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沃南枝
幽妍殿中，云泠将搜找到的地图和衣物一并拿给王君和王后看，并说明了自己的猜测，王后脸色稍有好转，但王君神色越发忧愁。
“云泠，”王君突然看向她，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你是太子伴读，与他朝夕相处足足九载光阴，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之前他逃出宫外就是你找到的，所以......”
云泠恭敬地听着，心中却逐渐不安，若她没猜错，从宣她回宫之时，王君就已经决定让她去查太子的下落，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太子年纪还小，大皇子二皇子也未涉朝政，现如今，正如她父亲所言，时局走势向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权谋纷争中。
“孤王想拜托你出宫暗中打探太子的下落。”
王君注视着她，让她神情僵硬不敢乱动，虽然不能抗旨，但还是婉言推辞了一句。
“陛下太高看云泠了，陛下若想快些找到太子，既可以调动禁卫军寻找太子，又可以下发搜寻文书，总比我一个人找得快。”
“此事非你不可。”王君神色变得严峻，话语认真透着君王的威严，“你要记住，太子一直都在东宫，不到万不得已，孤王绝不会公然派人去找，也不会下发搜查文书，因为此事一旦泄露，不但会威胁到太子的安全，也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所以，孤王需要熟知太子，又武功高强的人，而且越少越好，思来想去，你最合适。”
“可......将太子安危系于臣女一人之身，臣女惶恐。”云泠担忧道。
“太子这次逃跑也为玩乐，只不过跑得远些，可能已经出了王城，所以你不必太有负担，只要谨慎行事，能进一步打探到太子的下落就好，切记，秘密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王君言辞诚恳，让她无法再推脱，但她知道此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迟迟没有应声。
“云泠，你十三岁入宫，是孤王看着长大的，所以此去不论结果如何，孤王都会重赏，到时你有什么心愿要求，孤王都会酌情帮你实现。”
这番话倒是让她眼前一亮，什么心愿都会帮她实现？云泠犹豫担忧的心逐渐生起一份无所畏惧的坚毅和自信。
“既然如此……臣女定不辱重托。”云泠畅快地领命道。
“好，”王君终于舒颜，转身写了一封手谕交给她，“这是孤的手谕，必要时可让各地府衙协助你，今晚孤王会派人送你秘密出城，你寻找太子的这段时间，孤王会对外宣称你在东宫陪太子禁闭，你大可放心去找。”
云泠恭敬地领命，心里却乱得很，不知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对或不对。
夜半时分，王城内一片寂静，大家小户尽在睡梦中，而云泠却乘着一匹快马，借着明亮的月光，悄悄出了城。
虽然王城没有找到太子的踪迹，搜寻范围看似一下变得无边无际，但云泠熟知太子的脾性习惯，再参照他抄画的地图，她已经锁定了他最可能去的地方——襄州。
西郊襄州，当地百姓以酿酒为业，以一坛坛甘冽清新的雪沃南枝闻名东都，赢得美酒之乡的美誉。太子嗜酒，曾立志要喝尽襄州的雪沃南枝，在地图上此地也被朱笔特地圈画了出来，故而云泠的第一站便是襄州。
然而，久居王城的云泠不知，襄州不仅盛产美酒，更盛产杀手，近几年臭名昭著的千杀门就坐落在襄州边界的偏僻山岭中，而昔日那位绝望无助的小门主已经长大，成为世人口中的嗜血魔头。
扶摇殿中，庆贺门主及冠成年的宴会正在举行，十一位首领有序落座于大殿两侧，只有长孙长月单独一桌酒席与门主并行而坐，桌上的菜肴美酒的规格远远高于门主。
殿中央，歌舞妙曼，丝竹悠扬，场面热闹盛大，气氛却始终暖不起来。在座的各位首领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歌舞，眼神相互交接，各怀鬼胎。
