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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祸患

    司徒喜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合着自己的嫂嫂与奸夫和县衙合谋,摆了自己一道,来了个“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

    眼下人赃俱获,司徒喜纵是浑身上下都是嘴,跳进黄河游几圈,也彻底掰不清、洗不净了。

    次日一大早,衙门升厅,司徒喜被张七和尤四狗押在厅前,一脸茫然无措,显然住死囚牢的滋味并不好受。

    知县李达天正了正衣冠,瞥了瞥厅下被捆成肉粽子一般的司徒喜,谑道:“司徒喜啊司徒喜,你说你和李皂隶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杀之而后快?是,李外传这张臭嘴,天天扯老婆舌,本县也烦得慌,可他也罪不至死嘛。”

    司徒喜听了,眉头微皱,沉默不语。李达天复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的规矩。念你昔日景阳冈打虎,为民除害,替本县办了好些事情,一干百姓又求我饶你一命,本县向来察纳忠言,视百姓为父母,父母的话我怎敢不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我拟一道申解公文,将犯人司徒喜解至东平府,听候知府大人发落。”

    就这样,司徒喜在谁都来不及见、也不允许见的情况下,就被钉上了二十斤重的团头铁枷,被公人押送到了东平府。解决了司徒喜这个心腹大患,司徒喜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去寻乔郓哥父子。

    不过,这次不但没有像上次一样,找应伯爵、谢希大这帮狐朋狗友上门闹事,反而客气地给了郓哥父子一百两银子,还有两千贯零钱,请其父子搬离阳谷县,走得越远越好,此生不得再涉足阳谷县半步。当然,这个主意并非司徒喜的原创。

    而是其热结十兄弟中的花子虚和云理守为他出的主意,为的是让司徒喜免于再度惹上人命官司。司徒喜也非常同意花云二人的建议,纵然自己是李达天的护官符,也不应整日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给知县大人找麻烦。

    东平府时任知府姓陈,单名一个麟字,字文昭,以字行,是位有口皆碑的父母,从不屑与司徒喜这类人同流合污,可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市井百姓为其编了一句顺口溜,颂其“慷慨文章欺李杜,贤良德政胜龚黄”。

    怎奈通判对知府有监督的职权,相当于如今监事会对董事会的职权,且邓小琪根基较深,不易轻动,故而陈文昭一向表面与其一团和气,却鲜少在政务及断案方面听从邓小琪的建议。

    邓小琪育有一女,闺名婉儿,字丽芝,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心思缜密,颇具才气。时任东平府提辖的,是前文提到的“一直撞”董平。

    董平在陈文昭上任后,从都头擢为提辖,对陈文昭忠心不二,更是迷恋程婉儿的花容月貌,不能自已,曾多次向邓小琪提亲,因邓小琪嫌弃其穷人家出身而屡造拒绝。

    这里按下董平与程婉儿的花前月下不提,单说阳谷县公人押解司徒喜到了东平府衙,陈文昭素闻打虎司徒喜之侠义英明,在了解到案件的因果后,自觉其中蹊跷与巧合颇多,许多证词不能自圆其说,遂欲以“过失杀人”轻判司徒喜。

    邓小琪在司徒喜自阳谷县出发的第二日,便收到了司徒喜寄来的一封密信,请邓小琪从中作梗,重判司徒喜,并赠予巨额回报。原来,司徒喜素知陈文昭为人,晓其不慕荣利,瞧不上自己这样的纨绔子弟,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寻求程通判的帮助。

    程通判见钱眼开,痛快答应了司徒喜的请求,并邀送信的小厮玳安留宿一晚。就这样,在邓小琪威逼利诱的糖衣炮弹之下,陈文昭迫于各方压力,只得违心改了卷宗

    上刺了两行金印,发配至孟州牢城,从山东一杆子捅到了。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门前一带绿油栏杆,插着两把销金旗,各撰五个金字:“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这边厢架着肉案砧板,操刀的伙计正忙前忙后;那边厢蹲着蒸馍烧柴的厨灶,腾腾的蒸汽正冉冉升起;厨灶边立着三只半截埋在地里的大酒缸,摆成一字长蛇阵,内里各有大半缸酒;正中间是前台账桌,坐台的是一位年轻妇人。

    只听得那扛着钢叉的闲汉道:“我说大哥、二哥、四弟,咱们老大新过门的小媳妇,真是越看越好看。等哪天老大玩腻了,也送咱们弟兄几个爽爽?哈哈!”

