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全第一
晚上十一点多，文汉吻了吻躺在身边的赵妮妮，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赵妮妮满心不舍，抓着他的肩膀，眼睛里闪动着撩人的火苗：“我还想要。”
“好，满足你的要求。”文汉嘻嘻一笑，把她曲线玲珑的身子搂在怀里，鼻息间满是长发的芬芳，年轻女孩特有的温婉体香。
再度激情后，赵妮妮甜甜睡去。床头灯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映得几近透明，长长的睫毛，娇艳的红唇，直挺而不失秀气的鼻梁，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仿如艺术大师精心雕刻的杰作。
文汉蹑手蹑脚穿衣，拧灭床头灯，拎着保温饭桶出门。
回家打开房门的一刻，他愣住了，老爸老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严肃得活像召开政治局会议。
见这架势，他不禁有些心虚，讪笑道：“爸，妈，咋还不睡？”
文建国说：“我们在等你。”
“等我干啥，有事？”他放下手里的保温饭桶。
张淑芳指着茶几上的一沓钞票说：“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
“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儿子，你瞒是瞒不住的，我跟你爸都晓得，你和赵妮妮在耍朋友。”
文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不是想瞒你们，我跟她也是刚耍起，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耍朋友哪有不花钱的哟，你是男娃儿，要大方点，该用钱的时候一定要用。”
“我晓得。”文汉一屁股坐下来，心想原来为这事，干嘛板着个脸。
文建国说：“你开采石场，我跟你妈也不反对，但你一定要记住四个字，安全第一！俗话说，人命关天，千万出不得事。”
文汉摸出红塔山递给他：“爸，你说得一点没错，我肯定会特别注意安全。”
“我今晚上找了好几个车间的同事，要了些淘汰的安全帽，你采石场一定用得上。”文建国说：“虽然是旧安全帽，但没有坏，还能用。”
“太好了！我正想着买些安全帽发给上工的村民呢。”文汉喜道：“安全帽呢，在哪？”
文建国点燃香烟说：“在阳台，用两个蛇皮口袋装起的。”
“有多少个？”
“三十二个，你说采石场有三十个村民，我就找了三十多个。”
“辛苦了，爸，我明天就把安全帽带去采石场。开学还早，这段时间我就在采石场待着，你们有事就打村支书罗德刚家的电话。”文汉找来纸和笔，唰唰写下一串数字。
“啥时候把赵妮妮带回家吃个饭？”张淑芳问。
“不急，忙过这段时间再说。”
“她爸妈知道你们在耍朋友不？”
“……应该不知道吧。”
“迟早会知道。”张淑芳不无担忧地说：“赵妮妮家庭好，人才好，又在办公室上班。”
“那又怎样？”
“儿子，一般来说，耍朋友要男强女弱才般配，你跟她正好相反，只怕是不稳当哟。”
文汉故作轻松道：“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儿子脑壳不笨，还当过特种兵，只要肯努力，不会混得比别人差，你放心嘛。”
“但愿嘛。”张淑芳看了看保温饭桶：“赵妮妮生啥病？”
“空调吹冷了，有点感冒，不要紧。”
“那就好。”
“爸，妈，我准备洗漱睡了，明天一早得赶回青龙山。”
张淑芳道：“要得，早点出门凉快些。”
一夜黑甜好梦……
7月10日，文汉吃过早饭，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拎着两大口袋安全帽下楼。文建国也是起了个大早，帮着儿子把摩托车推出楼道。
