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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暗中调查

    镇海府面对的海岸线很长,但是海中多暗礁旋涡,只有几个能够停靠千料大船的港口,再加上出了近海海域多风浪,所以船运尤其是远洋航运远远不及福建广东。

    镇海府城墙高大,城墙外还有一条宽大的护城河,远远望向城头,还能看到黑洞洞巨大的炮台伸出城墙外,黑乎乎的炮管对着大海的方向。

    镇守镇海的天统司千户叫刘忠,是一个白面净须的中年人。

    此人不善言辞,见到叶童也只是中规中矩的见礼。

    等大家见过礼,刘忠派手下去镇海府只会萧大人,叶童便朝刘忠张口要镇海的城防海防图。

    刘忠愣了一下反问道:“大人,吴司马难道没给您镇海府的城防海防图么?”

    叶童摇摇头:“不瞒刘千户,江南地区的图纸吴大人都给了我,唯独这镇海的海防图,吴大人没有给我。”

    刘千户心中疑惑,连忙差遣手下去拿图。

    这时候,手下探手进来报告说镇海知府萧大人请叶大人去府衙一叙。

    众人簇拥着叶童的马车前往府衙,叶童见识过了金陵的繁华,顿时觉得这镇海府的街景差了不少。

    车队到达府衙门口时,叶童就看见几个穿着官服的大人负手而立。

    为首的腰间横着一条宽腰带,束带上还十分滑稽的别了一把扇子。

    叶童已经能够认出各位大人的官阶官服,待马车稳稳停在府衙前,叶童下了车上前见礼。

    他是从四品,镇海知府是四品,再加上吴极与萧大人关系亲密,叶童见礼时神态中多了一分恭敬。

    “哈哈哈,叶大人不必多礼。”萧知府虚扶了一下叶童,将身后的各位大人介绍给叶童认识。

    叶童正在与各位大人见礼,就见后面闪过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嘿!战停兄!”叶童一眼便认出了大将军过大寿那天,差点输了玉佩的知府家的三公子萧战停。

    萧知府育有三子三女,都开枝散叶在江南各地生活。

    两子都在外地做官,只有萧战停还未考取功名。

    萧知府对萧战停平日约束很严,所以萧战停并没有沾染上那些纨绔衙内的臭毛病。

    自从那日将军府一别,叶童鼓捣出的这些东西逐渐传入距离金陵城六百里的镇海,这些东西让萧战停眼界大开,已经不止一次策划去金陵找叶童了。

    萧光远萧知府与吴极私交甚好,知道叶童今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也不限制萧战停与叶童结交。

    这边萧战停刚要行礼,就被叶童一把拽住不高兴的说道:“萧兄,把你在将军府那劲头拿出来,你我之间不讲那些虚礼。”

    萧光远微微一笑对萧战停说道:“战停,稍后你们再叙旧。我与叶大人要商议军政要事。”

    众人将叶童迎进府衙来到,萧光远便将后半月可能发生的海盗袭扰事件说给叶童听。

    “每年六月前后,便有倭国的浪人海盗和战败的军阀从倭国向我海域袭扰,他们的舢板小舟只能依靠这个季节的季风,叶大人有何高见?”

    见大家都望向自己,叶童笑笑说道:“萧大人,下官刚刚到镇海,完全不熟悉地方军政事务。实不相瞒,下官在金陵折腾了数日,也与打仗备战无关。大人您要是让我上来指手画脚,那可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除了萧光远,府衙内的官员都有些惊奇。

    这十四岁的少年气质淡然毫无傲气,最难能可贵的是居然直接说自己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这吴极吴大人保荐的京师银牌果然有些门道。

    当然还有一部分官员对叶童的话嗤之以鼻,认为叶童就是怕担责畏战。这部分官员多是武将出身,有过一线战斗经验。

    “今日天色已晚,本官陪叶大人喝两杯,明日咱们再去熊光县去看看。”萧知府笑吟吟的拿起一本杂志对叶童说道:“叶大人的心意,本官是日日惦念,恨不得一天听十集。叶大人为卫所官兵做的那首歌,就连本官都学会了。”

