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医生
张定元止住手指的颤抖,将镊子伸进患者胸前腐烂的臭肉里,搅弄半天,终于夹住目标。
到这步,他汗珠滚滚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医生了。
“张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妇人站在旁边,语气担忧。
“我都开始做手术了,有没有救还需要问吗?真想保住你孩子性命,就不要打扰我。”
张定元皱着眉头,心中感叹,现在世道真是变了。
没有护士,也没有家属等候区,唠叨的大妈就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独自操刀。
更重要的是,连手术室、手术台都没有,自己正半跪在歌厅里,对着茶几上的青年开膛剖肚!
歌厅不大,正中垂着灯球,天花板上镶嵌着宽敞镜面,这样装修能更体现空间感。
灯球光芒四射,照耀整个包间:茶几、医生、病人、沙发、和沙发上的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都纹着身,搂抱在一起。
纹身男子无视张定元,将头贴在女子脖颈上,双手在其身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女子配合地扭动腰身,手使不上劲地搭在对方肩上。她眼睛瞥着茶几那边,嘴巴对着麦克风,没哼出旋律,只有阵阵要把人骨头酥掉的低吟。
动完手后,这对纹身男女开始交谈。
不堪入耳的调情话经由麦克风扩大,覆盖整个歌厅。
张定元跟妇人却没受到任何影响,两人四只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茶几上的“尸体”。
“放心吧,你孩子运气很好,没有伤到重要器官,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张定元抬起右手,从患者胸腔内取出一块黏糊糊的奶黄色脂肪,又埋进对方的肚脐眼,很深很深地埋进去。
默数五秒后,他将裹着汁液的脂肪块取出,甩干其表面的污秽之物,放在果盘上。
“子弹取出来了。”
“仙丹取出来了!”妇人尖叫着,将泛着油光的仙丹捧在手里,“我儿活啦,我儿活啦!”
你儿子到底是这人还是这子弹?
张定元心里这般想,却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此时远处的纹身男女又交谈起来。
“他活了他活了,我们要散了,要被拆散了!”
女子声音颤抖,将秀丽的脸庞贴在纹身男子胸膛上。
男子收回放在对方腰间的右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他管不到我们这里。”
“可是我怕。”
“别怕,他自身难保,接下来的一切……”
纹身男女的交谈自音响中放大,这次张定元不再无动于衷。
忍你们两个幻觉很久了!
手术已经结束,他不再顾忌,冲过去揪住还在交谈着的两人头发,再空出几根手指摁住头皮,将两人的脑门相互对准后,狠狠一撞。
“砰”的一声,纹身男女消失不见,只有两缕白烟自沙发上徐徐上升,而后消散。
“莫名其妙,念念叨叨,没完没了,真当我辨不出来啊。”
张定元讥讽着,拍拍手回到茶几前,看向那位妇人。后者手里捏着那枚子弹,嘴巴里不住念叨着“仙丹”二字。
“你们这对狗男女是假的,人家疯婆子才是真的。”
他心中得意自己辨认出了幻觉,随即又有点悲伤。
现在世道不太平,城里不但出现了邪祟,还有层出不穷的幻觉,可怜这老妇人被吓得痴傻,她年轻力壮的孩子也在邪祟入侵时被士兵的流弹误伤要害。
“那群庸医把救死扶伤全忘了,说什么‘只收活人,不收死人’,呸。”
张定元骂着,脱下吃炸鸡用的一次性手套,又取出纸巾将镊子擦干净揣进兜里。
“幸好有我出马,嘿嘿,这不把死人救活了吗?”
