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毛绒蜘蛛
伊恩回到餐馆时，婶婶便让他早早去休息，说有人来帮她。
少年望去。“伊恩，是我。”爱丽莎将银发扎成高挑的马尾，对他挥手。
婶婶递给他一个小黑罐。“若是怕白日吵闹，爱丽莎还带了安神的药水。”
“伊恩，你可沾了罗斯的福。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效果超好。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来一罐，立刻睡到天明。”爱丽莎吐吐舌头，“保准夜里火烧屁股都不醒！”
婶婶被逗笑了。伊恩盛情难却，拿着黑罐上楼。经过罗斯的房间，他听到少年平稳的呼吸和浅浅的鼾声。应该是服过药水了。
伊恩走上阁楼。将药水放在一旁。他是真的有些困，躺在床上不深不浅的一觉。醒来幽兰高挂。他庆幸自己没喝药水，不然一觉醒来便会旷工。
爱丽莎已经走了。她探望过罗斯。二楼还有橙条花香。少年还在睡梦中。
酒馆的老板娘趴在桌上，没有往日精神。
伊恩上前招手，艾娅枕着胳膊，认真望着桌面。
少年看去，那是一只毛绒蜘蛛。
和他昨日看到的一样。
左摇右晃的人脸，难道对着自己看，也有那么多心事吗？
想想那揉痛的脸蛋。他承认，似乎只有老板娘安静下来的时候，靠近她才会安全。
“老板…”
艾娅还是侧着头趴在桌上，回应他的是那只毛绒蜘蛛。
蜘蛛热情地移动着八条腿，爬上少年的胳膊。
“老…”
伊恩忽然沉默了。
那是一张人脸。
但不是老板娘。
艾娅抓住毛绒蛛的肚子，好似浑然不见眼前的少年。
“小可爱，你可不准乱跑。不能像他一样丢了我…”
“艾娅小姐。”伊恩敲着桌面。他看到她双眼迷朦。又是喝醉了。
女子撅着嘴，吹着毛绒蜘蛛肚皮上的绒毛。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这就是耍酒疯？那张娃娃脸好像真的如此骗了他。
有客人进馆，艾娅还是把脸贴在毛绒蜘蛛的肚皮上，完全不理会来人。
热心的侍卫拔出腰间的剑指着艾娅脸上的毛绒蛛，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艾娅小姐，艾娅小姐。”
伊恩无奈抽着嘴角。“姐姐！”
少年取下仿佛粘在她脸上的蜘蛛，艾娅活像一个终于醒来的泥塑。
“伊恩，你来啦。”
女子笑眯眯的表情一如往常。她从少年手里夺回蜘蛛。“今晚就留你一个咯，拜托～”
伊恩耸肩。大概和昨天差不多。不过少一只蜘蛛。没什么差。
今夜鲜少有客人问老板娘。因为后半夜，艾娅已然出现在酒馆的每层楼。像只起舞的蝴蝶为每桌送上一壶酒。当然，是肩头挂着一只毛蛛的蝶。
不知有什么开心事。
此刻艾娅就坐在少年对面。
“伊恩。”
少年抬头看她。蜘蛛与他对视。
“‘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娅把蜘蛛丢在他身上。“你说爱情是什么。”
哦，原来如此。他该怎么告诉她呢。一副被人抢了糖吃的表情。
艾娅一直误会唐德。伊恩却目睹这一切。
“爱情啊，”少年脑海中又忽然想起莫雷抱着女子离开的身影，“是相遇无悔，是甘心付出，”他想了想，看向艾娅清澈的眼睛，“有时也有白色的谎言。”
女子像只眯眼的狐狸，嗅到了兔子洞的气息。
“大杯麦酒，一分土豆泥加海鲜。”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一位银甲侍卫踏破夜色，将几枚银币放在桌上，神情满脸疲惫。
他看一眼醉醺醺的老板娘，又看一眼少年。像是感受到这打量的目光，蜘蛛安静地在伊恩身上踱步。
“客人，还有什么需求吗？”伊恩将酒杯递去。
侍卫不停地揉着眼睛，目光落在少年的肩膀。对着那张蜘蛛脸，他发出错愕沙哑的声音。
“老兄，你不是死了吗？”
艾娅腾地起身。“你…说什么？”
“唐德啊，诸神在上，”侍卫用粗壮的手指着毛绒蛛的脸。“我说唐德已经死了。”
女人双手握在袖子里，涌上一股杀意。
纸包不住火。一切皆因死亡。晴天霹雳也照不亮人心上的阴影。
“他…没去圣光城吗？”艾娅紧攥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的凹肉里，毛绒蜘蛛安静地爬上她的肩膀，不时蹭蹭主人的脸颊，好似安慰。
