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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下)

    我回到二楼卧室,书桌上放着那本未读完的书,它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稍显落寞。我走过去拉出椅子坐下,捧起书来翻开,打算再读一遍。刚一翻开以往的那些情景便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在我眼前萦绕,思绪将我拉回到上一次阅读的时候,手也不听使唤地胡乱翻动着书,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我摇摇头,定了定神合起书起身去睡觉。

    翌日,天气看起来并不好,阴霾的天上集结着淡淡的乌云,阵风不停地刮着,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天气。

    肖静在门前的空地上跳舞,我出来站在门前饶有兴致地观看,她时而进,时而退,时而转身,时而抬头,身姿优美地跳着舞,一支舞结束她做了个双腿交叉脚,身子半下蹲,双手放在身体一侧这样一个谢幕的动作。

    “怎么样?”她问我。

    “挺好。”我赞赏地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懂的如何去鉴赏一支舞跳得如何,好与坏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我一概不知,这么说只是为了讨她的欢心罢了。

    她双手整理了一下因跳舞时身子摆动被甩到一边去的玉观音,调整了一下身姿,看来她像是要再跳一支。

    “今天的天气看来是不适合外出的了。”阎青子走出来说。

    “那就等天气好点再出去。”她说,她还在调整动作,放缓了某个动作,反复演练。

    终于她的第二支舞——谁知道到底是第几支,我起床之前她跳了几支我也不知道——也投入精力奋力舞动起来,我和阎青子作为她的观众站在一旁观看。

    跳完舞回到屋里换下鞋她说:“看这样子倒下不下,让人看着也不免生出压抑的情绪来。”

    “那就待家里看电视、睡觉、看书怎么样都可以,别往外面看。”阎青子说。

    “我倒觉得这样的天气是比较适合外出的,既不用怕太阳晒,也不用担心天气热。”我说。

    “我可不想被淋成落汤鸡。”肖静站在外面抬起头来看着天说。

    “带上雨伞?”

    “没用的。”

    早饭毕,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如期而至,畅快淋漓地下了几个小时,而后又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一般地放晴。偏西的太阳斜着照晒在田野上,让人产生一种以为是清晨的第一缕太阳升起地平面不久的错觉。

    怎么能够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景致呢?我拿了相机在门前拍摄雨过天晴一尘不染的天空及下面的带着雨水的原野,那拍出来的照片的感觉确实是平时所无法比拟的,空气也很清新。

    “怪天,说下就毫不讲理地下,说晴就没来由的晴起来。”阎青子发出感叹之后转身走进屋里。

    肖静接过他的话说:“不过感觉到是蛮不错的,空气清清爽爽的。”

    待阎青子再次走出来,肖静一把拉住他说:“你闻闻!”

    应她的要求,阎青子只好闭上眼仰起头做深呼吸状,睁开眼后侧过脸来对她说:“的确如此。”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我趁机给他们拍了几张。

    “石头,相机不错嘛!”肖静转过脸来说。

    “还行吧!”我说。

    “我瞅瞅。”说着她伸出手来,我就势递过去,她接在手里对着上面的一串字母读道“canon——佳能!”然后举起来放在自己眼前做拍摄状,嘴里又说:“不错嘛,单反相机。”她的动作看起来还是比较标准的。

    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她又问道:“你喜欢摄影?”

    “是的。”我说,无需做更多解释。

    “这个。”她抖了抖手中的相机说“能否借我玩玩,原打算出去带上我的便携式卡片机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显得更加专业。”

    看了她一眼,本能地想拒绝,因为在我看来相机这东西融入到我的生活中基本上就和异性伴侣差不了多少,是不能够随意借出去的。但是她的身上有着某种非同于常人的特质,我开不了口拒绝不了。也可以说是不忍心拒绝她,不想看到她失望沮丧的样子。

    “没问题。”我回答。

    “万分感谢。”她的脸上顿时间喜笑颜开。

    “石头是个顶随和的人,但凡是你有所求他就有所应,很多时候我都不好意思向他开口提出请求,他一次也没拒绝过我。”阎青子说。

    “看得出来。”

    “哪里。”我辩解道。

    “这个是怎么操作的?”她问我。

    我走到她跟前去接过相机,一一为他讲解如何操作,她则心领神会地点头表示理解,末了她又问道“你学这个几年了?”

    “七八年了。”

    “那现在是什么级别?中级?高级?”

    “不清楚。”

    “你没有参加考试?”