“摩托车该加油了。”文建国擦了擦后视镜说。
“好，我一会先拐去加油站。”
“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文汉捆扎好物品，戴上安全帽发动摩托车，缓缓离开父亲的视线。
风尘仆仆赶到靠山乡，他把摩托车停在一个豆花馆旁边，要了一碗两块钱的豆花饭。这家豆花馆只有五张桌子，生意很是喧腾。最靠里的一张长桌上摆着一排调料碗，有盐、味精、花椒、葱、蒜泥、榨菜、菜油等。辣椒分红椒和青椒两种，他选了青椒，又自行舀了一大碗豆花水。
看着面前白生生的豆花，文汉笑着对胖乎乎的老板娘说：“你这豆花看起挺绵扎。”
“调料也可以，你吃过就晓得。”老板娘看出他是城里人，于是热情推销起利润更高的菜品：“我们还有红烧肥肠，来一份不？”
“要得嘛，再来一瓶矿泉水，要冰的。”
“好，马上就来。”
文汉吃豆花饭很特别，他刨了几大口白饭，一碗饭就剩下了半碗。然后，把整碗豆花和全部调料倒进饭碗，搅拌一阵。
老板娘端上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肥肠，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吃法。”
“这是高级吃法，巴适得很。”文汉迫不及待猛刨两口豆花饭，美美享受着各种调料和豆花混合的刺激香气。
吃完豆花和肥肠，他在杂货摊上买了两条低档次的宏声烟，花了九十元。采石场人多，团团散红塔山实在遭不住，还是来点经济实惠型的。
文汉赶到采石场，正是午休时间。曹权听见工棚外边传来摩托车声音，抬头看了看，只见那人取下头上的安全帽，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汗水。
“是文老板来了，去两个人，帮着拿下东西。”曹权喊了声。
“要得。”村民们都很珍惜难得的打工机会，老板亲自来了，自然是要挣个表现。
文汉走进工棚落座，团团散了烟，说天气越来越热，大家辛苦了。这工棚是用旧木板搭建的，简陋至极，住家距此近的，吃过午饭后都回家休息。住得远的嫌来回跑路麻烦，从家里带来蔑席，铺在地上将就睡个午觉。
曹权笑道：“中午是很热，好在晚上会退凉。”
文汉看着面前嗡嗡作响的旧风扇说：“这个根本不顶用，还是得买工厂车间用的那种大功率风扇。”
曹权道：“文老板，你说的那种大风扇很多饭馆也在用，黑色的，大叶片，风力特别猛。”
“对头。”文汉掸掸烟灰道：“干我们这行是高风险作业，必须要保证大家休息好，养足精神才行。”
“乡里供销社的商店有卖。”记账员王建国说。
“那好，明天我就去买回来。”
曹权想了想说：“文老板，你看是不是还买台冰柜，天气越来越热，买来的菜和肉特别容易馊。”
“嗯，冰柜也是必不可少，还得买大容量的，我们人多嘛。老王，你明天一早跟我去乡里，把冰柜和风扇一块买回来。”
“要得。”王建国是个黝黑粗砺的汉子，三十多岁，嗓音略显暗哑，却透着坚毅和沉稳。
文汉接着说：“老曹，我再给你安排个任务。”
“啥任务，文老板你安排就是。”
“我弄了些安全帽来，就在那两个蛇皮口袋里边。从今天起，上工必须戴安全帽。老曹负责监督大家，谁要是不戴安全帽，发现一次扣五十块钱，不准讲情面。”
曹权立马板着脸，用目光扫视众人：“你们听到没得？”
“听到的。”
“听到了就必须照办，我扣钱是不得手软哟。”
文汉四下看了看，起身把烟头摁熄在一个满是烟屁股的铁皮罐头盒里：“大家继续睡，下午还得上工。”
曹权说：“文老板，你也睡哈，一路辛苦了。”
“要得。”文汉说：“我把麻将席和夏薄被都带来了，这两个月就跟你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曹权笑道：“同吃同住可以，同劳动就算了，哪有当老板的跟丘儿一样下力哟。”
“不存在，我当过兵，吃得了苦。”
王建国问：“文老板，你想睡哪？我帮你把席子铺起。”
曹权截口道：“文老板的麻将席挨着我的蔑席铺，睡门口凉快些。”
文汉微笑点头。