“老板娘，虽然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但那家伙以前一直说自己想去北方，结果呢，”侍卫喝一口麦酒，“被领主终结了，扔在海里喂鱼。还是我亲自把他扔到海里的。”
他接过少年递来的土豆泥，警觉地瞄一眼无风抖动的衣袖。“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执行领主的命令，我看到唐德的时候，他已经是尸体了。”侍卫摆手澄清。
“为什么领主…”艾娅脸上的笑意褪去。侍卫低头喝酒，也不曾留意艾娅神情的变化。
“不要问领主为什么。诸神在上，我还想问新任哲罗姆，为什么要解雇我。”
一脸懊丧失意的侍卫端着酒杯和豆泥，嘴里喃喃。“这个夏冬，或许会死很多人咯…”
他倚在靠近炉火的空桌旁。随后又招手向伊恩点了一份花生黑面包。
艾娅不知去了哪儿。毛绒蜘蛛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它的头又变成普通的蛛头。人脸消失了，黑色珍珠般的圆脑袋上一双黑色的眼睛哀伤地看着少年。
伊恩把它放在肩上。继续干活。
他听到乌鸦的叫声从屋顶传来，回荡在夜里无光的雾气中。
绿葡萄般的眼睛在屋顶的深邃中看他。
伊恩认出那是骷髅男的乌鸦。
它的主人在顶楼吆喝着上酒。
骷髅男还是坐在墙角。绿眼黑鸦安静地落在主人肩上。
酒水依旧是夏日红。葡萄酒总是最受欢迎。
伊恩一边招待，一边环顾四周，今天不见猪面盔商人。
对面的桌上有人摇起骰子。如往日般热闹。一个黑发佣兵手里掂着沉沉一袋金币，模样鬼祟地凑到骷髅男面前。
“骷髅法师，要不要来一把。”
“某人没钱，朋友。”法师摇晃着杯中的麦酒。
“我请你。”佣兵从口袋中抓起一把金币放在桌上。
黑鸦跳在桌面上，用爪子踩住闪亮的硬币。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骷髅男翻起黑色的嘴唇，露出苍白的牙齿。
“你想看地狱是什么样子吗？”
少年望去。“伊恩，是我。”爱丽莎将银发扎成高挑的马尾，对他挥手。
婶婶递给他一个小黑罐。“若是怕白日吵闹，爱丽莎还带了安神的药水。”
“伊恩，你可沾了罗斯的福。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效果超好。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来一罐，立刻睡到天明。”爱丽莎吐吐舌头，“保准夜里火烧屁股都不醒！”
婶婶被逗笑了。伊恩盛情难却，拿着黑罐上楼。经过罗斯的房间，他听到少年平稳的呼吸和浅浅的鼾声。应该是服过药水了。
伊恩走上阁楼。将药水放在一旁。他是真的有些困，躺在床上不深不浅的一觉。醒来幽兰高挂。他庆幸自己没喝药水，不然一觉醒来便会旷工。
爱丽莎已经走了。她探望过罗斯。二楼还有橙条花香。少年还在睡梦中。
酒馆的老板娘趴在桌上，没有往日精神。
伊恩上前招手，艾娅枕着胳膊，认真望着桌面。
少年看去，那是一只毛绒蜘蛛。
和他昨日看到的一样。
左摇右晃的人脸，难道对着自己看，也有那么多心事吗？
想想那揉痛的脸蛋。他承认，似乎只有老板娘安静下来的时候，靠近她才会安全。
“老板…”
艾娅还是侧着头趴在桌上，回应他的是那只毛绒蜘蛛。
蜘蛛热情地移动着八条腿，爬上少年的胳膊。
“老…”
伊恩忽然沉默了。
那是一张人脸。
但不是老板娘。
艾娅抓住毛绒蛛的肚子，好似浑然不见眼前的少年。
“小可爱，你可不准乱跑。不能像他一样丢了我…”
“艾娅小姐。”伊恩敲着桌面。他看到她双眼迷朦。又是喝醉了。
女子撅着嘴，吹着毛绒蜘蛛肚皮上的绒毛。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这就是耍酒疯？那张娃娃脸好像真的如此骗了他。
有客人进馆，艾娅还是把脸贴在毛绒蜘蛛的肚皮上，完全不理会来人。
热心的侍卫拔出腰间的剑指着艾娅脸上的毛绒蛛，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艾娅小姐，艾娅小姐。”
伊恩无奈抽着嘴角。“姐姐！”