    “没有。”

    “可以去考国家颁发的等级证和资格证的。”

    我摇摇头说:“我学这个完全是为了好玩,我想没有必要去参加什么考试,国家颁发的证书?算了吧,那玩意儿我考不来。”

    她端着相机到处试着取景,只听到相机自动对焦发出嚓——嚓——的声音,最终她对着对面的小山丘按下了快门。

    肖静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除了出去了五六次,她就是练习跳舞,或者待在家里没完没了地看那些暑期放送的青春爱情偶像剧。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他们俩在楼下打羽毛球,打了几十个回合仍然难分胜负,谁也不肯轻易就此罢休。阎青子自嘲着说这么些时日以来作为陪练,他自己的羽毛球水平都已经赶超肖静了,感谢肖静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练。

    我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时而目光落在书上搜寻几行文字,抬起头来思考一阵,时而目光捕捉栏杆外面左右来回移动的羽毛球,羽毛球飞行的速度绝对称不上快,在我面前慢慢划过。

    晚上的时候,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相互依偎在一起躺在沙发上看偶像剧,而是围坐在一楼的桌子前,肖静一脸凝重的样子,她手里捧着一只透明玻璃杯,里面盛装着半杯水,他捧起来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下,继续捧在手心里。目光注视着某一处,若有所思。阎青子坐一旁抽着烟,每吸上几口便将燃烧过的灰烬掸在烟灰缸里。

    “明天吧!”肖静打破沉默说,“明天就走。”说罢她抬起头来看着阎青子,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你决定便是。”

    “这就走了?”我问。

    “快开学了,来这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明天......后天就满一个月。”她微微地斜过眼说,“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去报名?”

    阎青子嘴里吐出烟雾,将烟蒂弃在烟灰缸里,“我现在还没计划好,说不定还会再休个一年半载。”说罢双手指头交错在一起举过头顶绕到后面搂住脖子,身子往后倒,仰靠在椅子上。

    烟灰缸里的烟蒂还未熄灭,肖静用手中的水将它浇灭。

    “你还打算休学?已经落后一年了。”

    “那就索性不去读了,也没什么所谓,我可不想成为居高不下的大学生毕业后浩浩荡荡的就业难当中的一员,白白浪费了时间同学费,换来的除了一纸文凭之外还能有什么?”

    “你这是有意识的放任自流?”

    “算是吧,或者说完全正确。”他不否认,“石头以前说过,不管怎样,人总得有一条活路不是?非得要上大学就能够找到工作?非得要上大学才可以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未必吧?”

    “我想过一种有成就感的生活。”肖静冷静下来说。

    “那你加油,有人优秀就有人自甘平庸,我就那种自甘堕落中的一员。”

    “石头打算何时离开?”肖静转而问我,她像是不想与阎青子讨论那个话题,故意岔开话题。

    “我?还没想好呢!目前这里还有点事未完成,完成了自然就会离开。”

    “这里还有什么事?”

    “找个人。”说罢我看了阎青子一眼,他还是保持原来的那个动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想关于五叔的事他大约是没有向肖静透露出半点消息,否则肖静不会表现的这般不明就里,好在她这次没有深入追问。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坐车。”阎青子说。

    “也对,一路上车马劳顿。”肖静将玻璃杯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临入睡前,隔着卧室的门听他们在外面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得很低。那本书被我看了一半,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了,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地看过一本书,反复地看上许多遍,我不免为自己这样的创举感到自豪。

    梆——梆——梆——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虽然里面没加锁,只消转动一下门把手就可以将门打开,但我还是起身亲自去开了门。肖静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还没睡?”

    “还早。”

    “在干嘛呢?”

    “看会儿书!”

    她伸长了脖子往室内看了一眼,“可以进来么?”

    “可以。”我闪到一边去,给她留下一个足够大的通道。

    “谢谢!”说完她走进来,目光迅速地在房间里四下环顾一番,“明天就要走了,想了想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做个纪念,就把我最喜欢的这个送给你好了。”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娃娃出来摆在我的眼前。

    见我无动于衷,她晃了晃手中的布娃娃说“怎么样?不喜欢?”

    “喜欢。”

    “来,接着。”她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握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可是我没有回赠的。”

    “不需要回赠,这不是交换。”她说,“没有其它的事了,早点休息。”说着她退出房间。

    “晚安!”我说,送她出了门,我关上卧室的门,看着手里的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可爱,重新坐回到桌子前,去无心再看下去。拿着它看了好半天,它也有一双黑色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将它拿起来凑近鼻子闻了一下,它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跟肖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无异。

    肖静走了,我送她到屋子对面的岔路口,我也只能够送这么远,尽量做到我作为一个新朋友的义务。送到车站甚至是送上车这是阎青子作为她的男朋友应尽到的责任,对于这点我是相当明确的。站在路口向他们挥手道别,看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渐行渐远我方才转身往回走。我知道过去的终将成为回以,不会再重来。而有些人也终将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一如肖静,因为阴差阳错我们在这里交集,我很难保证在这次离别后以后还能够再见上一面。或许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某一个地方纵然是见了面,也不一定能够相互认得对方。有些人相遇又相离之后是用来怀念的,有些人相遇又相离之后是用来回忆的,而有些人相遇又相离之后就可能相忘于茫茫人海之中。

    路过水田中间的那条路的时候,暮然间看到水田里的秧苗腹部胀的鼓起来,怀着希望,有的已经抽出了稚嫩的穗子,我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起身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