    长着一身黄斑的闲汉道:“三哥此言差矣,不过是个庸脂俗粉,还是别人玩剩下的。你们若想玩,你们去玩,我不感兴趣。”

    为首的大哥道:“你们两颗圣人蛋,老大女人的主意,你们都敢打?信不信我去告诉老大,教老大赏你们几个大耳刮子!”

    浑身长满神经纤维瘤的闲汉听了,忙摆手道:“大哥息怒,大哥息怒,都是老三老四说的,跟我可没关系呀!再者说,咱们‘飞云四鲲’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大哥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是不是大哥?”几个兄弟听了,哈哈大笑不迭。

    看官且问,这几位是何方神圣?不是别人,正是这“河阳风月”酒店的现任老板、整片快活林地界的包租公——“蒋门神”林妙妙的忠仆:“飞云四鲲”。

    大哥名唤骆江,是四人中武功最高者,擅使九瓣铜锤;二哥名唤尹得水,是四人中最机智者,擅使飞铙;老三名唤黑泥鳅,同老四黄鳝鱼一样,贫农出身,黑父和黄父经常一起出海打渔,认为孩子“歪名好养活”。

    就给孩子起了这么两个怪名字,泥鳅好色,鳝鱼好酒。四人曾在一处名唤飞云浦的险要之地落草剪径,某日适逢林妙妙路过,四人欲行剪径的勾当。

    反被林妙妙打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其时林妙妙的酒店事业刚刚起步,便收了这“飞云四鲲”,协助林妙妙打理酒店;又因四兄弟形容怪异,顺便兼任了林妙妙的保镖,不能当枪使,也能吓吓人。

    “飞云四鲲”回到河阳风月酒店,尹得水见林妙妙穿着一件单褂,兀自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忙问道:“老大,这乍暖还寒的时候,您穿这么少,不怕染风寒吗?”

    林妙妙微微张开双眼,瞥了一眼尹得水,道:“你以为,我和你们四个一般脓包,小风一吹就卧床不起了?告诉你们,今日有贵客来访,你们切不可怠慢,该杀猪的杀猪,该宰羊的宰羊,该沽酒的沽酒。若是谁不仔细,谁就大头朝下,在酒缸里泡十个时辰!”

    骆江听罢,忙道:“老大且宽心,我们哥四个您还信不过嘛!不知老大口中的贵客是何方人物,竟得您这般重视?”

    林妙妙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椅上跳将下来,道:“这贵客绝非一般人物,而是山东阳谷县妇孺皆知的司徒喜,西门大官人!西门大官人的生药铺全山东连锁,不但如此,他家的大妮儿嫁给了天子身边的红人杨太傅的亲家陈少保的儿子,有这么层关系罩着,别说是阳谷县,整个山东的黑白两道、官爷商贾,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此番西门大人主动结交于我,我心虽欢喜,又唯恐他若有求于我,我能力有限、无从效力呀!”

    尹得水道:“老大且放宽心,这位西门大官人在给您写信之前,一定经过充分的调查,认定您绝对能帮得上他,才不远千里从阳谷来咱孟州。像他们这号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林妙妙沉吟半刻,道:“老二说得有理。既如此,你们几个都机灵点,随时待命,看我眼色行事。”

    少焉,司徒喜的马车呼啸而至,出现在酒店前的丁字路口。待车速稍减。

    “飞云四鲲”

    定睛一看,好家伙,连赶车的仆人都穿金戴银的——那赶车的小厮,正是司徒喜的干儿子西门玳安。林妙妙换上一身较为体统的褂子,领着“飞云四鲲”一干人等,到马车前作揖相迎。先从马车中走出的,是司徒喜的一众仆人——来旺、来兴、来保、来昭、来爵、来安。

