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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公堂

    陈应龙被夏菊的突然认罪给整懵逼了。

    明明是叫你自辩,没有让你认罪啊,这还怎么审?

    陪审的主薄周荣一脸微笑,简直想给夏菊点十二个赞。

    随后便一脸嘲讽的看着陈应龙,眼神中充满了看热闹的心思。

    小样,现在人犯主动认罪了,看你怎么死。

    张鹏则是一脸错愕,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

    周二和周通则是喜出望外,猛的大声嘶吼道:“菊(媳)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主家母待咱家可不薄啊——。”

    这声撒心裂肺的控诉,声泪俱下,把一对忠仆演义的淋漓尽致。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被这父子二人的表演给感动的不行,纷纷出声声援二人。

    陈家的遗孤,陈小姐也是突然冲出人群闯入公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道:“大人,凶手已经认罪,求大人重判凶手斩立决,以慰我娘在天之灵。”

    “斩立决”

    “斩立决”

    “斩立决”

    衙门外忽然响起一致的呼声。

    陈应龙顿时脸色铁青,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此判决一下,他立刻威信扫地,只怕从此在县里就要抬不起头来了。

    可是现在人犯在未用刑的情况下主动招认,这案子也就不用在审了。

    此时他心里已经无比后悔,真是错信了侯平,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在众人的逼视下,他颤抖的手只能缓缓往签筒伸去。

    一支令签已经被他捏在了手中,现在只要他将令签丢出去,那一切就成了定局。

    可是他不甘心啊,侯平明明说可以翻案的……。

    怎么就……她怎么会自行认罪?

    “斩立决”

    “斩立决”

    “斩立决”

    民众的呼声越来越烈,周荣脸上已经露出胜利的笑容。

    周二父子在一副悲伤的面孔下隐藏着欣喜若狂,跪在地上的陈小姐再次哭求道:

    “请大人为我娘亲做主……,严惩凶手,更要严惩昨日辱我娘尸身的丑师爷……。”

    此话一出,陈应龙彻底绝望了,当即大喊一声:

    “斩……”。

    此时,突然从后堂冲出一个人来,气喘嘘嘘的大吼一声:

    “暂时休息一盏茶的时间,稍候再审……。”

    侯平终于赶了回来,喊出这句话后,人几近虚脱,几个衙役慌忙把他扶进了内堂,

    此时陈应龙突然又看到了希望,将令签插回签筒,冷哼一声:

    “审了数个时辰,本官要稍事休息一盏茶,回来再宣判。”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本陈应龙有着满腔的火气,不过进内堂查看了侯平的情况后,什么火气都没了。

    侯平的大腿两侧都磨的血肉模糊了,可见这半天一夜他有多艰难,

    可是形势不等人,他现在还不能休息。

    陈应龙让人请来大夫给侯平上药。

    又找来一辆木轮车,待会让人推着休息好了的侯平上堂。

    本来说好了只休息一盏茶的功夫,结果足足休息了一柱香的时间。

    而此时,衙门口围观的百姓就更多了,甚至连围墙上都坐满了人。

    如果平日里,衙役们肯定会将他们哄下去,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谁都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但激起民变,谁也担待不起。

    陈应龙重回公堂,看到百姓人数的增加,眉头直跳。

    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在向自己施压,随后冷哼一声,一拍惊堂木:

    “升堂”

    “威——武——”

    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周二立即跳了出来喊道:

    “大人,夏菊已经认罪,请大人为我们主母做主,立刻判她斩立决。”

    陈应龙一声冷笑:“大胆周二,你父子二人谋财害命,杀害陈家主母,又企图用陈小姐谋得陈家产业,你们处心积虑数载,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此话一出,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

    陪审的周荣和张鹏两人也是一脸诧异,这案子要是坐实了,可以说称得上是一桩奇案了。

    周二一脸悲愤的哭喊道:“狗官,你怎么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至此?原告变被告,真凶都已认罪你都还要胡乱攀咬,王家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草菅人命?”