他觉得自己真真正正是块当医生的料,自学没多久就能生死人肉白骨。
茶几上的的男子赤裸着身躯,早就已经咽气。
恶臭从其身上一阵一阵地传过来,从脚到脖没有哪块肉不是生蛆化脓的,其头部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完好无损,而是一块黑布搭在上面,看不明白。
“你孩子没事了,过几天就能清醒,到时候多多调养,再在床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估摸着就能彻底恢复、下床走路了。”
听到医生说话,妇人连忙放下那枚渗着血水的仙丹,整个人匍匐在地,流着泪跪拜起来。
“多谢张大夫救我儿,多谢张大夫救我儿。”
“不对。多谢张老神仙,多谢张活菩萨,我儿子这下成陆地神仙了,与天地同寿,哈哈哈哈哈!”
妇人突然癫狂地笑起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头在地上磕出一个血印。
“阿姨你别这样,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咱也是收钱办事。”
张定元见状连忙将妇人扶起,心想这可怜的母亲又出现幻觉了。
这无孔不入的幻觉迷惑了城市里绝大多数人,让这群受过教育的人都转了性,认为这现代社会真有那些只在艺术创作里存在的道啊仙啊,更各个疯魔了般修起什么真来。
要不是自己天资聪颖,能识别幻觉,恐怕也会被它们骗了去。
“我宁愿在现实里被邪祟吃了,也不想陷进什么狗屁修仙的幻觉里。”他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
“大夫说得对,幻觉,幻觉!”低着头的妇人说话了,她逐渐清醒过来,不再跪在地上。
她依然保持头朝下的样子,不过没有再上下叩首,而是左右摇晃起脑袋,似乎是要趁现在理智尚存,直接把脑海中扎根的幻觉甩出去。
这种办法产生了效果。
“幻觉走了,幻觉走了。”
妇人停下动作,一边叹息,一边把头缓缓抬起来。
随着妇人抬起头,张定元脸色一变。
妇人的脸变得跟那幻觉里的纹身女子一模一样!
张定元心脏急跳,连忙抬头仰望,借着天花板上的镜面检查自己的面部。
那是纹身男子的脸。
得到结果,他眼眸中显出痛苦,作为医生的手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却仍强撑着将覆盖患者头颅的黑布揭开。
尸体的脸让他熟悉得无法再熟悉。
那是他自己。
到这步,他汗珠滚滚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医生了。
“张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妇人站在旁边,语气担忧。
“我都开始做手术了,有没有救还需要问吗?真想保住你孩子性命,就不要打扰我。”
张定元皱着眉头,心中感叹,现在世道真是变了。
没有护士,也没有家属等候区,唠叨的大妈就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独自操刀。
更重要的是,连手术室、手术台都没有,自己正半跪在歌厅里,对着茶几上的青年开膛剖肚!
歌厅不大,正中垂着灯球,天花板上镶嵌着宽敞镜面,这样装修能更体现空间感。
灯球光芒四射,照耀整个包间:茶几、医生、病人、沙发、和沙发上的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都纹着身,搂抱在一起。
纹身男子无视张定元,将头贴在女子脖颈上,双手在其身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女子配合地扭动腰身,手使不上劲地搭在对方肩上。她眼睛瞥着茶几那边,嘴巴对着麦克风,没哼出旋律,只有阵阵要把人骨头酥掉的低吟。
动完手后,这对纹身男女开始交谈。
不堪入耳的调情话经由麦克风扩大,覆盖整个歌厅。
张定元跟妇人却没受到任何影响,两人四只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茶几上的“尸体”。
“放心吧,你孩子运气很好,没有伤到重要器官,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张定元抬起右手,从患者胸腔内取出一块黏糊糊的奶黄色脂肪,又埋进对方的肚脐眼,很深很深地埋进去。
默数五秒后,他将裹着汁液的脂肪块取出,甩干其表面的污秽之物,放在果盘上。
“子弹取出来了。”
“仙丹取出来了!”妇人尖叫着,将泛着油光的仙丹捧在手里,“我儿活啦,我儿活啦!”
你儿子到底是这人还是这子弹?
张定元心里这般想,却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此时远处的纹身男女又交谈起来。
“他活了他活了,我们要散了,要被拆散了!”
