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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中古之风

    虽然这次参加郡考的人数不到千人,但还是按体制,划了三个院子。最右边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人。这些人,不多,但人人都带着书童侍女。穿的衣服也与秦国人不同,都是印着花虫鸟兽五颜六色的锦衣。头上的冠,不是镶玉,就宝石,珍珠之类的。与秦国的金,银,成鲜明的对比。

    最中间的院子,是秦国没有爵位的平民。这些人身穿黑白相间的素衣,一手拿笔,一手持墨,昂首挺胸。眼睛看向右边时,纷纷对他国人的交头接耳,不拘言笑的作风嗤之以鼻,更有甚者,露出了杀气的凶光。

    而最左边则官爵世家的子弟,这些人按各自家族的官阶,着素不同色的彩衣。偶尔有一两个也带着书童侍女之类的,八成是皇室子弟或者封王封侯的子弟。

    姬满生没有去理会这些锁事,直径走入左边的院子,选了一床靠窗的台子坐下。钱满多紧随其后,不过他没有靠着姬满生,而是选了一张靠前的台子,坐下。

    “表哥,他,就是他,那天打我的人。”

    姬满生刚从院子里走出来,隔壁左边的房里,还蒙着纱布的赵兵初,一见他的背影,立即对着身边一个身大红色长袍的青年喊了起来。

    此人长得与赵兵初有几分相似,不相气质相对要阳刚许多,不似赵兵初有些阴柔。他看着赵兵初就要冲出去,立马将他拉住,“表弟,纵然这是城主府,但你也得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吧。你敢去拦郡考的学子,不想要命了。”

    在秦国,敢阻挠学子参加科举,一经查实,按学子的成绩进行处罚。轻者仗罚,重则杀头。那怕皇亲国戚,也一视同仁。

    赵兵初这才如梦惊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了,这人既然是来参加郡考,等会若有人要添茶水,我派人进去看下,他是谁。”青人风轻去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还是表哥有办法。”

    赵兵初一听,那是乐开了花,有表哥出手,就算是皇子也得给几分薄面。因为表哥是天字城尹孙行之二子孙策,现在是防城北营里的一名副将兼剑手营营主。

    正忙着答卷的姬满生根本不知这回事。

    这次的题目只有两个字,君子。

    姬满生一看就笑了。那道是我最近看正气篇看多了吗?竟然出这么一道题。秦国的科举,有很强的针对性,那就是筛选出有实事眼光的人才,而不是光会纸上谈兵的文酸秀才。这道题,肯定会让很多人头痛。因为往年都是些什么,政事之类的题目。

    姬满生想了想,就编了一个故事,把那天被孙无秋硬逼挑战的事,简单地换了个方式讲了一遍,然后又引用了正气篇中,上古圣子对君子的发问?,再把自己的想法写了出来。

    故事写得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写完了。再看其他人,都是一副焦头烂额的表情。连那个自负清高的孙浩也不意外。

    其实这也是姬满生的自信所在。

    秦国人一向重武轻文,若不是变法成功,估计一个国家中,要找出王城那样标准的文人,恐很难选择一手之数。以前,就拿王室来说,几百号子弟,只有三个老师在教。那平民,就更不要说了。

    经变法一改,虽已得到大部分提升,但现在的教学,仍是以武为重,以文配之。但姬满生就不一样了,太院,有院长,回到家里,有姬太爷。放眼整个天下,那怕王城里的王子,都没有这分待遇。最近三年,又被关在家中的藏书阁中,光读的书,就不知比别人多了多少。熟话说,熟读诗词千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当然这都不是他的底牌。

    “报告,我要添茶。”

    有人写不出来了,捧着茶壶一口干了,看了看监考的官员,举手说道。这是秦国科举另一个特色之一,可以添茶。相传是秦王有一次私服参加后,提的意见。说,考那么久,不给吃的,总得给人家添口茶吧,于是就有了这个特例。当时的太傅听了也不反对,只是笑着说让手下人在下回科举时,执行说好了。不过,出去是不可能的。官员听了也不多话,笑了笑,朝外面早侯着的仆人,招了招手。

