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王与月 » 往事如风回

往事如风回

    那场流感本来会随着政府的动员慢慢控制下来,可是到了我们Z省S区就,就不对劲了。

    落尘渊有些吞吐。

    事情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对了,从那场梦开始说吧。

    我大概是因为人情世故和学业压力跳了楼,被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以后一直昏迷,昏迷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猫,梦见我被困在混乱的学校里,梦见我成了救世主,梦见我恨的人全死了,梦见一个为我奉献了所有年华的女孩,还梦见有另一个我,和那个老去的她永远在一起……然后,然后这些全都成了真。

    我不知道我以后到底会怎么样,我只知道顺从我的意志去,哪怕死在哪个恶鬼的手段里。这样我就对这个世界没有愧疚了。

    还有那个段长,我一直都在顶撞她的决策,没想到最后她把命都给我了。

    后来我熬出来了,外面死城一样,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到我发现我又躺在医院里。

    ……

    “这个事情未免有点蹊跷,变异理论上是可行的,可几百万年来都没能弄出来一个丧尸,再说……你说最麻烦的是一扇门?”

    落尘渊点点头,说:“那扇门里出来了一个猫鬼,长得像恶魔一样,提着长枪,那是他的情人。”

    “你把他们都杀死了?”

    “没,我把一直保护我的那个老师杀死了,就是方洪,前面跟你说过的。至于那个猫鬼,我和当时的同伴把它推进那扇门了。”

    方青阳盯了自己的思维导图良久。

    “那只猫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一下。”

    “屠烈城。”

    “首先肯定要弄清楚这个猫的身份,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要帮你走出来,然后你想想还有没有懂的比较多的人?”

    酒劲上来了,落尘渊的脸庞有些发热,一些印象也浮现出来。

    那场大火。赵恒炽和叶元阳一起烧死在里面。

    “一个叫林初山的大爷,还有一个是校长,叶元阳,”

    方青阳写下去,边想边说:“这两个人很熟,对吧。他们两个要么是这个事情的主谋,畏罪自杀,要么就是在这个学校里等那一天很久了。”

    “等一下。”落尘渊想想,有些话还是要实说。

    “后来我带上面具,能够看透别人的内心,方洪之所以和我反目成仇,是因为我把那个猫鬼推回了门里。他肯定等这一天很久了,那是和她相会的日子……而和他经常走在一起的钱图云貌似并不知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方青阳在纸上画了又画,“这个师门,就钱图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另外几个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会不会,早就串通好,如果没有你,他们会不会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方青阳看向尘渊,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我去上个厕所。”

    高滩不愧是发达的城市,厕所很干净,镜子上连水滴都没有,落尘渊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看来,需要一个局外人来客观分析一下这个事情了。

    可是分析出来,又有什么用,和我有关吗。

    又过了几个星期,开学的时节到了,各地的新生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学校,志愿者们也大多有了机会回家休息一阵,方青阳选择留下来继续帮新生搬运,而落尘渊则回去了一趟。

    “记住,这段时间新生需要隔离,为期一周,如果还有什么东西出现,快速弄死,尤其是那个罗刹,他出不了这个学校,我的感知还很模糊,不过错不了。”落尘渊临行反复告诉方青阳。

    别下不了手。

    父亲说,前面就是X县了。

    X县?男孩突然想起来,那就是那个女孩的故乡。

    他抬头望去,一圈青翠的山,围住这小城,城中最显眼的是一座大楼,顶上盛开莲花。

    人类多伟大的创造。他心里感叹道。再看看父亲,一句话也没有,安静得不像是他父亲。

    银色东南轿车顺着盘龙一样的公路,钻进城里去。

    “我来找你了。”

    什么门啊,猫啊,就像是梦一般。警察来找他的时候,他几乎是失忆状态,只记得身上很疼很疼,这种疼痛让他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灾难死了十个人,第一个感染的同学和他的父母、校医、四个保安、竺那珍……根据警方的记录,那些人在医务室里像野兽一样相互残杀,一直到指甲盖翻面,牙齿深深嵌进别人的皮肤里……“幸存者”或多或少地犯了精神病,其余的“死者”根据警方判断,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大脑几乎已经无法进行思考。

    什么是“死”呢。有人说心不跳了,有人说脑死亡,有人说被人遗忘,貌似最后一个比较委婉也比较形象。比如流浪汉,即使被族谱遗忘,也不会忘记自己还活着,他们奋力乞讨……而那些经历过灾难以后忘掉了全世界包括自己的人,又算不算是活着呢。

    到底忘记全世界才是“死”,还是被全世界遗忘才是“死”呢。

    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又从城里钻出来,停到一座小别墅前。

    ……

    锁腾地一声,门开了。一阵热风出来。里面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老粉。父亲终于开口了:

