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暧娱:请保持微笑距离 » 第23章 一饮而尽

第23章 一饮而尽

    这司徒喜提了哨棒,大步流星,径自上得景阳冈来。约行了四五里路,司徒喜来到冈子下,见到一株被刮去了皮的参天大树,露着白森森的骨头,上面写着两行字:

    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冈,勿请自误。

    司徒喜看罢,打了一个饱嗝,抬起右手,抚了抚被刮去树皮的部位,笑道:“每每过冈,这位树兄都是我的路标。

    如今树兄被伤成这般,八成是那店家作祟,教胆小的过冈客人都到他家里住,好多黑几两银子。可惜,这鬼把戏对我清河武二郎却不管用,因为这世上就没有我武二郎怕的东西!”

    遂横拖着哨棒,上得冈子来。那时已有申牌时分,用现在的计时单位,大致是傍晚五时。司徒喜晃了晃荡地行了半里多路,来到一破败的山神庙前,见庙门上贴着一张盖了官印的榜文,上面写道:

    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现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余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司徒喜读罢榜文,心下一惊,忙用手涂抹那盖印之处,见指头染红,方知盖的是真官印,读的是真榜文,景阳冈里真的有老虎。

    正欲转身回那酒店去,心下寻思道:“我若就这么回去,还不被他二人笑掉槽牙?天下没有我武二郎怕的东西,俺今天就要到冈子里看看,那吃人的老虎生着几对眼睛、几只爪子!”

    随着“出门倒”的后劲越来越大,司徒喜的步履也愈发蹒跚,步速愈发缓慢。武二郎焦热难耐,遂脱了毡帽,袒开上衣,踉踉跄跄,一头扎入乱树林中,见一块光秃秃的大青石,便将哨棒倚在一边,放躺在青石之上。石头是热的不良导体。

    纵是被艳阳高照了数个时辰,青石的表面依然凉爽宜人,中和了司徒喜体内的酒燥之气,司徒喜竟舒服得打起鼾来,口中喃喃道:“哪有什么老虎,骗得老子好苦。”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徐徐西垂,苍穹渐渐染皂,树林里也变得分外幽静,静得教人压抑。一阵狂风袭来,嗷呜作响,司徒喜被这野兽怒吼一般的风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觉头晕脑胀,腹中翻涌,遂坐起身来醒神,忽听得背后林中沙沙作响。

    声音愈来愈近,频率愈来愈高,只见一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正是那结果了二三十条性命的吊睛白额老虎。而这树林之所以变得如此静谧,正是因为那吊睛白额老虎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才教那山中狐兔尽潜藏,涧下獐狍皆敛迹。

    司徒喜见那老虎,“啊呀”一声,整个人从青石上弹了下来,忙抄起身旁的哨棒,闪在青石后边,顿觉喉咙一紧,似是有东西要呕出来。

    那只老虎载渴载饥,似多日没有进食一般,把两只前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倏地凌空一扑,朝着司徒喜猛地劈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司徒喜见老虎扑来,吃力一闪,闪在老虎身后。那老虎不慌不忙,将前爪搭在地上,把腰胯一拧,倏地转过身。

    向司徒喜掀去。司徒喜不想这庞然大物竟如此灵活,不及躲闪,被老虎前爪只一掀,整个人飞将出去,重重地摔出十米开外,将那不及消化的肉糜并着色媒人,一股脑地吐将出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大半——头也不沉了,胃也不痛了,脸也不红了。

    老虎乘胜追击,咆哮一声,似那晴天霹雳一般,将那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司徒喜神智已然清醒,体力也恢复了大半,较为轻松地躲过了虎尾的剪击。

