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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之盛

    青州,古九州之一,疆域辽阔,历经大小战乱,经过数代州牧的治理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繁荣,而齐王姬荡的治理使这里的经济更上一层楼。

    先帝大抵是昏聩,大抵是觉得对不起姬荡,不顾群臣劝谏,亲自前往太庙告祖,将一州之地封与姬荡。

    初来青州时,姬荡只觉震撼,在这里百姓安定,无衣食之忧,即使赋税高,每家每户仍有余粮,而在官仓中,更是一番别样情形:

    粮仓之门难开,开之则溢,满仓满仓的,都是百姓的命,而这溢满仓的情况,姬荡只在武安见识过,更别提那一贯贯铜钱,以及一箱箱的金银,铜钱多的将串绳吊断,金银多的闪动着姬荡的眼睛,只道是金银如土粮作灰,帝家魂断鼎尽废。

    姬荡笑了,如初升之朝阳般和煦,阳光是俏皮的,它轻快的爬上姬荡的脸,便也使得姬荡如日般耀眼。

    姬荡想着,青州如此强盛,今由他接受此一州之地,万万不可作践。

    正当姬荡思索着日后的打算时,青州牧丘鸣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姬荡思绪回转,看着眼前的丘鸣,见丘鸣身长七尺,容貌甚伟。

    姬荡正欲与丘鸣了解青州的各个方面,丘鸣却是一脸忧愁,想来是认为姬荡这位贤明之名在外的王爷也会组建自己的班子,将其州牧之位废黜。

    丘鸣犹豫了片刻,上前,先是拱手,随后开口道:“帝封青州与王上,青州自此为齐国,军政要务,官员认命,皆齐王之权。若王上欲另立青州牧,劳王上信呈天子,使臣好早日赴任他职。”

    姬荡笑着摇头,抓住丘鸣的手:“卿治理之青州,百姓安乐,虽甲胄不精,兵甲不足,然处青州,足矣。”

    丘鸣称是,姬荡又是一笑:“望卿日后尽心辅佐本王,让齐地百姓继续安定富足,此本王之愿也!”

    丘鸣一愣,他虽早已听闻齐王贤明,却不想齐王如此爱民,便又是拱手:“王上如此信任臣,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姬荡点头,向马车走去,在上马车之前,他扭头,看了一眼良田万顷,田地间种植着一望无际的麦子,风轻轻的吹过,掀起阵阵麦浪,他坚信,在他的治理下,青州,更盛以往。

    ……

    姬荡乘着马车向着校场前行,沿着这些年修建的道路,看着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虽略有清贫,但这些人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马车行驶在临淄的道路上,过了些许时间,姬荡来到了校场,在校场,他视察了青州兵,在见到了这些军士后,姬荡却是有些许诧异,青州如此富足,而在首府临淄,半覆轻甲,却已经算是精锐。

    姬荡在检阅完青州军后,有着许多忧虑,他沉着脸上了马车,在去往齐王府的路上,他思考了许多,其中最为忧虑的,莫过于青州兵的问题。

    未曾想到,青州如此富饶,军备方面却是如此羸弱,甚至可以称之为乡勇。

    姬荡想到这里,对着身边的丘鸣疑惑发问:“青州富足钱粮多至用之不竭,然兵不振奋,刀不锋利,甲不齐全,如何使得?”

    丘鸣笑了笑,在指了指上方那虚无缥缈的龙威后开口:“今无战事,无需整军,而且青州富足,若兵甲亦强盛,恐有逆反朝廷之疑!”

    姬荡正色,庄重的摇了摇头:“朝廷岂会如此?州为虎,兵甲为牙,可不用,不可无!传我王令,自今日起,锻刀铸甲,募兵练军,定期督察!有参军之户,赋税减去两成。”

    丘鸣苦笑,可他也知道,姬荡说的话有些是对的,本想相劝的他在看到了姬荡坚定的神色后,却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是了,在朝廷眼中,青州若只是富足也罢了,做大玄的粮仓,银库也未尝不可。

    可,一但青州拥兵自重,再加之钱粮充足,那就随时有着威胁,自然也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即使这是齐王的封地,即使是先帝亲自封下,那先帝也不会因为姬荡而减免对齐地的忧虑,相反的,他会更加忧虑,忧虑齐地对储君的威胁,从而对齐地进行全方位的打压,乃至进行莫须有将齐王废黜,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帝家无情,先帝早已着手对齐地削弱,但却突然一病不起,乃至药石难医,最后崩于避寒宫阳安殿,削弱齐地的计划也就随着先帝而悄然飘散了。

