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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门之变

    九月初五,齐王来京余一日

    在经过了虎贲踏殿之后,百官大多被囚牢中,只有少数官员可以待在家里,因此赵白索性不再上朝,在大将军府静静的等待着齐王的到来。

    赵白坚信着,只要等到了齐王到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他知道也许会有人趁皇权交替之时起兵打着大义起兵作乱,但他没有丝毫的担忧,他有自信与所有忠于大玄,忠于太祖的将士们将这些孽障斩碎。

    于是赵白也便待在府中与诸将饮酒论事,一时门庭若市,或许这些将领都认为大将军不会输。

    ……

    且不说赵府众将齐聚的喧嚷,朝堂上不复往日,只剩下三公可以并坚持上朝,站在姬承乾的面前。

    众人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良久,姬承乾终于忍不住发问:“事到如今,还有何办法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杨光文闻言上前,拔剑丢至姬承乾脚前:“齐王将至,我等唯有最后一次机会来保全陛下的皇位,若陛下还有姬氏的血性,还愿意当这天子,便与我等共诛赵白!”

    李祁中与林清不做言语,紧盯着姬承乾,只要姬承乾应允,他们便开始运作上下,发动兵变。

    姬承乾抬眸,局促的开口道:“寡人确不如皇兄,若,若是皇兄坐这王位,玄之天下可继续昌盛,那寡人…愿禅位于皇兄。”

    杨光文摇头,看着姬承乾:“天下之势了然,若陛下之位传于齐王,各地可借故起兵,届时天下大乱,纵是陛下真心禅让,也无济于事,待天下动荡,生民涂炭,祖宗英灵会如何看待陛下?”

    李祁中对着杨光文点了点头,也是将剑拔出:“若陛下愿继续做大玄之天子,便召大将军赵白自承天门入宫,我等自会行事!”

    姬承乾沉思,杨光文,李祁中与林清三人紧盯着他,这个庞大帝国的未来就决于面前这个小天子的一念之间。

    姬承道默默点头,随即起身,脸上带着往日所没有的决然:“赵贼无道,欲枉臣节,废寡人而改立齐王致天下于动荡,寡人愿与诸君同行,纵死,寡人也是大玄之君!”

    姬承乾挥手,身后宫人为他与三公穿上铠甲,杨光文遣死士通知安排在北军中的细作,李祁中亲自前往城防都司,林清则通知吴敏将虎贲秘密调集。

    待一番折腾后,虎贲,北军,城防军,车驾备齐,只待大将军的到来,可他们似乎忘了大将军的眼线遍布全城,又或是他们知道些什么才不会在意。

    ……

    大将军府永忠堂

    赵白背对着传信的宫人,不做言语,一众武臣坐在堂中,部分四镇四征将军也在其中。

    赵奎对着赵白拱手:“这明显有诈,大将军不可贸然进宫!”

    镇南将军曹行拱手:“赵将军此言极是,陛下贸然诏大将军入宫,且不准携带兵马,定是有人指使,欲图加害大将军!”

    赵白转身,示意下人给他穿朝服,他扫了一眼曹行:“姬承乾还是天子,既天子下诏,为臣者岂能不去,若此去无归,让征南将军入京理政,再不济,也需将作乱之势荡平。”

    曹行与赵奎等人正欲开口再做劝阻,赵白已是挥手向前走去:“即便身死,吾亦对得起太祖,无需多言!”

    曹行与赵奎对视一眼,二人了然对方的意思,曹行踏步跟上并率领带来的兵马在赵白车驾后跟随,赵奎则是去整顿东军联西南北一同救驾。

    骏马奔驰,不多时,赵白来到承天门外,赵白下车,看着高大的承天门,不知在想些什么,呆滞了许久。

    门内的众人听着动静由远及近,又沉寂许久,都是万分紧张,生怕赵白做些什么。

    赵白怅惘,叹了口气:“可惜,齐王快来了。”随后缓步踏入门内。

    在赵白迈入承天门的一刻,大门突然关上,宫内传出击鼓声,霎时间自里向外涌出了无数虎贲甲士,天子与三公承兵车于正中奔来。

    可赵白却是一脸镇定,镇定的让众人以为他还有什么后手,在承天门关闭到虎贲齐出,似乎唯有击鼓之时让赵白有些许的动容。

    或许说,是些许释然。

    ……

    而此时的东西南三军正受北军拖延,四军僵持,没有人敢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赵奎对着皇甫泽拱手:“皇甫将军,你以二万兵马敌我十万之众,若我愿自相残杀,你绝不是对手,大将军曾交代我等,四军乃武安之依,若四军都离心内乱,那大玄又该如何是好?”

    皇甫泽凝重的点了点头,淡漠开口:“我亦不愿如此,但大将军倒行逆施,如今我在此拦截你等,也是为了大玄,若将军愿等上半个时辰,我定不相拦!我也实话告诉赵将军,如今大将军想来已是凶多吉少,赵将军不必前去了。”

    赵奎闻言,怒不可遏,刚才的话语已经是他顾及大将军才说出来的了,随即下令与北军交战,他则是拍马携赵氏宗骑奔向承天门。

    皇甫泽拍马,挥舞着朔风虎头枪将赵奎拦下,赵奎心烦意乱,招招皆取力竭之势,在斗了一会儿后,赵奎也自知不能快速脱身,对着一旁的赵氏宗骑喊道:“还不速去救驾!”