    接下来款款挪出身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淫妇潘金莲,以及司徒喜侧室之一李娇儿的两个侄女——李桂卿和李桂姐,前文提到,这二位均为勾栏院出身,前者早已身经百战,而后者在不久前因立誓非司徒喜梳拢不可,而深得司徒喜宠爱。

    除潘金莲之外,最受宠的当属这位李桂姐,司徒喜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她;最后用折扇支开车帘的,才是正主司徒喜。林妙妙一看对方如此阵仗,心下嘀咕:“哎哟,不愧是与杨太傅沾亲带故的人,走哪儿都带着仪仗队啊!”

    忙上前搀扶司徒喜下马车,笑道:“大官人远道而来,小人有失远迎,还望大官人恕罪则个。”

    司徒喜将折扇别在腰间,双手拍了拍林妙妙的双肩,友好地笑道:“人都称你蒋门神,今日一见,果然有叔宝之风、敬德之魂,我司徒喜能结识兄台,实乃三生之幸!”

    二人商业互吹了片刻,到酒店内最大的包间坐定,“飞云四鲲”忙着沽酒上菜,而林妙妙的小妾则主动抱起了琵琶,为司徒喜等人唱起了小曲儿“玉树后庭花”。

    司徒喜会心笑了笑,正色道:“蒋兄,饭吃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聊聊正事了。”

    林妙妙一听这话,忙聚精会神得像个乖巧的孩子,竖起耳朵企盼聆听司徒喜的教诲。司徒喜用折扇指了指金莲,道:“实不相瞒,这位便是我刚过门不久的爱妾金莲。她丈夫害了心疼病死了,可他的小叔子却认为是她与我有私情,下毒将他害死的,整天提着把破朴刀,全县追杀我。不过,得亏这小子没见过我的相貌,一日遇见了一个冒充我的公人,一刀将其搠死,被官府缉拿,东平府判其刺配孟州,也就是您这地界儿。”

    林妙妙听罢,眸子一转,问道:“敢问大官人是希望借我之手,除掉这个祸患?”

    司徒喜太息一声,道:“本来不想麻烦兄台,谁知那孟州府衙的管营父子不愿收我的银子,还将我的亲笔信一把火烧了,这可就有点儿过分了。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位小管营一心想请这小子为他报仇,怎可能听我之言加害于他?”

    林妙妙一听这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想必大官人定然知晓,这酒店不是小人所创,而是小人夺了那小管营的地盘。”

    司徒喜道:“胜者为王败者贼,既然蒋兄有本事经营好这家酒店,他施恩就应该拱手让贤,蒋兄这个‘夺’字,未免有些过了。不知蒋兄可否听说过,山东有位打虎英雄,姓武名松?”林妙妙道:“确有耳闻,传言道,这司徒喜三拳两脚便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勇猛得很。”

    司徒喜道:“可巧的是,我这位对头不是别人,我爱妾的小叔子也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打虎司徒喜。”

    林妙妙听到这儿,方才恍然大悟,道:“似大官人这般权势地位,竟还有人造次,全县追杀您。如此血性之人,想来也只有这位打虎司徒喜了。小人虽说不才,却也使得一身好本领,不怕他,只是这司徒喜充军而来,若是没个正当理由,莫说将他打死,便是见上一面,怕也难了。”

    司徒喜朝着两侧的爱妾和宠儿望了望,大笑三声,道:“蒋兄真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既然那施恩想凭司徒喜之手报仇雪恨,从蒋兄这里夺回酒店,那司徒喜必然会来快活林闹事生非。届时,蒋兄作为东道主,带领弟兄们好好伺候这位打虎英雄,应该问题不大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只鼓囊囊的钱袋,塞给林妙妙,道:“这些是一百两金子,蒋兄且收着,随便花,给尊夫人买些脂粉,换个新琵琶,待事成之后,另有二百两金子孝敬蒋兄。随我同来的桂卿、桂姐,还望蒋兄笑纳,事成之后我来领人,若蒋兄想留下哪个,我们也可以商量——只要事情办妥,一切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