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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曦

    竹碧却还没缓过神来,她承认自己是受尽了保护、没经过风霜的,虽生性好强、天赋异禀,却终究有些妇人之仁,斩不断心中无用的善念,虽也曾在夜色的掩护下暗暗发誓从此果决行事,风霜和险仄中要凭借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中,虽然在遐想中并未涉及到对利己观念的坚决扶持,但却有些不畏险阻、唯我独尊的风情。但当真的看到一条生命在一瞬间、泡沫般消逝时,平时那娇弱怯懦的名门女子风范便又占了上风。

    竹碧只觉得现在脑内杂乱非常,如果理清了,便会舒适不少,但却又一时无法理清、甚至在将要将几个思绪连在一起时,那几个思绪又突然远离飘走。明知这时越是说话心中遍愈发混乱不清,却因为心中的一股气急急地想要发泄,便对着赵如青喊道:“赵公子,这么做是否有些残忍了啊!修行之人难道讲的不是宽慈仁厚、难道不是救苦救难、心怀天下吗!”

    她并没有多少娇气小姐的脾气,但毕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那夜色中乘着睡意遐想的坚毅、潇洒,终究只是她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大多数修行之人,终究是听着正义、尊严、善意、宽广心性、强者莫要欺凌弱者之类的词话长大的。面纱下的脸是迟疑,甚至有些莫名的惊惧。透过薄薄的一层白纱,有种揶揄隐晦的娇羞之美。

    赵如青不发话,待她喘着粗气、险些跌倒时,伸手扶住她。竹碧愣神了一会,随即伏在赵如青肩上,叹口气,也不说什么了。几人就这么沉默不语,冰绡仰视晴空,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她面向赵如青,久久凝望着他,随即又转向水潭中,望着自己的倒影出神。

    于是便相安无事到了黄昏,竹碧一直和筝儿待在一起,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之后,赵如青请教了冰绡,冰绡知他早已看出她的不同寻常,便也部藏着掖着,都与赵如青说了。赵如青对了下,发现自己猜中了大半。

    晴天娃娃的作用并非转移,而是削弱、延长时间,因为以舞鹤的修为,可以抵挡得住施法后的血雨。

    虽然血雨必须取走两个人的性命才会结束,但两人并不是上限。当然,更接近晴天娃娃的人会成为优先被杀之人。

    扯下晴天娃娃会使施法被打断,血雨会以较施法成功后更强的力量瞬间降临,但是还是对舞鹤没有影响,且血雨是在神社内部下的,整个神社都被覆盖,因为这次没有撤掉晴天娃娃,所以势头就小了。

    为什么不能是舞鹤因为血雨一次定要取两人性命,所以害怕雨一直下,因此转移了呢?不,如果血雨有此规则,那一定不会限定在舞鹤一个人的身上,又或者如果真限定了,她会引别人到自己的殿里淋雨。到现在,大家都没有被她请到殿里淋雨吧。

    赵如青在心里构想出如上段的对话场景。扯了扯嘴角。

    舞鹤喜爱蛰居殿内,舒适悠闲。而此时,她正端坐在正中央平滑的地板上,面容中的威严气势使得周遭的华丽装饰震颤,她睁眼了,平静地、寂然地凝视着前方的门。

    她制作的傀儡的巫女在后方严肃僵硬地伫立成两排长长的队伍。

    快入夜之时,冰绡来到了赵如青门口,约他再一起到水潭边闲逛。

    两人先踱步了一会儿,冰绡一直面露忧色,喃喃不知说些什么。赵如青疑惑地瞥了她几次,她却装作没看见,于是两人便继续并排而行,在夕阳和霞光下,缓步到了水潭边沿。

    她抬头,停驻些许,又突地蹀躞起来,向潭子后方的林间走去,乔轻舟和王牧渊的残肢,还没有被清理,和肉泥混杂在一起,傍晚时分被夕阳的灿然金光洒笼,从远处看去,像一道美飧盛宴。她径直从那堆残肢上跨过,赵如青忙大跨几步赶上她,却发现她在流泪。泪水静默地从脸上滑落。

    “赵公子,您如果去和妖女对战,能有胜利的把握吗?”

    “什么意思?”

    “并不是想要她的命,只是,我想要见她,我想要祈求你庇护于我。”

    “赵公子,请您听我对您诉说吧,我想舞鹤姐姐也能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她抬起头,眼睛噙着泪水,目光中却透出女武神般的坚毅和胜利,那是一种属于女性的雄壮伟岸神情,像是一块水晶,虽没有钻石耀眼的光芒和硬度,虽温润、纯净,却仍然不失岩石坚毅的本色,那坚毅中,是柔情和带着冰霜与峭壁相依偎的的蓝白花朵般美丽、神圣和高洁。冰绡,一位胆怯、惹人爱怜的少女,有着普爱和天真,仔细看,却发现她眼中映出了刀光剑影和黄沙旌旗。赵如青早知她不简单,知她对这神社和舞鹤都很熟悉,同时也对她充满了几分好奇,便道:“能与冰绡姑娘磬谈衷曲,深感荣幸。”

    “唉,”冰绡沉默了些许时候,随即浅浅叹一口气,“舞鹤姐姐啊,请原谅我叫你姐姐。但是,我相信你不愿见我,那我就在赵公子的见证下,说些你不爱听的话吧。抱歉,我或许疯了,或许太过草率了。”

    冰绡顿了顿,娓娓款款地开口了:“很久很久,在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天才,他结实了一个姑娘,但那个姑娘,从小被周边的人当作祸患,但是,他们相爱了。后来,他们经历了种种的磨难,终于坚定不移地走到了一起。这个姑娘,便是你们口中的妖女舞鹤,而那位天才,是她的爱人,被她称作夫君的那位,名唤柏伶。”

    赵如青看出了她在对自己的语言进行刻意简化。她望着赵如青,浅浅地笑。

    “罢了,先不说他二人了。我和柏伶相识的时候,他已和舞鹤相识良久了。舞鹤以为他抛弃了她,却不知柏伶对我的爱意,远不及对她的。但我和他的感情,也带着些真情实意,在柏伶心中,我排第二,舞鹤是第一。”

    “我曾无数次地辗转难寐,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曾经确实嫉妒过,但我知道柏伶对她的爱意,也敬佩他对她的不可撼动的爱意,也通过他的讲述得知了舞鹤与他是多么匹配,才子佳人啊。于是,我开始尊重起自己的爱人和众人口中的祸患之间的爱情,我自知以自己平庸的资质,没有可能收获像他二人这么浓厚的爱。但后来,柏伶对舞鹤坦白了我和他的关系,当然,那时,我已彻底没了嫉妒,我知道不能对柏伶深爱的女人动手,也同情起舞鹤来,她也是同柏伶一样的不可一世的天才,她和他两人的爱意是那么纯粹而美好,我的加入,就好像是为他们的爱添了个污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