    赵氏宗骑不敢耽误,疾驰而去。

    而在曹行这边,也受到了城防军的阻挠,古岷站在承天门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拱手:“镇南将军无诏而入京已是大罪,如今欲闯宫门乎?”

    曹行勒马,拔剑指向古岷:“匹夫,快滚开,大将军若有闪失,我屠你满门!”

    古岷冷哼一声,挥挥手,城防军将曹行部曲包围,一时陷入僵局,不过片刻,随着曹行上前,两军交阵。

    ……

    承天门内,虎贲包围住了赵白,冒着寒光的戟只待天子下令便可刺穿赵白胸膛。

    赵白看着四周的虎贲,开始大笑,笑的令人心寒,过了一会儿,赵白停下笑声,正了正衣冠,开口笑道:“想来,陛下是要送我去见太祖了,还好我穿了朝服,也不知太祖会不会怪罪我将大将军印带在身上?”

    姬承道眼中意味非凡,他盯着赵白,他知道,大将军印一直以来都被赵白放在赵府,今天却突然带着大将军印来了,是什么意思呢?

    赵白见姬承道愣神:“看在我为大玄矜矜业业的当了这么久的大将军,太祖总归不会怪我的吧…陛下,请吧!”

    姬承乾不忍下手,李祁中在后轻声道:“先前陛下就因迟迟不动手导致现在的局面,若现在陛下还不动手,那,赵贼恐有逃脱之疑啊!”

    姬承乾正欲动手,不知想到什么,他看了身后的三人一眼,给了吴敏一个眼神,随后挥挥手:“事后将赵系文武之臣全部关入牢中!”

    吴敏亲自将戟刺进赵白的身体,虽然并未贯穿,但看样子应该也是用了一番功夫。

    在赵白被吴敏使戟刺入身体时,他闭上了眼,这位虎臣的眼角流下了泪,却不知为何笑了,或者说是半哭半笑。

    “好疼啊,也罢,也罢…”

    ……

    转而天空被黑云极快的掩盖,好似烛龙闭上了眼。

    随着武安城上一声雷鸣,赵奎等人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随着皇甫泽与古岷不再阻挠,所有赵系人士冲向承天门。

    赵奎与曹行向门内喊道:“请大将军回府!”而后身后兵甲也都异口同声道:

    “请大将军回府!”

    “请大将军回府!”

    “请大将军回府!”

    随着宫人大声喊道:“大将军谋逆不成,已经伏诛,尔等未受帝诏,贸然领兵至此,若不速速离去,定会治罪!”

    众人闻言,无不牙呲欲裂,忙用器械将大门撞开,冲入宫中。

    在赵奎与曹行急冲冲的冲入承天门后,第一眼所看到的是众虎贲与一滩血迹,而大将军进宫时所佩为礼仪剑,如此看来,这滩血自是大将军的了。

    赵奎指着姬承乾:“尔枉为人君,大将军忠国尊礼,尔却加害大将军,快快交出大将军!”

    姬承乾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大将军赵白图谋不轨,已被乱刀诛杀,尸身无存,尔等无需多言,速速离去。”

    赵奎怒极,正欲上前行不轨之事,曹行却是拦住了他并默默向后退去,一拱手:“陛下被奸臣所惑,他日大玄亡国,自是陛下之因!”随后拉着赵奎出宫。

    所有军士都红着眼看着姬承乾,好似姬承道干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在曹行赵奎二人离宫后,军士也紧随着离开。

    在所有军士都离开之后,姬承道挥挥手,让所有人不要跟着他,一人向宫内走去,形只影单,不胜孤寂。

    姬承乾看向天上的雷龙奔涌,他稳定了朝中,却是败了朝外,想来,天下也是要乱了,不过,总比所有州郡都乱要好些,至于赵白,声望至此,若不处理,他没反心,却也会被动的反……

    赵白认为除了赵系,无人知道他所作所为是为了朝廷,是为了大玄万世永昌…

    但是他知道,准确的说,大抵知道。

    ……

    赵奎与曹行返回大将军府,在对赵白亲眷安慰过后,在庭中议事。

    曹行开口:“如今大将军已故,天子被奸臣所惑,我等想来也无什么好下场,如今各州不知大将军故,我等持大将军调度符,度关离京,各自招兵买马,他日为大将军报仇。”

    赵奎不说话,只是点头,紧握的拳头和眼角的泪无不显示他现在的悲愤。

    随着最后一碗酒的饮下,众将含泪,互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各自离府,各自整备金银细软以及部曲,图谋着早些离开。

    不久,曹行整顿好一切,带着他的兵马准备离开,赵奎则是陪同着。

    在武安城门,曹行把着赵奎的手:“赵兄莫要再悲伤了,与我一同走吧,他日为大将军报仇雪恨!”

    赵奎摇摇头:“东军的弟兄大多忠于大将军,西军南军很多将领士兵也忠于大将军,为了防止昏君害他们,我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曹行见此,也不多劝,一拱手驾马离去,赵奎看着曹行远去的背影,背着手,向东军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