王建国帮文汉铺好麻将席，打来一盆凉水，用毛巾反复擦了好几遍。
“谢谢。”文汉道：“我冲个凉再睡，身上太多汗了，腻巴巴的不舒服。”
工棚外边就有个水龙头，文汉脱去衣裤，仅着一条三角裤冲凉，古铜色的皮肤，硕大的胸肌，漂亮的马甲线，凹凸有致的腹肌，在阳光的映射和流水的冲刷下，尽显男人雄性魅力。
曹权看了两眼，不怀好意地问王建国：“文老板有女朋友没得？”
“我确实不晓得。”
“文老板这个体格，啧啧，太生猛了，一般妹儿只怕遭不住哟。”
“曹场长，现在是午觉时间，你莫讲这些嘛，弄得人瞌睡都睡不着。”王建国道。
下午四点来钟，文汉头戴安全帽，脖子上缠着湿毛巾，站在一个小山头上，看着挖掘机往大货车车斗里装碎石，大货车已排成了一条长龙，山下还有不少车正往采石场方向源源不断赶来。
罗德刚头戴一顶草帽，手里摇着一把蒲扇，远远地冲他挥手大喊：“文老板……文老板……”
文汉把手做成喇叭状问：“罗书记，啥子事？”
“唐老板叫你回电话。”
“哦，要得。”文汉赶紧走下山头，直奔罗德刚。
“罗书记，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么热的天专程跑一趟喊我。”他摸出一包宏声，感觉不对劲，连忙换成红塔山。
罗德刚笑笑，接过香烟，抹着脸上黄豆大的汗珠说：“文老板，这条路修好了，你跟唐老板都要发大财。”
文汉苦笑道：“发啥子大财哟，成天不停往里边投钱。我打听了一下，交通局的账不好结，一拖就是好几年，拖都把我们拖垮了。”
罗德刚闻言，心头咯噔一下。他打算筹钱开个采石场，正观望中，如果文汉说的是实情，倒真是个麻烦事。
罗家的电话放在堂屋茶几旁，罗德刚很知趣地退到卧室。文汉拨通唐风的手机后，话筒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喂喂，是文汉吗？”
“唐疯子，我是文汉，啥事？”
“文汉，我给你家里打电话，你妈说你一早就上山了。”
“对头。我想了哈，反正在家也没啥事，不如在山上看着采石场。”
“你在山上也好。”唐风说：“把老曹和村民们盯紧点，交通局说这个工程要赶在九月底之前完工。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跟你说这事。”
“催得这么急？”文汉道：“行嘛，我让大家晚上多加点班。”
“伙食上可以弄好点，但一定不能喝酒上工。”
“那肯定的，要喝也只能晚上收工之后喝。对了，唐疯子，工棚太热了，中午没法睡觉，我明天去乡里买个大功率风扇，还要买个冰柜。”
“行，你看着办就是。这几天我有点忙，没空来山上，你多辛苦下。”
“没事，有我在，你放心。”
“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文汉冲卧室高声道：“罗书记，我电话打完了，谢谢。”
罗德刚走出卧室道：“文老板，莫慌走，喝点我屋的老荫茶。”
“要得，这个龟儿子的天，硬是太热了。”
“我中午泡的茶，凉透了的，喝起巴适得很。”罗德刚从灶房拎出一个黑黢黢的大铁壶，两个大碗，汩汩倒出两碗红褐色的茶水。
文汉连喝两大碗，喝得透心凉。抹抹嘴，他问罗德刚：“哪里有这个茶叶卖？”
“赶场天就有卖的。”
“明天赶场不？”
“靠山乡逢1、4、7赶场，明天11号，刚好赶场。
“我明天多买点老荫茶回来，采石场人多，大家干完活回来，喝几碗老荫茶，巴适得很嘛。”
“那是。”
“罗书记，亲兄弟明算账，我的电话费一定要收哈。”文汉摸出两块钱放在电话机旁边。
“文老板，用不着，哪算这么清嘛。”罗德刚假意推辞道。
“必须的，你不收我钱，电信局要收你的钱嘛。”文汉掏出红塔山道：“罗书记，晚上收工以后，我请你喝夜啤酒。”
“要得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候派人来喊你。”
“没问题。”罗德刚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回到采石场，大伙正躲在树荫下休息。
