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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相国的寿宴

    三人刚出门,在门口遇见两个头裹白巾的汉子牵着五头驴、三只小羊到门前马厩下料,嘱咐店家不得喂水。

    方平只瞟得一眼,便觉那驴不大寻常,定睛细瞧,发现五头驴是妇人所变,三只小羊是孩童所变,尽是楚楚可怜之状。看来他的金光神眼还没有失灵。心想二人如此隐藏行止,大概是人贩子。便揪住两个汉子,质问道:“汝等将妇孺变成牲畜,掳走做什么?”

    两人挣脱开去,反问方平:“你是什么人?哪只眼睛看出这畜生是人?”

    江雪、朱曼也心存疑惑,说道:“是啊,席公子,这分明就是驴、羊......”

    那两人有些心虚,趁有人帮说话之际,牵起牲口欲走。江雪看出不对,突然伸手在两人腰间各点一下,两人便动也不动了。

    “你两个果然有问题。快说!使的什么法术?快把人变回来!”

    两人被点了穴,有劲使不出来,知道遇上了高人,只好招认道:

    “是是,这位公子好眼力,说的没错。你把穴解了,我才变得回来。”

    江雪手指凌空虚点几下,那两人便能动弹了,打来水给驴羊喂下。

    驴羊饮过之后果然变回了人身,五个妇人,三个小孩,但口吃而不能言,大概服过什么药水。

    江雪又逼他们拿出解药。二人趁着拿药的机会脚底揩油欲溜,又被江雪施了定身术,双脚如钉在地上,再也动不得。江雪从他们身上掏出几个药包,问他们:“哪个是解药,哪个害人的药?”待二人指出来后,先给几个妇人、孩童服了解药,让他们自己回家去,然后逼二人服下毒药。

    朱曼向江雪说道:“江大哥,这两人是白莲教的,稍事惩戒即可,别惹上麻烦。”

    “白莲教作乱,很快就被朝廷镇压了,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会有什么麻烦?”

    “白莲教虽未成事,仍不死心。这两人是白莲教中的小角色,但为什么敢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胡作非为,说明白莲教已把手伸到了京城。那教主上官连城深通邪术,手段毒辣。小弟听江湖传言,他有一个如花美妾,本是极宠爱的,后来那小妾与手下人私通,为他发现,双双被施法变作了猪,交由屠夫宰成肉块售卖一空,手段之歹毒可见一斑。惹上这样的妖人,岂不麻烦?”

    江雪一笑,“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我江雪也不怕。”

    “好样的!”方平喝采道,“想不到江雪老弟不但文章做得好,还身怀武功,有着一颗任侠尚义,除暴安良的心。”

    “连白莲教的妖术都没逃过席兄的眼睛,看来席兄也非泛泛之辈。”

    两人相互抬举了一番。不多久,那两人变成了驴,江雪和朱曼乘了一头,让方平乘另一头,一路向城中行去。

    到了一座府邸前,早听得鼓乐声震耳,只见门前人潮如涌。原来这里是相国府,今日是相国马卢的六十生辰寿诞,不但皇上有贺礼送来,朝廷各部官员,连外地地方官都不远万里赶来送礼。那些想图进身的比比皆是,却还不一定进得到门。礼物要是轻了,少了,必被拒之门外。马驼车拉,或扛或抬,一箱箱,一袋袋都往府门中送去。进得门的一个个笑盈盈的,没进得门的都在门外哀声叹息,痛哭流涕。

    还有不少士子也闻讯赶来,各自带了厚重的礼物,但不能从前门进,那是留给达官贵人的,只能从后门入。

    江雪等三人随着一帮士子来到后门,只见有人拦着一个个检查了才放进门去。士子们按先后排队,手捧着礼盒,躬着身子等候检查。

    那府上的人先看礼物,待收了礼再审相貌。他说“进去”就可以进门,他说“回去”就只有打道回府。他怎么说并非随心所欲,众人发现只要长得丑的,就可以得到恩准“进去”,只要长得俊的,必须被拒之门外。