    仆人抱着一大壶茶,走了一圈,又特意看了看姬满生一眼,才给那人倒上。出去之后,立即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姬满生一看,也觉得口渴了,不过,他却是带着卷子,同监考官员说的。那人看了看姬满生的打扮,本想说几句劝解的话,可一看卷子,写得工正不说,还整洁如新,就好奇地看了起来,这一读,立即是脸红心跳,接着是一脸沉色。

    台下,孙浩一看,脸黑得像块土。

    以他来看,整个天下,君子,就姬家太爷一人而已。

    为国,苟心沥血,为民,制定法度。为官,几十载,两袖清风,既不贪图富贵,也不为私名千古。

    再看自己心目中的圣地,王城。那一个不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以为一个青楼妓女,争风吃醋,却不愿为一群贫民说半句公道话。

    就拿自己的师傅曾有大先生,表面是一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是一个阴诈小心。近十年来,私养了百名修士,明里暗地来帮他寻找妙龄少女作妾。玩弄一段时间后,人也不知所踪了。

    想想见过的龌龊事,孙浩是一脸悲鸣,那里还有心写文。在王城三年,作为秦国人的直性,孙浩仍保留着。

    坐在他下手的秦凯,一看,大呼不好。暗骂起来,“孙浩,你个孙子,什么时候像王城那般王八蛋那样,变成个穷酸秀才了。写个文章,又不是要你去挖人祖坟,用得着如此吗?”想起为了卖鱼肠剑所花的三万金,连忙撕下考卷一角,丢了过去。

    孙浩这才想起了赌注之事,这才慢慢平复心情。

    时间悠悠过去,慢慢开始有人交卷了。

    等所有的卷了收上来,天都快黑了。

    好在城主府,早有预料。早早地写了告示,说箭术明天在城主府的校武场,并写明了场次和时间。

    九月的夜,依旧无风。

    换成了一身黑衣的赵兵初指着存放考卷的院子,回头朝身后的仆人问道:“那些守卫都被你下药了?”

    “表少爷,我办事,你放心就是。我刚又去看了一遍,除了门口那两位自己人外,都在茅房争坑呢?”仆人指了指站在门口不断渡步的卫士,“只要你不发出大的声响,绝对不会进屋的。”

    听到这,赵兵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绽银丢了出去,“爷,赏你的,不过,嘴严点。”

    “明了。对了,表少爷,再提醒一下,那考卷的编号是天字二十一。”仆人拿起银绽掂了掂,转头就钻进了一屋,消失不见。

    赵兵初四处看了看,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一窗户下,拿出刀子往中间一翘,然后拿起窗框,往里一钻,人滚到了里面。掏出火折子,往怀里一竖,很快看到了一堆考卷。吹灭火折子,趁着月光,翻了半天,终于看到编号天字二十一的考卷。

    秦国的科举,只一科文考,所以没有对考卷进行加密处理。只是让考生在卷头写下自己的考场编号,然后在卷尾写下自己的名字。

    打开试卷,赵兵初惊了。他虽然认字不多,但卷子整洁干净,一下就把他给惊骇到了。一种害怕的感觉突然像刀抵在后背。

    “管他呢,大不了,烧了他。”

    本来他是想只要看到卷子有涂改的地方,就乱写胡画加点料,来个鱼目混珠,这样明天一评卷,就可让他从甲掉到乙,甚至丁。可现在一看,只能另想他法了。

    可越打开卷子,他是越心惊。特别是看到姬满生的姬字,不由惊慌道:“这怎么还姓姬呢?”姬姓在秦国虽不是大姓,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可天安城就不一样了,姬家太爷,在秦国人心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虽然他隐退官场十几年了,但多少年下来积成的威望,让人只要一看到姬字,就立刻想到了他。

    “他娘的,竟然是姬姓?”

