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菱花退了下去，肖纪铮自己动手将合欢身后的软垫拿开，轻轻的将人放倒。
刚刚躺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合欢突然喉咙一甜，呕出一口黑血。
“禾儿！”
肖纪铮吓得够呛，连连惊呼合欢的名字。
突然袭来的腹痛让合欢无法开口，只能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皇上的手腕，像是在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一旁的太医赶忙上前替合欢搭脉，才刚刚将手放在合欢的脉门上，年过六旬的老太医顿时满脸惊惧。
“禾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哪怕是体虚受寒，也断断没有吐血的道理！你们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肖纪铮一着急，连骂人的话都脱口而出。
年迈的太医先后犹豫，一边吐露自己的诊治结果，一边连连扣头：“鸾妃娘娘......鸾妃娘娘怕是.....怕是中毒所致！”
合欢趴在床边，嘴角却微微向上翘。随后又是一口黑血。
她最后的记忆就只有肖纪铮的惊呼，和菱花向她跑来的画面。
......
疼。
冷。
黏腻。
湿热。
冰火两重天的熬人。
浑浊的空气缠绕着合欢的神志，她好像看到年幼时母亲背着她在院子里玩耍，看见隔壁张大夫家抱出来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她看见母亲药石无医弥留之际的脸上那一道道不放心的泪痕，还有那被一卷草席裹着埋到土里的惨白的手，那手指上还有她从张大夫园中采摘的凤凰花汁染过的痕迹。
张大夫说，母亲开心了，就会多陪自己玩一会。她前一日还费尽心思跟母亲玩染指甲的游戏逗母亲开心来着。母亲一定是不喜欢她染上去的凤凰花。
好疼。好像有人在打她，对了，她已经被送入了教坊司，是教坊司的嬷嬷在用竹条打她。
还有......一个躺在她怀里，捏着她的辫子吐泡泡的胖娃娃。
胖娃娃一点点的长大，长得亭亭玉立。小小年纪就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那张脸突然间跟一张男人的脸重合起来.....渐渐演变，又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脸，直到越来越清晰......
“禾儿，禾儿，你醒了？”
大约已经是夜晚，周围很昏暗，只有几盏烛火在不远处跳动着。忽明忽暗的挥动着暧昧的光。
肖纪铮的脸出现在视线中，合欢鬼使神差的摸了摸眼前人的眉眼。
绿晴也长了一双这样浓密的睫毛。
“阿铮。”
合欢神志不清的喃喃着。
“是我，我就在这。”
“阿铮......不哭。”
她明明看见眼前少年眼角的滴滴泪水。
“仙女姐姐醒了，我就不哭了。”
“阿铮，我疼。”
“吃了药很快就好，马上就不疼了。”
肖纪铮往合欢的嘴里塞了一丸丹药，端过一旁还是温热的水碗，亲自一勺勺喂给床榻上的人。
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那个瘦的形销骨立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小贵人，还是当年的模样。
真好，她又见到他了。
......
她是被吵醒的。
外面也不知是什么鸟，叽叽喳喳个没完。
实在无法继续睡下去，只得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片大片红色的纱幔，像是平白日子里骤然烧起的大火，舔舐掉关于过往的所有记载。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牢牢的将一只红色的凤凰囚困其中，凤凰挣扎不得，阵阵嘶吼哀嚎，最终化成了窗外的阵阵鸟鸣。
“娘娘，您醒啦？”来人放下托盘，身穿蓝色正三品内宫女官装束，顶着张无比熟悉的脸。
合欢激动得差点原地起飞：“你！”
“快快躺好！你身上余毒刚清，可不能瞎动。”
被扶着靠在软垫上，合欢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入宫了？肖纪珹呢？他就放心你这么入宫？”
姜楣栎掖了掖被角，温柔的笑道：“阿珹还在常茂没有回来东都，我是独自一人过来的。”
“来就来了，为何还要入宫？宫里不安全，你赶紧想办法出去。”
姜楣栎拍了拍合欢的手安慰着：“你放心，我既然敢进宫，就证明这里一定安全。我来是帮你处理善后，并且告诉你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等你平稳些，我就要回常茂了。”
“你说。”
姜楣栎淡淡道：“玉生烟查到姜远兴身上一点也不意外，他姜国公荣耀非凡却没多少实权，真正能将一壶酒推到举国皆是的，还得是真正有权力的人。我原以为是方计典在暗中推泼助澜，结果审出来的，却是国师柳衷。”