看见文汉来，曹权连忙说：“文老板，我们刚刚才坐下来歇口气。”
“该猛干就猛干，该歇气就歇气，没得事。”文汉笑着摸出宏声撒一圈。
曹权很及时地把火凑到文汉面前。
“谢谢。”文汉深吸两口道：“给大伙说个事，我也是刚刚才晓得。”
“文老板，啥子事？”
“青龙山这条路，交通局计划九月底之前完工，也就是说，最近我们会天天加班，会非常辛苦。”
众人沉默。
“大家放心，不会白加班，老王负责记账，我保证不会少大家的加班费。另外，我宣布一个事，从明天起，中午和晚上多加一个荤菜。”
一听这话，大伙的神色缓和不少。
“要想多找钱，就得多付出，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就不多说。”
王建国狠命吸着烟说：“文老板，你人耿直，我们也耿直。下力个嘛，力气使了力气在，又不得少二两肉。”
文汉很满意他的表态，微微点点头。
黄腔野板的汉子聚一块闲扯，只图嘴上说起过瘾，从来没个把门的。
“陈老栓，你个龟儿的老光棍，都三十多快四十了，还是找个婆娘要紧。”村民马六道。
陈老栓是个瘌痢头，嘿嘿干笑两声说：“啥，找个婆娘要紧？要多紧的？你婆娘紧不？”
“我日你先人，哈哈，陈老栓……”马六差点没笑岔气。
陈老栓拍拍身旁一个汉子的肩膀说道：“刘五，你二天还是要注意哈嘛。”
刘五圆鼓着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要注意啥子？”他个子不高，脸大如盆，眼中精光暴射，活像个练铁布衫的武林高手。
陈老栓说：“你跟婆娘做那些事的时候，莫吼大声了嘛。”
刘五面红耳赤：“我吼了个锤子！”
“我每回晚上从你屋路过都怕，你龟儿好大阵仗，楼都要被你整垮了。”
众人爆笑一团，有人断断续续地笑着说，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听到过。
曹权一脸钦佩地看着刘五，目光一路朝下搜寻。
文汉强忍住笑意，挥挥手道：“开工！”
赵妮妮满心不舍，抓着他的肩膀，眼睛里闪动着撩人的火苗：“我还想要。”
“好，满足你的要求。”文汉嘻嘻一笑，把她曲线玲珑的身子搂在怀里，鼻息间满是长发的芬芳，年轻女孩特有的温婉体香。
再度激情后，赵妮妮甜甜睡去。床头灯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映得几近透明，长长的睫毛，娇艳的红唇，直挺而不失秀气的鼻梁，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仿如艺术大师精心雕刻的杰作。
文汉蹑手蹑脚穿衣，拧灭床头灯，拎着保温饭桶出门。
回家打开房门的一刻，他愣住了，老爸老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严肃得活像召开政治局会议。
见这架势，他不禁有些心虚，讪笑道：“爸，妈，咋还不睡？”
文建国说：“我们在等你。”
“等我干啥，有事？”他放下手里的保温饭桶。
张淑芳指着茶几上的一沓钞票说：“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
“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儿子，你瞒是瞒不住的，我跟你爸都晓得，你和赵妮妮在耍朋友。”
文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不是想瞒你们，我跟她也是刚耍起，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耍朋友哪有不花钱的哟，你是男娃儿，要大方点，该用钱的时候一定要用。”
“我晓得。”文汉一屁股坐下来，心想原来为这事，干嘛板着个脸。
文建国说：“你开采石场，我跟你妈也不反对，但你一定要记住四个字，安全第一！俗话说，人命关天，千万出不得事。”
