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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大娘子

    只是与李鄂想的不同,慕容太公所谓的后院,可不是府中后院,而是慕容府后面的院子。

    与前面院子的朴素不同,后面院子的两扇朱门,以及开门后,守在门口的带甲亲军,一下就隔绝了李鄂心中的俗世想法。

    腰刀、步槊、整副扎甲,这才是贵妃该有的仪仗。

    冰冷的刀甲步槊,对李鄂而言也是最好的清心诀。

    贵妃省亲,涉及赵宋皇家脸面,与其想着在府中后院私会贵妃,都不如想想贵妃会跟守门的侍卫亲军暗通款曲。

    进门之后,李鄂也经历了严格的搜身,别说是装着金锭的手流星了,即便是胸前所挂阴沉木数珠,也被守门的侍卫亲军卸了下来。

    他身上包袱中所背宣德炉,也一样落到了侍卫亲军手里。

    只不过包袱没有被留在门口,而是被侍卫亲军捧着进了宅院。

    到了慕容贵妃所住宅院门口,侍卫亲军也换成了宫中的太监、女官。

    短短行程之间的衔接,也是几乎无声的,多余的声响,无非就是交待李鄂这个头陀,需要注意的事项。

    一路走到堂前,就是李鄂的极限了,在中官跟女官的监视下,身着紫色大袖罗衫的慕容贵妃,认真的扫视了他几眼,两人就算见过面了。

    之后,由中官太监解开包袱,李鄂将三个小样点出,作为二十八宿立身之根的宣德炉才被女官呈到了慕容贵妃眼前。

    “宣德炉之事,家中大人已然说清楚了。

    若有所需,找家中大人即可,赏赐稍后送到。

    因你是方外之人,官家说了,礼数不必严苛。

    若在京中无所落脚,只管住在家中便可……”

    看过了宣德炉,堂中的慕容贵妃方才说了话。

    其声清亮,借着吩咐之机,李鄂也扫了堂上一眼,徽宗到底是徽宗,审美还是在线的。

    慕容贵妃的丰润之相,满足了李鄂一路的幻想。

    只是与这位大娘子的会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功夫。

    家中大人,说的就是前院的慕容太公了,大人的称谓,如今还落不到士大夫们的身上,胡乱叫大人,现如今就跟胡乱认爹没两样。

    慕容贵妃说完,堂中女官也就掩了门户,李鄂在中官的带领下回到宅门处,拿了缠袋、数珠,便被中官送出了朱门豪宅。

    “大娘子说了,一会儿的赏赐是官家所赏。

    这是大娘子的赏赐。

    你这头陀,见了大娘子即便不跪,也不该直视的。

    大娘子宽厚,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僭越的依凭……”

    一路走着,慕容贵妃所属中官太监,也教训起了李鄂。

    只是李鄂一个大好男儿,岂能被一个太监教训,不等这位中官说完,他便问道:

    “你能走出府门,怕是大娘子身边的亲近之人吧?

    好好归置一下心态,再与洒家说话。

    如今有求于人的不是洒家,而是你家的大娘子。

    惹得洒家不快活,洒家转身就投小蔡相公了……”

    李鄂一边说话,一边掂了掂手中紫锦缠袋,慕容贵妃出手还是大方的。

    依着缠袋的体积、重量,差不多是二三十两黄金,二十八宿一月的酒肉钱,算是有了。

    “你这头陀好不知趣。

    咱家不过提点你一下。

    你道大娘子在宫禁之中容易么?

    还有,若管家诏你觐见,可不要口称大娘子,叫声娘娘即可。

    你这是作甚……”

    李鄂身旁太监喋喋不休之时,却被面前的金元宝堵了嘴。

    “见面分一半。

    不知道怎么称呼?”

    与李鄂的估计差不多,打开缠袋,里面是四锭金元宝,两锭十两、两锭五两。

    虽说嘴上说着见面分一半,但李鄂给出的只是一锭五两的黄金。

    “大娘子身前小黄门杨秋。

    你这人,可是将咱家瞧扁了。

    咱家跟在大娘子身边,赏赐不少的。”

    看着面前头陀不断摇晃的金锭,小黄门杨秋咬了咬牙,没有伸手去接。

    刚刚还说这头陀没规矩呢!

    自己如果接了,就更加不识趣喽。

    “嗐!

    白来的玩意儿。

    你们这些太监也是不易,就冲你这名起的,就不是甚么好来路。

    杨秋,杨树到了秋天,剩的也只有萧瑟了。

    给你这物事,就是让你抱着暖暖身子的……”

    听到李鄂称呼他为太监,言语之中又带着暖意,杨秋这边一下就激动了。

    “你这头陀,嘴上不饶人心里倒是暖呼呼的。

    太监,那是说其他遮奢的中贵人。

    我么,不配!

    你这头陀若瞧得上我,就唤我一声‘秋哥儿’好了。

    看你衣饰,也不是甚么富贵人。

    身上若有大钱就给咱家一枚,咱家就此记住你的好。”

    大宋朝中,虽说有童贯、梁师成这类大宦官,但小宦官更多。

    似杨秋这类伺候妃嫔的宦官,升迁之路基本就止于黄门了,再往上,他也自认不是那块料。

    “秋哥儿?

    也罢,就秋哥儿了。

    给你你就拿着,洒家若换了,你抱着的时候,又该瞎想了。

    你回去捎话给大娘子,宫禁之中,退一步未必是坏事。

    当今官家,份属风流道君,爬不到皇后的位置上,不若多为家里争取一些赏赐。

    若能爬到皇后的位置上,也用不着宣德炉策应。

    官家正值壮年,又无病无灾的,皇后只能是摆设。

    位置越高,风险越高,这样的道理,大娘子应该清楚。

    借宣德炉退一步,宫禁之中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李鄂这话即便在相对宽松的大宋,说的也是大逆不道。

    但杨秋接了五两金锭之后,就这么听了。

    “你这头陀,也真是口无遮拦。

    但说话却也暖心。

    如你所言,官家跟大娘子怕是难有子嗣了。

    若能有子嗣,早该有了,毕竟官家子嗣六十余个。

    官家好少女,若不是你的香炉,大娘子已经年余未见管家了,其中苦楚,也只有咱家清楚。

    你的话,我自会带给大娘子。

    大娘子说了,城中行止听凭小蔡相公安排即可,除了大娘子,其他妃嫔也做不得小蔡相公眼线。

    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大娘子?”

    杨秋所言,倒是跟李鄂、慕容彦达的谋划贴合。

    想着不远处的靖康,李鄂轻轻一叹说道:

    “给大娘子说,慢慢来就好。

    若官家真是钟意宣德炉,洒家却要拿捏一番。

    有些物事,只有难得才称得上珍稀之物。

    告诉大娘子,若官家想要的宣德炉不称心,莫要慌急,只是洒家的拿捏手段。

    要什么给什么,洒家不成匠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