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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初遇鲸兽

    翌日,去东海。

    寿旺调来一艘可乘坐50人的快艇,专供金淼一行人使用。船上设施朴素,都是必备措施,没有了邮轮的奢侈与豪华,但是飞驰在大海之上,平添了许多英武之气。

    刘雨桐抱着肩膀靠在窗边,想着心事。她看着向身后退去的浪花,想起跟随奶奶去上海前,爷爷破例同意自己去见父亲一面。

    那是一栋极其雅致的精舍。地处偏僻,从远处看去,精舍几乎完全融入自然的清静优美之中。

    刘雨桐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爷爷一直禁止她来。

    走下野草萋萋的斜径,刘雨桐期待着与父亲的再次见面。可是她依稀记得的父亲,还是青年时的样貌。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的胡须擦过自己柔嫩脸颊时的刺感,此外,她对父亲仅仅只有概念上的认知。

    自从父亲开始丧失记忆,爷爷和奶奶就把他带到了这里,与世隔绝。

    距离精舍越来越近,刘雨桐闻到了新鲜的泥土味道。这里真美。精舍一点点向刘雨桐展露自己的风姿,向四个方向挑起的巨大的屋檐,粗木立柱上刷着红漆,略有点斑驳,仍很耀眼。

    “咚……咚……”

    醒竹有规律的撞击着池沿,催促着刘雨桐加快脚步。被导入醒竹的泉水清澈透明,想来一定是清冽甘甜的。

    “咚……咚……”

    刘雨桐收回杂乱的思绪,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父亲居住的精舍,她越想逃避。这里的禅声、虫声和悠远的风声,却都在挽留她。

    “咚……咚……”

    透过精舍内一张黑洞洞的窗口,刘雨桐看到一张脸。

    头发乌黑,剪得很短,胡子可能很长时间没有修剪了,杂乱地生长着。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皱纹,密密麻麻得仿佛大旱之年龟裂的土地。眼睛不很大,此刻空荡荡的,大概是听到刘雨桐在庭院中踩到树枝的“咔嚓”声,才向这边看了一眼。

    不是看,而是死死盯住不放。这目光像动物。刘雨桐觉得头发立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害怕呢,这是我的父亲啊。”刘雨桐想着。

    “咚……咚……”

    “父亲……”刘雨桐迟疑着,接着大喊起来,“父亲,父亲!”

    她奔上台阶,扑到窗前。屋里的那个人毫无反应,甚至眼光已经移到了别处。

    他不认识她。

    这是父亲吗?刘雨桐看着他精瘦干瘪的身体,鼻子一酸,想哭。她用力地掐着自己小臂上的皮肤,憎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来看他。

    刘雨桐绕进屋里,看到一幅绘画。这幅画挂在屋内光线阴暗的角落。刘雨桐走过去,细看。

    黑红色的烈火烧到了头顶,几十个人赤身裸体各自奔逃。无数双手,高举着妄图伸出火焰,但已经被烈火烧得焦黑。有的人惊恐万状,也有人表情肃然。

    “地狱变!”

    画面左下角,一抹白色的笔触写着:冈田薰。

    “爸爸的画?!”

    刘雨桐猛然回头。看到被自己称为“父亲”的那个人,正向自己脚下爬来,他抬着头,眼神中是令人不解的揶揄和讽刺。他仿佛在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

    “父亲!”刘雨桐跪到地上,“你怎么了?”

    “逃!”

    刘雨桐没有听清。“什么?您说什么?”

    “逃,逃,逃啊……”刘雨桐的父亲嗓音喑哑,却在奋力嘶吼,刘雨桐吓呆了。

    “逃,逃,逃啊……”一只手拼命扯动着刘雨桐的衣摆。

    刘雨桐逃出精舍,发足狂奔了几十步。她在剧烈的喘息中抬头,空旷的山野,空旷的天空。很快,黑红色的火焰仿佛在她眼前跳动起来,刘雨桐在一阵眩晕中坐倒在地。

    “咚……咚……”

    刘雨桐身上寒冷,从回忆中回到现实。这回忆不啻为一场噩梦。从父亲居住的精舍回来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做这个噩梦,回到那个精舍,看到《地狱变》的画面,听到父亲嘶哑的嗓音:“逃,逃,逃啊……”

    她想起自己身在快艇上,他们正在赶往东海,那个鸟之王国。从见到寿旺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太老于世故了,也太圆滑了,从他眼中不时闪出的狡黠,让刘雨桐放心不下。

    在刘雨桐身边,或者说,刘雨桐现在和未来要结识的人当中,有几个人是能够信任的呢?刘雨桐想到了爸爸画的《地狱变》,那烈火烹油般的场景中,无人能逃,父亲是想告诉自己,人世竟然是这样的所在吗?

    刘雨桐悄悄溜到寿旺的卧室门外。房间中传出寿旺的声音。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可。”

    刘雨桐偷偷向屋内望去。寿旺面对老刀和金淼坐着,他身边放着一套茶具,正在斟茶。

    老刀接过一杯,举到嘴边抿了一口,笑眯眯地问道:“先不谈这个,寿旺先生,听说你为冈田家族工作了三十多年啊。”

    寿旺点点头说,“开门见山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果然是寿旺先生。”老刀伸出大拇指。

    “呵呵呵。”寿旺也笑了,却没有说话。

    “那么,你对冈田家族的这次计划怎么看?”

    “我所知甚少,不便评论。”寿旺保持着微笑,刘雨桐看到他眼角细密的皱纹,“不过,凭着刘雨桐小姐的聪慧,加上小老儿我的帮衬,至少东海一行不会出什么纰漏。倒是这位小哥,你可曾想过,如何才能不辜负冈田家族的投入?”

    “这个嘛,”金淼挠挠头,“不要输得太难看就好了。”

    “我倒担心在东海输掉比赛的人,不能活着离开啊。”

    “哦,寿旺先生,”老刀问道,“这样危险的比赛,刘雨桐小姐会参加吗?”

    “刘雨桐小姐只参加有把握赢的比赛。”

    “那么如果对鲸兽,又该如何?”

    寿旺深知老刀与金淼此刻来找自己,无非是想套话。他在海上打拼了半辈子,倒也没有把这两个人看在眼里。但是他们既然提到了鲸兽,一定是刘雨桐小姐亲自告知的。寿旺暗忖,也应该透点底给他们了。

    “我上次见鲸兽,已经有三十年了。”

    听到这话,金淼松了一口气。这位有着如此凶悍名望的飞车手怕是已经五十岁开外了,可以说是爷爷级的,体力精力都大落下风。

    寿旺看到了金淼的表情,早把他的心思猜到了八九分。

    “可是小老儿也听说,至今鲸兽仍无一败绩。”

    “什么?”

    金淼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老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正要开口,突然听到甲板上传来刘雨桐的喊声。

    “寿旺先生,请出来一下。”

    寿旺蹬蹬几下冲出房间,跟刘雨桐一起看着舰艏前方10海里处,如泉水般向上喷涌的浪花,

    “是他们,”寿旺的右手抚摩着下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