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凝固的马路和商场
（时间：14年6月6日）
一个黑人警察说：里面还有人吗？
我说：问我吗？
若雪说：好象还有人。还有男人。
之后，我给了若雪很多个赞。她反应真的够快，用她女人的直觉，加上科学家的第二直觉。
那个黑人警察带着一帮各种皮肤的警察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也就是说走进了我们出来的地方。
门外围着很多人。最靠门的几层都是女人，几乎都是衣衫不整的，有的只穿着内裤，有好几个头发都是湿的，跟我们一样，我是说跟若雪一样。我们没有找到吹风机。
幸亏我戴了一顶圆顶草帽。我暗自庆幸着。
几层之外，人就杂了。更多的是男人。我们挤出去的时候，感觉我的屁股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去看了一下，是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当兵的，对我挤眉弄眼。我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大叫起来。我估计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女人会把耳光打得那么重。
是他！
这不是这个海军士兵叫的。而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在这个海军士兵的身后看到了她。那就是我从地下飞出时从浴室里逃出去的那帮光着身子的女人里唯一回头看了一眼的女人。
在这个叫喊着的女孩子的头顶上，我看见了我们走出来的那个门上的霓虹灯牌子，写着的是高尔夫女性桑拿。高尔夫应该不是草地上打的那种小球的意思，应该意味着海湾。
我会记住的，海湾女性桑拿。
若雪推了我一把。她的眼睛里闪着微笑。
我说：走吧。
我说得很从容。
我并不觉得我有失态的表现，就象她的微笑里表示的那样。
这是任何一个人，一个从单色调的区域忽然来到我说的人间即五彩缤纷的地方的人，都会有的表现，我想。
我想到的还有：人间的第一个表现就是五彩缤纷，衣着的五花八门。
我们从两辆警车之间穿过。警察们只是扫我们一眼，就纷纷把头掉转到桑拿的方向去了。
那个唯一回过头来的女孩子可能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警察追赶上来。应该庆幸的是，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我是说，这条街上还有很多的行人，商店的门也都开着。我看了一下手表，我的手表一如既往地忠实于我，它还在走着，时针分针指着10点35分。
若雪说：路被封了。
我也看到了，这里的行人好象被施了魔咒，忽然就都站了下来。一个高音喇叭在叫着：女士们，先生们，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要进行检查，请大家站在原地不动，准备好身份证件。
高音喇叭的声音就象是童话里巫婆的魔咒，整条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都站了下来。一动不动。不仅是不再走路这么简单，而是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
我们不自觉地也站了下来。我后来想过，这种高音喇叭并不是简单的高音喇叭，这里面也有世人说的黑科技的，有一种声音的也许是某种特殊声波的震慑力。
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父亲，把他的小女儿举在半空中，就举在那里了。一个男孩的手停在了嘴边，他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蛋筒，应该说是他手里的冰淇淋蛋筒停在了他的嘴边。一个在冒烟的炉子边叫卖着外婆糖炒粟子的男人嘴巴张开着，显然他刚叫了一半还没有叫完他的广告语。一位妈妈对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弯着腰对着那个小女孩。她的腰就这么弯着了。
他们都不动了。
我发现我也动不了了。我的腰里有一只手。我知道，那是若雪的手，它正好碰到我的腰，它的主人若雪应该是正想要对我说什么，然后它就停在了我的腰那里。
我看见我们面对着的这条马路的尽头，许多穿着浅绿色制服的人正在向我们走来。他们边走边分散开来，分别跟他们经过的人们说话。跟他们说话的那些人好象忽然就从梦里醒了过来，纷纷打开他们的小包大包，拿出钱包，掏出里面的东西。看来是在拿证件。
更远的地方，停了许多车辆，显然是军车，仍然有军人从那里下来。
我人不能动了，可是我的脑子没有停下来。刚从河那个对岸来到河这个彼岸，我们已经面临新的困境了。