    这话看似在控诉,实则是说给周围百姓们听的。

    他企图用舆论来影响陪审的官员。

    陈应龙不为所动,冷静的喝道:“周二,你能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谋害家主,本官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认罪,侯师爷,请你把这两天所查到的证据和案情一一说明,让被此二人蒙蔽的百姓都看看清楚,这对父子到底是什么货色。”

    侯平坐在轮椅上,向陈应龙拱了拱手:“是,大人”

    衙役把他推到了公堂中间。

    侯平高声道:“昨日,我奉令对死者的尸身进行查验,经过仵作检验,发现其身上有多处在反抗过程中所造成的擦伤和淤青,由此判断死者在死亡前可能与凶手有过激烈的搏斗。

    但是通常女子与人撕打,都喜欢用指甲抓,在这么激烈的反抗中,死者的指甲中应该会有一些凶手的皮肤毛发等残留物,若是没有这些,最少也会有身上凶手身上的麻布纤维这数的脏物。可是我查看了死者的双手,发现异常的干净整洁,于是心中有了疑惑。

    跟着我又仔细查看了死者的面容,发现其眼角、嘴角、耳后、鼻梁等处都有充血,想必在场有人知道,如果砒霜中毒死后会七窍流血,死者脸上出现这种症状让我怀疑她有可能生前中了砒霜的毒,只是中毒的剂量并不足以致人于死亡,所以才会有这种现像。

    因此我命仵作对尸体开膛,果然在死者的胃中发现了少量混有砒霜的食物残渣,正好验证了我的第一个猜测,死者确实生前就中了毒,砒霜中毒后人会有恶心、呕吐、腹痛、头痛、眩晕,身体麻木等症状。

    试问一个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又如何能与凶手发生激烈的搏斗呢?

    那么死者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来的?

    只有一个解释,是被人刻意弄上去的,目的自然是故布疑阵,让衙门的差没那么容易追查到真凶。”

    侯平这番话有理有据,也做不了假,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忍不住窃窃私语。

    周二冷哼一声道:“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跟我又有何关系?夏菊都已经承认她是凶手了,她和尖夫先下毒,后尖杀,难道还要通知你一声?笑话。”

    侯平微笑道:“这就是为什么说是你们父子二人处心积虑的原因。夏菊之所以承认自己是凶手,是因为她也受了你们父子二人的蒙蔽,甚至到现在她都还在认为是自己对不起你们父子俩,殊不知,她是你父子二人是千挑万选才选中的替罪羊,一个傻姑娘罢了。”

    此言一出,同围人群一片哗然。

    周二大吼道:“荒谬,世人都知道我父子二人皆对她极好,岂是你信口雌黄就能颠倒黑白的?我看你一定是收了王家的钱财,想为王荣翻案,无所不用其极,单凭一张利口翻案,你休想。”

    侯平轻笑:“谁说我只凭一张利口?我当然有办法证明你父子二人的虚伪,你说你们对她极好,那我问你们,夏菊生辰几何?且不说八字,单说那天就行。”

    周二和周通面面相觑,他们确实都不记得夏菊的生日,见两人语塞,侯平也不多等,又说道:

    “好,就算你们不知道她是六月初四的那天生日,那总该知道她爱吃什么吧?”

    此时周通急忙辨解道:“对,六月初四,我当然知道她的生辰,只是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侯平见周通中计,顿时哈哈大笑:“还敢说你们父子对她极好?夏菊的生日我又如何会知道?六月初四只是我随口而言,你急吼吼的跳出来要证明你知道她的生辰,可见你不仅是不知道她的生辰是那天,就连月份都完全没有印像,你们已经结婚三年,朝夕相伴了三年的枕边人,若是真的珍惜她,又岂会不知道?”

    吃瓜的百姓何曾见过这种问案方式,顿时纷纷叫好。

    “说的好。”

    “说的太好了。”

    广大的围观妇女们也都被侯平的最后一句话给深深的触动了。

    “若是珍惜,又岂会不知?”

    “这侯师爷虽长的丑了点,但的确是个好男人。”

    “他……是懂女人的。”

    此时,她们再回头看自己男人的时候,眼中都带了点火星,怕是晚上回去也要学着侯平问上一问了。

    看着架式,不知道今晚要有多少庄稼汉要被揪耳朵了。

    原本一面倒的舆论就此颠倒了过来。

    其实能让人相信的除了证据还有情感。

    在场的多数人已经因为情感而更愿意相信侯平了。

    周通一张脸羞的通红。

    周二也是满脸尴尬,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转瞬就恢复了过来:“任你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她承认自己是凶手的事实,更何况她不守妇道,人尽皆知,你就算如何诡辩也改变不了。”

    侯平摇摇头轻叹一声:“我从没有说过要改变什么,她确实违背了妇德,但是在这里,我想为她说一句公道话,根据我的查证,她在与王荣通尖之前,已经守了两年活寡。

    经我查证,周通在三河县有一房小妾,且这名小妾还为其生了一子,前两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在三河县生活,直到八个月前他才返回了漷县,但也几乎没有与夏菊同过房,周二、周通你们为了营造一个委屈的受害好人形象,确实煞费苦心,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过由不及,演得太过,就会变得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