不及惊呼，那两条巨大的七鳃鳗骤然而至，口器中层层叠叠的尖牙竟然旋转了起来，左村阵强行扭动自己的身体，才勉强从袭击之中抽身。
不待他稳住身形，七鳃鳗再次如鞭击来，他本想用力向后跳，却不曾想右脚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原地。
飞猿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役使双鳗齐至，左村阵心一横，将双臂贯在胸前，及鳗至身前数寸时，猛然爆发，双臂向两侧击打，抗住了这一猛烈的攻势。
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左村阵向后倒飞而去，手臂上多了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而那两条凶暴的七鳃鳗也受到重击，碎裂了两层牙齿。
“优雅！强横！”
飞猿更加兴奋的看向逐渐处于下风的左村阵，虽然看上去他疲态尽显，但是经过刚才那阵幻境让飞猿无比确定，眼前之人只是在以退为进，对方一定还有更加恐怖的实力没有展现。
他哪里会知道左村阵不过仅仅凭着原始的战斗本能在和他对抗，一个连自己身份都记不住的迷失之人，又怎会有如此城府。
不过左村阵此时正巧飞到了自己的佩刀旁，他下意识的握紧断刀，那股神秘而充盈的力量再次涌进了四肢百骸。
“被小看了吗。”
飞猿苦恼的看着左村阵，随即高喝一声：“秘义·潜龙破花阵。”
他的背后再次破体而出无数的铁刺，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朝着对方飞去，反而瞄准了下方，一道道铁刺鱼贯扎入大地，消失在石子铺成的路面里。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甚至连两侧的房屋都开始晃动。
随着一声声爆炸音传来，无数的铁刺如荆棘一般戳破地面，向上炸裂，一丈、两丈、十丈......原本平整的路面上破土而出的全都是一簇簇的铁刺形成的“花朵”，直奔左村阵的方向而去。
远远看去，如同闪着银色光芒的花圃。
而那两条七鳃鳗也没有闲着，从上方贴着铁刺花丛疾射向前。
下方铁刺荆棘，上面双龙际会。
最困难的情况发生了。
饶是手握断刀的左村阵一时也无法破局，只能勉强拖着受伤的右脚不断向后退去，幸好手中的断刀凌厉，才能挡住两只七鳃鳗的血盆大口。
但是这般一直向后退去，终有无立锥地时，更何况后面还有阿部和菇神。
眼见那铁刺荆棘已经长满整片街道，情势已近危急，左村阵恰好与七鳃鳗正面对击，强大的力量让他再次倒飞出去，侧身之间，余光好像瞥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家汤泉店。
千贺汤殿。
汤泉。
武动。
左村阵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破局之法。
他借助惯性调整身体，脚上头下，双手紧握断刀，回想之前在千贺殿里下意识使出的那招“裂云三式”，当然不考虑太多，用尽全力将丹田处那股丰沛的“力量”调动至双手，猛然爆喝一声，将断刀插入了大地中。
一阵更为猛烈的晃动袭来，整条路面都如同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大地发出了骇人的“隆隆”声。
无数道足以穿云引雷的霸道真气灌注进大地之中，其威力远强于飞猿的伎俩。
“砰！砰！”
整条街道上如同银瓶炸裂，四处闪着爆炸的瞬光，那是真气从大地里迸射而出，将那些铁刺荆棘“斩草除根”的结果。
而那些狂猛真气在粉碎了铁刺荆棘之后，并没有就此停留，而至继续向上飞切，横贯过七鳃鳗那长长的躯体。
甚至在此之后，真气继续上涌，直至无人天际，直至层层浓云，此时绵密的云层正好将月亮遮住，刀气再次引发雷鸣，两道闪电低垂而下，仿佛两条真龙。
继而下起了大雨。
飞猿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自己肩膀和七鳃鳗连接的地方感到无比的疼痛，仔细一看，那两条七鳃鳗坚硬的鳞甲早已经粉碎，无数道刀气横切过它们的躯体，片刻之后，两条七鳃鳗被切成了数十段，软绵绵的掉落在了地上，整齐的刀口处流出了淡黄的血液。
两颗七鳃鳗的头颅在短暂的扭动挣扎之后，也一阵无力的抽搐归天。
至此，飞猿已黔驴技穷。
左村阵第一次有了脱力的感觉，他再也无法维持站姿，忽的跌坐在了地面上，静静的看着被震惊、绝望、兴奋包围的飞猿。
“何等的美妙！”
他的双臂已献祭，只能用血红的舌头不停的舔舐着自己的面颊，狂热在他的身体里流转，因为他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艺术”。
飞猿只在传说中听过那些极为强大的使者们才有这样的实力，没想到眼前这个外乡人竟然能够让他见识到死亡的高妙。
他静静的跪在地上，绝望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即将用自己生命升华为绝对艺术的“幸福”。
“请取走我的生命。”
左村阵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请取走我的生命！”
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左村阵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自己非常明白，杀戮绝非一场游戏。
这个外乡人无视了飞猿，将刀入鞘，头也不回的背朝着敌人走开了。
“这样吗......”