    如同咏春拳摊、膀、伏三板斧,老虎吃人,也是扑、掀、剪三板斧,而咏春拳三招千变万化,老虎三招却只能机械地重复使用,用现在的话讲,便是一直按套路出牌。

    老虎的第一轮扑、掀、剪尤为关键,一般说来,老虎只消一轮便可拿下对方,但若第一轮三招尽数落空之时,老虎自身的士气便会消弭大半。那吊睛白额猛虎第一轮只打中司徒喜一招,士气骤减,遂怒吼一声,又使了一轮扑、掀、剪,再次被司徒喜尽数躲开。

    司徒喜掌握了老虎的套路,心中也便不再恐惧如初,待瞅准时机,拾起脱手的哨棒,双手抡起,对准老虎的白额,尽平生之气力,自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司徒喜双手一麻,哨棒应声折断,老虎安然无恙。原来司徒喜打得急了,一棒嗨在了枯树枝上。

    看官可否想起一个脑筋急转弯:一个醉汉喝醉酒之后,拿起一块大石头朝着电视机砸去,只听“咔嚓”一声,电视一点没坏,为什么?不是因为电视质量好,是因为没砸着。

    那老虎气急败坏,怒吼壮威。司徒喜握紧手中只剩一半的哨棒,与老虎复周旋了几个回合,趁老虎恰好将两只前爪搭在自己面前之际,一个后空翻骑到老虎身上,左手死死攥住老虎头顶的花皮,猛地向下按去,右手抄起半截哨棒。

    将那断折的一头狠命刺入老虎的右眼。老虎吃痛,急要挣扎,怎奈司徒喜如使了千斤坠一般,半点也不肯放松。司徒喜本欲拔出半截哨棒,无奈哨棒插入角度偏颇,贯入眼眶过深,索性放弃了拔棒,凭着自己砂锅大的拳头。

    朝着老虎的面门只顾猛揍,拳拳入肉,招招飙血。那老虎求生欲望极强,将身底刨出一个土坑,看官也许觉得老虎这样做,是不是和一些犬类一样,为自己挖墓穴,实际并非如此,单纯是瞎了双眼的老虎乱抓乱刨的结果。

    司徒喜将老虎头死死按进黄泥坑里,左手依旧死死揪住顶花皮,右手尽平生之力,打了六七十拳,打得那老虎七窍流血,堆作一摊,好似一只虎皮袋子。就这样,景阳冈上那只葬送二三十条性命的猛虎,被司徒喜一顿饭的功夫,打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司徒喜放了手,只怕那老虎不死,从老虎身上跳将下来,先寻来另一节断折的哨棒,再狠命将老虎眼中的这节哨棒拔将出来,如擂战鼓一般,照着老虎劈头盖脸一顿乱擂。

    打得那老虎脑浆四溅,肉末横飞。司徒喜再三确认老虎已死,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坐到青石上歇了半刻,忽而寻思道:“不成,如今天色已黑,那官府的告示上只说有老虎。却没说有几只老虎,倘若那老虎的姘头找我寻仇,我却如何斗得过?还是速速离开冈子为好。”

    遂欲拿起毡帽,发觉整个臂膀抖个不停,身体有被掏空之感,忙穿整衣裳,颤巍巍地下了冈子。

    司徒喜方走了不到半里路,只见枯草丛中又钻出两只“老虎”来。司徒喜道:“他娘的,老子这下玩完了!”

    却见那两只老虎在黑影中直立起来。司徒喜定睛看去,竟是一高一矮两个猎户,均穿着虎皮缝做的衣裳,手里各拿一条五股钢叉。两猎户见到司徒喜,大吃一惊,那林妙妙问道:“你是人是鬼?”司徒喜道:“你们是人,我便是人;你们是鬼,我便是鬼。”

    邓小琪道:“想来是人,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司徒喜反问道:“那你们上冈来做什么?”