    于是都明白了,这人长得丑,脸黑多瘤,睛出于眶,牙出于口,选人也要选同类。所以后来的人都故意涂黑了脸,假装嘴歪眼斜,果然都获得了进去赴宴的权利。

    江雪一看,不效仿他们连门都进不了,“就当是扮小丑,陪他们演演戏。”将驴栓在树上,去隔壁茶水铺化妆,再到后门排队。

    那些士子一见三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原来江雪、朱曼都在茶铺用锅灰涂黑了脸,叫方平也涂,他没有干,只坐着喝了一会儿花。心想我行得正走得直,干嘛要学他们弯腰驼背扮丑八怪。这时见别人的目光都怪怪的,不由得往脸上一摸,摸到脸长而有毛,鼻梁下塌,嘴唇外翻,双耳上翘。

    “我的娘呀,怎么变成了驴的模样?”料想是江雪使的坏,一定是他在茶水中动了手脚。或许所下药量不多,只变成半人半驴的模样。

    他把眼瞪向江雪,却见江雪、朱曼都掩口偷笑,苦于口不能言,不然早骂出声了。

    正没理会处,江雪已献上礼物,乃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府上的人看了都笑得合不拢嘴,连叫“进去,进去,进去”。于是方平被推着进了门。

    府内到处都人来人往,除了赴宴的,便是忙里忙外的下人,无一不是相貌奇丑,走路也都佝偻着身子,两膝前弯,好像个个都是驼背罗圈腿。

    方平被江雪下了药,不想这么走都不行,反倒是这些人长得最丑、走路最难看的一个,他心中感到万分屈辱,但想江雪也是一番好意,为了香玉,说不得只好忍一忍了。

    到了前厅的大花园,耳听得锣鼓声喧阗,许多人挤在那里进不去,士子们都在后面,前面是有身份的官员,正一队队一群群轮流进厅向马相国行礼贺寿。

    方平双眼雪亮,扫视厅前,看见那些士子们中,也杂着一些鬼魂,都是骨销形立,神色惨然。料想他们为了科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死也没能中榜,做了鬼还留恋于此。

    他挤在人群中,渐渐进到厅前不远,从缝隙中往厅中觑进去,一见那中央坐着的马相国的长相,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原来那马相国虽穿得一身罗衣玉带,冠冕堂皇,但长相奇丑,一张长脸黑而多毛,两耳傍肩三个鼻孔,睫毛上冲齐发,手短腿长脖子粗,大腹便便如孕妇。方平定睛再看,那不就是一头驴吗?方平是服药变成了驴,那马相国是驴精变成了人!再一细想他名字,马加卢正是一个“驴”字,原来已有所指。

    正是:

    两耳傍肩三孔鼻,黑炭画皮金镶蹄。

    去年一滴苦情泪,今日方流到嘴里。

    未曾开言先转腚,呜呜三声震无敌。

    抖开尾巴尥起蹶,翻来覆去唯此技。

    再仔细看堂上坐着那些大员,也是长相奇丑无比,表面看是像人,其实大都是妖怪变的,或是两耳招风的猪精,或是獠牙露于口的狗精。画堂之上登猪狗,令方平震惊不已,但厅中之人却不以为怪。他们不像方平拥有一双神眼,自是看不穿这迷障。

    方平突然明白为什么京城中这么多驼背罗圈腿,因为人人都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趋之若鹜,连他怎么走路也跟着模仿,而且卑躬屈膝,久而久之背也驼了,腿也弯了,而且习以为常,反倒以正常为不正常了。

    耳中也尽是他们祝寿的阿谀之辞:

    “相爷万寿无疆!”

    “相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只差一岁就万岁!”

    “相爷德配周公,文比孔孟,千秋俎豆,万世流芳!”

    “相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千秋万代传美名,百世流芳照河山!”

    颂声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方平心中厌恶,他退到角落里冷眼旁观,等着江雪、朱曼他俩完事了好回去。

    官员们祝寿已毕,厅外便是那些士子们,也一起高呼赞颂之辞,各各声嘶力竭,唯恐相国听不见,但因各具一辞,显得人声杂乱。管家叫大家静下来,等着相国发言了。

    一时鼓乐与人声俱歇,场上鸦雀无声。

    只见马相国呡了口茶,嘴里咂巴咂巴,嗽了嗽口才把茶水吞进肚里。正要开言,忽然感觉哪里不自在,起身把屁股对着厅外。

    噗嗤一声巨响,从相国胯间喷出一道浓烟,顿时弥漫厅上,连厅外不少人也闻到了这股特殊的味道。

    举座赧然,气氛有些尴尬,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香!好香!”众人仿佛受了感染,都异口同声说道:“是啊,好香!”