文汉摸出红塔山递给他：“爸，你说得一点没错，我肯定会特别注意安全。”
“我今晚上找了好几个车间的同事，要了些淘汰的安全帽，你采石场一定用得上。”文建国说：“虽然是旧安全帽，但没有坏，还能用。”
“太好了！我正想着买些安全帽发给上工的村民呢。”文汉喜道：“安全帽呢，在哪？”
文建国点燃香烟说：“在阳台，用两个蛇皮口袋装起的。”
“有多少个？”
“三十二个，你说采石场有三十个村民，我就找了三十多个。”
“辛苦了，爸，我明天就把安全帽带去采石场。开学还早，这段时间我就在采石场待着，你们有事就打村支书罗德刚家的电话。”文汉找来纸和笔，唰唰写下一串数字。
“啥时候把赵妮妮带回家吃个饭？”张淑芳问。
“不急，忙过这段时间再说。”
“她爸妈知道你们在耍朋友不？”
“……应该不知道吧。”
“迟早会知道。”张淑芳不无担忧地说：“赵妮妮家庭好，人才好，又在办公室上班。”
“那又怎样？”
“儿子，一般来说，耍朋友要男强女弱才般配，你跟她正好相反，只怕是不稳当哟。”
文汉故作轻松道：“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儿子脑壳不笨，还当过特种兵，只要肯努力，不会混得比别人差，你放心嘛。”
“但愿嘛。”张淑芳看了看保温饭桶：“赵妮妮生啥病？”
“空调吹冷了，有点感冒，不要紧。”
“那就好。”
“爸，妈，我准备洗漱睡了，明天一早得赶回青龙山。”
张淑芳道：“要得，早点出门凉快些。”
一夜黑甜好梦……
7月10日，文汉吃过早饭，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拎着两大口袋安全帽下楼。文建国也是起了个大早，帮着儿子把摩托车推出楼道。
“摩托车该加油了。”文建国擦了擦后视镜说。
“好，我一会先拐去加油站。”
“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文汉捆扎好物品，戴上安全帽发动摩托车，缓缓离开父亲的视线。
风尘仆仆赶到靠山乡，他把摩托车停在一个豆花馆旁边，要了一碗两块钱的豆花饭。这家豆花馆只有五张桌子，生意很是喧腾。最靠里的一张长桌上摆着一排调料碗，有盐、味精、花椒、葱、蒜泥、榨菜、菜油等。辣椒分红椒和青椒两种，他选了青椒，又自行舀了一大碗豆花水。
看着面前白生生的豆花，文汉笑着对胖乎乎的老板娘说：“你这豆花看起挺绵扎。”
“调料也可以，你吃过就晓得。”老板娘看出他是城里人，于是热情推销起利润更高的菜品：“我们还有红烧肥肠，来一份不？”
“要得嘛，再来一瓶矿泉水，要冰的。”
“好，马上就来。”
文汉吃豆花饭很特别，他刨了几大口白饭，一碗饭就剩下了半碗。然后，把整碗豆花和全部调料倒进饭碗，搅拌一阵。
老板娘端上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肥肠，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吃法。”
“这是高级吃法，巴适得很。”文汉迫不及待猛刨两口豆花饭，美美享受着各种调料和豆花混合的刺激香气。
吃完豆花和肥肠，他在杂货摊上买了两条低档次的宏声烟，花了九十元。采石场人多，团团散红塔山实在遭不住，还是来点经济实惠型的。
文汉赶到采石场，正是午休时间。曹权听见工棚外边传来摩托车声音，抬头看了看，只见那人取下头上的安全帽，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汗水。
“是文老板来了，去两个人，帮着拿下东西。”曹权喊了声。
“要得。”村民们都很珍惜难得的打工机会，老板亲自来了，自然是要挣个表现。
文汉走进工棚落座，团团散了烟，说天气越来越热，大家辛苦了。这工棚是用旧木板搭建的，简陋至极，住家距此近的，吃过午饭后都回家休息。住得远的嫌来回跑路麻烦，从家里带来蔑席，铺在地上将就睡个午觉。
曹权笑道：“中午是很热，好在晚上会退凉。”