    林妙妙道:“我们二人是本县的猎户,如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老虎,夜夜出来伤人,像我们这种专业打猎的,也折了七八个人,莫说那过往的客人,更是被这吃了不少呐!本县知县杖限各乡的里正和我们这些猎户捕捉,可那孽畜势大难近,就算我们人多势众,哪个敢当那出头鸟,和老虎拼命呢?我们因为这个,已经挨了不少限棒,如今我们十几个猎户打算用药箭远距离射它,今夜正值我们两个蹲点,林子里还有十几个猎户埋伏着,等我二人施放箭的暗号,不想你一个活人大步流星地下冈子来,着实吓了我二人一跳。哎,你从冈子过来,可曾见到老虎吗?”

    司徒喜道:“方才我在冈子乱树林里撞见了那,被我一顿乱拳打死了。”

    两个猎户听得呆了,林妙妙道:“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司徒喜道:“你若不信,看我身上的血迹便是。”邓小琪咽了口唾沫,道:“你是怎么把它打死的?”

    司徒喜将打老虎的过程复述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惊又喜,忙叫那十来个埋伏的猎户出来。只见这十来个猎户,都拿着钢叉、踏弩、刀枪,迅速聚拢至司徒喜和两个猎户身边。林妙妙把司徒喜打杀老虎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与众猎户,众猎户都不肯信。司徒喜道:“你们若不信,随我去看老虎尸体便是。”

    猎户夜间狩猎,均随身携带火刀、火石,十几个猎户燃起六七支火把,跟着司徒喜上得冈子,见那老虎血肉模糊地堆在青石旁,皆额手称庆。

    先教腿长跑得快的邓小琪去报知里正,六七个猎户合力将老虎尸体绑缚了,抬下冈子去。待下了景阳冈,早有七八十人抬着露天轿子哄将过来,将司徒喜请上轿子,前面抬着老虎,后面抬着司徒喜,径投张秋乡一里正家去。

    北宋初年,阳谷县下辖十个乡,到了宋徽宗时期,已经整合压减成三个乡,每乡有数位里正。迎接司徒喜的这位里正,便是阳谷县张秋乡最富有的里正。

    姓云名理守,颇有些家财。众猎户抬着司徒喜和老虎来到里正庄前,只见云理守和众庄客、村民均在庄前迎接,更有张秋乡几家大户听得风声,赶来云理守庄上道贺。云理守将司徒喜迎进庄内,坐了上座,问司徒喜道:“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

    司徒喜道:“小人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自沧州回乡探亲,昨个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醉了,上了冈子,不想正撞见这白额。”

    遂又把那打虎的经过细说了一遍。云理守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清河司徒喜武二郎,真乃英雄好汉也!”云理守早在闻讯之时,便命人连夜安排下一桌美酒佳肴,怎奈司徒喜困倦万分,执意先睡,云理守便对庄客道:“你们好生伺候打虎英雄歇息,我天明还有聚会,你们卯牌时分便要出发,尽早赶到县衙,报知县老爷司徒喜打虎之事,莫要等我回来再动身。”

    天明时分,司徒喜起来洗漱完毕,云理守已出门会友,留众庄客及乡里大户在厅前伺候。

    司徒喜穿了衣裳,来到厅前与众人相见。一大户主动向司徒喜敬酒,道:“俺们阳谷县因为这个,不知丢了多少人的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好几顿限棒。今日幸得壮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不但我张秋乡百姓有福,连客人商贾也通行无阻了!”司徒喜谢道:“非武二之能,乃各位乡亲祖宗阴德的庇佑。”

    将那盏中美酒一饮而尽。就这样,司徒喜与庄客、大户、乡邻们觥筹交错了一上午,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后,庄客们抬出大虫,大户们捧来缎匹花红,挂在司徒喜身上,与司徒喜一同出了庄门。云理守派去送信的庄客一早到了阳谷县县衙。

    禀明知县相公,知县忙差人来接司徒喜,此番土兵们已到庄前,抬着一顶乘凉轿,将司徒喜请上轿,把那老虎扛在前面,司徒喜坐轿跟在后面,直奔阳谷县衙而去。