飞猿失落的低下了头。
“到最后我还是无法到达彼岸。”
过往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他追寻的东西在胜者的眼中，只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游戏。
飞猿口中默念法咒，已死的七鳃鳗头颅竟然再次蹦跳起来。
左村阵以为对方还要抵抗，正要抽刀出鞘，却看见那七鳃鳗朝着飞猿飞去，钻入了他的胸膛。
那尖牙利齿不停的撕扯，不一会便将飞猿那颗红彤彤的心脏扯了出来。
随着血管一根根爆裂，那颗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飞猿的脸上的表情也由狰狞变成了安详。
在将心脏咬碎吞下之后，七鳃鳗也再次失去了活力，重归死亡。
生命之源爆裂出的血液四处飞溅，又淅沥而下，淋在了飞猿的尸体上，同时也染红了他膝下的大地。然而雨幕垂下，很快将这一切洗刷干净。
恍惚间，飞猿回到了还未被戏猴人捉住折磨之前的时光，他悠然自得在丛林中荡来荡去，自由无羁的穿梭在天地之间。
只不过飞猿之灵活远超之前遇见的敌人，纵使左村阵也不能完全依靠速度压制那副庞大的身躯，只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伺机而动。
阿部有些焦急的看向正在战斗的二人，之前和丧衣的战斗中他和菇神拖了后腿，这次他可不想再作壁上观，但奈何自己和战场中的二人实力差距过大，如果贸然出手，恐怕只会成为左村阵的累赘。
“如果现在跑的话......”
阿部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怎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你与他无亲无故，你带他出山，他在番波里救你一命，算是扯平。”
“你们不是伙伴吗？”
“伙伴？恐怕你的心里从未将任何人当成伙伴，他们只不过是你登上世界的阶梯罢了。”
“你甚至还想在战场中救出他们！”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害怕没有人对抗敌人罢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想你要什么。”
但他此时还并不清楚究竟想要什么，既没有那种想要让自己的名字响彻天下的豪气，也没有某种一往无前探索世界的坚持。
虽然答案依然模糊，但有一个想法在他心底愈发清晰，那就是从番波山相遇开始，三人的命运已交错编织，纵然是他一个山野少年，也应该明白，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战斗。
“喂小鬼，别想着送死。”
菇神看出了阿部的想法，不过以现在的状况，随意插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战场的那边，飞猿一边怪叫着打出疾风骤雨的进攻，一边嘶吼道：“你这家伙，好像没有认真啊。”
左村阵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两军交战，气势决不能输，当下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堆众人听不懂的话，又投身入战斗之中。
有破绽！
飞猿一击闪过，整个后背展露无遗，左村阵划至其身后，抓住这个防守盲区，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然向其脊椎的方向踢去。
“上当喽。”
飞猿尽管身子无法转过来，然而那颗长满长毛的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以诡异的角度回头咧嘴朝着左村阵笑道。
话音未落，只见其后背上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铁刺，穿透皮肤，如同刺猬一般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护住。
然而左村阵借势飞去，强大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停下自己的身体。
只听得一声闷响，数道铁刺直接贯穿了左村阵的右脚，一阵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飞猿的后背。
不过他并不慌张，找到了后背上能够下脚的缝隙之后，左脚猛然向下踏去，强大的反冲力让他在空中转了数圈，踉跄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他蹒跚的向后退了两步，右脚的可怖伤口正在不停的滴下血液，他撕扯下自己的一小块衣襟，简单的对伤口进行了止血。
对面的飞猿没有继续进攻，那巨大的嘴甚至咧到了耳根旁，月光让那副尖锐的獠牙泛出寒光，他饶有兴致的看向自己的对手，夸赞道：“身处劣势还能有如此冷静的判断，你拿下丧衣的人头果然是合情合理！”
左村阵缓缓站起，心中思索着迎敌之策，现在自己的行动力大幅受损，如果强行和对方硬碰硬恐怕只会落败，但是刚才的鸡刀镰战法又必须建立在自己拥有足够的灵敏度之上......