我的脑子里使劲地转着，转到了我们在对岸上山前的情景，转到我们在那里低声念的誓言。我的脑子里转着：赴汤蹈火，制止犯罪。
然后我就打了一个喷嚏，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一个让我弯下腰去的喷嚏。
我能弯腰了。
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她说：走吧。
她的手终于在我的腰间动了。然后我发现我也能动了。我转过头去看她，她对我微笑着。
我说：我们要慢慢地走。
她点点头。
后来我反复地想过，你说是强烈的求生意识或者是某种更崇高的意识唤醒了我们体内的潜能也行，你说是生理上的动作比如喷嚏对意识然后对身体起了作用也行，反正又是一件无法解释的神奇的事情。无法解释其实都应该能解释的，是科学意义上的解释，它们的表现是诡异，是我们在这里经历过的许多诡异之X之Y。而诡异在某些情况下可以称为神奇。
我们缓缓地向一边走去，应该说是移动。我悄悄地看清了形势。我们的后面，也就是这条商业街的另一头，也有浅绿军人在走来。两边都在走来，很快就会在我们这里会师。
如果我们的动作太大，马上两边都会有军人向我们加速奔来。
幸亏我们前后都有不少人，对我们有掩护的作用。而且那些军人可能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动，在他们解开封闭的魔咒之前。
更幸亏的是，我们旁边不远处，在许多人出来进去而出来进去的人都被凝固着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大商场，灯光明亮的大商场。这个大商场显然本来正在关门，也就是说，铁门正在从上面缓缓地落下。但是落了一半，也停了下来。
我拉着若雪的手，我们从那铁门下钻了进去。里面只有营业员了。他们也被凝固住了。
站在商场大门边的那个男人定定地看着我们。他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着。他是有意识的，只是他忽然就也动不了了。动不了的包括他的手，他的一根手指停在了一个按钮上，若即若离地停在那里。
我明白了这个商场铁门落了一半却不再往下落的原因了。
我走到那个人的身旁，把他若即若离地停着的手指往按钮的方向按了下去。
果然，那个铁门继续往下落了。
铁门外有人在叫喊斯多普，即昂语里停下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听他的。
商场里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可是他们都固定在那里，只能看着。看着我们在商场里自由地走动。
我说：我们先找找看食品在哪里。
可是这个楼层全部都是化妆品和包包。
商场的电梯还在转着。我们到了二层。
这里全是女人的服装。
三层仍然是女人的服装，还有女人的鞋。
四层是男装，男鞋，男包。没有吃的东西。
若雪说；我们到地下层去看看。
我说：等等，我们先换一套衣服。
我挑了一套西装，一顶鸭舌帽，一双皮鞋。
若雪在三楼挑了一套女装。
我们完全旁若无人，当着那些呆若木鸡的营业员的面挑选着，也不进试衣间，找个角落就试穿。我还有闲暇走到窗边。窗外，楼下，街上的人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地恢复了动的能力。另一边，浅绿军人正在走近这里。
我说：我们要抓紧了。
然后我们又听到了高音喇叭的声音。
我连忙对若雪叫道：快捂住耳朵。说着这话，我自己已经用两手捂住了耳朵。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时，已经听到高音喇叭在说“请把门打开”。我不知道之后高音喇叭又说了什么。
我庆幸我们及时捂住了耳朵。
因为我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象之前那样被凝固住。
有一只手拍我的肩膀。
我说：别闹了，抓紧时间。
可是我感觉到了，那不是若雪的手，而是一个黑人，粗壮的身体，穿着保安的制服。
许多人看着我，看着我旁边的若雪。
他们忽然就动了，忽然就拥了上来。
我说：我付钱。放心，我现在就买单。
若雪说：麻烦告诉一下，收银柜在哪里？
那个黑人保安愣在了那里。
然后他说：收银柜？我们已经关门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我说：好的。我们明天来付钱。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什么明天付钱？今天不能把商品带走。
若雪说：好的。我们不带走。
我跟着若雪从电动扶梯上奔下去。并没有人拦住我们。
显然，刚从固定状态里醒过来或者说动起来，所有的人都还没有恢复充分的反应能力。
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还有点懞。都还懞着。
一个黑人警察说：里面还有人吗？