闻言，合欢轻轻叹气：“殿前司指挥使柳袁杀伐征战，是保着先帝一路杀出夺嫡之争的功臣，战场铁血多年，武艺高强，举国上下难有敌手。难怪寿光会在他的身上栽跟头。”
姜楣栎点点头：“宫内的嫔妃之中没有柳家的人，我们很难用事先准备的手段来问罪柳家，通过宫妃获罪削弱其母家势力的方法失去了用处。柳衷及时察觉前来灭口，寿光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不过你放心，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已经出门当值，现在正帮你看着汤药，等煎好了让她端上来。”
合欢终于放下心，随后又问道：“那宫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姜楣栎看向合欢：“琅嫔丹氏汝秋已经贬入冷宫，留一名陪嫁侍女随侍，其余人等......杖杀。”
听闻那两个字，合欢的眉心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神情痛苦。嫔位仅次于妃位之下，宫中规矩可以有十名宫女、六名太监伺候，陪嫁丫鬟则不记录在内，她这一次，又搭进去整整十六条人命。
“禾儿，你现在不能激动伤神，保护好自己才要紧。”
合欢摇头：“我没事，做大事嘛，难免要有牺牲。我没事......会没事的。”
姜楣栎将合欢脸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菱花是个心思机巧的好帮手。你那日吐血晕倒后，太医诊治出来说是中毒，却始终含糊的不敢说是什么毒。皇上只好单独召见丹枢晨，就是琅嫔的哥哥，说你是寒毒爆发，皇上暴怒之下探查出你宫里那些会伤害女子肌理的至寒之物——乌鱼胶。随后彩嫔也在宫中晕倒，不仅是晕倒，还当场小产，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自己并不知晓。太后下令彻查，最终在六七位嫔妃宫中都搜出了乌鱼胶，都是在一些妆奁、香炉、首饰夹层、床头矮柜等日日都要接触的地方。”
姜楣栎拿过来一杯茶递给合欢，帮她顺顺气，恢复一下脸色：“顺着乌鱼胶的源头，查出了医官世家出身的琅嫔，毕竟乌鱼胶难以泡制，需要精通医理的人细细研制，高位的嫔妃宫中，除了琅嫔自己的宫里，就连方贵妃的宫里都被放了乌鱼胶，又在琅嫔宫里搜出一些泡制乌鱼胶必用的药材和工具，皇上就下令，琅嫔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她就没有辩解吗？她都不挣扎一下？”合欢握着茶杯并没有喝下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从始至终未执一言。”
刚刚躺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合欢突然喉咙一甜，呕出一口黑血。
“禾儿！”
肖纪铮吓得够呛，连连惊呼合欢的名字。
突然袭来的腹痛让合欢无法开口，只能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皇上的手腕，像是在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一旁的太医赶忙上前替合欢搭脉，才刚刚将手放在合欢的脉门上，年过六旬的老太医顿时满脸惊惧。
“禾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哪怕是体虚受寒，也断断没有吐血的道理！你们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肖纪铮一着急，连骂人的话都脱口而出。
年迈的太医先后犹豫，一边吐露自己的诊治结果，一边连连扣头：“鸾妃娘娘......鸾妃娘娘怕是.....怕是中毒所致！”
合欢趴在床边，嘴角却微微向上翘。随后又是一口黑血。
她最后的记忆就只有肖纪铮的惊呼，和菱花向她跑来的画面。
......
疼。
冷。
黏腻。
湿热。
冰火两重天的熬人。
浑浊的空气缠绕着合欢的神志，她好像看到年幼时母亲背着她在院子里玩耍，看见隔壁张大夫家抱出来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她看见母亲药石无医弥留之际的脸上那一道道不放心的泪痕，还有那被一卷草席裹着埋到土里的惨白的手，那手指上还有她从张大夫园中采摘的凤凰花汁染过的痕迹。
张大夫说，母亲开心了，就会多陪自己玩一会。她前一日还费尽心思跟母亲玩染指甲的游戏逗母亲开心来着。母亲一定是不喜欢她染上去的凤凰花。
好疼。好像有人在打她，对了，她已经被送入了教坊司，是教坊司的嬷嬷在用竹条打她。
还有......一个躺在她怀里，捏着她的辫子吐泡泡的胖娃娃。
胖娃娃一点点的长大，长得亭亭玉立。小小年纪就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那张脸突然间跟一张男人的脸重合起来.....渐渐演变，又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脸，直到越来越清晰......