门主及冠成年，是一个重要节点，先前门主年幼，无力管理门内事务，但现下门主有了莫首领的帮扶和七十二杀护身，他若想争回门中大权，便会将九年来的平静毁于一旦，虽然门主不是大小姐的对手，但一旦闹起来，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很难收场。虽然各位首领皆以大小姐为尊，看不上势力弱小的门主，但过惯了平和的日子后，便不愿再起一点波浪。
扶摇宝座上，长孙千辰一身锦缎暗纹紫衣，头戴精制金冠，尽显华贵，他的脸色还算平静，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歌舞，但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将内心的焦灼显露出来。
昔日圆润的脸蛋现已棱角分明，浅青微弯的眉毛变的浓黑锋利，眉宇间的稚气化为一份令人望而生畏的神秘，澄澈的眼眸依旧，只是不再含着热情和光芒，而是充满了戒备和提防。
他长大了，或者说，他终于长大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在这无尽的深渊中，没有人能够与他感同身受。
“门主既已成年，是否该学着打理门中事务了？”
长孙长月突然朝他抛出致命的问题，引得各位首领纷纷放下金樽玉箸，齐齐向门主望去。
长孙千辰早就料到她定会借机逼问试探，微微一笑，对长孙长月恭敬地举起酒杯，镇定自若道：“千杀门一直由姑姑打理，才使得门内和睦，门名远扬，本座虽已成年，但对掌权之事一窍不通，日后，恐怕还要仰仗姑姑继续代本座掌权。”
听完这话，各位首领都暗自放下心来，长孙长月却依旧紧盯着他，神情并没有半分喜悦，这使得各位首领不禁再次绷紧了弦。
“门主当真这样想？”
“真心实意，掏心掏肺。”
长孙长月双眼依旧透着的怀疑与杀气，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她九年来日日想除掉，却次次侥幸逃生的人，现在他长大了，于她而言，此人一日不除，就是最大的威胁。
“可......你才是千杀门的门主，若事事都交给我，日后若真掌了大权，该如何是好？”长孙长月语气稍有缓和，但明显话中有话，透着阴谋的气息，“现下春光明媚，诸事吉利，门主于千杀门娇养二十载，也该下山历练一番，好为日后掌权做准备。”
长孙千辰暗自攥紧手，脸色变得冷寂，他已测出她此举的意图。
“本座刚及冠，怕是......”
“就这么定了。”他的推脱被长孙长月直接打断，“三日后，请门主下山历练。”
长孙千辰眉头一蹙，向她投去震惊而气愤的目光，长孙长月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自行起身离宴了，各位首领也都暗自跟随退下了。
莫含章见势，将下人都遣散，回头见门主还在原处端着酒杯出神，默默走近，安慰道：“门主若不愿下山，就让七十二杀围护住和光楼，应急时属下会帮忙。”
长孙千辰暗自收敛思绪，将酒杯轻轻放回到桌上，微微侧眸，冷冷一笑道：“我被她钳制了九余载，下山，她自在，我也自由，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含章惊讶于他的决定，打量了一下四周，认真道：“在千杀门，敌方明确，手段有限，七十二杀和我的人姑且能保你性命，若下了山......你应该知道，这些年大小姐手下的生意都是借你的名义进行的，现下你已臭名远扬，仇家遍布五湖四海，等你下了山，大小姐只需放出消息，你就会被各路仇家千刀万剐。”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长孙千辰似乎自有打算，站起身来，拍了拍莫含章的肩膀，“含章，你若信我，就陪我走一趟吧。”
莫含章没有回答，而是对他的轻松的反应心生担忧，肃然提醒道：“下山远比待在千杀门危险得多，多半是一去不回，你想清楚。”
长孙千辰似乎并不在意，低声向他吩咐了一句，留下一个自信的笑容便走了。
“宴会上没见着苏首领，你去查一下。”
莫含章望着逐渐走远的门主，眼中心中尽是担心与疑惑。
这些年来，大小姐每每派人谋害于小门主，小门主都凭着坚韧的意志活了下来，现在他身上还露着深深浅浅的刀痕烙印，内脏依然有残余的毒药，还有那脆弱的手筋脚筋......