我说：问我吗？
若雪说：好象还有人。还有男人。
之后，我给了若雪很多个赞。她反应真的够快，用她女人的直觉，加上科学家的第二直觉。
那个黑人警察带着一帮各种皮肤的警察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也就是说走进了我们出来的地方。
门外围着很多人。最靠门的几层都是女人，几乎都是衣衫不整的，有的只穿着内裤，有好几个头发都是湿的，跟我们一样，我是说跟若雪一样。我们没有找到吹风机。
幸亏我戴了一顶圆顶草帽。我暗自庆幸着。
几层之外，人就杂了。更多的是男人。我们挤出去的时候，感觉我的屁股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去看了一下，是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当兵的，对我挤眉弄眼。我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大叫起来。我估计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女人会把耳光打得那么重。
是他！
这不是这个海军士兵叫的。而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在这个海军士兵的身后看到了她。那就是我从地下飞出时从浴室里逃出去的那帮光着身子的女人里唯一回头看了一眼的女人。
在这个叫喊着的女孩子的头顶上，我看见了我们走出来的那个门上的霓虹灯牌子，写着的是高尔夫女性桑拿。高尔夫应该不是草地上打的那种小球的意思，应该意味着海湾。
我会记住的，海湾女性桑拿。
若雪推了我一把。她的眼睛里闪着微笑。
我说：走吧。
我说得很从容。
我并不觉得我有失态的表现，就象她的微笑里表示的那样。
这是任何一个人，一个从单色调的区域忽然来到我说的人间即五彩缤纷的地方的人，都会有的表现，我想。
我想到的还有：人间的第一个表现就是五彩缤纷，衣着的五花八门。
我们从两辆警车之间穿过。警察们只是扫我们一眼，就纷纷把头掉转到桑拿的方向去了。
那个唯一回过头来的女孩子可能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警察追赶上来。应该庆幸的是，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我是说，这条街上还有很多的行人，商店的门也都开着。我看了一下手表，我的手表一如既往地忠实于我，它还在走着，时针分针指着10点35分。
若雪说：路被封了。
我也看到了，这里的行人好象被施了魔咒，忽然就都站了下来。一个高音喇叭在叫着：女士们，先生们，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要进行检查，请大家站在原地不动，准备好身份证件。
高音喇叭的声音就象是童话里巫婆的魔咒，整条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都站了下来。一动不动。不仅是不再走路这么简单，而是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
我们不自觉地也站了下来。我后来想过，这种高音喇叭并不是简单的高音喇叭，这里面也有世人说的黑科技的，有一种声音的也许是某种特殊声波的震慑力。
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父亲，把他的小女儿举在半空中，就举在那里了。一个男孩的手停在了嘴边，他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蛋筒，应该说是他手里的冰淇淋蛋筒停在了他的嘴边。一个在冒烟的炉子边叫卖着外婆糖炒粟子的男人嘴巴张开着，显然他刚叫了一半还没有叫完他的广告语。一位妈妈对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弯着腰对着那个小女孩。她的腰就这么弯着了。
他们都不动了。
我发现我也动不了了。我的腰里有一只手。我知道，那是若雪的手，它正好碰到我的腰，它的主人若雪应该是正想要对我说什么，然后它就停在了我的腰那里。
我看见我们面对着的这条马路的尽头，许多穿着浅绿色制服的人正在向我们走来。他们边走边分散开来，分别跟他们经过的人们说话。跟他们说话的那些人好象忽然就从梦里醒了过来，纷纷打开他们的小包大包，拿出钱包，掏出里面的东西。看来是在拿证件。
更远的地方，停了许多车辆，显然是军车，仍然有军人从那里下来。
我人不能动了，可是我的脑子没有停下来。刚从河那个对岸来到河这个彼岸，我们已经面临新的困境了。
我的脑子里使劲地转着，转到了我们在对岸上山前的情景，转到我们在那里低声念的誓言。我的脑子里转着：赴汤蹈火，制止犯罪。
然后我就打了一个喷嚏，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一个让我弯下腰去的喷嚏。
