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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怕

    九月十七。

    晌午,一心客栈。

    雷五没有想到余风竟然差小二邀请他入屋一叙。

    他现在在余风客房中,漫不经心问道,“现在快中午了,中午吃什么?”

    “等你的鼻子给我推荐。”余风露着白净的上身,现在的身体并不是余秋水,所以没有那么精壮,但算得上修长好看。

    “你叫我来,就为这事啊,这实在是无趣。”雷五轻轻嗅着,“你喜欢吃什么菜?”

    “有辣椒的菜。”余风走到窗边,吹着秋风,楼下街道的人多了些,有点热闹的感受了,“下午我要参加编外小队的面试,中午一起吃个饭。”

    雷五陶醉着闭上眼睛,过了一刻钟才睁开,笑着说道,“我知道一家的菜用辣椒十分出神入化,正巧我百无禁忌,要不要跟我一起?”

    “好,这个屋子里,有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受着风儿吹,余风身体舒展,看似寻常问到雷五。

    “哈哈哈,有啊。”雷五抬头指着梁上,“但这是那位姑娘的术式,我破解不掉,破解了,她就会赶回来的,又没有敌意,没有必要的哇。”

    “那岂不是我的一切都被幼,她看到了?!”余风快步回到床边,抽起干净的衣裳来,上面是幽兰香味,是许幼芊身上的香味。

    雷五摇摇头,“哪有这么厉害。也就是能听到你说话。”

    余风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那股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的感觉才淡下来。

    “那走吧,去你说的那家。”余风穿好衣服,才回过头来问雷五,“是哪家啊?”

    “元阳楼。”雷五笑呵呵看着。

    余风面无异色,推开门之后,奇怪问道,“还不走,你也要加层监听?”

    “不会,我怕那姑娘。”雷五笑嘻嘻,“我告诉你啊,元阳楼三楼专营彭城菜系,三名大厨掌勺,用辣椒出神入化,做起来,绝对顶级。”

    要去元阳楼,得入内城,过检查,对余风和雷五两人现状不利,自是隐匿过去。

    而隐匿之法由雷五贴心提供。

    ……

    在两人离去一心客栈后的一刻钟。

    地下天国迎来他们真正的主人——从婺城赶来的七城联盟盟主梅崇山。

    此时的梅崇山站在左小刀管辖范围内的人骨赌场前。

    这里一片狼藉,血水四布,直至形成洼地。

    他的一旁,站着一位高挑又瘦削的男子,男子带着高式黑帽,面红齿白,红是艳红,白是惨白。而在这位高帽男子的一旁,跪拜着三位带着弯刀的判官。可以简单判断,黑帽男子即是高级判官!

    这两拨人面前,美馨楼的掌柜在四碎的石壁下匍匐,嘴中一字一句,事无巨细地讲述这一上午发生了什么。

    “小的就知道那么多了!”

    梅崇山闻言,看向一旁的黑帽判官,“这件事,卫判官怎么看。”

    “他说的不假。但是值得玩味的是。”黑帽判官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白净的下巴,“你说你藏在楼里面,说有人在你五步前拿走了大衣,出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个蒙着黑布的男人用大衣裹着朱然离开人骨赌场。”

    “是!”掌柜毫不犹豫地实话实说。

    接着,黑帽判官将五指轻轻置放在掌柜头上,“既然破坏赌场的人,就是脸蒙着黑布的人,但是他怎么知道你美馨楼的仓库在哪里,知道大衣放在哪里?”

    掌柜登时瞪大双眼,再也闭不下。

    “你活得很蹊跷。”黑帽判官冷冷看着美馨楼掌柜瘫软在地上后,转头恭敬朝向未发一言的梅崇山,“有人告诉我们你地下天国不堪一击,有人在将我们的目光引向那个蒙布的男人。”

    梅崇山苦笑片刻,拂手而去,“但是我有得选?”

    黑帽判官低着头恭送,目光稍冷站起来,“你们几个,去问问雷五,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是!”身后单膝跪拜的三位判官俯首称是,毫不犹豫奔袭离开执行任务。

    待黑帽判官也要甩袖离去时,一道影子从身后出来。

    那影子凝出人形后,与黑帽判官完全一致,影子竟口吐人言!

    “雷五是疯子,你对上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黄头子,不用你管。”走在前面的黑帽判官冷冷说道,“我现在就像那匹夫一样,一个资深判官算什么?!我照样能拉得下马!”

    “黄孩子,绝,绝无此种可能!”