他被小门主这份对死亡的反击和求生的渴望所打动，出于怜悯和敬佩，他最终选择与他站在一起，有了他的庇护，小门主得以坚持至今。
可逐渐地，他发现门主的心思越来越深，似乎在暗中谋划什么，但他有无法直接问，这让他对门主的一举一动都产生深深的怀疑与忧虑。
“云泠，”王君突然看向她，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你是太子伴读，与他朝夕相处足足九载光阴，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之前他逃出宫外就是你找到的，所以......”
云泠恭敬地听着，心中却逐渐不安，若她没猜错，从宣她回宫之时，王君就已经决定让她去查太子的下落，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太子年纪还小，大皇子二皇子也未涉朝政，现如今，正如她父亲所言，时局走势向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权谋纷争中。
“孤王想拜托你出宫暗中打探太子的下落。”
王君注视着她，让她神情僵硬不敢乱动，虽然不能抗旨，但还是婉言推辞了一句。
“陛下太高看云泠了，陛下若想快些找到太子，既可以调动禁卫军寻找太子，又可以下发搜寻文书，总比我一个人找得快。”
“此事非你不可。”王君神色变得严峻，话语认真透着君王的威严，“你要记住，太子一直都在东宫，不到万不得已，孤王绝不会公然派人去找，也不会下发搜查文书，因为此事一旦泄露，不但会威胁到太子的安全，也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所以，孤王需要熟知太子，又武功高强的人，而且越少越好，思来想去，你最合适。”
“可......将太子安危系于臣女一人之身，臣女惶恐。”云泠担忧道。
“太子这次逃跑也为玩乐，只不过跑得远些，可能已经出了王城，所以你不必太有负担，只要谨慎行事，能进一步打探到太子的下落就好，切记，秘密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王君言辞诚恳，让她无法再推脱，但她知道此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迟迟没有应声。
“云泠，你十三岁入宫，是孤王看着长大的，所以此去不论结果如何，孤王都会重赏，到时你有什么心愿要求，孤王都会酌情帮你实现。”
这番话倒是让她眼前一亮，什么心愿都会帮她实现？云泠犹豫担忧的心逐渐生起一份无所畏惧的坚毅和自信。
“既然如此……臣女定不辱重托。”云泠畅快地领命道。
“好，”王君终于舒颜，转身写了一封手谕交给她，“这是孤的手谕，必要时可让各地府衙协助你，今晚孤王会派人送你秘密出城，你寻找太子的这段时间，孤王会对外宣称你在东宫陪太子禁闭，你大可放心去找。”
云泠恭敬地领命，心里却乱得很，不知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对或不对。
夜半时分，王城内一片寂静，大家小户尽在睡梦中，而云泠却乘着一匹快马，借着明亮的月光，悄悄出了城。
虽然王城没有找到太子的踪迹，搜寻范围看似一下变得无边无际，但云泠熟知太子的脾性习惯，再参照他抄画的地图，她已经锁定了他最可能去的地方——襄州。
西郊襄州，当地百姓以酿酒为业，以一坛坛甘冽清新的雪沃南枝闻名东都，赢得美酒之乡的美誉。太子嗜酒，曾立志要喝尽襄州的雪沃南枝，在地图上此地也被朱笔特地圈画了出来，故而云泠的第一站便是襄州。
然而，久居王城的云泠不知，襄州不仅盛产美酒，更盛产杀手，近几年臭名昭著的千杀门就坐落在襄州边界的偏僻山岭中，而昔日那位绝望无助的小门主已经长大，成为世人口中的嗜血魔头。
扶摇殿中，庆贺门主及冠成年的宴会正在举行，十一位首领有序落座于大殿两侧，只有长孙长月单独一桌酒席与门主并行而坐，桌上的菜肴美酒的规格远远高于门主。
殿中央，歌舞妙曼，丝竹悠扬，场面热闹盛大，气氛却始终暖不起来。在座的各位首领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歌舞，眼神相互交接，各怀鬼胎。
门主及冠成年，是一个重要节点，先前门主年幼，无力管理门内事务，但现下门主有了莫首领的帮扶和七十二杀护身，他若想争回门中大权，便会将九年来的平静毁于一旦，虽然门主不是大小姐的对手，但一旦闹起来，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很难收场。虽然各位首领皆以大小姐为尊，看不上势力弱小的门主，但过惯了平和的日子后，便不愿再起一点波浪。
