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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黑日与红日的邂逅·一只老鼠

    在双方力量不对等、受制于环境因素的情况下,纵使有再好的口才与心计,亦是无济于事。

    就如眼下,安格尔和贝尼尼明为请求,然而综合考虑,他们的内心当中很可能包含着一份未知的企图。

    虽不知晓这种企图的秘密为何,但其流于表面的行径,实在是太好读懂了,那就是——借由将众人的生存利益绑定在一起,然后放低自己的身位,述说悲泣的遭遇,抬高别人的价值,恭维对方的能力,就能按照预想的那样,去博取怜悯与帮助。

    这种手段并不算高明,但它的绝妙之处就在于直指人心。

    毕竟有人在的地方,就缺不了热心之士的存在,夸一夸别人、贬一贬自己,这听上去虽然没面子,却有可能实现不劳而获的目标。

    有时候,这种行为很难去判定好坏对错,因为总有值得帮助的人,可当中的无解之处在于不能轻易分辨真相,且极易受到讯息影响,失去客观判断。

    好在,穆歌的道德包袱已经日渐放下,其对于眼前的困境看得很是简单。

    结合现实依据,他和安格尔、贝尼尼三者处在同一空间内,这个空间显然是诡屋的某个镜像,是多个副本当中的某一个。

    而在这个空间中,安格尔与贝尼尼率先占据上中下三层,是名副其实的所有者,穆歌则是当之无愧的外来户。

    在这种状况下,前者不仅仅是情报,就连力量和体格都要比后者占优,理论上来说,其为后者提供帮助的价值性要更高。

    然而,现实往往相反。

    安格尔和贝尼尼虽然向穆歌共享了信息,可是实际上,其更多渲染的是这栋诡屋的可怕。且将自身的遭遇供出以后,双方的利益关系不仅拉近,就连根本目标都统一起来,这自然就是——逃生。

    在这种情况下,彼此的方向一旦达成,下一步必然就是如何去做。

    很显然,安格尔和贝尼尼是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所以,他们占据着绝对性质的人数优势。

    而相对应的,穆歌为了达成彼此之间的共同指标,他的付出与成果必然会被另一方所享用。

    很难说得清楚,这是不是占便宜,因为从更高的角度去评说,这是为了集体的存活——大家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为他人,也要为了自己。

    ……

    于是,不可能拒绝合作,穆歌很明白这一点。

    他的调侃也不可能让面前的两头怪物产生任何同情。

    因为生命的情感是脱离不了物质的,而物质又受到环境的影响。

    安格尔和贝尼尼所承受的痛苦必然达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眼下的身形已然表明了这一切,这肯定与此间的环境大有关联。

    所以,不需要多说什么,穆歌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

    当然,他并非没有应对措施——

    自己的手中还有炉石!只要找机会独处,便可催动其功能,兴许就能从这栋屋子里走脱。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后手,穆歌才能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甚至比想象当中的还要配合。

    于是,贝尼尼和安格尔这两头怪物就开始讲述他们的计划——

    首先,是让穆歌前往顶层阁楼,那里放置着一面很特别的镜子,它能帮助到所有人。

    穆歌耸耸肩不置可否,这第一项任务并不难完成,总比将自己剥皮拆骨,给大家煲汤要容易得多。

    不过,任务虽然简单,一些注意事项还是需要仔细聆听——

    由于整栋房屋上下置换,又衔接成环,所以不能用常态下的思维去解构整个空间。

    换言之,想要往下走,就要往上去,反之亦然。

    而贝尼尼口中的那个未知镜像空间,是需要从阁楼处进入的,也就是说,其在多层空间中是属于正下方。

    这种结论和判断是贝尼尼和安格尔经过数次实验得出来的,毕竟,两人一个是油画师,另一个是雕塑家,艺术修养和创造才能赋予了他们卓越的空间想象能力,所以,想要发现这些秘密并不太困难,尤其在失去自由的这段期间内,除了探索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不过,穆歌总觉得对方在信息分享的时候,有所保留,他并不反感这一点,毕竟现实不是游戏,凭什么别人就要为你着想?事事推心置腹?就因为你长得帅?