“禾儿，禾儿，你醒了？”
大约已经是夜晚，周围很昏暗，只有几盏烛火在不远处跳动着。忽明忽暗的挥动着暧昧的光。
肖纪铮的脸出现在视线中，合欢鬼使神差的摸了摸眼前人的眉眼。
绿晴也长了一双这样浓密的睫毛。
“阿铮。”
合欢神志不清的喃喃着。
“是我，我就在这。”
“阿铮......不哭。”
她明明看见眼前少年眼角的滴滴泪水。
“仙女姐姐醒了，我就不哭了。”
“阿铮，我疼。”
“吃了药很快就好，马上就不疼了。”
肖纪铮往合欢的嘴里塞了一丸丹药，端过一旁还是温热的水碗，亲自一勺勺喂给床榻上的人。
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那个瘦的形销骨立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小贵人，还是当年的模样。
真好，她又见到他了。
......
她是被吵醒的。
外面也不知是什么鸟，叽叽喳喳个没完。
实在无法继续睡下去，只得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片大片红色的纱幔，像是平白日子里骤然烧起的大火，舔舐掉关于过往的所有记载。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牢牢的将一只红色的凤凰囚困其中，凤凰挣扎不得，阵阵嘶吼哀嚎，最终化成了窗外的阵阵鸟鸣。
“娘娘，您醒啦？”来人放下托盘，身穿蓝色正三品内宫女官装束，顶着张无比熟悉的脸。
合欢激动得差点原地起飞：“你！”
“快快躺好！你身上余毒刚清，可不能瞎动。”
被扶着靠在软垫上，合欢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入宫了？肖纪珹呢？他就放心你这么入宫？”
姜楣栎掖了掖被角，温柔的笑道：“阿珹还在常茂没有回来东都，我是独自一人过来的。”
“来就来了，为何还要入宫？宫里不安全，你赶紧想办法出去。”
姜楣栎拍了拍合欢的手安慰着：“你放心，我既然敢进宫，就证明这里一定安全。我来是帮你处理善后，并且告诉你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等你平稳些，我就要回常茂了。”
“你说。”
姜楣栎淡淡道：“玉生烟查到姜远兴身上一点也不意外，他姜国公荣耀非凡却没多少实权，真正能将一壶酒推到举国皆是的，还得是真正有权力的人。我原以为是方计典在暗中推泼助澜，结果审出来的，却是国师柳衷。”
闻言，合欢轻轻叹气：“殿前司指挥使柳袁杀伐征战，是保着先帝一路杀出夺嫡之争的功臣，战场铁血多年，武艺高强，举国上下难有敌手。难怪寿光会在他的身上栽跟头。”
姜楣栎点点头：“宫内的嫔妃之中没有柳家的人，我们很难用事先准备的手段来问罪柳家，通过宫妃获罪削弱其母家势力的方法失去了用处。柳衷及时察觉前来灭口，寿光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不过你放心，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已经出门当值，现在正帮你看着汤药，等煎好了让她端上来。”
合欢终于放下心，随后又问道：“那宫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姜楣栎看向合欢：“琅嫔丹氏汝秋已经贬入冷宫，留一名陪嫁侍女随侍，其余人等......杖杀。”
听闻那两个字，合欢的眉心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神情痛苦。嫔位仅次于妃位之下，宫中规矩可以有十名宫女、六名太监伺候，陪嫁丫鬟则不记录在内，她这一次，又搭进去整整十六条人命。
“禾儿，你现在不能激动伤神，保护好自己才要紧。”
合欢摇头：“我没事，做大事嘛，难免要有牺牲。我没事......会没事的。”
姜楣栎将合欢脸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菱花是个心思机巧的好帮手。你那日吐血晕倒后，太医诊治出来说是中毒，却始终含糊的不敢说是什么毒。皇上只好单独召见丹枢晨，就是琅嫔的哥哥，说你是寒毒爆发，皇上暴怒之下探查出你宫里那些会伤害女子肌理的至寒之物——乌鱼胶。随后彩嫔也在宫中晕倒，不仅是晕倒，还当场小产，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自己并不知晓。太后下令彻查，最终在六七位嫔妃宫中都搜出了乌鱼胶，都是在一些妆奁、香炉、首饰夹层、床头矮柜等日日都要接触的地方。”
姜楣栎拿过来一杯茶递给合欢，帮她顺顺气，恢复一下脸色：“顺着乌鱼胶的源头，查出了医官世家出身的琅嫔，毕竟乌鱼胶难以泡制，需要精通医理的人细细研制，高位的嫔妃宫中，除了琅嫔自己的宫里，就连方贵妃的宫里都被放了乌鱼胶，又在琅嫔宫里搜出一些泡制乌鱼胶必用的药材和工具，皇上就下令，琅嫔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她就没有辩解吗？她都不挣扎一下？”合欢握着茶杯并没有喝下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从始至终未执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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