扶摇宝座上，长孙千辰一身锦缎暗纹紫衣，头戴精制金冠，尽显华贵，他的脸色还算平静，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歌舞，但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将内心的焦灼显露出来。
昔日圆润的脸蛋现已棱角分明，浅青微弯的眉毛变的浓黑锋利，眉宇间的稚气化为一份令人望而生畏的神秘，澄澈的眼眸依旧，只是不再含着热情和光芒，而是充满了戒备和提防。
他长大了，或者说，他终于长大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在这无尽的深渊中，没有人能够与他感同身受。
“门主既已成年，是否该学着打理门中事务了？”
长孙长月突然朝他抛出致命的问题，引得各位首领纷纷放下金樽玉箸，齐齐向门主望去。
长孙千辰早就料到她定会借机逼问试探，微微一笑，对长孙长月恭敬地举起酒杯，镇定自若道：“千杀门一直由姑姑打理，才使得门内和睦，门名远扬，本座虽已成年，但对掌权之事一窍不通，日后，恐怕还要仰仗姑姑继续代本座掌权。”
听完这话，各位首领都暗自放下心来，长孙长月却依旧紧盯着他，神情并没有半分喜悦，这使得各位首领不禁再次绷紧了弦。
“门主当真这样想？”
“真心实意，掏心掏肺。”
长孙长月双眼依旧透着的怀疑与杀气，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她九年来日日想除掉，却次次侥幸逃生的人，现在他长大了，于她而言，此人一日不除，就是最大的威胁。
“可......你才是千杀门的门主，若事事都交给我，日后若真掌了大权，该如何是好？”长孙长月语气稍有缓和，但明显话中有话，透着阴谋的气息，“现下春光明媚，诸事吉利，门主于千杀门娇养二十载，也该下山历练一番，好为日后掌权做准备。”
长孙千辰暗自攥紧手，脸色变得冷寂，他已测出她此举的意图。
“本座刚及冠，怕是......”
“就这么定了。”他的推脱被长孙长月直接打断，“三日后，请门主下山历练。”
长孙千辰眉头一蹙，向她投去震惊而气愤的目光，长孙长月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自行起身离宴了，各位首领也都暗自跟随退下了。
莫含章见势，将下人都遣散，回头见门主还在原处端着酒杯出神，默默走近，安慰道：“门主若不愿下山，就让七十二杀围护住和光楼，应急时属下会帮忙。”
长孙千辰暗自收敛思绪，将酒杯轻轻放回到桌上，微微侧眸，冷冷一笑道：“我被她钳制了九余载，下山，她自在，我也自由，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含章惊讶于他的决定，打量了一下四周，认真道：“在千杀门，敌方明确，手段有限，七十二杀和我的人姑且能保你性命，若下了山......你应该知道，这些年大小姐手下的生意都是借你的名义进行的，现下你已臭名远扬，仇家遍布五湖四海，等你下了山，大小姐只需放出消息，你就会被各路仇家千刀万剐。”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长孙千辰似乎自有打算，站起身来，拍了拍莫含章的肩膀，“含章，你若信我，就陪我走一趟吧。”
莫含章没有回答，而是对他的轻松的反应心生担忧，肃然提醒道：“下山远比待在千杀门危险得多，多半是一去不回，你想清楚。”
长孙千辰似乎并不在意，低声向他吩咐了一句，留下一个自信的笑容便走了。
“宴会上没见着苏首领，你去查一下。”
莫含章望着逐渐走远的门主，眼中心中尽是担心与疑惑。
这些年来，大小姐每每派人谋害于小门主，小门主都凭着坚韧的意志活了下来，现在他身上还露着深深浅浅的刀痕烙印，内脏依然有残余的毒药，还有那脆弱的手筋脚筋......
他被小门主这份对死亡的反击和求生的渴望所打动，出于怜悯和敬佩，他最终选择与他站在一起，有了他的庇护，小门主得以坚持至今。
可逐渐地，他发现门主的心思越来越深，似乎在暗中谋划什么，但他有无法直接问，这让他对门主的一举一动都产生深深的怀疑与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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