    穆歌只是戒备而已,他比较担心的是对方的信息当中真假参半,到时候给自己留坑,那就防不胜防了。

    基于此,穆歌瞅向通往第三层的楼梯口的时候,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乔尔丹的前车之鉴犹在半个钟头前,而贝尼尼也说过,除非登梯者的身体格外长,否则一出一进就会被置换到其他的空间。

    好在,由于贝尼尼和安格尔的存在,他们以一种压场的方式稳定住了当前区域,或者说,更像是锚点。

    “这是用我们的头发编织成的手环,请您戴上它吧。”

    在贝尼尼的指引下,安格尔从嘴巴当中吐出一圈绳结,滑腻腻的,摸起来布满油脂。

    穆歌有些嫌弃,他知道对方在肢体蜕变以后,从前的手脚已经消失,所以一应事物的取用只能用嘴,不过,你们保存东西也用嘴这就有点恶心了。

    “这东西……能做什么用?”穆歌问道。

    贝尼尼回答:“借由发绳的衔接,我们将不分彼此。当然,您不要产生误会,我和伙伴做过数次实验,这种衔接不涉及肉体,某种意义上,它更像是一枚有着象征意义的符号,代表我们与你同在。”

    你们就算了吧,换成原力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穆歌暗暗吐槽道。

    “好吧。”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食指则扣在发绳当中,却没有戴在手腕上。

    虽然没有多少神秘学相关的知识,但是穆歌始终没有忘记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万一一时大意,被别人套上什么法器,从而受制于人,砍掉一根手指,总比断腕强吧。

    再说了,反正都是肢体接触,他就不信玄异之物这么死板,非要靠近指定部位才能生效。

    “您完全可以信赖它。”贝尼尼干巴巴的说着,“如果一无所获,发绳会指引您找到我们。”

    穆歌点点头表示知晓,在万事齐备以后,开始朝向阁楼走去……

    这是一面两迟宽,三厄尔“注:设定1厄尔≈60cm”高的玻璃长镜,选用了紫衫木这种纹理通直、结构致密、同时富有弹性的材质作为固定镜身的主要框体,它的整体形样呈长矩形,厚度近达两吋左右,重量在数十磅以上。

    四边的框条则有三指宽度,打磨得极为润滑,在一些化学涂料的刷洗下甚至泛起油光,从而显得更为昂贵。

    不仅如此,其上更是雕刻有绵密且精美的象形图案,涉及并囊括人物、山川以及未知的花鸟鱼虫。

    这就是穆歌的发现,整个阁楼昏沉少光,除了一面大镜子以外,就连一个斗橱都没有,甚至没有满地的杂物,墙壁上也没有额外的挂饰,没有木桶、没有箱子,就连窗户……竟然还用木板钉上了。

    “真是一点亮都不给我啊。”穆歌喃喃道,“幸亏我早有准备。”

    上楼前,他就在满地的杂物当中搜检到了半截蜡烛,贝尼尼和安格尔看在眼中也没拦着,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把蜡烛安置在阁楼地板上,穆歌盘腿而坐,从衣服里取出火石和火钢,相互交击蹦现出火花以后,他点了点头肯定了东西的质量,又从袍服的下摆处撕出两截布条,其中之一就当是助燃物了。

    一番敲敲打打总算将蜡烛点亮,再将燃烧起来的布条彻底压灭,穆歌又用另一截布条裹住蜡烛底部,便安安稳稳得拿捏起来。

    复又来到大镜子的面前,只见幽暗的玻璃面上遍布裂纹,穆歌的形象映照其上犹如分尸,在烛火的诡异映衬下,镜里镜外的两人如同完全独立的个体。

    他们彼此对视,穆歌本人不用多说,镜子里的那个家伙皮肤灰白,面色带着阴郁,眼窝漆黑不见瞳白,反而隐现一点红光。

    穆歌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而镜中的那个自己则向前踏来,形象反而越来越大了。

    真是神奇而诡异,他暗暗念叨着。

    就这样静待了十个呼吸,穆歌没有乱动,镜子中的那个家伙也是如此,双方保持着不明所以的默契——

    穆歌开始向右边歪脑袋,镜子中的家伙就会向着左边;

    他前进,对方就会后退,形象也相对缩小;

    他张开双臂,昂首挺胸,合拢双腿笔直站立,呈现十字状,对方则双臂抱胸,同时双腿劈直,作一字马,再下挂一柱擎天,作逆十字……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逆了,穆歌咋舌,他的视线又向下瞥了一眼,隐隐有些幻痛。

    他不想再闹下去了,只想跟镜子中的自己好好交流一番。

    于是,穆歌指了指手中的蜡烛,示意我们能够相见全靠这枚蜡烛照明,否则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谁,还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吧。

