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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再逢奇剑山野中

    “吕某在此,不知尊驾何人?有何指教?”

    不问可知,来者必是赵家之人,吕不疑掀开马车帘子,探出身来,他本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况人家敢来拦路,必是已经调查清楚,不认也不行,只不过吕不疑料到他们如此迫不及待,没等他回到咸阳便要动手。

    “不敢不敢,在下赵家小家宰王让,我家家主倾慕吕大人久矣,特命在下前来看望,”

    那中年男人毫不避讳,报上名号,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听说这王让早年便已江湖成名,虽是外表斯文,手中一柄铁骨朱雀扇却是罕逢对手,人皆呼做兴澜扇子,后来不知受了赵家何等恩惠,投身门下,一路高升,很快坐上小家宰之位,那大家宰已是暮年,不过占个虚名,赵家上下多少产业,都在他手上攥着,虽是白身,寻常官员见了他,都抢着下拜。

    既是此人亲来,可见赵家打算在此彻底了结此事。

    “吕大人,在下便直言了,我家主人有一堂妹,贤良淑德、国色天香,与大人年岁相当,乃是天作之合,只要吕大人应承这门婚事,便是一家人了,回京之后,天命司副司主之位,非大人您莫属。”

    王让甩开手中铁扇,那扇子比一般文士用的长上不少,乃是用精钢请名匠打造,扇柄上雕有朱雀冲天形象,九根扇骨,便是九条朱雀尾翎,华丽非凡,扇面由南洋吞日蛛丝织就,坚韧非常,上面有当代名家画圣吴子所绘百鸟朝凤图案,经用近十年,竟是完好无损。

    铁扇一开,破风之声非同小可,随手一扇,那颗倒树上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叶,竟是全数被吹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答应了亲事,便是一家人,不答应,恐怕就是死人了。

    “此事与他二人无关。”

    “若真到那一步,吕大人觉得我会留下活口吗?”

    这王让当有超凡境,一身威压惊人,莫说吕不疑现在这动一动都要咬紧牙关的状态,便是全须全尾,也难是对手,他自己可以宁折不弯,可不能让萧彦之和嬴骅无辜送了性命,一时间吕不疑竟是不敢拒绝。

    “这荒郊野外,虫蚁太多,是否应了这门亲事,还请吕大人快些决定,”

    王让站起身来,一名随从赶上掸净衣上尘土,背手迈了几步,边说边欣赏着附近景色,

    “难得这乡野景色确是许久不见,容在下作诗一首,其间若无应承,之后便认大人是不同意了。”

    “骅妹,护着萧兄先走,我尽量拖住他,你回京后可寻求司主庇护,至于萧兄你,怕是得远走他乡了。”

    吕不疑右手向马车轿厢内摸上烟霞在手,仅仅如此,便疼得他撕心裂肺,然他一双眼睛,却是看着前方王让和那四个武人打扮的随从,生怕他们突然出手。

    “吕兄,你说这让我苟且偷生的话,我却不会劝你先虚与委蛇,我萧彦之上无老下无小,不妨陪你黄泉路上这么一遭。

    萧彦之骑马之时,原本捧着本书在看,如今便将书合上,小心收进行囊,正了正衣冠,一脸从容。

    “山色苍茫云雾遮,”

    王让看着远方朦胧山景,先来一句,算是中规中矩,看来诗情远不如武功。

    “吕大哥,如今这般情形,嬴骅若苟活,只会连累家人。”

    嬴骅同样不肯走,只是她不好意思说放不下吕不疑,只能找个旁的藉口。

    “峰峦叠翠入眼来。”

    颔联吟出,坐实王让在作诗方面确实是个普通人,不过吕不疑并没有心情批判他的诗句,两名同伴有心赴死,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被自己连累,便又劝道:

    “二位情义,吕某永世不忘,只是死在此处,实在没有意义,不如争一线生机!”

    “功名未就心有意,”

    王让再做颈联,若说前两句还有些含蓄,这一句可谓通俗易懂,也是最后再劝吕不疑一回,吕不疑见两人无动于衷,仰天长叹,看来今日不得不放下尊严,才能保全他俩性命。

    “布衣凭剑自风流!”

    就在吕不疑打算妥协之际,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接上王让最后一句,只是意境完全相反,作诗被打断,王让面上微微露出愠色,但马上又恢复如初,捻了捻胡须道:

    “哪位兄台如此雅兴,若是打算管一管闲事,不妨出来一见。”

    “张奇在此!”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天而降,立于马车之前,白色负剑,矫健身姿,正是吕不疑之前在杏花楼中结识的少年游侠张奇。

    “张奇!便是你杀了我家三少爷?”

    听了对方名号,王让登时面色大变,杀赵显扬之时,张奇故意留下名号,赵家虽疑有假,但也尽力追查,不想如今竟然有胆自己送上门来。

    “正是,赵显扬无恶不作、死有余辜!”