文汉看着面前嗡嗡作响的旧风扇说：“这个根本不顶用，还是得买工厂车间用的那种大功率风扇。”
曹权道：“文老板，你说的那种大风扇很多饭馆也在用，黑色的，大叶片，风力特别猛。”
“对头。”文汉掸掸烟灰道：“干我们这行是高风险作业，必须要保证大家休息好，养足精神才行。”
“乡里供销社的商店有卖。”记账员王建国说。
“那好，明天我就去买回来。”
曹权想了想说：“文老板，你看是不是还买台冰柜，天气越来越热，买来的菜和肉特别容易馊。”
“嗯，冰柜也是必不可少，还得买大容量的，我们人多嘛。老王，你明天一早跟我去乡里，把冰柜和风扇一块买回来。”
“要得。”王建国是个黝黑粗砺的汉子，三十多岁，嗓音略显暗哑，却透着坚毅和沉稳。
文汉接着说：“老曹，我再给你安排个任务。”
“啥任务，文老板你安排就是。”
“我弄了些安全帽来，就在那两个蛇皮口袋里边。从今天起，上工必须戴安全帽。老曹负责监督大家，谁要是不戴安全帽，发现一次扣五十块钱，不准讲情面。”
曹权立马板着脸，用目光扫视众人：“你们听到没得？”
“听到的。”
“听到了就必须照办，我扣钱是不得手软哟。”
文汉四下看了看，起身把烟头摁熄在一个满是烟屁股的铁皮罐头盒里：“大家继续睡，下午还得上工。”
曹权说：“文老板，你也睡哈，一路辛苦了。”
“要得。”文汉说：“我把麻将席和夏薄被都带来了，这两个月就跟你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曹权笑道：“同吃同住可以，同劳动就算了，哪有当老板的跟丘儿一样下力哟。”
“不存在，我当过兵，吃得了苦。”
王建国问：“文老板，你想睡哪？我帮你把席子铺起。”
曹权截口道：“文老板的麻将席挨着我的蔑席铺，睡门口凉快些。”
文汉微笑点头。
王建国帮文汉铺好麻将席，打来一盆凉水，用毛巾反复擦了好几遍。
“谢谢。”文汉道：“我冲个凉再睡，身上太多汗了，腻巴巴的不舒服。”
工棚外边就有个水龙头，文汉脱去衣裤，仅着一条三角裤冲凉，古铜色的皮肤，硕大的胸肌，漂亮的马甲线，凹凸有致的腹肌，在阳光的映射和流水的冲刷下，尽显男人雄性魅力。
曹权看了两眼，不怀好意地问王建国：“文老板有女朋友没得？”
“我确实不晓得。”
“文老板这个体格，啧啧，太生猛了，一般妹儿只怕遭不住哟。”
“曹场长，现在是午觉时间，你莫讲这些嘛，弄得人瞌睡都睡不着。”王建国道。
下午四点来钟，文汉头戴安全帽，脖子上缠着湿毛巾，站在一个小山头上，看着挖掘机往大货车车斗里装碎石，大货车已排成了一条长龙，山下还有不少车正往采石场方向源源不断赶来。
罗德刚头戴一顶草帽，手里摇着一把蒲扇，远远地冲他挥手大喊：“文老板……文老板……”
文汉把手做成喇叭状问：“罗书记，啥子事？”
“唐老板叫你回电话。”
“哦，要得。”文汉赶紧走下山头，直奔罗德刚。
“罗书记，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么热的天专程跑一趟喊我。”他摸出一包宏声，感觉不对劲，连忙换成红塔山。
罗德刚笑笑，接过香烟，抹着脸上黄豆大的汗珠说：“文老板，这条路修好了，你跟唐老板都要发大财。”
文汉苦笑道：“发啥子大财哟，成天不停往里边投钱。我打听了一下，交通局的账不好结，一拖就是好几年，拖都把我们拖垮了。”
罗德刚闻言，心头咯噔一下。他打算筹钱开个采石场，正观望中，如果文汉说的是实情，倒真是个麻烦事。
罗家的电话放在堂屋茶几旁，罗德刚很知趣地退到卧室。文汉拨通唐风的手机后，话筒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喂喂，是文汉吗？”
“唐疯子，我是文汉，啥事？”
“文汉，我给你家里打电话，你妈说你一早就上山了。”
“对头。我想了哈，反正在家也没啥事，不如在山上看着采石场。”
“你在山上也好。”唐风说：“把老曹和村民们盯紧点，交通局说这个工程要赶在九月底之前完工。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跟你说这事。”