女子声音颤抖,将秀丽的脸庞贴在纹身男子胸膛上。
男子收回放在对方腰间的右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他管不到我们这里。”
“可是我怕。”
“别怕,他自身难保,接下来的一切……”
纹身男女的交谈自音响中放大,这次张定元不再无动于衷。
忍你们两个幻觉很久了!
手术已经结束,他不再顾忌,冲过去揪住还在交谈着的两人头发,再空出几根手指摁住头皮,将两人的脑门相互对准后,狠狠一撞。
“砰”的一声,纹身男女消失不见,只有两缕白烟自沙发上徐徐上升,而后消散。
“莫名其妙,念念叨叨,没完没了,真当我辨不出来啊。”
张定元讥讽着,拍拍手回到茶几前,看向那位妇人。后者手里捏着那枚子弹,嘴巴里不住念叨着“仙丹”二字。
“你们这对狗男女是假的,人家疯婆子才是真的。”
他心中得意自己辨认出了幻觉,随即又有点悲伤。
现在世道不太平,城里不但出现了邪祟,还有层出不穷的幻觉,可怜这老妇人被吓得痴傻,她年轻力壮的孩子也在邪祟入侵时被士兵的流弹误伤要害。
“那群庸医把救死扶伤全忘了,说什么‘只收活人,不收死人’,呸。”
张定元骂着,脱下吃炸鸡用的一次性手套,又取出纸巾将镊子擦干净揣进兜里。
“幸好有我出马,嘿嘿,这不把死人救活了吗?”
他觉得自己真真正正是块当医生的料,自学没多久就能生死人肉白骨。
茶几上的的男子赤裸着身躯,早就已经咽气。
恶臭从其身上一阵一阵地传过来,从脚到脖没有哪块肉不是生蛆化脓的,其头部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完好无损,而是一块黑布搭在上面,看不明白。
“你孩子没事了,过几天就能清醒,到时候多多调养,再在床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估摸着就能彻底恢复、下床走路了。”
听到医生说话,妇人连忙放下那枚渗着血水的仙丹,整个人匍匐在地,流着泪跪拜起来。
“多谢张大夫救我儿,多谢张大夫救我儿。”
“不对。多谢张老神仙,多谢张活菩萨,我儿子这下成陆地神仙了,与天地同寿,哈哈哈哈哈!”
妇人突然癫狂地笑起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头在地上磕出一个血印。
“阿姨你别这样,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咱也是收钱办事。”
张定元见状连忙将妇人扶起,心想这可怜的母亲又出现幻觉了。
这无孔不入的幻觉迷惑了城市里绝大多数人,让这群受过教育的人都转了性,认为这现代社会真有那些只在艺术创作里存在的道啊仙啊,更各个疯魔了般修起什么真来。
要不是自己天资聪颖,能识别幻觉,恐怕也会被它们骗了去。
“我宁愿在现实里被邪祟吃了,也不想陷进什么狗屁修仙的幻觉里。”他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
“大夫说得对,幻觉,幻觉!”低着头的妇人说话了,她逐渐清醒过来,不再跪在地上。
她依然保持头朝下的样子,不过没有再上下叩首,而是左右摇晃起脑袋,似乎是要趁现在理智尚存,直接把脑海中扎根的幻觉甩出去。
这种办法产生了效果。
“幻觉走了,幻觉走了。”
妇人停下动作,一边叹息,一边把头缓缓抬起来。
随着妇人抬起头,张定元脸色一变。
妇人的脸变得跟那幻觉里的纹身女子一模一样!
张定元心脏急跳,连忙抬头仰望,借着天花板上的镜面检查自己的面部。
那是纹身男子的脸。
得到结果,他眼眸中显出痛苦,作为医生的手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却仍强撑着将覆盖患者头颅的黑布揭开。
尸体的脸让他熟悉得无法再熟悉。
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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