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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凡人何敢言补天

    “师兄,饭菜还吃得惯吗?”

    “我对饮食倒也没甚追求,倒是你等门内弟子,日常也是这等伙食?”

    正当吕不疑在绮水河边大啖烙饼卷牛肉时,张奇却是身在补天教总坛之中,与一众善男信女共同享用晚饭。

    席地正坐,张奇面前小桌,摆着个木质食盒,未上油漆,只是原本木色。

    其中四个格子,分别是木耳、笋干、芜菁、蕨菜,全部煮熟而已,并无任何调味,另有黄澄澄的一碗蒸粟饭,只脱粒了一回,极其粗糙难咽。

    每人面前食盒,都是这般饭菜,那些善男信女,人人安静进食,不出半点声音,张奇受之影响,也变得小心翼翼,把那食之无味的饭菜轻轻送入口中,不敢多嚼便咽下肚去。

    腹内稍稍有些感觉,食盒便已空了,放下空碗,童离前来帮他撤下餐具,两人虽无前缘,然张奇可以想象得到,童离原本在家中是何等锦衣玉食,这般粗茶淡饭她又能受得了。

    “这般菜蔬,已是照顾你等外人,门内弟子通常只有一碗粟饭,进食于我等,只是生存的必要手段,并非追求口腹之欲。”

    童离淡然答道,看来觉得这样待遇是理所应当,一时间张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端着餐具而去的背影。

    今日在补天教总坛游览,张奇便发觉这里的一切都事物,都在他的认知之外。

    初入庙门,先得将兵器寄下,这倒是合情合理,张奇照办,而后才跟着知客弟子入正殿参拜女娲娘娘圣象。

    这座庙宇虽然建得宏大,却完全只是宏大而已,从屋顶到地板,几乎全是白色,只有必要的应用器物,没有任何装饰。

    而除了引导信众参拜的知客弟子,其他所有人都在劳动,反复打扫着在张奇看来已是一尘不染的门窗地面。

    参礼完了,又有一名年纪稍长的妇人,应是门派中地位较高的弟子,在讲堂中给众人说道,只说得天花乱坠,什么江湖名利、人间富贵,皆是过眼云烟,唯有平平淡淡,方可返璞归真,领悟人生真谛。

    众人听了,无不做开悟状,唯有张奇觉得多处说得不妥,只是无心与她辩论。

    过了晌午,张奇腹中饥饿,问那知客可有饭食,没想到这补天教只有早晚两餐,下午无事,那些香客也同去做活,张奇不动,也没人管他,自觉无趣,也拿个扫把去扫那庭院。

    不知时间是如何过去,反正终于到了用晚饭的时间,看到那些食物,张奇心中第一时间倒是没有任何不快,反倒是满怀期待地各捡了几块尝尝,明明寡淡无味,却是让人感到莫名的满足,而在用餐之时,他才再次见到了童离。

    待众人用餐完毕,另有一名补天教弟子进了饭堂,引着信众鱼贯而去,张奇正不知是走是留,便跟在队伍之中,穿过庭院,竟是来到一处极大的露天浴池,那名弟子站定,对众人说道:

    “今夜在此留宿,按教门规矩,还请各位教友沐浴更衣。”

    折腾一天,洗个澡也好,张奇左看右看,却是不见更衣之所,而身边众人,无论男女,却是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宽衣解带。

    “师兄,为何不动?”

    张奇犹豫时,那名补天教弟子走到跟前,身上已是未有片缕,正值青春年少,胴体张力非凡,张奇正是冲动之年,哪能视若无睹,只得撇过脸去,那弟子竟是直接上手解开张奇腰带,平静说道,

    “心存欲念,眼中自然满是淫邪,心无杂念,又何妨些俗世囊入眼,师兄不敢看我,是否心中还有污浊?”

    张奇不敢乱动,只得由着她将自己衣衫除去,在脑中不断演练心意神诀,直到走入浴池中,冷水一激,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洗去身上污秽,从浴池出来,众人放在那的衣物,不论是绫罗还是棉麻,都已被换成一件白色棉布单衣、一根系腰麻绳,此时张奇已是见怪不怪,自将那衣袍穿上,束好麻绳。

    沐浴完毕,再无安排,便是就寝时间,弟子将众人带到了客房,里面是是两排石砌的通铺,铺上没有枕头,只有一张草垫、一条薄被,又是不分男女,挨个躺下。

    张奇跟在最后,轮到他时,这间的铺位却是正好满了。

    “师兄,这一间满了,请到隔壁。”

    还是刚才那名弟子,如今也穿着同样的单衣,隐现起伏,比起毫无遮拦,更是让张奇心神不宁。

    那人将张奇带到别处,却是单独一间,里面虽也简朴,但床铺和桌椅板凳总还是有,跟刚才那间一比,竟然让张奇感到有些奢侈。

    “他人皆是通铺,我却享有单间,未免有些不公,不如我回去那边,一块挤挤。”

    张奇此时,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些负罪感,也不讲什么男女之大防,便要推辞这单间的待遇。

    “师兄,有欲念,方才觉得不公,无欲无求,石榻与龙床又有何分别?”

