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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桃花

    太阳早就已经下山了,黑夜如约而至地降临到了人间。赵短歌趴在狭窄的缝隙里面静静地注视着前方,而她的前方自始至终都是黑色的,无论太阳有没有落山。所以她只不过是在发呆而已,在等待的过程之中发呆。

    赵短歌好像已经习惯了发呆,那不就是什么都不做地等待嘛。她在等待着哥哥,等待着母亲,如今又在等待着牧晓。只是她好像不再习惯黑夜了,因为黑夜能够使她重新回到那个母亲尖叫痛哭的晚上。

    “我现在该怎么做?”赵短歌自言自语,她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被其他人听到。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太轻了,轻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于是又加重了音量重新说了一遍“我现在该怎么做?”

    一只乌鸦突兀地落在了赵短歌的面前。乌鸦的眼睛让她觉得很奇怪,那不像是鸟的眼睛,在那并不算是鲜艳的眼睛里面明确地有着什么在流动。是人类的情感,赵短歌看着对方那没有四处扭动的脑袋,纵使她没有见过太多的鸟兽,但是此刻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在向自己诉说着什么。

    扑通一声,乌鸦却挥舞着翅膀飞走了。赵短歌连忙从缝隙里面挤了出来,她仰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天空之中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只乌黑的飞鸟。随着乌鸦开始挥动着翅膀飞行,赵短歌也渐渐地迈开了脚步。

    她就这样一只仰着头,脚下越跑越快。迎面而来的晚风将她的头发用力地后扬,柔和的发梢如丝带一般在空中游荡,耳边渐渐地除了自己的声音以外便听不到其他。四周一闪一闪的,挂在立起来的木棍上的萤石照耀着混乱的人群。无数的人在嘶吼与惨叫,一伙人将另一伙的人压在地上,紧接着又有另一伙的人将上方的人扑到在地。

    不过这些都与赵短歌无关了,此刻的她只是紧紧地盯着天上的乌鸦,她似乎等待了太久,她的身份也永远都是躲在角落里的受保护者。

    赵短歌,今年十二岁,拥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从此刻追着乌鸦奔跑开始她改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永远被保护起来的人了,现在该换她去救别人了。

    该去救谁?赵短歌那双一直盯着乌鸦的眼睛似乎有些模糊了,她渐渐地混淆了天空的黑暗与乌鸦的羽毛。然后她的视野中的一切开始融合为一体,乌鸦消失了,天上的月亮消失了,零散的星光也消失了。

    在这一片黑暗里,她似乎听到了母亲抱着她痛苦的声音,哥哥蹲在她的面前边摸着她的头边轻声微笑。十二岁的她能记得多少事情呢,大多数不过是模糊的画面,充满了杂音的话语。

    “你太小了,别想我一样活着这么艰难。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先要让你尽情地享受自己未来的一声。”哥哥曾经对她这么说到。

    然后牧晓的那张脸从黑暗的视野中慢慢浮现,那张脸上永远摆着一副很平凡的表情。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赵短歌有一种天然地亲近感。好像牧晓是一个她的亲人,是她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一个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人。

    天上的乌鸦鸣叫了一声,这时候的赵短歌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变成了一座不算高的石楼。四周是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断刀断剑毫无规则地插在了地上。赵短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恐惧狠狠地压在底下,然后走进了石楼里面。

    她已经不再惧怕尸体了,这个十二岁的少女在见到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后,望着尸体的她便没有了恐惧,而只剩下了悲伤。尸体对她以为着离别,意味着再也见不到的人。石楼里面空空荡荡,她走上楼梯来到了二楼。在二楼的那个大厅中央倒着两个人,一个是只有一只胳膊的男人,另一个便是牧晓。

    赵短歌来到了牧晓的身边,看着他那遍布了刀伤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如同一张白纸。然后赵短歌将自己的脸贴在了牧晓的胸口,耳朵在听着牧晓不算有力的心跳声和缓缓流动的血液声。

    “你不是说过要在太阳落山前来找我吗?”她当然直到牧晓此刻回答不了她,躺在地上的牧晓呼吸如丝线般不易被察觉,赵短歌只有听到对方那还在回响的心跳声才会安心。

    赵短歌双手用力,她的这个较小的身体一口气便将地上的牧晓抬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样是多不符合常理,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牧晓手中握着的那把刀从手中滑落,赵短歌站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不知为何竟将那个毫不起眼的刀塞进了牧晓的衣服里面,一起带走了。

    走出了石楼,背着牧晓的赵短歌抬头问向天空中的乌鸦“我该往哪里去?”

    乌鸦叫了两声算是回应,然后挥动着翅膀在前面带路。

    现在换我来救你,赵短歌感受着背后的牧晓,感受着他的心跳声。

    ……

    女人迈着急促却不杂乱的脚步穿过常常的走廊,两侧挂满着的粉色萤石将这里的空气中都铺上了一层甜腻的薄纱。莺莺燕燕的女人们自然地向着两边散开,为她留出了一条宽敞的路,脚下那木制的地板踩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上到了三层,便能够隐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原本充斥着笑声与呻吟声的空气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和下层相比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了。女人的脸上一直挂着不多不少的微笑,微微上扬的眼角却好像饱含侵略性地勾人心魄。

    在长廊的尽头,女人轻轻推开了那扇木质的双开合门,在开门的一瞬间那股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香味一下子翻涌了出来。眼前窄小的空间豁然开朗,最先映入眼前的是便是那棵生长在正中间的桃树。

    此时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可是这里的桃树却肆无忌惮地绽放着,粉色的花瓣像是溢出来一般在枝干上生长着,在空气中飘荡着,在地面上铺散着。淡雅的花香浓郁地充斥在这处广阔的空间里,阳光从上方圆形的开口处洒落下来迷乱着每一个望向它的人。

    桃树下十月七一层纤薄的纱衣,白皙的皮肤在纱衣下好似山涧溪水一般流动。年轻的女人们有的伏在她的腿下,有的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有的趴在她的怀中。

    这里是京山的桃花,树下的人是天火教的教主。

    “教主,牧晓被带来了。”

    十月七站起身来,身后有人为她披上了蓝色的长袍。她随着那个女人走到了这间桃花屋外的窗户旁,侧头望向下方。一个小女孩在背着牧晓,四周围绕着看热闹的人群。

    “找到这孩子的时候就这样,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背上的牧晓放下来。下来马车便背着他,从城门一路走来了这里。”

    “那只乌鸦也是一路飞来的。”十月七问。

    “乌鸦?原来还跟着一只乌鸦啊。”

    “我讨厌乌鸦。”十月七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了乌鸦的身上。

    于是那只可怜的乌鸦只得惨叫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