    姬荡与丘鸣讨论着青州的未来,讨论着讨论着,不觉光阴似快马奔驰,一去不返…

    ……

    春去秋来,偶一程风乍起,自是将无数雨自司隶吹向青州,朝阳初升,洒的临淄宛若金殿,而姬荡站在晨曦中,宛若一尊雕塑。

    慨安十二年,帝崩,谥号明

    姬荡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什么,他的父皇崩了,但他却不得入京。

    想来幼时,天子也对姬荡疼爱有加,乃至于亲自教导姬荡,连姬荡的书大多也是天子亲自写的。

    他长高一寸,他欣喜若狂;他偶得小恙,他祷告上苍。

    可他仍是他,他也还是他,父子之情却是随着后宫一声婴啼慢慢的变少,父子二人也渐行渐远。

    姬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悲伤,他反感帝家无情的说法,他认为,人的情,是无法舍去的,而这,无关身份。

    姬荡想着,想着,不觉泪流,眼泪随着金色的初阳之光闪烁着,而闪烁着的,不止是眼泪。

    在姬荡治理下,齐地兵甲足有三十万,大多披甲,虽披甲者大多数是半覆轻甲,在这个时代,也已是天下少有的了。

    却是多事之秋,姬荡刚梳理好心情,朝廷却又召他入京进宫,姬荡打开密信,上书如此:

    敬慰齐王,今大玄动荡,四方妄动,天子年幼,恐日后昏庸无道,臣为大玄大将军,惶恐万分。

    望齐王殿下即日赴京,承继大统,扶大玄于危难,镇四方于困时,臣定会鼎力相助,绝无二心,望齐王殿下为天下苍生,登之大宝,昭太祖之光辉。

    姬荡看完密信后也是知道了大将军赵白想要干什么,但他不想抢皇弟的皇位,他不在乎这个飘渺的权利顶点,或许在姬荡的心里,家人团聚,得享欢愉才是最好的。

    姬荡起身,唤来丘鸣,姬荡率先开口道:“朝廷召我入京,恐会离开青州些许日子,卿务必好好治理青州。”

    丘鸣阻拦道:“今逢大将军逆反,殿下若入京,便卷入这大世之大势,届时恐难以脱身,望殿下三思,青州可保殿下无恙!”

    姬荡摇摇头,披上外袍,向外走去:“不得不去啊。”

    丘鸣跟上:“此去若有危难,恐接应不及,望陛下携三万精兵以做后手!”

    姬荡摇头拒绝,丘鸣却是坚决,姬荡无奈,只应允不超过一万人。

    马车在王府外停着,兵甲将马车与王府围上,生怕姬荡有些闪失,姬荡见此,不由发笑。

    姬荡踏上马车,一万精兵跟随着马车,姬荡在马车上拉起帘子,看向窗外的一片片富足与百姓的笑颜,他顿感满足,他觉得这已经够了,至于皇位,他并不奢求,也并不想要追求。

    姬荡垂眸,放下帘子,随着马车的奔驰,他的心里越发平静:治理齐地这几年,他募兵,练兵,募得带甲之兵三十万,天下雄兵莫过于此。

    姬荡抬眸,前方是荆棘遍布,后方是虎狼凝视,他镇定自若,姬荡晃晃头,眼前恢复正常,哪有什么虎狼,哪有什么荆棘,但是局势是这样不错。

    于是姬荡安了安神,也就继续等待着前方诡谲云涌的武安城与党争频频的京属群臣。

    ……

    车马慢,头昏沉,不觉已是一日,下人却突然禀报:赵白突然以大将军的名义发私信给姬荡,姬荡接过信,心里有些不安,慢慢的打开信:

    臣赵白,敬慰齐王,武安有变,望齐王星夜奔驰,承继大统,使大玄不以悲而终。

    姬荡合上信,看着天上的星辰,叫来侍臣,写下“三日”,让侍臣传信大将军后,看着休息的军士们,朗声正色:“军士休整,诸侍臣与本王星夜奔驰,早日到京!”

    军士们一愣,随即马上站起,异口同声道:“愿与王上同行!”

    在青州,姬荡的威望与当初的太祖有些许相同,姬荡也堪有太祖之资,军心与民心,为姬荡所皆得,这也是这些军士愿意不顾劳累与姬荡星夜奔赴武安的原因。

    但姬荡不愿军士与他受累,他摇摇头:“此去武安,无人敢害本王,尔等安心依原定计划进军。”

    而军士却是担心姬荡安危,不愿原地休整,一心跟着激荡,姬荡见此,虽是欣慰,却沉着脸:“此为王令,不从者,革职待处!”

    众军士听着姬荡下了王令,也知道姬荡的意思坚决,于是沉默片刻,答了声是。

    姬荡随即翻身上马,弃马车而奔向远方,众侍臣也是迅速择马从之,随着姬荡向武安奔去。

    姬荡追着夜风疾驰着,身上披的外袍迎风向后飘去,头发洒落几丝,显得姬荡洒脱无比,如少年游侠般意气风发,当真是: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姬荡追着,追着,速度不断提升,不觉身后的侍臣被他落下,他向着夜幕沉寂,朝阳升腾之处奔去。

    不知这如大日一般的国家会不会如太阳一般落下,每日往复,轮回不绝,世上焉有不落之日?焉有不亡之国?或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着一些事,但却仍以一腔孤勇奔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