我能弯腰了。
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她说：走吧。
她的手终于在我的腰间动了。然后我发现我也能动了。我转过头去看她，她对我微笑着。
我说：我们要慢慢地走。
她点点头。
后来我反复地想过，你说是强烈的求生意识或者是某种更崇高的意识唤醒了我们体内的潜能也行，你说是生理上的动作比如喷嚏对意识然后对身体起了作用也行，反正又是一件无法解释的神奇的事情。无法解释其实都应该能解释的，是科学意义上的解释，它们的表现是诡异，是我们在这里经历过的许多诡异之X之Y。而诡异在某些情况下可以称为神奇。
我们缓缓地向一边走去，应该说是移动。我悄悄地看清了形势。我们的后面，也就是这条商业街的另一头，也有浅绿军人在走来。两边都在走来，很快就会在我们这里会师。
如果我们的动作太大，马上两边都会有军人向我们加速奔来。
幸亏我们前后都有不少人，对我们有掩护的作用。而且那些军人可能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动，在他们解开封闭的魔咒之前。
更幸亏的是，我们旁边不远处，在许多人出来进去而出来进去的人都被凝固着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大商场，灯光明亮的大商场。这个大商场显然本来正在关门，也就是说，铁门正在从上面缓缓地落下。但是落了一半，也停了下来。
我拉着若雪的手，我们从那铁门下钻了进去。里面只有营业员了。他们也被凝固住了。
站在商场大门边的那个男人定定地看着我们。他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着。他是有意识的，只是他忽然就也动不了了。动不了的包括他的手，他的一根手指停在了一个按钮上，若即若离地停在那里。
我明白了这个商场铁门落了一半却不再往下落的原因了。
我走到那个人的身旁，把他若即若离地停着的手指往按钮的方向按了下去。
果然，那个铁门继续往下落了。
铁门外有人在叫喊斯多普，即昂语里停下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听他的。
商场里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可是他们都固定在那里，只能看着。看着我们在商场里自由地走动。
我说：我们先找找看食品在哪里。
可是这个楼层全部都是化妆品和包包。
商场的电梯还在转着。我们到了二层。
这里全是女人的服装。
三层仍然是女人的服装，还有女人的鞋。
四层是男装，男鞋，男包。没有吃的东西。
若雪说；我们到地下层去看看。
我说：等等，我们先换一套衣服。
我挑了一套西装，一顶鸭舌帽，一双皮鞋。
若雪在三楼挑了一套女装。
我们完全旁若无人，当着那些呆若木鸡的营业员的面挑选着，也不进试衣间，找个角落就试穿。我还有闲暇走到窗边。窗外，楼下，街上的人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地恢复了动的能力。另一边，浅绿军人正在走近这里。
我说：我们要抓紧了。
然后我们又听到了高音喇叭的声音。
我连忙对若雪叫道：快捂住耳朵。说着这话，我自己已经用两手捂住了耳朵。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时，已经听到高音喇叭在说“请把门打开”。我不知道之后高音喇叭又说了什么。
我庆幸我们及时捂住了耳朵。
因为我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象之前那样被凝固住。
有一只手拍我的肩膀。
我说：别闹了，抓紧时间。
可是我感觉到了，那不是若雪的手，而是一个黑人，粗壮的身体，穿着保安的制服。
许多人看着我，看着我旁边的若雪。
他们忽然就动了，忽然就拥了上来。
我说：我付钱。放心，我现在就买单。
若雪说：麻烦告诉一下，收银柜在哪里？
那个黑人保安愣在了那里。
然后他说：收银柜？我们已经关门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我说：好的。我们明天来付钱。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什么明天付钱？今天不能把商品带走。
若雪说：好的。我们不带走。
我跟着若雪从电动扶梯上奔下去。并没有人拦住我们。
显然，刚从固定状态里醒过来或者说动起来，所有的人都还没有恢复充分的反应能力。
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还有点懞。都还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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