    雷五若是在此,他一定会开怀大笑上前相拥。因为一位是老对手——资深判官,黄头子。另一位则是审判所明日之星——高级判官,老头子的儿子,黄孩子。

    ……

    内城,元阳楼。

    余风站在大门前,抬头望着有九层楼高的天下名楼。

    还未进入,便闻到里面传来的香味。

    “站着干什么呢?”雷五笑着拍拍腰包,说道,“爷有钱,爷请你吃地道顶级的彭城菜!”

    余风点点头,跟在雷五身后踏进门内,朝着大堂走去。

    前台两人,看到来人,便一副职业假笑,“两位,想吃些什么呢?”

    “彭城菜。”雷五从怀中抽出三张面值十两的银钞,“安排一个临窗的位置,要好。”

    前台两位小姑娘看到银抄正中那大大的永明官印,登时眼前一亮,嫣然一笑着接过。

    这时,大飞从后院提着裤子走到大堂。身旁前台姑娘笑嘻嘻又明晃晃闪着三张银钞,又举出三根手指头暗示你一张我一张她一张。

    大飞顿时了然,一副职业假笑,说道,“两位,这边请!”

    余风愕然:这人跟幼芊一样有钱,有钱真好。

    雷五轻轻嗅了嗅,略微错愕,笑而不语。

    余风深深看了一眼雷五。

    到了三楼,大飞为二人选定了靠着窗边的位置,窗外即是喧闹的大街。

    “两位主顾喝酒吗?”

    余风摇摇头,雷五则抬起手指向上摆动,示意不必再来。

    “好,那我就不奉陪了。”大飞笑着离去。

    赶上来的三楼主管自是厌恶白眼着大飞,但一副职业笑容丝毫不掉,给着余风两人沏茶,而雷五又丝毫不厚此薄彼,抽出一张面值十两的银钞就是一递,“上一桌好菜,都不怕辣,不要偷工减料。”

    三楼主管见雷五如此爽利,笑着收下,“这就为您安排!”

    短暂安静了会儿,余风问道,“你刚才上楼梯的时候笑什么?”

    “公子这么关心一个男人啊?”雷五喝了一口茶,“不过你真的想知道吗?”

    “说或者不说,问题不大,甚至你要对我做什么,都问题不大。”余风看向四周,三楼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每个人都吃得十分火辣,十分惬意。

    “哦?”雷五登时笑容满面,“那你这么做,是在戏耍我喽。”

    “ε=(´ο`*)))唉。”余风叹了口气,“你们又没有对我显露恶意,就算显露,又能怎么样呢?”

    喝了一口茶,余风呼出一口热气,窗边传来的凉爽让人倍感舒适。

    “又能怎么样呢?”雷五被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搞笑了,“你知道让你能力消失的方式,至少有三种。第一种是别人正在做的事情,第二种是我现在做的事情,第三种是你将要做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公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ε=(´ο`*)))唉。”余风再度叹气,“你们一个两个都在跟我打谜语。”

    “要理解,天机不可泄露。”雷五悄咪咪地说,“要是泄露了天机,那位,会降临的!”

    余风沉默不语,两只胳膊叠在桌上,“她又有几个师呢?”

    一脸苦涩着说道,“这里啊,雾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多好。”雷五眼神玩味,冷冷地说道,“越清楚,越痛苦。”

    “不,命运要握在自己手里,哪怕再短暂呢?”余风偏着头,看向窗外拥挤的人潮。

    雷五有点摸清余风的目的了,“你想怎么做?”

    “其实我知道第一种是什么,也知道第三种是什么。但前者我不可能接受我爱的人成为怀着和氏璧的匹夫,后者我,呵呵,我还不想死。”余风跟着雷五一样,做谜语人,“但是第二种,我只能猜出来一点点,不至于死。所以我可以帮你做这件事。”

    心里还有第四种可能,那就是成长,成长到对能力掌控可以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是不喜欢了吗?”

    “虽说不是彻底乱世景象,繁华俯拾即是,人人笙歌不停,稳定貌似还在,尽管危如累卵,人命啊,就跟飞蓬草芥一样。”余秋水的记忆,赌场之行,消失的宜春楼,全天下的青楼,那死了的一个个,那没了的一个个。

    这让余风感觉十分疲惫,“我,我看麻了。”

    “但你不觉得,被清理干净的世界,被洗干净的人们走在街上,互道恭喜的时候,尤为舒心吗?”雷五笑着指向周遭景象,“怎么瞧见了内里的破败,就要做这红火繁华之中的一点绿呢?”

    “舒心?”余风闭着眼睛,“打破的一个腐朽破烂不堪的世界,建造一个崭新向上的世界,怎么会舒心呢?”