少年取下仿佛粘在她脸上的蜘蛛，艾娅活像一个终于醒来的泥塑。
“伊恩，你来啦。”
女子笑眯眯的表情一如往常。她从少年手里夺回蜘蛛。“今晚就留你一个咯，拜托～”
伊恩耸肩。大概和昨天差不多。不过少一只蜘蛛。没什么差。
今夜鲜少有客人问老板娘。因为后半夜，艾娅已然出现在酒馆的每层楼。像只起舞的蝴蝶为每桌送上一壶酒。当然，是肩头挂着一只毛蛛的蝶。
不知有什么开心事。
此刻艾娅就坐在少年对面。
“伊恩。”
少年抬头看她。蜘蛛与他对视。
“‘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娅把蜘蛛丢在他身上。“你说爱情是什么。”
哦，原来如此。他该怎么告诉她呢。一副被人抢了糖吃的表情。
艾娅一直误会唐德。伊恩却目睹这一切。
“爱情啊，”少年脑海中又忽然想起莫雷抱着女子离开的身影，“是相遇无悔，是甘心付出，”他想了想，看向艾娅清澈的眼睛，“有时也有白色的谎言。”
女子像只眯眼的狐狸，嗅到了兔子洞的气息。
“大杯麦酒，一分土豆泥加海鲜。”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一位银甲侍卫踏破夜色，将几枚银币放在桌上，神情满脸疲惫。
他看一眼醉醺醺的老板娘，又看一眼少年。像是感受到这打量的目光，蜘蛛安静地在伊恩身上踱步。
“客人，还有什么需求吗？”伊恩将酒杯递去。
侍卫不停地揉着眼睛，目光落在少年的肩膀。对着那张蜘蛛脸，他发出错愕沙哑的声音。
“老兄，你不是死了吗？”
艾娅腾地起身。“你…说什么？”
“唐德啊，诸神在上，”侍卫用粗壮的手指着毛绒蛛的脸。“我说唐德已经死了。”
女人双手握在袖子里，涌上一股杀意。
纸包不住火。一切皆因死亡。晴天霹雳也照不亮人心上的阴影。
“他…没去圣光城吗？”艾娅紧攥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的凹肉里，毛绒蜘蛛安静地爬上她的肩膀，不时蹭蹭主人的脸颊，好似安慰。
“老板娘，虽然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但那家伙以前一直说自己想去北方，结果呢，”侍卫喝一口麦酒，“被领主终结了，扔在海里喂鱼。还是我亲自把他扔到海里的。”
他接过少年递来的土豆泥，警觉地瞄一眼无风抖动的衣袖。“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执行领主的命令，我看到唐德的时候，他已经是尸体了。”侍卫摆手澄清。
“为什么领主…”艾娅脸上的笑意褪去。侍卫低头喝酒，也不曾留意艾娅神情的变化。
“不要问领主为什么。诸神在上，我还想问新任哲罗姆，为什么要解雇我。”
一脸懊丧失意的侍卫端着酒杯和豆泥，嘴里喃喃。“这个夏冬，或许会死很多人咯…”
他倚在靠近炉火的空桌旁。随后又招手向伊恩点了一份花生黑面包。
艾娅不知去了哪儿。毛绒蜘蛛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它的头又变成普通的蛛头。人脸消失了，黑色珍珠般的圆脑袋上一双黑色的眼睛哀伤地看着少年。
伊恩把它放在肩上。继续干活。
他听到乌鸦的叫声从屋顶传来，回荡在夜里无光的雾气中。
绿葡萄般的眼睛在屋顶的深邃中看他。
伊恩认出那是骷髅男的乌鸦。
它的主人在顶楼吆喝着上酒。
骷髅男还是坐在墙角。绿眼黑鸦安静地落在主人肩上。
酒水依旧是夏日红。葡萄酒总是最受欢迎。
伊恩一边招待，一边环顾四周，今天不见猪面盔商人。
对面的桌上有人摇起骰子。如往日般热闹。一个黑发佣兵手里掂着沉沉一袋金币，模样鬼祟地凑到骷髅男面前。
“骷髅法师，要不要来一把。”
“某人没钱，朋友。”法师摇晃着杯中的麦酒。
“我请你。”佣兵从口袋中抓起一把金币放在桌上。
黑鸦跳在桌面上，用爪子踩住闪亮的硬币。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骷髅男翻起黑色的嘴唇，露出苍白的牙齿。
“你想看地狱是什么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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