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小只
罗斯张大嘴巴，漏风的门牙嗖嗖灌进凉气。
“伊恩，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就算是暴风谷的大学士，都要算上一会儿呢。不过，听说最近从圣光城引进新器械，能直接报出答案…”
伊恩挑了挑眉。算术还是老祖宗强。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问你，罗斯，你觉得这样的机器会值多少钱？”
“起码，在五六个铜币以上…”男孩掰着手指，眼神天真。
“你觉得我们有这么多钱吗？”伊恩看着账本上的赤字。在卡特维纳大陆，1金币等于100银币，1银币抵作10个铜币，1铜币能换100都铎。都铎，是当今大陆国王的名字，各地统一货币，发行流通在整个城邦。对于苏珊婶婶一家，1铜币足够他们几个月的开销。
罗斯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红发甩得凌乱又无辜。“那你教我。”
伊恩从最基础的加减开始。罗斯倒也聪明，不再把乘号认成加号，将乘法口诀背了大半。两个男孩趴在柜台上，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就在伊恩点清楚旅馆几个月的收支时，罗斯突然跳下凳子，像只红毛犬一样不停翕着鼻子，眼神飘向门外。“好香！”
一股奶油蛋黄的香气飘进旅店。伊恩没有抬头，或许是某个有钱的路人经过。直到，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那是乔治叔叔用沙滩上深蓝与纯白扇贝做的。原本是送给婶婶的礼物，现在却变成了门店的装饰。
“苏珊婶婶，我来给你送面包啦！”
轻脆的声音像海上的浪花，流淌出清亮的音阶。
女孩银发齐肩，发梢泛着点点深灰。一身银白色过膝亚麻裙，婴儿肥的脸上眨巴着海蓝的眼睛，笑嘻嘻地挎着篮子走进旅店。
罗斯看呆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包篮。
“你好。”伊恩礼貌地招呼，用胳膊暗暗戳了戳身旁吞着口水的同伴。
“我是伊恩，这是罗斯，苏珊婶婶在后院。请稍等，我让罗斯去叫她。请问小姐，该如何称呼？”
女孩将篮子放在柜台上，抿嘴一笑，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男孩。她要遵守淑女社交礼仪一：不向陌生男子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伊恩便低头继续翻阅账本。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好在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半分钟，苏珊婶婶热情的声音像惊雷般轰响。女孩险些被吓一跳。
“爱丽莎，代我向你的爷爷老约翰爵士问好。上一次见你，你才刚刚学会走路。”
女人从后院走出，罗斯连忙取出篮里的面包，帮着母亲将围裙里的鸡蛋与果蔬塞进篮子。
“小伙子们，送这位小姐回城。”
伊恩乖巧地点头。几日来难得见苏珊婶婶的笑容。
罗斯早已按捺不住，伸手抓向奶香金黄牛角包，被婶婶的巴掌中途拦截。
“回来再吃！”女人说着用布小心包好，生怕柔软蓬松的面包在冰冷的空气中风干。
“那有什么区别…”罗斯委屈地嘟着嘴：“现在吃和等会吃…”
爱丽莎扑哧笑出声。三人走出旅店。
“伊恩，你是苏珊阿姨的小儿子吗？我没听爷爷提起过。”爱丽莎将肩上的银发在手指上盘成圈。
罗斯将篮子重重地放在沙地上。本就气喘吁吁的男孩，生着闷气脸涨得更红了，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来。
爱丽莎不解地望着这两人，不明白兄弟间有什么矛盾。
伊恩拍着罗斯的肩膀，拿起地上的篮子。
“不，爱丽莎小姐，我是乔治叔叔收养的孩子。请您别再追问，因为我也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这倒勾起了女孩的兴趣。爱丽莎望着男孩淡金色的头发，沉静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的确，不像本地人。罢了，这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对他人的隐私保持尊重，是淑女的社交礼仪二。以往都是爷爷派手下的侍卫送来喷香的面包，今天她特意打发走侍卫，因为她想看看城外的黑塔。现在大街小巷都传言黑塔有幽灵。苏珊婶婶的旅店在谷地西岸的码头，黑塔在南方的海崖，相距不远。她刚好趁机溜出来。
三人朝东南方走去。四周的的景象越来越来越荒凉，银灰色的沙地上没有半点人迹。
“爱丽莎小姐，您在骗我们吗？还是您住在海里？”伊恩停下脚步。前方尽头冰海无路，身后的旅店变成渺远圆点。