    “历史总是曲折进行的嘛!”雷五劝解道,“你这一代不舒心,下一代,下下代,总有一代的大多数会舒心躺在前代之人的功劳簿上,昂首挺胸地生活下去。有这样美好的景象,并且有实现的可能,怎能不舒心?”

    “拯救未来吗?”余风偏着头,看窗外美好,并嘴中喃喃。

    雷五双眼微震,借着端上来的彭城菜,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菜来了~”

    谁知余风根本不给雷五转移话题的机会,直陈道,“我先前总是不明白救现在和救未来有什么区别,现在算是明白了啊。现在和未来”

    “不妨详细说说。”

    上的菜是彭城菜系的家常菜,炝炒土豆丝。

    余风抽出筷子,微微张开,“无趣,吃菜。”

    雷五摇摇头,跟着吃起来,感受着味蕾之间的膨胀与痛感,微微咧嘴,“真的好吃。”

    这顿饭吃得十分无味,雷五思考两者有什么区别,也在思考余风是不是猜到了他的身份?但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如吃饭。

    无味的聚餐,让雷五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直到瞥到窗外大院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你要不要再问问我,我上楼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她来了。”余风偏过窗户,微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舒服。

    许幼芊也一样,抬头望时,看到余风那不着痕迹地朝外一瞥,和熟悉的笑容弧度,心里顿时暖洋洋。

    此时五楼,专营东部沿海菜系,跃龙门包间里,应不仁正在宴请宾客。

    忽的从门外推门闪进一人,那人飞快到应不仁身边,俯身低头,附耳轻言道,“按照您的吩咐,盯着这一个月来的侍女,今天新入职的,朝着三楼看了一眼。”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册子,递给应不仁,“这是三楼沿窗宾客名单。”

    应不仁当即摊开一看,毫不犹豫锁定最中间,“等他们吃完饭,派人请到八楼。”

    三楼,雷五轻嗅,笑而不语。

    “你又这个样子!”余风重重地夹了一大口菜,“让你吃不到!”

    接着,余风实在猜不出来,气不过,又恨恨地说,“我还要给你起难听的绰号!

    “谜语人!”

    “公子,我还没有付钱呀。”雷五笑吟吟,慢悠悠地说。

    “是哈~”余风顺势夹了一小口菜,“那雷大人,您慢用~您多吃~”

    这层楼主管给安排的菜都是很地道、很招牌又很顶级的菜。

    就比如最后一道收尾的菜,叫作开水白菜!

    “乱七八糟。”余风端起一盅开水白菜,这跟记忆中川菜的开水白菜一点都不一样,口感与记忆中电视所描述的口感一点也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用这道菜来收尾,那还算得上是顶级,到位。

    吃到这里,余风向后一仰,打出一个满足的饱嗝。

    吃饱了,分享欲就起来了,余风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萨辛救未来,是要建立新的世界。不管要不要,就一概认为要就行,颠覆这里,打碎那里,然后建起来。再不断修正,不断打碎,不断重建。直到再也不需要走这套流程,那时候的未来世界就成功啦!拯救未来就成功啦!”

    雷五几乎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但又不敢出声,打断余风突然高涨的分享欲。

    “相国会救现在,就是维护旧的世界,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他们要做所有世界的缝补匠。就好比要决堤的洪水,不让洪水冲过来,要怎么办呢?那就加高。加高不了,那就填土。填土再不了,那就那锅碗瓢盆舀出来,丢到其他世界去。只要到了根本不需要平衡各个世界,每个世界都在平等的增长堤坝和洪水,最极致的,那就是堤坝和洪水一起走向世界。那拯救现在自然不在话下。”

    雷五放下没吃完的开水白菜,细细思考起来余风所言,并频频点头。

    “老师曾经讲过,但是没有你讲的这些,看起来这两方都太狭隘了,只能解决一块的问题,但解决不了全部的问题。”雷五喝了一小口汤,喃喃自语,“看来我的路子是对的。”

    余风自是没听到,被强化分析能力折磨的他有些虚弱,甚至没了道德束缚感,“你丫知道我呢,要救过去,呵呵。”余风笑着抻腰,口吐芬芳。

    “就他妈是把你们一个二个都干碎。”

    那股狠厉,让雷五不禁为之胆寒。

    接着,余风斜着抬手指着天际,不住爆着粗口,因为他心血来潮,强化分析能力后赫然发现,需求竟然能运行下去,结果也跑了出来。

    但当看到一长串汉字写成的结果时,让他觉得看了一坨金坷垃!

    “天上藏着尼玛的永恒,那里的惧怕运动着的现在和未来,他们想借我的手,杀了你们啊!

    “你怕不怕?”

    雷五看着天边,轻蔑地摇摇头,“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