“催得这么急？”文汉道：“行嘛，我让大家晚上多加点班。”
“伙食上可以弄好点，但一定不能喝酒上工。”
“那肯定的，要喝也只能晚上收工之后喝。对了，唐疯子，工棚太热了，中午没法睡觉，我明天去乡里买个大功率风扇，还要买个冰柜。”
“行，你看着办就是。这几天我有点忙，没空来山上，你多辛苦下。”
“没事，有我在，你放心。”
“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文汉冲卧室高声道：“罗书记，我电话打完了，谢谢。”
罗德刚走出卧室道：“文老板，莫慌走，喝点我屋的老荫茶。”
“要得，这个龟儿子的天，硬是太热了。”
“我中午泡的茶，凉透了的，喝起巴适得很。”罗德刚从灶房拎出一个黑黢黢的大铁壶，两个大碗，汩汩倒出两碗红褐色的茶水。
文汉连喝两大碗，喝得透心凉。抹抹嘴，他问罗德刚：“哪里有这个茶叶卖？”
“赶场天就有卖的。”
“明天赶场不？”
“靠山乡逢1、4、7赶场，明天11号，刚好赶场。
“我明天多买点老荫茶回来，采石场人多，大家干完活回来，喝几碗老荫茶，巴适得很嘛。”
“那是。”
“罗书记，亲兄弟明算账，我的电话费一定要收哈。”文汉摸出两块钱放在电话机旁边。
“文老板，用不着，哪算这么清嘛。”罗德刚假意推辞道。
“必须的，你不收我钱，电信局要收你的钱嘛。”文汉掏出红塔山道：“罗书记，晚上收工以后，我请你喝夜啤酒。”
“要得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候派人来喊你。”
“没问题。”罗德刚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回到采石场，大伙正躲在树荫下休息。
看见文汉来，曹权连忙说：“文老板，我们刚刚才坐下来歇口气。”
“该猛干就猛干，该歇气就歇气，没得事。”文汉笑着摸出宏声撒一圈。
曹权很及时地把火凑到文汉面前。
“谢谢。”文汉深吸两口道：“给大伙说个事，我也是刚刚才晓得。”
“文老板，啥子事？”
“青龙山这条路，交通局计划九月底之前完工，也就是说，最近我们会天天加班，会非常辛苦。”
众人沉默。
“大家放心，不会白加班，老王负责记账，我保证不会少大家的加班费。另外，我宣布一个事，从明天起，中午和晚上多加一个荤菜。”
一听这话，大伙的神色缓和不少。
“要想多找钱，就得多付出，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就不多说。”
王建国狠命吸着烟说：“文老板，你人耿直，我们也耿直。下力个嘛，力气使了力气在，又不得少二两肉。”
文汉很满意他的表态，微微点点头。
黄腔野板的汉子聚一块闲扯，只图嘴上说起过瘾，从来没个把门的。
“陈老栓，你个龟儿的老光棍，都三十多快四十了，还是找个婆娘要紧。”村民马六道。
陈老栓是个瘌痢头，嘿嘿干笑两声说：“啥，找个婆娘要紧？要多紧的？你婆娘紧不？”
“我日你先人，哈哈，陈老栓……”马六差点没笑岔气。
陈老栓拍拍身旁一个汉子的肩膀说道：“刘五，你二天还是要注意哈嘛。”
刘五圆鼓着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要注意啥子？”他个子不高，脸大如盆，眼中精光暴射，活像个练铁布衫的武林高手。
陈老栓说：“你跟婆娘做那些事的时候，莫吼大声了嘛。”
刘五面红耳赤：“我吼了个锤子！”
“我每回晚上从你屋路过都怕，你龟儿好大阵仗，楼都要被你整垮了。”
众人爆笑一团，有人断断续续地笑着说，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听到过。
曹权一脸钦佩地看着刘五，目光一路朝下搜寻。
文汉强忍住笑意，挥挥手道：“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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