    但有的不禁掩住口鼻,有的已晕了过去。厅外有几个不识趣的说了声“好臭”,立被暗处冒出来的大汉拎起来拖走,犹如老鹰抓小鸡。

    于是大家噤若寒蝉,都表示十分享受的样子。

    马相国这时复又回座,瞇缝着眼,开口说道:“各位有心了,本相在此谢过。看着红烛笏满床,人才济济一堂,本相开心啊。你看厅下那些青年才俊、莘莘学子,都是将来国之栋梁,如今都聚在了这里。难得群贤毕集,有没有人出来一展所长,让大家乐呵乐呵啊?”

    却见他旁边一人出列道:“大伯,侄儿新做了一首诗,想当众诵读。”

    方平一看这人正是马霍,想起别人说他是当朝相国的亲戚,才知他是马相国的亲侄儿。

    马霍得到伯父颔首允许后,清了清嗓子,折扇一展,朗声诵出他的大作:

    “远看是尊佛,近看还是佛,横看竖看皆是佛,原来就是佛。”

    他一诵罢,厅上掌声雷动,有的道:“好诗!马公子真是貌比潘安,才过子建。”

    有的道:“马公子得了郭仙妙笔,亦或是诗仙再世啊!”

    有的道:“此诗大有禅机,意趣横生,令人叹为观止!”

    这边江雪小声道:“这也叫好诗,那曼弟的诗该是绝顶好诗了。”怂恿朱曼,“你要不要上去露两手?”朱曼道:“这是‘大雅之堂’,我才不去献丑。”

    方平心想:“如果朱曼是香玉,那她看见马霍一定会心生厌恶,而眼前的朱曼却毫无反应。当下打手势问他:“你之前认识马公子吗?”

    朱曼倒也看懂了他的手势,小声回了一句:“我怎么会认识他?从来就没见过。”

    方平见他不似作伪,心想自己大概真的错认了,朱曼并不认识马霍,就肯定不是香玉。

    厅上马相国问旁边的吏部尚书钟大人:“家侄文采如何啊?”钟大人当即回道:“令侄大才,刑部那里有个空缺,明儿令侄可以去上任。”

    马霍一听喜不自胜,摇起他的玉骨扇,尽管这是个大冷天。

    又有一黄衫人出列道:“敝人黄确,会学凤鸣,可致百鸟,愿展歌喉,博诸位一哂!”

    方平一见此人,头戴鸡冠,豆眼尖嘴,鼻子下陷与嘴合为一体,聊胜于无,一下子想起那个偷花大盗,心想此人行为不轨,却爱附庸风雅,也敢来这种场合。再一细看,发现他是一只锦鸡,只因那晚光线不好,未看到他的真面目。江雪、朱曼见了此人却有些惧怕和厌恶,不禁以袖掩面。

    只见黄确缓步厅中,俯仰间顿颡引吭,突然一声破口而出,直冲云霄。众人直感耳鼓震得难受,纷纷自捂双耳。偏偏那声音经久不歇,然后是一连串“咯嗒咯”,时疾时徐,抑扬顿挫,倒像是一曲母鸡欢鸣,虽然难听,却比之前那雄鸡唱晓声好听多了。

    一曲唱罢,黄确道:“敝人还有一篇习作,名曰《叽叽喳喳赋》,想请大家斧正!”

    言罢摇头晃脑,发出一连串,通篇都是“叽叽兮喳喳,喳喳兮叽叽”。最后道声:“献丑了!”退回班中。

    众人都听得头皮发麻,却无一人敢指其非。

    “黄先生才华如何啊?”马相国又问钟大人。

    钟大人没有评判,而是欠身相问:“这位黄公子是相爷何人啊?”

    “乃本相最得意的门生。”

    “哦,黄公子唱得不错,可谓声振梁尘,百鸟来朝,群鱼争听,万马仰秣,余音绕梁三日不断绝。礼部那里有个空缺,黄公子择日可以上任。”

    厅下众人一听,只要是相国的人献技,这个有官做,那个也有官做,比在科场还管用,都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