“喂，还不行吗臭小鬼！”
菇神被阿部拉成了一根长条的形状，他伸出那双紫色的小手，分别紧握着一根木条的两端。
“疼疼疼！”
“抱歉了菇老头，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方法啦。”
一边说着，阿部一边将方才费了很大劲才从墙里拔出的断刀搭在了菇神的身上。
“把老夫当弓弦使用，何等放肆！”
那猥琐的脸上一阵龇牙咧嘴，不过嘴里喊着不情愿，但是两只手还是死死的抓住了那根木条。
“谁让你说自己柔韧性很好的！”
“臭小鬼现在怨我了是吗！”
两人一边拌嘴，但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菇神已经被拉成了奇怪的形状，断刀的残刃对准了飞猿的方向，阿部的头上满是汗珠。
“瞄准点！”
“我在瞄准！”
只听得“嗖”的一声，菇神柔韧的身体急速恢复原状，同时也将那柄残刀射出，尽管无法比拟真正的弓箭，但是想要对飞猿造成伤害还是绰绰有余。
一道寒芒闪过，直奔飞猿后背，就算他有铁刺护体，也只能防御近处的攻击，对于这种远程袭击仍然无能为力。
正在阿部和菇神为即将到来的命中欢呼时，却见飞猿灵活的一侧身，躲开了断刀的袭击。
他甚至在根本没有看到后面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不过阿部并不气馁，因为这也在他的成算之内，如果对方躲过了断刀，那么这把刀的飞行朝向就只有一个——它的主人左村阵。
他们深知当左村阵手持这把刀时所爆发出的惊人实力，所以就算刀不命中，只要能让其回到左村阵手中，就还有战胜飞猿的机会。
“啪。”
飞猿邪魅的咧嘴一笑，轻松的在半空中抓住了飞行的断刀。
阿部和菇神只剩下惊骇。
他们没想到身躯如此庞大的飞猿竟然有如此灵敏的反应，虽然断刀的速度比不上箭矢，但也可称疾光走电，究竟是何等敏锐和精准才能于半空中捉住断刀？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时间沉浸在震惊之中了，因为这一击已经暴露了位置，飞猿背后那些铁刺正再次涌现，就要向他们这个方向激射而来。
阿部抄起菇神，就要往更深的巷子里面跑去。
月华落下，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洒在表情凝滞的飞猿身上。
他不知为何，竟迟迟不动。
当抓住断刀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如鬼如魅一样的东西把他拉进了幻境旋涡之中。
巨大的黑暗袭来，伴随着电闪雷鸣和凄厉的惨叫，还有无比腥臭的味道，从七窍涌入到飞猿的身体里。
卷刃的战刀无情收割着头颅，那些凝固的表情来不及惊骇，就已经成为了未来京观的一员；无数被割开的胸膛喷射着内脏，将天空抹成红黄之色；外翻的皮肉孽生出蛆虫散发着极端的恶臭，却仍然阻挡不住狂暴的怒吼；堆叠成塔的尸体阻塞了河流，似乎月亮也蒙上了赤血。
享受杀戮的艺术？
喜欢残虐的快乐？
在这里，你如同蝼蚁。
在这里，你的乐趣如猴子捞月一般荒谬可笑。
名为“战争”的风暴会扯烂你所有的理智，让你明白你和这个世界相差的，绝不只有“权力”和“征服”。
别玩那套小孩过家家了，就连路边的野草也会嗤笑。
“当啷”一声，断刀坠地，一同落地的，还有飞猿那呆滞的嘴角滴下的涎水。
阿部和菇神小心翼翼的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飞猿，另一边的左村阵也似乎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该结束了吧？”
阿部试探性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菇神抗议似的挥了挥双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后背。
左村阵正向这里一瘸一拐的走来，开心的对着二人挥手。