    然而,他刚准备将内心独白诉之于语言,发于声音的时候,镜中的家伙会错了意,大概是把穆歌的举止认为是在炫耀,比如说嘲讽他没有蜡烛,想要模仿都没有机会。

    一瞬间,对方就气恼起来,瞅着双手啥也没有,转瞬就死死盯向穆歌,竟然在三个呼吸的功夫里,就让那对漆黑如墨的眼窝绽放出阴冷的火光。

    这求胜欲也太强了吧,穆歌挠了挠头,他有些明白镜面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裂纹了,这也太讨打了。

    “也罢,那我们就比一比吧。”

    把蜡烛放在地板上,穆歌从袖口中抽出贤者牌玻璃棒,右手握住一端,轻轻的抡了一圈。

    镜子中的家伙显然懵住了,他先看了看手,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直接就把左胳膊扯断,连牙带咬的,竟然掰出一节桡骨,弯弯的带点尖,还带着血沫和肌腱。

    看到这种场景,穆歌的后脑勺如同千针刺穴般一阵膈应,他实在是不理解对方想要干什么,我也就是掏个摆件出来,伤不得身,可你这是拿命跟我玩闹呢?

    抱着这种猜测,穆歌又从怀里——主要是胸口处,掏出那枚炉石出来,然后握在左手当中,在镜子的面前晃一晃。

    这一番举动,把对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趴在玻璃镜面上,死死盯着穆歌,狰狞的表情扭曲万分,五官好似要破开皮囊,下颚更是开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撑得整张脸是原来的一倍有余。

    看到这里,穆歌也是受不了了,他转头就想离开阁楼,然而刚走出一步,镜子就传来咔嚓一声,回头一瞧,却是又多了一道裂纹。

    而那个模仿欲和好胜心皆强得不可思议的家伙,此时正颓废的瘫坐在镜子世界的地板上,好似败犬一般,化作泡影消失了。

    同一时间,穆歌明显感觉到镜框的某个部位上多了一道全新的雕刻,那是一张人脸,好似自己,却多了几分阴郁。

    对此,穆歌有了几分猜测,他开始仔细打量这面镜子,最终在右下角的木质镜框处,也是触及地板的位置上,发现那里有一行小字。

    这行小字只占用半截小指头的面积,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形变能力,如同蚯蚓一般不断扭曲形状,却意外组合成不同的文字,哪怕是穆歌这个对于异界文化全无了解的人都能看懂其上的含义。

    “MasterMirror?镜子大师?”

    捕捉到了两种熟悉的语言,穆歌的吃惊之色不亚于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个镜子大师是谁?是他制作了这面诡异的镜子吗?

    穆歌不自觉的向后看了一眼,发现阁楼里面真的只有自己。

    心里的愕然还没来得及消退,穆歌把头扭回来,重新盯向镜子的时候,又惊奇的发现镜子里面多了一个向外敞开的木盖,而盖子的旁边是四四方方的漆黑孔洞,看大小,能够容许一人钻入钻出。

    不知为什么,穆歌又把头扭向身侧,这一回儿,他明显看到背后多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孔洞,“横躺”在地板上,幽深看不到里面有何物,却又不断传来奇奇怪怪的响动。

    咕咚一声,穆歌咽了口唾沫,他将镜里镜外的漆黑孔洞做了一番比对,发现两者的位置几乎没差,然而诡异的是,镜子当中已经没有自己了。

    该映照出来的人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却闯入现实。

    穆歌快要搞不清楚是先顾及镜子里的人,还是镜子外的洞了。

    他只能拍拍脸,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这样约五个呼吸以后,穆歌决定把孔洞堵上。他将盖子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洞孔,静静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是什么动静呢?

    什么动静也已经来不及讨论了,因为这木盖没有锁扣装置,盖上了也压不住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必须要准备迎头一击!

    赶忙将木盖放到一边,再将蜡烛挪近一点,穆歌决定不论下面出来的是不是人,一旦对方出现,他就先撒一爪子盐巴上去,然后再一棍子敲中其脑袋,最后再把大镜子推倒,直接压在洞口上面。

    打定好主意,穆歌自然是严阵以待,只是紧张之余手心不免冒汗,握着的玻璃棒隐隐有些滑手。

    咯吱,咯吱……

    声音更响了,也更近了。

    穆歌的心几乎要顶到嗓子眼了,他赶忙把棒子举起来,另一只手把蜡烛捞到近前,就准备来个双管齐下的时候……

    白发,兽眼,亮银的剑首反衬着烛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了。

    穆歌大惊之后是大喜,他近乎破声道:“我的老兄,原来你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