    赵兵初慌了,看着试卷,有些左右为难起来。毁吗,可若是让人查到了,说不定就要掉脑袋。不毁,心又不甘。

    然而就在这时,屋顶上一个黑影正在寻找什么东西,刚好就听到了赵兵初的自语,立即无声落在他的身后,当他看到了姬满生三字时,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激了赵兵初的心窝。

    “啊。”

    钻心的疼痛,让赵兵初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

    那人一看,立刻身形一闪,跳了出去。

    门口的两个卫士立即冲了进来,一看倒在地上的赵兵初,瞬间慌了,惊恐地尖叫起来,“有刺客。”

    城主府一时乱了起来。

    又一夜没睡的姬满生在太爷的建议下,带着姬紫去了一品居。

    因为郡考的缘故,今日一品居是客朋满座,有几桌还都是拼的。

    站在柜台前,姬紫看了半天,也看到一个空座。这时,一个楚国人打扮的人站了起来,走到姬满生跟前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姬家太爷之孙姬满生?”

    看着这人书生打扮,且眉清目秀的,就点了点头。

    这人惊喜起来,再次拱手说道:“在下楚国项白羽,早就听闻公子的大名。今日有幸相遇,刚好我与另外之位兄台,正在就昨日的考题君子,辩论,不如请公子一起?”说完指向靠最里面靠窗的桌子。

    那桌坐满了人,一看这人的手势,立即让出了半边桌子。

    姬满生一看,这情形怕是不能推辞,于是也不二话,径直走了过去,端庄坐下,然后分别朝众从拱手示意。

    见姬满生坐下,那项白羽也客气,直接坐在了对面。

    “姬公子,敢问你对君子二字,是何理解?”

    坐在左边这人率先发问,不过言语之间,十分客气。姬满生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兄台,既是远道而来,那算是客。古语云,有朋从远方来,不亦乐呼。那自然,是众位兄台先讲,小弟洗耳恭听。”

    这人想了想,高声说道:“君子,不外乎,四字,温而尔雅。所谓温,当然是指温顺如玉,遇事不惊。纵刀架脖子上,也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而雅字吗,自然是指熟读万千书,默藏黑白棋。上可安邦定国,下可走马领兵。”

    “好。”

    不等此人话音落地,姬满生抢先鼓起掌,其他人一看,也纷纷效仿。这下把项白羽整蒙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等众人掌声停息,只好再次发问,“姬公子,你的见解是?”

    姬满生回答的还是那句,“兄台,先讲。”

    项白羽看着姬满生诚挚的笑脸,只好拱手讲道:“我认君子,自然得品德如荷,出污泥而不染。人如竹,外直内圆。其德似冬梅,历经仓桑,仍持初心,终不悔。”

    这时,一个从二楼下来富贵公子打扮的人,领着一行人,绕了过来,指着桌上的食物,嘲笑道:“几个穷鬼,也敢品论君子?”

    这是看似默不作声的老实人姬满生却笑了起来,朝柜台前的掌柜的高喊了一声:“麻烦,把店里每样点心,都上一份,这位公子卖单。”说完指着富贵公子。

    这人笑了,没想到姬满生的应对这么快,可转眼一想,几个点能要几个钱,朝端着盘子的小厮丢去一绽金子,“这桌,所有一切,我都卖单。”

    小厮拿着金子,为难地说道:“公子,不过你的这绽金怕是不够呀?”

    这下富贵公子不乐意了,指着桌上的食物问道:“这一楼的点心,能要几个钱?”

    小厮笑了,指着姬满生说道:“他可不是什么穷人,每次来都要花千金的呀?”

    富贵公子那里肯信,指着姬满生,问向小厮,语气却是软了许多,“这位分子何人呀?”

    这时掌柜的走了过来,哈哈大笑道:“这位是我秦国的平安侯,姬侯爷。”说完对着姬满生就是一拜,“小人拜见平安侯,愿我秦国万年,侯爷千年。”

    这时店里其他的秦国人一看,也纷纷跪下,学着掌柜的样子,高喊道:“小人拜见平安侯,愿我秦国万年,侯爷千年。”

    这时,项白羽一惊,再看姬满生,回想他入店到现在的行为,不由想起中古时期,半圣师与弟子的一段对话,子问,“以德报怨,何如?”师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难道不是君子另一种作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