阿部正要举手回应，却看见那个巨大的黑影再次出现在左村阵的身后。
这一次，飞猿的双臂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在天空中妖异乱舞的七鳃鳗，那满口的尖牙正滴落着酸蚀液体，发出如同老妪夜哭一般刺耳尖锐的鸣叫。
两条七鳃鳗身长数丈，皮肤上长满了坚硬的鳞片，口器所及之处，一切尽皆被吞噬。
“契约缔结·潜龙。”
这是西海深处的怪物，只会与被血腥戾气包围的人缔结生命契约。
飞猿收起了之前的癫狂，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兴奋的说道：“抱歉，是我小看了你们，从尸山血海归来的你，想必才是真正领略过死亡艺术的男人。”
七鳃鳗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
“向你致以最高的敬意。”
远处的二人众甚至来不及惊呼，那两条巨大的七鳃鳗骤然而至，口器中层层叠叠的尖牙竟然旋转了起来，左村阵强行扭动自己的身体，才勉强从袭击之中抽身。
不待他稳住身形，七鳃鳗再次如鞭击来，他本想用力向后跳，却不曾想右脚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原地。
飞猿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役使双鳗齐至，左村阵心一横，将双臂贯在胸前，及鳗至身前数寸时，猛然爆发，双臂向两侧击打，抗住了这一猛烈的攻势。
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左村阵向后倒飞而去，手臂上多了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而那两条凶暴的七鳃鳗也受到重击，碎裂了两层牙齿。
“优雅！强横！”
飞猿更加兴奋的看向逐渐处于下风的左村阵，虽然看上去他疲态尽显，但是经过刚才那阵幻境让飞猿无比确定，眼前之人只是在以退为进，对方一定还有更加恐怖的实力没有展现。
他哪里会知道左村阵不过仅仅凭着原始的战斗本能在和他对抗，一个连自己身份都记不住的迷失之人，又怎会有如此城府。
不过左村阵此时正巧飞到了自己的佩刀旁，他下意识的握紧断刀，那股神秘而充盈的力量再次涌进了四肢百骸。
“被小看了吗。”
飞猿苦恼的看着左村阵，随即高喝一声：“秘义·潜龙破花阵。”
他的背后再次破体而出无数的铁刺，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朝着对方飞去，反而瞄准了下方，一道道铁刺鱼贯扎入大地，消失在石子铺成的路面里。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甚至连两侧的房屋都开始晃动。
随着一声声爆炸音传来，无数的铁刺如荆棘一般戳破地面，向上炸裂，一丈、两丈、十丈......原本平整的路面上破土而出的全都是一簇簇的铁刺形成的“花朵”，直奔左村阵的方向而去。
远远看去，如同闪着银色光芒的花圃。
而那两条七鳃鳗也没有闲着，从上方贴着铁刺花丛疾射向前。
下方铁刺荆棘，上面双龙际会。
最困难的情况发生了。
饶是手握断刀的左村阵一时也无法破局，只能勉强拖着受伤的右脚不断向后退去，幸好手中的断刀凌厉，才能挡住两只七鳃鳗的血盆大口。
但是这般一直向后退去，终有无立锥地时，更何况后面还有阿部和菇神。
眼见那铁刺荆棘已经长满整片街道，情势已近危急，左村阵恰好与七鳃鳗正面对击，强大的力量让他再次倒飞出去，侧身之间，余光好像瞥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家汤泉店。
千贺汤殿。
汤泉。
武动。
左村阵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破局之法。