    叶童每日的杂志,都会派遣快马送与各府衙的知府大人,这也是一种变相结交的方式。

    这就是媒体的威力,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有时候用好了,比真金白银效果好多了。

    叶童心中得意,嘴上却谦虚道:“下官也就会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大家又互相吹捧了一番,眼看天色渐晚,萧知府才与叶童把臂上了轿子。

    一顶顶小轿晃晃悠悠离开府衙,朝镇海最有名气的酒楼走去。

    “叶大人,这次抗倭非同小可,有些事,我单独跟叶大人你说。”放下轿帘,萧光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怀疑镇海府有海盗浪人的内应。”

    轿子很快就到了镇海最繁华的大酒楼知味堂,五层的酒楼飞檐翘角气势恢宏,刚落了轿子就能闻到里面的酒菜香味,听到男人的高谈阔论。

    下了轿子,萧大人便停止了这个话题,与叶童和各位大人把臂进了酒楼。

    叶童喝了三杯酒便满脸通红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见叶童快喝趴桌子了,众位大人也不敢再饮。

    叶童被搀扶着进了轿子,萧大人还嘱咐阿江阿海回客栈要给叶童弄点醒酒汤。

    阿江阿海连忙抱拳应下。

    待起轿之后,阿海便趁着夜色消失在街道上,一名天统司探手无声无息的顶在了阿海护卫的位置上。

    阿海与镇海天统司千户刘忠悄悄汇合,上了一辆准备出城的马车。

    每年从六月初开始,镇海府城门落锁的时间便提前到太阳落下,在城墙上对野外的能见度低于五十步,守城兵卫便会敲鼓让城门监落锁。

    此时城门早已落锁,马车踏踏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便有城门守卫鸣锣示警。

    火把凑近,当守卫看到马头上的饰物和马夫出示的令牌时,立刻通知城楼开锁落吊桥。

    “头儿,谁呀?”

    带对的伍长斜了一眼大头兵冷哼道:“天统司镇海千户。”

    “不用通报一声吗?”

    那伍长摇摇头:“紧急公务,连知府大人都无权过问,你操的什么心?滚上去巡查。”

    从镇海府到熊光县不到百里,路途虽然不远但多小山丘陵,不时还有野兽出没,所以行进速度并不快。

    马车行进至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停了下来,刘忠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吹了一个口哨,片刻功夫,从黑漆漆的树林里亮起一盏火把,十几个黑漆漆的人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草民赵五拜见刘大人。”为首的一个壮汉抱拳行礼。

    刘忠摆摆手道:“这位是金陵来的天统司大人,大人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说什么,若是敢隐瞒或者说谎,本大人的手段你们也见识过,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赵五,你曾经在熊光县口出狂言,说给你二百人你就能杀光海盗?”

    赵五听到这话立刻单膝跪倒道:“大人,草民。。那是喝多了跟乡亲吹牛,这海盗如山间野草,烧不死砍不尽。”

    阿海冷冷一笑道:“那你这是戏弄天统司戏弄县令大人了?”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想说。。”赵五跪在地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人若能给我三百人,我定能荡平倭国浪人海盗。”

    “哈哈哈,真是笑话。”阿海笑了两声,指着距离山神庙不远的一处高大建筑道:“望海关这个关隘里,就有三百守军,把总身经百战,战报中都说三百守军守关根本守不住。你一个区区打渔的,就敢跟我说你能灭了倭国海盗?”

    “大人,草民没说能在守关和野外灭了这些倭国浪人。”

    “你是说在海里?”

    “大人,每年这些倭国海盗都会勾结强人悍匪一路打家劫舍,他们自己的小舢板在海上就像狗皮膏药,粘着没有护卫舰的商船,若是不缴纳银钱,便会杀人越货。”

    阿海看了一眼刘忠,刘忠点点头表示赵五说的基本属实。

    这种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东华朝从先帝开始便不太注重来自海上的威胁,尤其是浙江省的海防,每年倭国的浪人乘浪袭扰不过两月。

    镇海府近海海岛众多海况复杂,水师要去那种环境作战,发挥战力都不过四成。倒是那些善于藏匿伏击贴近的海盗,在这里能发挥百分百的战力。

    所以东华朝有近三十年,海防都是以守为主。

    “你有何计策?”

