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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钱嘉征

    朱由检将那国子监贡生钱嘉征所呈之奏疏仔细看过,也将其所指认的魏忠贤罪孽轻声念出。

    “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脧民,十通关节……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状,决东海之波,难洗其罪恶!”

    读罢,朱由检将那奏疏放下,只道,“文字的确激烈。”

    “锦衣卫那边,查过这个钱嘉征了吗?”

    刘若愚躬身道,“骆指挥使刚刚便上了条子,正待皇爷御览。”

    “好,算他懂事!”

    朱由检又取来锦衣卫上的秘条书报,确认钱嘉征此人上疏之缘由。

    此人出身海盐钱氏,乃吴越王钱镠第二十四世孙,天启元年科考中顺天副榜,留北京,为国子监充贡生。

    至于其突然上疏,言辞激烈的几乎恨不得将魏忠贤扒皮,也是为人所鼓动。

    锦衣卫连夜探查钱嘉征近日以来的踪迹,发现此人自入国子监以后,读书虽勤,却考试少优绩,不然这都快崇桢元年了,也无法走院校路子,出任为官。

    正因苦读却无法入仕,让钱嘉征苦闷时便喜爱去青楼楚馆等风流处,与友人唱和,与美人谈笑,放松心情。

    而据与之同住的同学称报,钱嘉征自认清高,每言国事,多称赞清流东林之人,与朋友往来畅饮,也多为同道中人,属东林党预备役。

    这次上疏之前,便是因为钱嘉征解闷之时,听到了隔壁有人抨击时政,先是指责阉党,然后又骂朝中某些官员,说他们自诩“清流”,却眼睁睁的看着阉党那样的污浊之物横行,毫无动作。

    新帝登基以来,本该有新朝雅政,重开风气,结果仍旧让魏忠贤等人随侍身侧……甚至在奸臣蛊惑下,天子这般千金之躯,竟然跟一群丘八厮混在一起,做那些文盲力夫才做的事,实在是有辱斯文,实在是不像个“仁君圣主”!

    “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铁骨铮铮的君子,直言弊病,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吗!”

    此话一出,已然醉醺醺的钱嘉征当即拍案而起,应声道,“朝堂君子不敢言,我等在野之人为何不敢言!”

    “他们怕得罪阉党,无官可做,可我不怕!”

    回去之后,借着酒意,钱嘉征一气呵成,写成了这封奏疏。

    至于他酒醒之后,还真把这疏呈交天子,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便不是锦衣卫可以探知的了。

    朱由检听完面无表情,只冷漠道,“一群逛青楼的人,染着一身胭脂味,一边喝酒一边揽着妓子来点评国事……朕还真想不出来这般场面。”

    “先去把那间青楼查封,若是有官员在其中狎妓,当即扣押,革除官身,另派几个太医过去,给他们看下身子,莫要染上了花柳……”

    虽说当今之世,文人嫖妓乃是“风流雅事”,甚至连将染上那种病,都视为一种风流体现,觉得身带“梅花”,又是别样的风雅。

    可朱由检却觉得此病甚为肮脏,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满足于自己的后院,还要跑出去找女人,并且不惜染病——

    他自己有三个,就已经足够了,平时忙起来,更是一个都顾不上。

    朱由检且不论那些文人对国事的点评,但一想到这般放浪形骸,在大明朝竟然成了广为流传的风气,成了人人追捧的“美事”,便深思这甚炽淫风,已经堪称“淫毒”,毒得大明朝的读书人个个放纵,毫无半点开国之时的豪迈姿态。

    正好太医院实在无用,拉出去研究一下这“花柳病”,以后也好造福后来人。

    “至于那钱嘉征……”

    朱由检都不怎么想提到此人,“一个被诱导的出头鸟罢了。”

    “下次御门听政,把他带过来。”

    “既然他如此关心国事,那朕也应该投桃报李,好好关怀他一二!”

    刘若愚将天子的话记下,又道,“皇爷,魏忠贤称罪请辞之事,该如何?”

    朱由检冷哼,“这老狗要走,朕还舍不得呢!”

    “且让他继续跪着!”

    没事打骂魏忠贤,

    有事也打骂魏忠贤,

    这也算是当今天子的日常习惯了。

    ……

    “刘、刘公公!”

    “皇爷怎么说?”

    “可准了我的请辞?”

    魏忠贤趴在地上,膝盖又冷又疼。

    他体型肥胖,平时膝盖便不舒服,眼下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不敢随意起身,也不敢乱叫,生怕打扰了天子,只眼巴巴的看着皇帝进了乾清宫大殿,许久后,刘若愚和王体乾等人走出。

    王体乾如今一心自保,早就与魏忠贤划清了界限,见了人都是绕路走的。

    魏忠贤也知,自己这些过去的党羽没人可靠,只能期期艾艾的,轻声叫住刘若愚。

    他也不是没有对人低声下气后,

    奈何这些年养尊处优,盛气凌人,再低头,已是找不回当年感觉了。

    刘若愚轻轻摇头,避开魏忠贤伸来的胖手,只去为皇爷传召膳食。

    魏忠贤面色凄苦,只能继续跪着。

    等到夜近,朱由检才打开金口,让他滚回去。

    魏忠贤失魂落魄的走了,路上还遇见了又来对皇爷汇报宫中收支的张彝宪。

    曾经对着自己唯唯诺诺的小太监如今正意气风发,那常低着的脑袋也高高昂起,满面风光。

    见了魏忠贤,张彝宪甚至对他阴阳怪气了两句,“九千岁为何这般模样啊?”

    “是又被皇爷骂了吧?”

    他对着魏忠贤笑得,全然一派“一朝得势”的嚣张。

    魏忠贤跪了半天,腿都直不起来,头发也散乱着,只将摘下来的冠帽抱在怀里,冷眼看着张彝宪。

    “哼,张公公果然风光!”

    “只是我这当过九千岁的,今日都这样了,来日你犯了错,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我更像一条狗!”

    “查账查到现在还不收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无非跟那些当总兵的,养寇自重差不多!

    只要皇爷还需要自己干活,那就得重用自己。

    而只要继续任用自己,表现的机会自然源源不断,到时候借着清查内廷这事,既能排挤不从自己的宫人,还能得皇爷青眼。

    张彝宪不奢望成为第二个“九千岁”,但涂文辅那样的排场,却是他追求的。

    “涂文辅可是被皇爷亲手取命的!”

    魏忠贤冷飕飕的吐出这么一句。

    张彝宪脸色一冷,原本轻飘到天上的心也稍稍下落。

    魏忠贤抱着自己的冠帽,冷漠的转身离去。

    张彝宪恨恨的看着他远去,最后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温和笑脸,走去了乾清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