“看来你真的对这里一无所知。”女孩淘气地笑着，指着不远处的黑塔。“敢不敢去那里，我赌10个都铎，如果愿意陪我去，这10个都铎就归你们了。”她晃着手心里叮咚作响的锡币。淑女社交礼仪三：有报有偿。这一条往往很好用。
罗斯像挨了一记闷棍，哇地叫出声。乌黑如鬼影的高塔，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的阴森笼罩在心头。他拉住伊恩的胳膊往回拖拽。直觉告诉他，那是危险的地方。尽管他的直觉每次都无法预测母亲的怒火，但跟随父亲出海时，他的直觉却让他们躲过风浪暗礁与鲨群，从海难中幸存。
伊恩看着眼前的大小姐，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眼神里散发着傲慢的光芒。他知道罗斯的恐惧，却对面前的女孩抱持怀疑。
“好，那您能否先预付5个都铎呢？”
“什么？”爱丽莎眼中闪过惊讶，竟然有人跟她谈条件。
罗斯拉住伊恩的胳膊。“别去，那里危险，会死人的。”他低头嗫嚅，像缩进壳里的乌龟。
“罗斯，你知道10个都铎，够我们几个礼拜的生活费吗？”
伊恩清冷的声音像长鞭破空。或许是无知者无畏。可即便后来，再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进塔。他天生就有着对未知探索的渴望与热忱。
罗斯从没有见过男孩生气的样子。以前无论他怎样对伊恩恶语相加，伊恩连眉头都不会皱，今天，他却从这个他眼中看到一丝愤怒。在他眼里，自己似乎是那么的懦弱与胆怯。罗斯讪讪地松开手。
爱丽莎将肩上的头发编成一根银辫，夹在唇上当胡子揉捻。“如果你们逃跑，把我一个人丢下怎么办？”
“我们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骗人！”罗斯握住拳头，耸起肩膀，站在伊恩前，颇有一副大哥的姿态。
“是吗？你会吗？”爱丽莎露出挑衅的神色。
看着罗斯全身绷紧犹如弓弦，伊恩把他挡在身后。小孩子的家家酒他本无意扮演，但若能有一笔收入改善苏珊大婶家的生活，这是不错的交易。
“如果罗斯也走进黑塔，你是否愿意将都铎加倍？”
爱丽莎露出甜蜜的笑容，鼻孔里却冷哼一声。任何情况下，她都要坚守淑女社交礼仪四：喜形于色，厌藏于心。
“我们若是耍赖，你可以去告诉苏珊婶婶，她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把我们爆揍一顿。”
伊恩模仿着婶婶的姿势，手握拳头在空中挥了挥。罗斯的气势瞬间被浇灭半截，可仍将腰背挺得笔直。
“加倍就加倍。”女孩转身。
三人已至塔下。
“伊恩，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就算是暴风谷的大学士，都要算上一会儿呢。不过，听说最近从圣光城引进新器械，能直接报出答案…”
伊恩挑了挑眉。算术还是老祖宗强。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问你，罗斯，你觉得这样的机器会值多少钱？”
“起码，在五六个铜币以上…”男孩掰着手指，眼神天真。
“你觉得我们有这么多钱吗？”伊恩看着账本上的赤字。在卡特维纳大陆，1金币等于100银币，1银币抵作10个铜币，1铜币能换100都铎。都铎，是当今大陆国王的名字，各地统一货币，发行流通在整个城邦。对于苏珊婶婶一家，1铜币足够他们几个月的开销。
罗斯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红发甩得凌乱又无辜。“那你教我。”
伊恩从最基础的加减开始。罗斯倒也聪明，不再把乘号认成加号，将乘法口诀背了大半。两个男孩趴在柜台上，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就在伊恩点清楚旅馆几个月的收支时，罗斯突然跳下凳子，像只红毛犬一样不停翕着鼻子，眼神飘向门外。“好香！”
一股奶油蛋黄的香气飘进旅店。伊恩没有抬头，或许是某个有钱的路人经过。直到，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那是乔治叔叔用沙滩上深蓝与纯白扇贝做的。原本是送给婶婶的礼物，现在却变成了门店的装饰。
“苏珊婶婶，我来给你送面包啦！”
轻脆的声音像海上的浪花，流淌出清亮的音阶。
女孩银发齐肩，发梢泛着点点深灰。一身银白色过膝亚麻裙，婴儿肥的脸上眨巴着海蓝的眼睛，笑嘻嘻地挎着篮子走进旅店。
罗斯看呆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包篮。
“你好。”伊恩礼貌地招呼，用胳膊暗暗戳了戳身旁吞着口水的同伴。
“我是伊恩，这是罗斯，苏珊婶婶在后院。请稍等，我让罗斯去叫她。请问小姐，该如何称呼？”
女孩将篮子放在柜台上，抿嘴一笑，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男孩。她要遵守淑女社交礼仪一：不向陌生男子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伊恩便低头继续翻阅账本。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好在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半分钟，苏珊婶婶热情的声音像惊雷般轰响。女孩险些被吓一跳。