    “我带你来这里,是要你知道做底层劳动者有多辛苦,高考延后了,不代表你多了多少时间来玩,而是你最后冲刺的机会。”

    男孩倚在一边栏杆上,背对着父亲,望着城中心那座楼、那座高塔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敢不理会父亲的话。

    风起了,正像他的心声一样起来,走走停停,或盘旋,或升高,或滑翔,像个真正自由且快乐的人啊。

    “你要是活着该多好。”

    “要是你知道我特地跑来找你,你会不会有一点的心动。”

    “过来!”父亲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别墅满满的西式风格,进去是客厅,顺着楼梯往上有两层,分属不同的功能区。往下还有一层,因为没有安装好电灯,男孩看一眼就不敢下去了,他怕黑。父亲说下面是人家晚上开聚会喝酒什么的地方,大户人家就是花样多。

    男孩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父亲估计也很奇怪这小子怎么话这么少了,以前回来总是叽叽歪歪一大堆废话。

    “爸,那个,莲花大厦……”男孩不知道问什么,摇摇头,便不说下去了,希望父亲没听到吧。

    “那个叫冰莲大楼,背面那两个小楼一个叫溪云楼,一个叫望越楼。”父亲嘴里残留着20世纪的口音。

    男孩全都听清楚了,他再也忍不住,想起来那个挡在他身前的女孩被一刀捅死,如今他来了她的故乡,恰似捕风捉影……原来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她,到处都是她啊!

    他跑出去,想就这样跑下高丘,跑去莲花大厦,却迎面撞在一身西装上。

    顺着黑色西装看上去,是一张形成强烈反差的白脸,这张脸和老粉放在一起反而显得晶莹剔透,就像……玉石雕塑一样。

    “你小子干什么!”父亲拉住男孩,训斥他尿急也慢点,都快成年了上厕所可以忍住的吧。

    白脸儿一口爽快,说没事,胳膊腿儿都没缺,人好着呢。

    “实在不好意思啊,”父亲手头递出烟来,却谈到另一边去了,“我在S市那里也有个工地,你这个房子可能要迟一点。”

    白脸儿烟叼在嘴里皱紧眉头,说也没事,倒也不是太急要搬进来,多给你一个月。于是转向男孩,说这小子怎么回事,头疼呀?

    “嗐嗐,可能是中暑了。”父亲拉拉儿子,说你去车上先拿点水喝,晚上拔个罐。

    老板自称了解一点医学,于是扒开男孩眼睛看看,断言这不是中暑,不如你先去看工地,这么热的天,早点看完早点回去吹空调,省的遭罪。

    父亲苦笑一声,把车钥匙放在儿子手里攥紧,甩着手走了。

    “落尘渊,你看看我。”

    男孩吓了一跳,抬头看那黑西服,感觉被拉进了一个不知什么世界,那里没有热也没有冷,如梦如幻,仿佛泡沫囚笼。

    “我叫黄中庸,是来保护你的。地狱之门的事情还没完,那个叫屠烈城的猫,应该也跟你说过1980年地狱之门事件吧,那扇门永远不会彻底关闭,它会反复开启,如果你不能跟着它的话,越来越多的人会像你一样。”

    “为我死的人太多了,我只想去见他们,向他们谢罪。”

    “如果我告诉你,她只是瑞月逆向转生所形成的一小片潜意识呢,凑巧的是夙愿这把剑正好落在了她手上。”

    男孩又抬头,说不出话。

    “早在猫的名字还叫罗波那的时候,你长得还很高。那把叫因果的刀具有世上最强的业力,你这么重感情的人,肯定已经将瑞月与你牢牢绑定在一起了,如果有什么东西想改变这种业力,除非将你们两个都杀了。”

    男孩瞳孔有些放大,他感觉那场暴乱把他放出来,似乎真的是为了去改变什么。

    “另外,我叫黄,中,庸,就住在这里,需要任何帮助,请回来找我。”白脸抬头看看那未完工的别墅。

    幻想消散,男孩仍然站在毒日下,身上却无比清凉。

    “黄,中,庸。”他嘴里念道。

    男孩再看那冰莲大楼,分明和墓碑一般。他倚靠着的栏杆下是漫山遍野的坟墓。

    屠烈城越来越清晰的记忆,连带着一些罗波那的记忆,都涌入落尘渊的脑海。他好像记起了一点瑞月的样子,也记起了他最忠实的守卫咒定,那个死去的落风航。

    这一切的一切因果,都成了追恨,最终汇入到时间的洪流中。

    “喂,临江,辛苦了啊!等会去我旧房子那里吃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