    “大人,草民自小就跟随家里出海打渔,这片海域涨落潮的时间、暗礁海岛分布情况、鱼群随洋流的走向,草民都一清二楚。”赵五抬起头目光灼灼的回望黑黢黢的望海关:“只要这些倭国海盗登陆与望海关的官兵接火,小的就有把握带着三百儿郎把倭国海盗盘踞的海岛一窝端。到时大人只要协调派出水师,从海上截住他们的退路,熊光县再配合望海关出兵绞杀,则今年海盗之患平矣。”

    “我天统司没有海岛分布图,更没有海盗的详细情报,你是如何得到的?”

    赵五指着身后的十几个人悲声道:“大人,草民和这些村民的父母,都被倭国的海盗浪人和那些悍匪强盗杀了。这些年我们一边打渔,一边暗自查找那些海盗的藏身之地。他们每年都从倭国乘洋流而来,之后便靠着打家劫舍驻扎在隐秘海岛上。据草民计算,今年海盗攻打熊光县和几个关隘的人数不会少。”

    “那为何这么多年你们不报官?”

    听到这话,赵五忽然沉默了。

    “可是因为有内奸?”阿海的话如同晴空霹雳,炸得赵五双目圆睁,嘴里发出吼吼声吓得说不出话。

    “赵五,你想说什么就说。这位大人从金陵来,就是要掌握真实情况,肃清海疆。你若是瞒报,少不得株连家人。”刘忠虽然是镇海府天统司千户,比阿海阿江这种没品级未入流的探手品序高出不少,但是阿江阿海一直都是天统司吴大司马的贴身护卫。

    现在这护卫又贴身保护叶童,刘忠必然要对阿江阿海恭敬有加。

    “大人,草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镇海府一定有内奸。要不是熊光县县令林大人骁勇善战计智双全,恐怕早就被那群浪人攻破了城了。即便如此,镇海府与熊光县之间三大关隘也被破了三次,死伤百姓不少。”

    “刘大人可有线索?”阿海问刘忠。

    刘忠摇摇头道:“目前还在查,萧大人早有察觉,但是却苦于不敢用人。此人能在关键时刻传递情报讯息,还能掌握官兵动态,若是轻举妄动,恐会打草惊蛇。所以这次,就得辛苦阿海你们带来的生面孔兄弟侦缉了。”

    阿海朝刘忠抱拳道:“大人请放心,叶大人已经知会我了。还有十日左右,为了掩人耳目叶大人明日去熊光县转一圈便回金陵,我悄悄带着弟兄们留在这里,定要将那内奸抓出来。”

    两个人背着赵五嘀嘀咕咕半天,阿海才再次走到赵五面前道:“赵五,本官觉得你是条血性汉子,所以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届时我抓出内奸,会让三关守军和熊光县官兵尽出,你尽可以去海岛端了贼人老巢,为你们家人报仇。只是你怎知海盗会尽出?”

    “这些年草民一直在计算他们的路线和上岸劫掠的规律,草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草民能算准,他们哪次是倾巢而出。”

    “本官就信你一次。”

    赵五神情激动刚要感谢,阿海却摆摆手道:“你的项上人头不值钱,本官也不需要。若是你撒谎的话,你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本官保证一个都活不成。”

    阿海望着赵五惊恐的眼睛狞笑道:“若是你去海岛战事不利,本官还可以为你讨些抚恤厚待你的家眷。若你敢有二心,本官保证屠了你们村子!还要在镇海府告诉百姓,你赵五就是吃里扒外的海贼!”

    赵五不愧是血性汉子,他起身红着眼走到身后十几个汉子身旁低声道:“咱们虽然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有不想报仇的现在退出,管严了嘴咱们还是兄弟。若是想跟着我报仇,就做好一死的准备。”

    “五哥说这话是瞧不起谁?要不是五哥你拦着,我早摸上海岛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了。”

    “就是五哥,你说句话兄弟们都听!只要能杀倭人,豁出去命也干!”

    “不就是一死么?谁怕谁啊!”

    赵五做了一圈动员,带领十几个弟兄单膝跪倒在刘千户和阿海面前。

    “大人,草民甘愿赴死,只求杀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