“爱丽莎，代我向你的爷爷老约翰爵士问好。上一次见你，你才刚刚学会走路。”
女人从后院走出，罗斯连忙取出篮里的面包，帮着母亲将围裙里的鸡蛋与果蔬塞进篮子。
“小伙子们，送这位小姐回城。”
伊恩乖巧地点头。几日来难得见苏珊婶婶的笑容。
罗斯早已按捺不住，伸手抓向奶香金黄牛角包，被婶婶的巴掌中途拦截。
“回来再吃！”女人说着用布小心包好，生怕柔软蓬松的面包在冰冷的空气中风干。
“那有什么区别…”罗斯委屈地嘟着嘴：“现在吃和等会吃…”
爱丽莎扑哧笑出声。三人走出旅店。
“伊恩，你是苏珊阿姨的小儿子吗？我没听爷爷提起过。”爱丽莎将肩上的银发在手指上盘成圈。
罗斯将篮子重重地放在沙地上。本就气喘吁吁的男孩，生着闷气脸涨得更红了，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来。
爱丽莎不解地望着这两人，不明白兄弟间有什么矛盾。
伊恩拍着罗斯的肩膀，拿起地上的篮子。
“不，爱丽莎小姐，我是乔治叔叔收养的孩子。请您别再追问，因为我也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这倒勾起了女孩的兴趣。爱丽莎望着男孩淡金色的头发，沉静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的确，不像本地人。罢了，这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对他人的隐私保持尊重，是淑女的社交礼仪二。以往都是爷爷派手下的侍卫送来喷香的面包，今天她特意打发走侍卫，因为她想看看城外的黑塔。现在大街小巷都传言黑塔有幽灵。苏珊婶婶的旅店在谷地西岸的码头，黑塔在南方的海崖，相距不远。她刚好趁机溜出来。
三人朝东南方走去。四周的的景象越来越来越荒凉，银灰色的沙地上没有半点人迹。
“爱丽莎小姐，您在骗我们吗？还是您住在海里？”伊恩停下脚步。前方尽头冰海无路，身后的旅店变成渺远圆点。
“看来你真的对这里一无所知。”女孩淘气地笑着，指着不远处的黑塔。“敢不敢去那里，我赌10个都铎，如果愿意陪我去，这10个都铎就归你们了。”她晃着手心里叮咚作响的锡币。淑女社交礼仪三：有报有偿。这一条往往很好用。
罗斯像挨了一记闷棍，哇地叫出声。乌黑如鬼影的高塔，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的阴森笼罩在心头。他拉住伊恩的胳膊往回拖拽。直觉告诉他，那是危险的地方。尽管他的直觉每次都无法预测母亲的怒火，但跟随父亲出海时，他的直觉却让他们躲过风浪暗礁与鲨群，从海难中幸存。
伊恩看着眼前的大小姐，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眼神里散发着傲慢的光芒。他知道罗斯的恐惧，却对面前的女孩抱持怀疑。
“好，那您能否先预付5个都铎呢？”
“什么？”爱丽莎眼中闪过惊讶，竟然有人跟她谈条件。
罗斯拉住伊恩的胳膊。“别去，那里危险，会死人的。”他低头嗫嚅，像缩进壳里的乌龟。
“罗斯，你知道10个都铎，够我们几个礼拜的生活费吗？”
伊恩清冷的声音像长鞭破空。或许是无知者无畏。可即便后来，再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进塔。他天生就有着对未知探索的渴望与热忱。
罗斯从没有见过男孩生气的样子。以前无论他怎样对伊恩恶语相加，伊恩连眉头都不会皱，今天，他却从这个他眼中看到一丝愤怒。在他眼里，自己似乎是那么的懦弱与胆怯。罗斯讪讪地松开手。
爱丽莎将肩上的头发编成一根银辫，夹在唇上当胡子揉捻。“如果你们逃跑，把我一个人丢下怎么办？”
“我们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骗人！”罗斯握住拳头，耸起肩膀，站在伊恩前，颇有一副大哥的姿态。
“是吗？你会吗？”爱丽莎露出挑衅的神色。
看着罗斯全身绷紧犹如弓弦，伊恩把他挡在身后。小孩子的家家酒他本无意扮演，但若能有一笔收入改善苏珊大婶家的生活，这是不错的交易。
“如果罗斯也走进黑塔，你是否愿意将都铎加倍？”
爱丽莎露出甜蜜的笑容，鼻孔里却冷哼一声。任何情况下，她都要坚守淑女社交礼仪四：喜形于色，厌藏于心。
“我们若是耍赖，你可以去告诉苏珊婶婶，她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把我们爆揍一顿。”
伊恩模仿着婶婶的姿势，手握拳头在空中挥了挥。罗斯的气势瞬间被浇灭半截，可仍将腰背挺得笔直。
“加倍就加倍。”女孩转身。
三人已至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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