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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良策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一点小雨,伴随着微风,竟有些凉意,相反,里面却热得很。

    正堂上,坐着一人,正是嬴政,几许铁甲郎卫护于两边,气氛局促。

    “郿县县长张陌,你可知罪?”嬴政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指着张陌问,实在一路而来皆是一片破败,此獠不贪腐是不可能的。

    那定罪之意非常浓。

    张陌一听惊了惊,暗暗打量着贵人,面庞消瘦,身段却是高大,年纪不大却自带威严,给人一种莫名敬畏感,应该身居高位。

    却犯难了,他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回答‘知罪’,那自己肯定玩完,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前身造的孽,为何要他承担,这绝对不行。

    但,如回答‘无罪’,便是欺瞒,罪加一等。

    他不可能不回答吧!不回答就是默认知罪,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横竖都是死,无法,在死面前,不得不豁出去。

    张陌是被押着跪于地的,下一刻竟挣脱开束缚,弓起身来,持臣礼拱手反问:“大人,陌何罪之有?”

    秦制不同后来的朝代,即使拜见王也没有下跪的习惯,当然,罪犯是例外的,但此刻他非罪犯,乃大秦一个小小的县长。

    这是质问,纵观朝野,恐怕只有他才敢如此质问上官。

    此话出,立时引来杜申的呵斥:“大胆,见到大......”

    可话未说完,却被嬴政止住了,意思很明显,既然张陌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暂时不要让他知道,遂饶有兴趣地问张陌:“如此说来,你不知何罪之有?”

    “陌本无罪,谈不上罪之有,肯定是宵小之辈作祟,蛊惑了大人。”

    张陌说这话同时还不忘瞥了杜申一眼,这是意有所指。

    “哦!无罪?寡...本大人倒是想听听何来无罪,你自擢升县长以来,贪腐无度,以致郿县民生凋零,粮地荒废,治下黎庶无粮可食,此乃罪否?”

    嬴政冷笑。

    自继位以来,除了太后和相邦,从未有人敢如此和他说话,张陌是第一人,顿时火气上升。

    察觉到嬴政情绪变化,张陌滞了滞,暗道贵人好暴戾,如此表情,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如果一个拿捏不好,恐怕小命难保。

    不过,反正横竖都是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毫无退缩地回应:“这当然是罪,还是重罪,只是......”顿了顿,不能让人看到他的心虚,“陌并无贪腐,更无令粮地荒废,黎庶无粮可食更是无稽之谈。”

    “是吗?”嬴政脸色更冷,严声喝令,“杜申,拿证据来。”他不想啰嗦那么多。

    “诺!”杜申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张陌,那轻蔑之意毫不保留,而后对着堂外的汉子挥挥手,“抬上来。”

    抬上来?

    张陌一滞,心中一阵担心,暗想此獠为了打击自己,难道准备了大量证据?害人之心非常浓呀!

    果然,待汉子出现时,抬着的竟是一箧竹简,有十数卷之多。

    “张陌于......私囊税粮万石。”

    “郿县县长挪金千百。”

    “黔首言,食不果腹,路有饿殍........”

    “......”

    杜申一口气念读着竹简里的内容,卷卷有张陌或是郿县县长之名,还真是闻所未闻,罪恶滔天。

    更唤来黔首和县吏作证,直接坐实其罪,可谓百口难辩。

    “张陌,你可有罪?”嬴政的目光变得暴戾,如雷霆般敲击着张陌的心。

    张陌瞠目结舌,暗忖这证据也太夸张了,粮万石,金千百?这怎么可能,即使将县廷给卖了也不值这个钱。

    还食不果腹,路有饿殍?不可能,他了解过郿县,虽然是很贫穷却还未沦落到路有饿殍的地步。

    这肯定是杜申伪造的。

    这厮为了报复前身,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可恨了。

    但他又无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伪造的,还有这贵人,仿似也很信任杜申,这下有些难办呀!

    如贵人铁了心要拿办他,必逃不过一死。

    眉头皱了起来,思虑了几个呼吸也没有回应。

    杜申看到张陌这个表情乐开了花,压抑住要蹦出来的笑,连忙拱手对嬴政说:“大...人...”他很识趣,刚才大王没有自称寡人,他自然也不敢再称‘大王’,“张陌无言语便是认罪。”

    “郿县县长就是贪腐,如此大罪,当立刻擒之,行磔刑。”

    其对秦律还是比较了解的。

    张陌不由一阵恶寒,狠狠地剐了杜申一眼。

    磔刑便是当众处死,分裂尸体后斩头,悬首示众......光想想这场景便令人头皮发麻。

    这厮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按如此情形,还真可能会如此判。

    那到时自己就真的要遭殃了。

    贵人严肃着脸,没有立刻下令,倒是瞟了杜申一眼,眼神有些凌厉,吓的杜申连忙缩到一旁,跪下连声请罪。

    这是警告他,一小吏不可喧宾夺主。

    逐而面对着张陌重复问:“张陌,本大人再问你一遍,汝可有罪?”

    张陌快速思考,整个脑子都似乎翻转了过来。

    如自己没有推翻证据的能力,便坐实此罪,但,很快便心中一定,立刻回应:“此些皆是伪证,有人故意陷害罢了,陌无罪。”

    说到‘有人’时,又特意瞄了一眼杜申。

    杜申哪有不察之理,连忙行礼道:“大人,证据确凿,切莫听其胡言。”

    嬴政并没有理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陌,问:“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如不符意,汝当磔刑。”

    张陌拼了,内心一横道:“大人,陌确有动用县财......却非贪腐,亦非为私用,实质为苍生计。”

    承认自己行为,却不承认贪腐,这是最好的回答。

    “哦!非贪腐?为苍生计?”嬴政依旧冷笑,倒想听听张陌能说出个什么来。

    “陌早日察郿县粮食告急,又患天府之地大灾,遂有广种粮之策,奈何宅中贫穷,无钱购置田地和粮种,陌才想出动用县中钱粮之策,种出广粮来,以济郿县。”

    哦!

    嬴政微微颔首。

    “可有种出粮来?”涉及到粮食,他多了几分关注。

    “幸苍天不负,今者粮已待收,仓廪可实,可解郿县无粮之急。”

    “果真?”嬴政听之瞳孔徒然放大,紧紧地盯着张陌,张陌却不回应他,露出哀怨继续说:

    “可奈小人作祟,如此良举却要被诬陷,陌怨也。”

    说着说着,竟怨气地摇头,鼻子还擤着擤,看之无奈悲呛。

    哦!

    嬴政侧目,微微动容,张陌此举毫无矫揉造作,瞧不出一丝虚假,遂剐了杜申一眼,似乎在询问是否属实。

    杜申却斩钉截铁地回应必是张陌狡辩之词。的确,对于郿县,他了解得太清楚了。

    嬴政思虑片刻,却不因杜申之言改变心中判决,不禁嘀咕:“为苍生计,广种粮之策,仓廪可实?”

    “若真是如此,张陌确非贪腐,反而是治县壮举,有功于民,当表功。”

    张陌听此言,暗暗松口气,算是稳住了贵人,连忙拱手应道:“请贵人明察。”

    倒是杜申听之脸色微微变化,却也不慌,甚至内心还露出鄙夷,连忙拱手告言:“大人,谬言也!申倒是斗胆相问,既是广种粮,粮何在?”

    他的眼线遍布郿县,如张陌真乃广种粮,他岂有不知之理,必是其挣扎之言。

    这个问题说出大家之惑,嬴政点点头。

    “既是如此,汝当领本贵人看看粮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