    那弟子如此说,张奇想想也有道理,便无复言,准备安心在此就寝。

    那人走后,张奇刚要躺下,便有人轻叩几下房门,不等张奇起身应答,门便被推开,入内之人,正是童离。

    童离前来,必有所图,不知张奇如何应对,再看此时吕不疑,却哪有这温柔乡可享。

    “吕大人,事已至此,不如先回去歇了,一切等明日天亮再说。”

    河边夜晚,冷风甚急,那些郡兵纷纷起哄,闹着要回家睡觉,王虎见此,也只得替众人来劝,吕不疑正心灰意冷,不想计较,反正这些人留着也没用,便挥挥手让他们都走。

    湍湍流水之声,不断冲击吕不疑心灵,他早看过天命司记录,解决这朱紫罗衣事件,向来是轻而易举,甚至可看做一趟公费旅游,为何轮到自己,便是如此折磨。

    “若是萧兄同来,何至于此。”

    吕不疑自言自语,心思沉重,看着不息水面,不由得倦意袭来,眼看双眼就要逼上,却是突然间前冲一步,迅速转身。

    一段尖峰,出现在吕不疑原本身位,若非他反应及时,已被此锋刃穿胸而过。

    夜色之下,寒铁幽幽,那兵器原是一柄环首战刀,握刀之人,体长八尺,身姿雄壮,一身轻便甲胄,脸上铁面,雕有九只竖眼,嘴部鸟喙突出,正是传说之中鬼车形象。

    “果然身手不凡,难怪韩将那厮折在了你的手中。”

    “能近身三尺才令我察觉,你也非寻常高手。”

    鬼车面具,当是六王会战将——齐将田横,历代齐将,皆非易与之辈,吕不疑瞬间困意全消,烟霞出鞘,全神戒备。

    “交出朱紫罗衣,可留尔性命!”

    “废话何必多言,若有本事杀了我,东西自然是你的。”

    吕不疑不惧厮杀,只是不知对方为何现身,听此一言,方才明白,定是对方以为朱紫罗衣已被天命司所得。

    一道寒光闪过,吕不疑挺剑一挡,两般兵器,擦出火星,夜色之下,格外耀眼。

    “既然如此,六王会齐将田横领教!”

    “天命司吕不疑,今日便要你这逆贼剑下授首!”

    那田横白日间一直暗中观察,只是不见罗衣现世,唯一解释,便是这天命司之人在自己察觉之前,已将罗衣收起,晚上屏退郡兵,定是懒得一一叫村民试穿罗衣,以确认天命落在何人,要趁夜屠村、一了百了。

    而吕不疑此时,心内却是更加沉重,原本他还心存一丝侥幸,可能天命有变,是萧彦之计算错误,而今敌营之中的卜算亦是同样结果,总不可能两边高人,一起算错。

    “看刀!”

    交战双方境界相同,试探几回,心中各有计较,田横率先催动真气,手中战刀左发右至,直取吕不疑颈项。

    横剑去挡,吕不疑便却觉得对方力道沉猛,刀势厚重,当下后撤半步,以剑身后端接下刀锋,手腕翻动,烟霞绕着刀身一转,卸去了对方刀上大部分劲力,方才稳稳挡下。

    接下一刀,吕不疑施展步法,瞬间已到田横身侧,挺剑直刺,田横肩膀向后一扭,同时迅速回刀,将剑锋荡开。

    刀光如雷,剑影似电,二人棋逢对手,转眼已过二三十招,不分胜负,一时间竟是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你却是比那韩将强上一些。”

    “本将岂是那废物可比拟的!”

    两人分开,各自回气,吕不疑嘴上夸奖,语气却是极其不屑,田横不满回应之时,吕不疑剑气已至,一刀劈开,立即身向后仰,烟霞剑刃,正从眼前而过。

    “横刀分云!”

    弓身瞬间,田横立时反击,手中战刀横刀而出,直取吕不疑腰间,吕不疑身势向前,不能后退,便力贯双足,瞬间腾起丈余。

    “一刀截江!”

    没曾想到,不等吕不疑落地,田横竟是跃起更高,战刀高举,真气催至顶峰,刀芒暴涨三倍,吕不疑身下土地,已现深深刀痕。

    “来得好!”

    吕不疑面露兴奋神色,不闪不避,聚气剑间,一剑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