他借助惯性调整身体，脚上头下，双手紧握断刀，回想之前在千贺殿里下意识使出的那招“裂云三式”，当然不考虑太多，用尽全力将丹田处那股丰沛的“力量”调动至双手，猛然爆喝一声，将断刀插入了大地中。
一阵更为猛烈的晃动袭来，整条路面都如同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大地发出了骇人的“隆隆”声。
无数道足以穿云引雷的霸道真气灌注进大地之中，其威力远强于飞猿的伎俩。
“砰！砰！”
整条街道上如同银瓶炸裂，四处闪着爆炸的瞬光，那是真气从大地里迸射而出，将那些铁刺荆棘“斩草除根”的结果。
而那些狂猛真气在粉碎了铁刺荆棘之后，并没有就此停留，而至继续向上飞切，横贯过七鳃鳗那长长的躯体。
甚至在此之后，真气继续上涌，直至无人天际，直至层层浓云，此时绵密的云层正好将月亮遮住，刀气再次引发雷鸣，两道闪电低垂而下，仿佛两条真龙。
继而下起了大雨。
飞猿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自己肩膀和七鳃鳗连接的地方感到无比的疼痛，仔细一看，那两条七鳃鳗坚硬的鳞甲早已经粉碎，无数道刀气横切过它们的躯体，片刻之后，两条七鳃鳗被切成了数十段，软绵绵的掉落在了地上，整齐的刀口处流出了淡黄的血液。
两颗七鳃鳗的头颅在短暂的扭动挣扎之后，也一阵无力的抽搐归天。
至此，飞猿已黔驴技穷。
左村阵第一次有了脱力的感觉，他再也无法维持站姿，忽的跌坐在了地面上，静静的看着被震惊、绝望、兴奋包围的飞猿。
“何等的美妙！”
他的双臂已献祭，只能用血红的舌头不停的舔舐着自己的面颊，狂热在他的身体里流转，因为他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艺术”。
飞猿只在传说中听过那些极为强大的使者们才有这样的实力，没想到眼前这个外乡人竟然能够让他见识到死亡的高妙。
他静静的跪在地上，绝望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即将用自己生命升华为绝对艺术的“幸福”。
“请取走我的生命。”
左村阵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请取走我的生命！”
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左村阵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自己非常明白，杀戮绝非一场游戏。
这个外乡人无视了飞猿，将刀入鞘，头也不回的背朝着敌人走开了。
“这样吗......”
飞猿失落的低下了头。
“到最后我还是无法到达彼岸。”
过往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他追寻的东西在胜者的眼中，只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游戏。
飞猿口中默念法咒，已死的七鳃鳗头颅竟然再次蹦跳起来。
左村阵以为对方还要抵抗，正要抽刀出鞘，却看见那七鳃鳗朝着飞猿飞去，钻入了他的胸膛。
那尖牙利齿不停的撕扯，不一会便将飞猿那颗红彤彤的心脏扯了出来。
随着血管一根根爆裂，那颗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飞猿的脸上的表情也由狰狞变成了安详。
在将心脏咬碎吞下之后，七鳃鳗也再次失去了活力，重归死亡。
生命之源爆裂出的血液四处飞溅，又淅沥而下，淋在了飞猿的尸体上，同时也染红了他膝下的大地。然而雨幕垂下，很快将这一切洗刷干净。
恍惚间，飞猿回到了还未被戏猴人捉住折磨之前的时光，他悠然自得在丛林中荡来荡去，自由无羁的穿梭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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