    张奇拔出背上长剑,寒光泠泠,看来早有准备一战。

    “张兄,你这又何苦,不要因为,又多搭上一条性命!”

    “好胆量,不过没有本事强出头,不过是自寻死路!”

    吕不疑和王让心情不同,感觉却是相同,这张奇气势虽足,可功力不高,说多了纯青境,甚至极有可能境界不稳,刚刚攀升上来。

    “有取张奇首级者,赏银百两!”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让不再所说废话,一声令下,四名武夫打扮的从人当即上前,争先恐后,要杀人夺赏,这四人皆是纯青境顶尖高手,对付一个刚刚入道的张奇,应是绰绰有余。

    “张兄,小心了!”

    “吕兄,重伤未愈,好生休息便可!”

    眼见张奇被围,吕不疑当即仗剑,正要跳下马车时,张奇只挽个剑花,便是滔天剑意传来,吕不疑震惊之余,乖乖放下烟霞,留在马车之上。

    王让同样脸色大变,想让随从退下,然而为时已晚,张奇身形闪转,穿出包围,一点朱红自从剑上滑落,血珠着地之时,身后四人亦同时倒地,个个眼珠圆睁,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此生已然终结。

    “好剑法!“

    剑出行云、剑舞流水,取人性命,不过是那柄剑在手中起舞之时,必然导致的结果,剑意如此纯粹,吕不疑不得不出声赞叹。

    “好好好,确是好剑法,是王某小看你了,只是不知你手中这柄剑,是能否挡下王某铁扇!”

    四名部下瞬间毙命,王让不怒反笑,竟是合上扇子鼓起掌来,并不把张奇当做威胁,行走江湖多年,以弱胜强的事情他也曾听闻,但只凭纯青境想战胜超凡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鼓了一回掌,王让铁扇一开,便是一道凌厉气劲斩出,气刃掠过地面,未曾触碰,却是一道深深沟壑在土地上出现,眼看气刃临身,张奇不慌不忙,用长剑前端迎上。

    按照常理,以张奇功力,即便长剑不被摧折,亦不可能挡下这一道气刃,却不料张奇剑锋向旁一引,竟然改变那道气刃轨迹,飞向边上林中,斩断几棵大树方才耗尽。

    要做到这一步,出剑时机、剑上力道以及行剑轨迹,三者皆需精益求精,差错分毫便会剑折人亡,吕不疑自问状态完全之时,或可做到,但需得登峰境内力辅佐,可这张奇却是全凭剑上功夫,令人叹为观止。

    眼见张奇轻松化解自己的气刃,王让铁扇挥舞,又是几道气刃接连斩出,角度力道各不相同,封死了张奇所有退路。

    气刃破空呼啸声此起彼伏,面对这等攻击,即便是超凡境的高手也不敢等闲视之,然而张奇长剑在手,挥洒自如,不论气刃如何变化,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每当气刃临身之时,张奇手中长剑便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迎上,挑、刺、拨、挡,气刃无不随之改变轨迹,飞向远方,甚至还顾及身后吕不疑等人,不曾引向后方,而张奇则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未曾移动过半分。

    “有点意思。”

    连续十几道气刃都被张奇轻松化解,王让面色终于有些微微变化,手中铁扇一摆,一道胜似实体的气刃呼啸而出,目标直指张奇咽喉,而后更是身形瞬动,向张奇而去。

    面对这超凡境全力气刃,张奇终于移动身形,一剑迎上,就在气刃与长剑接触的一瞬间,他身形突然一矮,身体自气刃下方划过,手中长剑顺势倾斜,那道气刃竟是顺着剑身向上,飞向天空而去。

    “好功夫,且看王某这一招!”

    王让本身,只在那气刃之后些许,趁张奇矮身之际,铁扇合拢,如棍棒砸下。

    原以为张奇身形下挫,躲闪不得,谁知他下盘功夫亦是了得,这般身位,还能发力,向左打个旋子,躲开铁扇同时,一剑刺出,王让瞬间甩开铁扇,轻松将张奇手中长剑荡开。

    立身站定,铁扇又来,或开或合,章法无定,张奇虽然剑法奇妙,然论力量速度,却始终是无法与超凡境抗衡,便不与王让硬碰,每每毫厘之间,避开攻势,再行剑反击,王让若档,立时变招收剑,两人交手十数合,两般兵器竟是再未相碰。

    王让经验老道,早看出张奇不敢和自己硬碰,却也不着急,见招拆招,故意留下破绽,打算慢慢将对手引入圈套之中,吕不疑同样看出这一点,心内焦急,实在不想再多拖累一人,便出声喊道:

    “张兄心意,吕某感激不尽,且惜珠玉之身,不如早退!”

    张奇淡淡一笑,躲开迎面杵来扇头,自信说道:

    “我来此处,是要救你性命,不是陪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